走進斯里蘭卡——美瑞莎觀鯨

下午五點由茶園火車站再次出發(fā)，一路緊趕慢趕，也還是到了晚上九點，才入住海邊小鎮(zhèn)美瑞莎。身體的疲憊，早已麻木了饑餓的感覺，一進門，便直接將身體扔在床上，心心念念想的，只是舒舒坦坦睡一覺。但因小梅要提前回國，第二天必須出海觀鯨，無論如何，我也只能早起同行。

美瑞莎，這個位于馬特勒與加勒之間的一大片月牙形海灣，除了我們常見的陽光沙灘、椰風(fēng)碧浪，更以其良好的沖浪環(huán)境、高成功率的觀鯨和追海豚項目，吸引著越來越多的世界游客。比如我們，雖然不會沖浪，但也還是從遙遠的金沙江來到了遼闊的印度洋。

第二天早上六點過，司機小馬便早早的候著了，將睡眼惺忪的我們，快速從酒店拉到街上，并轉(zhuǎn)乘一次機動三輪穿過小巷直達海邊，買票，上船。這是一艘兩層的中型觀鯨船，每個先上的人，都各自找到一個自認為便于觀察的好位置，這才妥妥的坐下。因為時間尚早，天色并不算明亮，但依然可以看見，沿海岸泊著一排排五顏六色的漁船，參差的桅桿，齊刷刷指向灰色的天空。穿好橙色救身衣，在嘈雜的人聲與難聞的尾氣中等待了好一會兒遲到的游人，我們的觀鯨船才終于啟航了！

坐過小河的木船、二灘的快艇、長江的客輪，感覺這觀鯨船，除了四周敞亮透明，并無什么特別。當我們的船以并不太快的速度往大海深處一路前行，那原本就不明朗的天色，此時更加暗淡下來，還起了風(fēng)，帶得海浪也失了溫柔。雖然船上備有早餐，我卻沒有一點食欲。幾十年拴得牢牢的胃，到了這思念日久的印度洋，竟變成了腹中的孫悟空，說不清他是在惡作劇的翻跟頭還是打秋千，將一個原本安定的身體，攪和得跟外面的大海一樣風(fēng)起浪涌。好在隨船備有暈海的藥品，丈夫、女兒一個為我拿藥一個為我遞水，趕緊喝下一顆，才算給胃系了纜拋了錨，即便如此，我也只能低頭閉目伏于椅背。偶爾睜一下眼，也只是無精打采掃一眼滿船興奮的人和神秘莫測的海。這時最懷念的，莫過于陸地上開車，手中方向盤一轉(zhuǎn)，便可以隨心所欲了。

離岸越遠，船也顛簸得越厲害，蹺蹺板一樣，在浪的峰谷間起起伏伏、斗智斗勇。船舷邊不斷有海水從下方小口涌進來，瞬間便濕了鞋，幽幽的涼意直往上竄。頭上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時有水飄灑進來，時大時小，完全分不清是雨？是浪？突然響起一聲中文的驚呼：“看到了！”我勉強睜開眼，只見原本散在船舷四周的人群，紛紛朝著呼喊者方向涌去，整個船明顯的向一邊傾斜，船員們趕緊阻止繼續(xù)一邊涌的人群，并確認這是一次游客誤判，大家才若有所失的回到原地。(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在沒有海岸作為地標參照時，船無論往哪個方向，于我們來說，是沒有區(qū)別的。風(fēng)浪漸漸大起來，當兩層的船滑落到谷底，我感覺那高高的浪頭，有點象餃子皮一樣的卷過來……卷過來。好在未等浪的陰謀得逞，這船卻又被拋上了浪尖，好象頓時有了海龍王的巨手托舉著一樣，托舉著卻又被使勁的搖晃著，不待一刻消停，轉(zhuǎn)眼又被一把推向了谷底，任掀起的風(fēng)浪肆意撲進船艙。目力所及，除了深邃得辨不清顏色的海水，四周再無一物，想來所謂洪荒，大抵也不過如此吧？我心暗想，此時，別說一個人，就是一座山如果沉入海底，相信也不會留下一丁點兒的痕跡。

吃了藥，雖然胃是服帖多了，可人卻也沒了精神與力氣，任憑人們在身邊來來去去，我卻只能依然低頭閉目伏于椅背，參憚似的，兩耳不聞身外事?？捎忠宦暿煜さ摹皣娝玻娝?！”的驚呼，還是讓我本能的睜開了眼，從人們慌亂身影的間隙，我看到前方，有高高的白色水柱如噴泉樣沖開海面，象一束光，使原本單調(diào)暗淡的海面，頓時因它而靈動明亮起來。我雖無力起身，同興奮得大呼小叫的人群一起為它拍照，但它的豐姿，只這一眼，那種驚喜與美感，都足以讓我長期滯留于內(nèi)陸的記憶，因它而豐富起來。

原以為，能看到藍鯨噴水，已是幸運?？纱蠛５男乃迹l又能猜得透呢？也許它突然起了慈悲心，對我們這一船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們格外開恩。就在人們還在回味藍鯨噴水之幸時，波浪之間，似乎有一艘潛艇的身影，不！那不是潛艇，那是一頭藍鯨露出的青灰色的背脊！那微微拱起的弧度，帶著特有的流線形美感，將那些剛剛從上一次興奮中緩下來的人們，一下又拉回到了興奮的浪尖。各種語言的驚呼感嘆、歡欣跳躍，讓海上的風(fēng)浪都自愧弗如。這時，我們的船也在加大馬力向前靠，船員們一邊有序的疏導(dǎo)竄來竄去的游人，一邊盡量照顧大家都有機會享受到這樣的奇遇。

因了連續(xù)的發(fā)現(xiàn)，想來這一帶海域，應(yīng)該就是藍鯨頻繁活動的范圍了。于是，我們的船便在這一帶不停的迂回找尋，總想著要給大家更多的驚喜。游人們的情緒，似乎也高漲到下不來的程度，各自抓緊船舷站著，即便時有風(fēng)浪劈頭蓋臉的打來，也不愿到船艙歇一會，只把那一雙眼睛，探照燈樣的掃射到海面，生怕錯過了每一次同藍鯨相遇的機會。但除非生有第三只手，在這樣風(fēng)雨交加的天氣，相機是完全用不上的。好在如今的手機，個個具備了超乎想像的強大功能，照相，小兒科而已。只見人人都眼巴巴的盼著，盼著好運的再一次降臨。

突然聽到小梅 “哇！”的一聲，如一道尖利的閃電，從船頭一下刺向了船尾，接著是滿船此起彼伏的歡呼聲、狂叫聲不絕于耳。我雖睜開眼，卻因了船頭的遮擋，無法看到現(xiàn)場的任何情況。好在有小梅穿透性極強的呼喊聲不時傳過來：“我看見了！我看見鯨魚翹尾巴了！”在這東顛西簸的船上，我因了身體的原因，實在無法以敏捷的身姿沖過去，所有的努力，只換來抬起一下頭而已。好在除我以外，同行的人都看到了，這才心滿意足的返航。

是晚睡覺，當我躺下、左轉(zhuǎn)，我突然發(fā)現(xiàn)，那個困擾了我兩個多月的“位置性眩暈”，居然被這印度洋的風(fēng)浪治好了！后來，丈夫常將此次經(jīng)歷，作為 “位置性眩暈”的有效治療手段介紹給別人，而我，雖沒有看到藍鯨那招搖如旗的翹尾盛況，但毫無懸念，此次觀鯨，我卻依然是那個最幸運的人。

2017-2-19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ubject/3945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