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情結

王重明

我的家鄉(xiāng)在東秦嶺商洛山中，這里盛產(chǎn)柿子。家鄉(xiāng)的村前村后，山坡上，溝畔畔，地坎坎，到處都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柿子樹。家鄉(xiāng)的柿子品種多，有社里黃、半夜甜、饅頭、牛心、瓜干、鏡面、火罐、磨盤等十多種，大小形狀各異，吃起來風味也不盡相同。成熟較早的數(shù)社里黃，每年八月十五中秋節(jié)，就上市銷售了。未加入農(nóng)業(yè)社以前，我的家里就有好幾顆柿子樹哩。

柿子樹每年五月開花孕果，到晚秋時節(jié)果子成熟，在品種繁雜的果木樹中，它是農(nóng)民在生產(chǎn)管理上花功夫最少的一種樹木，它在生長過程中不修枝整形，不打農(nóng)藥防蟲防病，它的純天然的品質，深得農(nóng)民喜愛。

說起柿子使我想起了童年時緣柿子而起的趣事

小時候，我們這一幫小孩子，總愛打“旦柿”吃，當我們去上學或玩耍，從柿子樹下經(jīng)過，如果發(fā)現(xiàn)樹上有旦柿（因病害或蟲害提前成熟的柿子），就想方設法把它弄下來吃，或是上樹去摘，或是用石塊拋上去砸，不弄下來，絕不罷休，表現(xiàn)出頑童相十足。到了金秋十月烈烈冷風襲來，柿樹葉子枯謝，藏在葉中的柿子帶著羞意完全露了出來，目睹著紅炎炎，一串串，疙疙瘩瘩，壓滿枝頭的柿子，使人頓感秋景之壯美，秋韻之濃烈，不由得不發(fā)出嘖嘖之贊嘆聲，家鄉(xiāng)的秋天真美啊！這時候，農(nóng)民把秋收秋種已搞完畢，上樹摘卸柿子開始了。大人加柿子，孩子們也跟著大人去湊熱鬧。柿子下了樹，他們跑上去專揀軟的吃，剛下樹的柿子，說是軟的，實際是內甜外澀，所以孩子們只吃瓤，把皮扔得滿地都是，大人們看到心疼，罵他們不懂事，不知道柿子可惜，而他們卻不去理會，依然我行我素，你罵你的，他吃他的，反正你在樹上，他們在樹下，等你下來，他們就撒腿跑掉，你拿他們沒辦法。我在小時候也曾有過這樣的的經(jīng)歷，現(xiàn)在想起來，真感到荒唐可笑。(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柿子下了樹，一擔擔挑回家，凡是能捏成柿餅的，便去皮綁成串，掛在屋檐下，讓風吹變軟脫澀，然后收藏起來，裝入甕或罐中，放一段時間，使之潮上白色的霜，才拿出來吃，或投入市場銷售。我家過去，每年都要削些柿餅，用壇子裝起來，來年春天，拿出來給孩子們吃。到了秋冬季，在我們山城的街道上，各鎮(zhèn)的集市上，以及過境國道的兩側，都有柿餅擺放在那里，過往客商，不時地買些帶走。冬天若去我們家鄉(xiāng)走親訪友，主人都會用軟綿綿的柿子或柿餅，款待客人，吃起來甜絲絲，黏糊糊，別有一番風味。

我家有棵柿子樹，半邊是半夜甜，半邊是火罐，這是當初在軟棗樹上嫁接時用的是兩種不同品種的枝條而形成的。半夜甜柿子，成熟的稍早一些，每到中秋就熟了。媽媽便叫我 摘一些回來暖著吃。鮮柿子用溫水暖一個晚上就會脫澀，吃起來甜而脆，我們家鄉(xiāng)老百姓都這樣作。在我上小學的歲月里，每到柿子成熟的晚秋時節(jié)，家里常暖柿子吃，每天早晨去學校時，懷揣著幾個柿子，邊吃邊走，覺得挺有意思的。

柿子還能釀醋，我們家鄉(xiāng)的食用醋，大都是用柿子發(fā)酵制成的，在上世紀糧食短缺的年代，老百姓還把柿子和糧食攪合在一起，烙成柿子饃，制作柿子炒面，成為每年春荒頭上代食品的一部分，從古至今老百姓就這樣充分利用著天賜的柿子資源。

說到柿子，使我想到了三年困難時期，那時候，糧食短缺，家鄉(xiāng)的農(nóng)民吃不飽肚子，日子可難熬了。這時，柿子卻發(fā)揮了重要的作用，尤其是那些個兒大，黏糊糊的饅頭柿子，牛心柿子，瓜干柿子，還真能充饑，肚子餓了吃幾個，還真解決問題哩。在困難時期，柿子也抬高了身價，一些柿子多的家庭，自己吃不完，拿出來賣，還真賺了不少錢。

春華秋實，柿子在樹上經(jīng)過近半年的孕育積蓄，由小長大，由青變紅，被人們卸下了樹，到這個時候，它的生命輪回得到了完美的終結。另一個輪回又在悄悄萌動之中。大自然就是這樣循環(huán)往復不停的運轉著，每一次運轉，帶走的都是虛幻，留下的皆是真實。

柿子對人類的奉獻是無私的，它不分貧富貴賤同等對待，無論是誰，只要想得到它你就去栽植它，經(jīng)管它，它長大后就會把柿子奉獻給你，一年一年，從不間斷。

歲月匆匆，往事不堪回首。如今我們全家都住在城市里，我已成了耄耋之年的老翁，但每到秋冬季節(jié)，我總要買一些愛吃的柿子，用籃籃掛起來慢慢的品嘗?？吹绞磷樱灾磷?，我的腦子里關于家鄉(xiāng)柿子以及由柿子帶來的親情、鄉(xiāng)情就涌現(xiàn)出來，那成片成堆的柿子樹，那張張熟悉的面孔，那小時候用麥子桿桿穿著柿花子玩耍和秋季上樹摘卸柿子的情景，一幕一幕，盈盈繞繞。我深深感到吃著柿子，不只是物質的享受，還是一種精神的慰籍。我熱愛柿子，寫了一首小詩吟唱它。詩云：滿樹小紅燈，映天紅彤彤。采摘檐下掛，來日待親朋。滿樹小紅燈，映天紅彤彤。卸下運市場，年年收入增。滿樹小紅燈，映天紅彤彤。合家來品嘗，團坐話人生。滿樹小紅燈，映天紅彤彤。笑看當今事，神州盡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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