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散文

野緒浮云

雙峰/游延年

夕陽宛如一支畫筆，在西山翠峰上薄霧般的天幕里涂鴉著，時紅時黑，時白時灰，一幅絢麗的山水畫霎時展現(xiàn)在了我們的眼前。這圖景，很容易讓人進入多姿多彩的人生回味之中。

初秋的風，雖然還有些悶熱，但多少伴和了絲絲涼意。剛剛從朋友們推杯交盞的氛圍中脫離出來，很想靜一靜，于是我來到了湄水河畔的風雨橋上。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綿綿的青山腳下花正開。什么樣的節(jié)奏是最呀最搖擺，什么樣的歌聲才是最開懷……”歌聲是從橋中間亞形地方傳來的，奶奶們媽咪們在隨歌起舞著，氣氛比季節(jié)還要熱。(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安哥原來總是喜歡在黃昏之際來這兒拉二胡，他是縣文工團的最佳琴師。單位轉(zhuǎn)制后，同伴們成立了演出公司，說是公司，大多時間是在為紅白喜事吹拉彈唱。他說，藝術(shù)的臉都被庸俗的金錢理念丟盡了！他便倔強著，寧可少掙幾個臭銅錢，也要守住藝術(shù)的金剛魂。

我就是在這里認識安哥的，當然不是被他的琴聲所打動，而是被他的氣節(jié)所感染。他也好酒，自然而然地加入到了我們的酒友圈。每次聚會，杯盞交錯之后，朋友們吆喝著來一段，他都從不推辭。還說，藝術(shù)的社會價值就是要給大眾以美感和享受。

五年前，兒子把他們夫妻倆接去省城居住了。時不時回來，我們還會把酒言歡。去年春節(jié)期間，他回家鄉(xiāng)把舊居賣了，請老友們吃了一頓。然而，他沒有飲酒，說是得了肺癌，還是晚期。菜很豐盛，大家的酒興遠沒有以前那么濃。飯后他有些抱歉地說，二胡沒有帶回來，今天的節(jié)目也只好免了。他盛情邀請我們?nèi)ラL沙相聚，一定會滿足大家的耳欲。然而，我們沒能再次聽到他的二胡聲，因為今年夏季，他走了。

人生如云，來匆匆，去匆匆。我感嘆著，隨著時光的流逝，熟悉的面孔卻越來越少了。

月亮泡著溫泉爬上了夜空，搖曳著湄水河面漣漪著片片波光。我小時候是在資江河畔長大的，每年的暑季，父親都會帶著我們?nèi)ズ永锵丛?。如今也只有回?a target="_blank">故鄉(xiāng)看到母親河時，才能觸動起兒時水聲、笑聲、嬉戲聲的記憶。

父母只讀過掃盲班，卻把我們?nèi)值芩瓦M了大學(xué)門。每當看到街坊鄰居羨慕的眼光，他們笑得很開心。這對土改時期就加入了縫紉合作社的老工人，即使每天加班加點，月工資也是寥寥可數(shù)。從穿衣吃飯里省出來的幾個錢，總算是把我們拉扯長大。教子的方法也很簡單，就是天天念叨著：“人活一世，錢多錢少，都會花個精光；只有書讀到腦殼里，吃不完用不盡。”可是，我們學(xué)有所成之后卻又遠離了他們。

在我的印象里，父親平淡得不能再平淡了。瘦小老頭，微笑常現(xiàn)，不太愛說話。好點小酒，喜歡抽自己卷的紙煙。還在刻字店刻了一枚圓形“長漢”二字的小章，這是他的名字。他卻印在了煙紙上，還樂滋滋地說，長漢香煙，獨一無二。他雖然后來當上了廠長，但習性不改。除了非去不可的應(yīng)酬，基本上不在外吃飯，還說在家吃些粗茶淡飯舒服多了。

母親是一個一分錢當作兩分錢用的人，每天黃昏時分才去菜市場買一點兒收攤貨。她說，家里的一分一厘都是從縫紉機的針眼里賺來的，是血汗錢，不能亂花。我們每次帶些營養(yǎng)品回家孝敬他們時，她總會嗔怪地說：“真是不當家，不知油鹽柴米貴！”

直到我們有了兒子，才真正體會到了天下父母心的本質(zhì)含義。他們企盼的是要我們常回家看看，但又不想給我們增添絲毫的負重。

我當了二十多年的記者，經(jīng)常奔波在外。只有回到“愚宅”書室，脫去逢場作戲的偽裝，遠離爾虞我詐的紛爭，我的心靈才有了歸屬感。高爾基、魯迅、李白、杜甫、王羲之、歐陽詢……都是我在這里相遇而熟知的。我喜歡買書，也喜歡看書，常常會在沙發(fā)上捧著書本兒不知不覺地睡去。

我和妻子就是因為書而結(jié)的緣。有人開過她的玩笑，說還可以找到更好的?！皶須鈺孕牡模　彼幕卮饡屇銦o法反駁。妻子生長在小縣城的教師家庭，雖然沒有大家閨秀的麗質(zhì)，卻也不失小家碧玉的風韻。每當看到我掩書而睡時，她從不驚醒我，只會悄悄地替我蓋上外衣或者毛巾被。因為她知道，在我心力疲憊的時候，真的太渴望這種安逸無我的境界了。

我交際十分廣泛，然而她很放心。因為她熟諳我做人的原則，不走錯門，不兜錯錢，不上錯床。所以她常說，這一輩子跟我雖然沒有過上穿金戴銀的生活，但也不會攤上提心吊膽的事兒。每天平平常常的，還能睡上安穩(wěn)覺，這就是我們倆一貫以來堅守的家庭觀、愛情觀和價值觀吧。別人怎么看怎么想怎么做，隨它去哦，反正我們知足了。

“伯伯，失戀了嗎？買一束鮮花吧，去把她追回來！”一個小姑娘甜甜的聲音，把我從思緒中拉回到了現(xiàn)實。

“失戀？”我迷惘地看著她。

“今天是七夕節(jié)咯！”她的聲音依然是那么甜蜜，誘惑著我的手不由自主地去掏錢包。

“呵呵，我還從來沒有給她送過花呢?！蔽业谝淮魏敛华q豫地買了花，明明想象得到妻子也許會驚詫也許會驚喜，但我的心里已經(jīng)充盈了幸福感。哦，原來愛情不僅這么樸實，而且還能染上浪漫的色彩呢。

遠處的霓虹燈在一眨一眨地閃爍著，是羨慕，還是嫉妒？娛樂城梅艷芳的《親密愛人》正在表露著我的心聲：“今夜還吹著風，想起你好溫柔，有你的日子分外的輕松。也不是無影蹤，只是想你太濃，怎么會無時無刻把你夢。愛的路上有你，我并不寂寞。你對我那么的好，這次真的不同，也許我應(yīng)該好好把你擁有，就像你一直為我守候.”

野緒浮云，歲月留痕；紅塵喧囂，靜心如我。人生一世，雖然無力改變蒼生，但可以讓心歸還于自然。這樣的境界，難道不值得我們?nèi)プ非笕ハ蛲鶈幔浚?/p>

彎月就像被剛剛沐浴過似的分外明亮，踏著薄云正在漸漸地前行。我仰望著，更在沉思著……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ubject/39398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