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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傻瓜》第三卷道法自然

2017-08-13 16:13 作者:ShakespeareSky  | 14條評論 相關(guān)文章 | 我要投稿

游霞見到我的時候還是一臉調(diào)皮的笑,說著大過年的是不是要餓死她,我就有點難為情地去廚房熱了早上的雞湯粉絲,各端了一碗開始吃起來,無意識地一翻動網(wǎng)絡(luò)聊天聯(lián)系人,竟然池澈有和我聯(lián)系過,不由得一激動去點開聊天記錄,原來是游霞在我出去的這段時間,用我的號碼給他留了言,但說話的角色還是她,我一看那留言,就又一下子不知道說什么了。

游霞一邊吃一邊問我:“見到池澈沒?我這留言也不知道他看了沒有,應(yīng)該會回復(fù)的吧!”

我無言以對,只能低頭食不知味,心里亂成了一團麻。

游霞又問我:“沒見到?不還有幾天的假期么?”

“可是他已經(jīng)走了,昨天就把超市的事情弄完了!”

“啊,不會吧,這會兒不是還沒有收假么?”(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不知道,我還碰見了鄧嘉怡?!?/p>

“不會吧,他們關(guān)系很好的呀,鄧嘉怡對你說的?”

“嗯,鄧嘉怡說他今天已經(jīng)回省城學校去了。”

“噢,那該怎么辦?”

“不知道,唉,不談這個了?!?/p>

“哦。”

“等幾天,我們就回學校去吧!”

“那也只有這樣了?!?/p>

“你聯(lián)系人里面的這個老沙是誰?你不會怪我翻看了你的聊天記錄吧,在這兒坐著也太無聊了?!?/p>

“哦,沒事兒,就一個聊天群里面認識的朋友?!?/p>

“這個人好像很有趣呢!”

“不知道,但覺和一般人不一樣?!?/p>

“不過他有時候給人的感覺好邪乎啊,一天到晚就是性自由,反自然的叫罵,很有點不正常。”

“呵呵,我一開始也這么覺得,但是時間長了,還是覺得他比較誠實,真實。”

“他的年齡是真實的么?”

“不知道,可能是吧,他說他已經(jīng)結(jié)婚一年了。”

“啊,那你還和別人聊,還夠有膽兒的?!?/p>

“也沒聊什么嘛,就是睡不著的時候聊,平時也不聯(lián)系,只要一刪除好友,也就徹底消失了!”

“嗯,好吧,不要被人勾引了喲!”

“說的什么話,我是那樣的人么?”

“好吧,好吧,相信你,說說你和他怎么樣了,在學校的時候,你可是一直不愿意提起他的?!?/p>

“沒怎么樣,分了就分了,又不是誰離了誰就活不了了。”

“至于嗎?我就覺得你們在一起就很好!”

“好什么好,那么樣的一個大爛人,想著就讓人心里不舒服,分了更好!”

“說氣話吧你!”

“誰說氣話了,我就是這么想的,哪個人不討厭他?”

“可是你還不是很喜歡他?”

“鬼才喜歡他,此一時彼一時?!?/p>

“好吧,不說了,隨便你怎么樣選擇,我們都是好朋友。”

“他個大爛人幸虧死開了去,否則不知道現(xiàn)在要亂成什么樣子,我在人前已經(jīng)很抬不起頭來了!”

“……”

“再說了,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那個時候本來就是因為不懂事,才和他那樣的大爛人稀里糊涂地玩到了一起,早曉得會這樣,當時就不該一起玩的。”

“還在生氣了!”

“誰氣了,我現(xiàn)在都不是好好的么?”

“那你剛才為什么要跑出去一上午?”

“那是想去罵那個大爛人一頓,提醒他以后不要來騷擾我,好讓我眼不見心不煩!”

游霞有點深有意味地看著我,倒是搞得我有點不好意思了,只好低頭收拾碗筷去廚房,一打開水龍頭,眼淚又不知為何往下掉,我他媽的真是恨死你了,你這個大爛人,竟然都不聯(lián)系我,回來了這么久,見我一面會死???不爭氣的眼淚又開始往外冒。

回頭讓游霞去我的房間休息了一會兒,對著電腦一邊發(fā)呆,一邊無聊地翻動,就翻到了老沙的聊天記錄,而昨天晚上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夜完全記不得了,只記得醒來的時候電腦已經(jīng)掉到了地板上重新啟動了,還沒啟動完成,我就又合上了,這一翻才發(fā)現(xiàn),老沙都跟了好幾條回復(fù),而昨天晚上沒有看到,老沙說怎么不說話了,被盜號了?老沙又問過年玩得怎么樣,又問我回到家鄉(xiāng)有沒有特別的感受,過了好久才又說,新年如果出差到我們學校的城市,有沒有興趣一起喝喝茶。我心里暗暗嘀咕,到頭來還是離不了本色,我可不是那么隨便的人,隨手就關(guān)掉了聊天記錄。

拿出碟包里的梁靜茹來聽,突然就被一句歌詞砸中:“其實愛對了人,情人節(jié)每天都過!”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而今天就是情人節(jié),那個大爛人送了我碟片,這會兒又不知道會是在哪里,真實諷刺,到頭來所有的幾年都成了嘲笑,嘲笑那時候的自己總是覺得天荒地老是那么的容易,嘲笑別人的分分合合,自己到頭來還不是和別人一樣,轉(zhuǎn)過頭來,昨天嘲笑的正是今天的自己,還情人節(jié),還不分開,還總覺得自己不會如何如何,最后自己一樣也沒有比別人特別,而當初又是怎么在想?怎么在得意,如果想到了今天的自己,那時又如何笑得出來,真是搞不懂人是怎么一回事。

媽媽睡到下午兩點的時候總算是下來了,看見游霞在這里,就讓我請游霞出去玩玩,可以晚點回來,我懶得理她。家里來了客人,我就是個人,家里沒來客人,我就是條狗。總感覺自己不是他親生的,左鄰右舍哪個都夸我懂事,倒是她一天到晚嫌這嫌那的,剛從學?;貋淼膸滋爝€客氣點,越到后來越變得討厭,像是我上輩子欠了她什么似的,不想理她,真是不想理她。游霞回頭還和媽媽說再見,我很有點受不了媽媽那虛偽的慈祥,對別人家的孩子就這樣,關(guān)起門來又恨不得把我們煮著吃了,所以我索性沒有回頭,游霞卻高興得不得了。

我問游霞:“想去哪兒?我媽叫我請你的客了!”

游霞說:“就隨便走走吧,感覺你心情不好!”

“你看我媽那樣子,看著就心煩,恨不得我媽上嫁人似的,養(yǎng)一天就要白貼一天。”

“哈哈,哪有,我還覺得你媽媽好好呢!”

“好什么?你是沒看到她狠的時候,簡直就不像個女人!”

“呵呵,那也是你弟弟調(diào)皮嘛!”

“我說的是對我,我可是個女生!”

“嗯,這個嘛,都一樣,我們?nèi)V場吧,街上灰太大了,那邊空氣好些,順便散散步!”

“好吧!”

游霞順手招了一輛三輪麻木過來,平時只要兩塊錢,這會兒都五塊起價了,態(tài)度還十分惡劣,我很有點忍不住想要飛去一腳,開個破麻木有什么牛的,但游霞已經(jīng)把我拖了上去,嗡嗡直響的麻木也麻木了思維,離家一個學期,這個破縣城還是一點沒變,灰頭土臉的四處看起來就更讓人覺得不舒服了,而我竟然還在這個鬼地方生活了將近二十年,想想就覺得不可思議,而我的家人竟然還可以忍受幾十年,想想就覺得恐怖,學校的那個城市雖然不怎么樣,但好歹還像個人生活的地方,而這個破縣城除了讀了十幾年的書的回憶,自己簡直就感覺沒有認真看過她的樣子,而這會兒才發(fā)現(xiàn),全都是混亂的一片,人和機動車混行,就差牽著騾子和牛馬上路了,河里一片漆黑,基本連害蟲都生存不了,隨便走到哪里,都是臟話叫罵,不帶生殖器官的打招呼,似乎還不親熱了,簡直就是無法理解,而這些人又該怎么去看待自己的生活,如果哪天來了個外地人,只怕住不了兩天,就要搞不下去的,真是難以原諒。

廣場還是老樣子,麻木司機急吼吼地停車又飛快地不見了,估計是去搶下一單生意了,因為過了正月十五價格就要調(diào)回去,否則怎么會連飯都顧不上吃。

廣場上人流如織,全都是沒出過門似的一丟丟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做生意的甚至都是些老面孔,打氣球的,扔套環(huán)的,唱歌的,架著個刷了黑油漆的土音箱,加一臺碟機電視,也敢明目張膽的叫做KTV,更有甚者硬是買個拖車音箱就敢冒充舞蹈教練,在廣場上霸占一塊地皮教起了廣場舞。

上了年紀的大媽大嬸看起來似乎挺害臊,一到了雙人舞曲的時候,就找同性舞伴搭手,眼睛卻還四下搜尋著有沒有異性搭檔,好制造些茶余飯后的話題,而這樣一來,可就苦了來跳廣場舞的大老爺們們,總不能和大媽們一樣,男人和男人摟腰抱腿地吧,那該多讓人難堪,好在教練一般是女的,似乎還是練過的樣子,也又可能是因為服裝講究了一點,與大媽們的西裝褲決然不同,帶喇叭的褲腿也是搖曳生風,而大老爺們們似乎就是商量好了一樣,排著長隊等著和女教練輪番搭手,輪到的當然是喜不自勝,扭起來也似乎格外帶勁,等的人的樣子就感覺十分急人,就只能眼巴巴地守望著風韻猶存的女教練垂青。

我表示看不下去了,游霞卻看得饒有興味,我問游霞:“你爸出來跳舞了嗎?”

游霞一看我,又一笑,繼而笑得更厲害:“我爸不敢,以前也跳,現(xiàn)在改練劍了,我媽要求的!”

我覺得好笑,但又覺得這舞曲太吵了,只好拉著游霞往安靜的地方去,游霞也就跟著我慢慢走向了人少的地方。遠處的舞曲在晚風中也變得飄渺起來,強一陣弱一陣的,但鼓點節(jié)奏還是清晰的。

我的心里很很靜不下來,但又無法和游霞說,只能和她一前一后地繞著人工湖在走,偶爾有牽手散步的情侶,那男的總是似乎有意無意地看一眼我和游霞,女的面目似乎是完全模糊了,游魂一般的任憑男生牽著,我覺得非常奇怪,小心提醒游霞注意下一對情侶,而那男生發(fā)現(xiàn)我們的目光時,似乎都有些難為情了,而女的對這一幕全然無知覺,只是低頭在走,元神出竅似的,和他們交面而過后,大概拉了好幾米遠,我和游霞才笑出聲來,不知為何,心里有一股刺激的惡作劇快感,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隱藏的秘密似的,轉(zhuǎn)而心情也變得輕松。

我問游霞:“你說這些女孩子怎么都像中了魔的呆模樣,也不說話,也不看那男的,就這樣跟著走,只怕是被販去賣了的,都還不知道?!?/p>

游霞笑得厲害,我也覺得有趣。

可一沒留神,游霞的問題就來了:“你好像心情不好呢,從早上到來這兒的路上都不開心?!?/p>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但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池澈,不由得在心里罵了一句大爛人,然后才對游霞說:“還不是那些破事兒,等上學去了就好了。”

“喔,上學還有好幾天呢,如果沒事兒的時候就去我家玩吧,看你的樣子,總覺得你要悶出病了似的!”

“好吧,如果有空就來,如果我媽不讓我出門,你就給我媽打電話吧!”

“好呀,對了,你媽干嘛要管你那么緊,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不清楚,但那不正是她希望的嗎?我越早滾出去,她越高興!”

“不是這個意思,是說你媽曉得了你和池澈的事情?”

我心里一驚,但還是說:“不知道!”

游霞說:“不知道就好,我還以為知道了所以不放你出來呢?!?/p>

“也不是啦,家里要輪番值班,肖樟那臭小子老不落屋,只能逮我了!”

“那你干嘛不跟我說呢,我來陪你嘛!”

“大過年的,不好意思說!”

“這有什么嘛,我們都是女生,又不是男生。”

“還別說,上次關(guān)明來家里做客,我媽還問起池澈,搞得我一緊張?!?/p>

“哈哈,沒露破綻?”

“懶得回答,說了還不如不說,都過去了的事情。”

“難怪,那時候,就是個人都能看出來的。”

“狗屁,又沒干什么,怎么看出來?又沒寫臉上?!?/p>

“你以為呀,就你們那架勢,不出三秒鐘,就是個瞎子也曉得你們的關(guān)系!”

“別說得那么邪乎,我可沒答應(yīng)做他女朋友?!?/p>

“哈哈,還要抵賴?!?/p>

“怎么抵賴了?事實就是如此,牽了手又怎么的?誰說牽了手的就是男女朋友了?如果是那樣的話,誰還敢把手放外邊,碰到個變態(tài)的一抓你的手,你就成了別人的女朋友了,那還得了?!?/p>

“哈哈哈,別說得那么搞笑,但你們究竟還是牽了的!”

“狗屁,是他那個死變態(tài)用溜冰的借口得了逞,然后又耍起流氓來?!?/p>

“可你還是給人牽了嘛!”

我有點說不清楚了,但事實是撇不清的,可奇怪的是這會兒的感覺似乎又暖和了起來,還似乎是一邊笑著一邊和游霞在爭辯,想要轉(zhuǎn)過臉去,但游霞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你還在笑呢,就別強詞奪理了!”

我有點冤枉到氣急,但也只能抓狂,心里暗想游霞什么時候也變得這么討厭了,只好咬牙恨恨地說:“我說不是就是不是,沒有就是沒有,我又沒喜歡過他,你再問我就要生氣了!”

我沒好意思看游霞,但顯然游霞笑得更厲害了,我只好拿了拳頭去打她:“叫你多嘴,叫你多嘴,不準跟我提那個大爛人,聽見沒有!”

游霞太壞了,笑得更猖狂了,“咯咯咯”的笑聲簡直讓我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只好丟下她一個人朝前走,心里自然是又煩又亂,又氣又急。而游霞似乎也沒有要很快跟上來,還要四下環(huán)顧著,而此時已經(jīng)走到了廣場對面的位置,中間的湖面上緩緩晃動著幾艘簡易的塑料船,安靜的湖面時不時被拉出一些不太明顯的波痕,廣場上的舞曲聲也是有一會兒沒一會兒的。

暮色開始降臨,因為此處比較安靜,便找了一處水泥坎,吹了兩口墊上紙巾,坐了下來,游霞也就跟著坐了過來,我不知道自己的臉色是什么樣的,但她已經(jīng)是不笑了。

我突然想起來,游霞早上跟我說的她昨天在超市碰見池澈了,而池澈好像還問起過我的,就沒有轉(zhuǎn)頭地問游霞:“你昨天什么時候去超市了?”

“上午,和我媽,怎么了?”

“沒怎么,你不是說看見池澈了么?”

“是啊,就在一樓的賣場那兒。他匆匆忙忙地跑著,手上還拿了單據(jù)什么的,似乎還邊跑邊看著?!?/p>

“哦,然后和你打招呼了?”

“不是啊,是我叫的他,然后他就走過來,說了幾句話,對了,我事后跟我媽說這是你男朋友,我媽表示很驚訝,說看不出來肖苗這姑娘還挺會搞的呢!”游霞說完又咯咯笑。

我表示很無語,卻又只能低頭,明明就是很復(fù)雜,卻又像是在得意。

游霞見我低頭沒反應(yīng),就止住了笑聲問我:“又生氣了?”

我努力把語調(diào)變得平靜:“沒有生氣,以后別這么說!”

“什么以前以后呀,你們兩個,不會有什么問題的!”

我不知道為何在心里嘆了一口氣,想要說什么,但也說不上來,只好撿起一根枯草來,撥動水泥棧道上剝落的沙粒。

游霞說:“他還是沒變,一說話就笑,我一介紹我媽,他就喊阿姨,搞得我媽就有點驚訝,還反復(fù)確認我和他的關(guān)系?!?/p>

我有點好奇:“你媽都說什么了?”

“我對我媽說這是我高中同學,我媽就拿眼睛盯了我一眼,問我,是不是一個班的,我說什么呀,你想哪兒去了,我和肖苗關(guān)系好,他才和我熟。沒想我媽更討厭了,噢了半天也沒明白過來,還邀請他去我們家做客呢,搞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p>

游霞說完似乎還有點辯解的味道,我不知道為什么就脫口而出:“你怎么不說他是你男朋友呢?好讓你媽高興一下!”

游霞似乎有點受不了地敲了我一下:“無不無聊呀你,那種玩笑我可是開不起的?!?/p>

我默然,突然感到很心安

游霞又說:“他問我你最近在忙什么,聽說我們在一個學校,可好?我們?nèi)绻袝r間去省城,可以聯(lián)系他,還有關(guān)明和陽黎。說完就說自己還要找領(lǐng)導(dǎo)簽字,回頭一起玩,還邊走邊回頭地跟我和我媽招手。我媽當時就說這個男孩子好靦腆秀氣的,又懂禮貌,真討人喜歡,我就對我媽說他是你男朋友,我媽一下很驚訝地說他和肖苗談朋友?啊,肖苗這姑娘平時給人感覺很溫順的,沒想到那孩子這么厲害,還要審問我談了沒有,我說沒,而你們是高三的時候就談了的,我媽似乎對我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了,但還是說,有談了,就帶回來,媽給看看,不要怕你爸說,我保你,可我就是沒有談嘛,但我媽這心情和口氣,還是讓我覺得好搞笑的?!?/p>

聽完游霞的述說,我在努力拼湊當時的場景,他一定是拿著工資單,去找領(lǐng)導(dǎo)簽字審核了,正好就碰到了游霞和她的媽媽,然后簡單問候了一下就告別了,雖然問到了我,但因為游霞的媽媽在一起,而沒有多說什么,而他當時又在想什么呢?拿了工資快速離開?又沒有想過要不要給我打電話?想過,猶豫了?然后又放棄了?我不知道,可是這個也不能問游霞,而他們其實也沒有說什么,并且在他們的對話中也沒有表露什么意思,如果完全不提及,似乎也不正常,可是這又太正常,正常到我找不出痕跡。

湖對面的廣場上開始亮起了等,似乎晚飯后出來散步的人更多了,游霞問我餓不餓,我表示一點胃口也沒有,可是老這樣坐著也不是辦法,只好又起身和游霞去走動起來,游霞也就挽上了我的胳膊,正好對面又走過來一對小情侶,依然是一副販賣人口的模樣,男的目光從我們身上一掃而過,女生似乎是不情不愿,卻又低眉順眼。這感覺很急人,卻突然地讓我想到了那時的我和他,可那時的我又究竟是在想什么呢?只是覺得好難為情,生怕被人看見,可又希望被所有人看見,想要看牽著自己的他,可又覺得那樣做是不是太有點不要臉了,也就是和當前的情侶們一樣,明明就是一百個情愿心甘,仍然要裝出一副不情不愿,明明就想拉著他瘋狂地奔跑,卻還要總是被拖著往前走一樣,才覺得體面。這感覺好復(fù)雜吶,明明心里就是揣著個兔子似的歡喜異常,卻還要翹著嘴一副時刻都會生氣的樣子,可那時候似乎時刻都是要生氣的,她要摟我,我不肯,他要抱我,我轉(zhuǎn)過身去,卻忘記跑開,他要生氣了,我又忍不住去笑著回逗一下他,怕他真的就生氣了,一下甩手而去了,似乎總是覺得不合適,怎么也不合適,擁抱,咳,好丑,那是干不出來的,接吻,想想就頭大,也虧了電視里頭的男的女的嘴對嘴一搞起來就沒完沒了,還要莫名其妙地把嘴從嘴上移到臉上,又到脖子上,簡直就難以相信,一看見心里就覺得不舒坦,雞皮疙瘩掉一地,怎么就不覺得惡心他們。還要把手放到衣服里頭去亂摸一氣,而那些人的心里究竟都是怎么想的嘛,太不合常理了,竟然還可以對著鏡頭如入無人之境,而這樣的情節(jié)似乎還成了必須,竟然還要拿出來播放,真不知道要教壞了多少小孩子。世風日下??!

他在那個晚上送我回家,在我家樓下攬過我的脖子的時候,我就很是嚇了一大跳,這混蛋究竟是想干什么?不由分說地一巴掌罩住了他的嘴,把他推了出去,而似乎當時的他好像也嚇得不行了,馬上就低了眼睛看地上,我當然是生氣地頭也不回地上樓去了,這廝也太邪乎了。竟然在這黑燈瞎火的地方搞偷襲,太不地道了,可奇怪的是,當時雖然生氣,但一上樓進去房間,竟又覺得好好笑,至于為什么好笑自己也完全不知道,似乎他那時候還沒有正式抱過我的,也就是我主動要求坐上他自行車前杠的時候。

而接吻究竟代表了什么?為什么許多電視電影包括故事里面都會有接吻?可是嘴對嘴是個好尷尬的事情啊,況且他還抽煙,牙齒也不整齊,一說起話來嘴就變得猙獰,還有各種生氣的表情,而那種地方為什么就偏偏要吸在一起嘛?不干不凈的,想著就頭大,唉,這世界太復(fù)雜了。

并且當時的自己似乎是真的很難以接受,可是當他真的奪走我的初吻的時候,我又為什么會哭呢?雖然直視輕輕地一啄,甚至連痕跡也沒有留下,就更別說口水了,而那一刻我真的就崩潰了,淚水還要止不住地流,似乎被奪走了一件極其珍貴的東西一樣,又似乎心中滿載的委屈和壓抑終于負極了一樣,轟然坍塌,在他啄去我的初吻的那一瞬間,所有的防備和不安似乎一瞬間被攻陷,我終于是在他的面前是一無所有了,所以我的淚水才會失控地傾瀉而出?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當時的自己究竟是在想什么,而是一氣之下轟走了那個大爛人,嚎哭著讓他永遠也不要再回來,然后,我似乎就這樣被他叼走了全部的心,在沒有他的世界里變成了一個活死人。

我無法描述自己心里的感受,也不明白為什么離家去了學校之后很是好了一些,而在和老沙聊過之后,又會如此地瘋癲和壓抑,開始了暗無天日的生活,是呀,我也問過自己,我并沒有失去什么呀,甚至我都沒有親口答應(yīng)過做他的女朋友,更沒有被他正面的擁抱過,雖然他也沒有親口邀請我做他的女朋友,但曾經(jīng)很長一段時間,我真的非常喜歡他一手撐著單車籠頭,一手還要回來找我的手,而那時的心情是那么的滿足,那么的滿足,不去想未來,就以為可以這樣走向生命的盡頭,而為什么這樣的簡單滿足就沒有繼續(xù)下去呢?而最后還要變成今天這樣的不再回頭,似乎連見面的必要都沒有了,而又是因為什么才變成這樣子的呢?我完全找不到理由。

不知不覺地和游霞就又繞到了廣場的活動區(qū)這邊,對面的湖岸棧道在暮色中已經(jīng)分不清了,而剛才和她坐過的位置似乎也完全分辨不出來了,游霞一下跑開了去,我才從思緒中驚醒過來,看著她跑向了售賣熱飲的攤販,走進燈光時還有兩個青澀的小家伙癡癡地向她注目,不由得感到驚訝,明顯是游霞吸引了他們,而他們看起來似乎是那樣的小,甚至感覺比我們高中時代還要小很多,可矛盾的是他們的臉上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棱角,不再是柔和的圓,似乎比高中生小,又要比初中生大,一齊注視著游霞的側(cè)影,略顯呆呆的樣子,然后游霞朝這邊一回頭,那兩個小家伙似乎是受驚了一樣地迅速轉(zhuǎn)了臉望向別處,我在暗處看得一清二楚,然后游霞端著杯子走向我時,他們竟然又不約而同地重拾目標,直到看見游霞的重影之中又出現(xiàn)了一個我,驟然,一個拍了另一個的肩膀,似乎是有些黯然地離開,感覺莫名其妙,卻也驚心動魄。

我接過游霞手中的熱飲時,掌心立馬就好溫暖了起來,趁著那兩個背影還沒走遠,忙指給游霞看:“剛才那兩個小家伙盯了你好久呢!”

游霞一回頭,正好其中的一個回頭一望,瞬時,回頭的那個就非常奇怪地拍了另一個的腦袋,然后就叫罵著、追打著消失不見。

游霞似乎“切!”了一聲,才低頭擺弄習慣:“人小鬼大!”

我打趣說:“咱們可是大學生了,氣質(zhì)應(yīng)該變了吧,吸引異性的目光也是自然而然的,很明顯你比較有魅力!”

“鬼扯,那些小東西知道什么?”

“知道好看的和不好看的呀!所以多饞了你幾眼。”

游霞隨即伸手打我:“不準開我玩笑!”

我突然就想到一個問題問游霞:“你高中時代,誰追過你?”

“問這個干嘛?”

“就是好奇。”

“沒有!”

“怎么會?”

“你說的是哪種?”

“噢,那就算是有了。”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有收到過信,但沒有回。上大學之后有接到電話,但又感覺不真實?!?/p>

“那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就初中的時候有收到過信,要找我交筆友的,不是本人送信,以至于好長時間都不知道真人是長什么樣子的?!?/p>

“后來呢?”

“后來就要求見他本人,他卻又不干了,也就沒有再寫了。”

“信里面都寫了什么?”

“記不得了,但大體意思是知道我家在哪里,還寫得很詳細,我覺得莫名其妙,我家在哪里,難道還需要你告訴我么?”

“啊,這都是些什么?”

“后來又說知道我通常幾點出門,喜歡賣哪里的東西吃,曾穿過那些顏色的衣服。我的頭就有點大,問他是誰,到底是想干什么,我感覺自己簡直就像是被人監(jiān)視了似的,回信里要求他不準用筆名,要本人來送信,然后竟然又不了了之?!?/p>

“啊,不會吧,他是做什么的?”

“廢話,當然是一個學校的同學,但我最后也沒能知道他是誰?!?/p>

“這個不算,說個見過真人的?!?/p>

“嗯,倒是有,不過講不好,我需要先想想。”

“想什么?隨口說唄,反正又沒有發(fā)生什么。”

“不行,不能隨便說,至少要保持真實,才能表示對別人的尊重?!?/p>

“這有什么?都會有這樣的經(jīng)歷,不會有人耿耿于懷的?!?/p>

“可是我覺得不好,要不你也說一個吧,我已經(jīng)說了一個了?!?/p>

“噢,好像跟你說過,高二的時候,一個本班的男生經(jīng)常騎自行車和我走一條路,話很少,卻總是很深有意味地笑,我只覺得不對勁,卻完全不知道是哪里不對。后來聽說他家根本就是住在完全相反的方向時,我就有點頭大,問他是怎么回事,他吞吞吐吐一句話是想送我回去,你知道我有多驚訝么?我們是那種在教室里頭都說不上話的那種,他就想送我回家,我自己又不是不會走,真是莫名其妙。就告訴他我不需要,他卻說不放心,我只覺得他這不放心得好奇怪呀,就直接告訴他不要跟著我,可是他還是老是遠遠地在后頭尾隨,頭大?!?/p>

“哈哈,后來呢?”

“后來就是池澈,他還被那個男生威脅過呢,竟然說我是他的媳婦,讓池澈離我遠點兒!”

“哈哈哈,不會吧,池澈怎么說?”

“他倒是沒說什么,但我要求他和我一起走,他答應(yīng)了!”

“后來呢?”

“終于不了了之!”

“那你到底是誰的媳婦?”

“滾,誰的也不是,我就是我自己!”

“好吧,好吧,你還在生氣!”

“沒有生氣,只是覺得好奇怪啊,我都沒怎么和他說過話,他就要送我回家,還到處說我是他的媳婦,真是莫名其妙?!?/p>

“嗯,這樣的事情我也有過一次,莫名其妙地就當了別人的媳婦,而自己竟然還不知道那個人的名字!”

“是啊,是啊,真是不知道他們男生都是怎么想的,完全是強盜邏輯嘛!”

“就高二吧,剛分文理科的那會兒,人全被打散了,一下子班上就換了好多新面孔,還比較有新鮮感,而之前的大部分男同學都去了理科班,突然有天,以前高一時班上關(guān)系很好的一個男生找到我,其實我對他還是蠻有好感的,可是他來找我的原因是他現(xiàn)在的新班上有個男生想要認識我,問我愿不愿意,我一時摸不著頭腦就問他,什么人?和你關(guān)系很好嗎?那男生似乎有點不好意思了,但還是爪兒撓腮地說他那個朋友有一天看見我和他說話,覺得我看起來很好的樣子,想要和我互相了解了解,我當時就郁悶了,問他那朋友想了解什么。那男生一時語塞,就問我愿不愿意讓那個男生晚上送我回家。我想我有自行車,干嘛還需要人送呀,但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了一下那個男生長什么樣子,那貨竟然直接說還比較帥,我說,那好吧,晚上我們?nèi)齻€人一起走。認識認識。那里曉得和我關(guān)系好的這個男生臨到下晚自習,三個人一會面,他就說自己又東西落教室了,轉(zhuǎn)頭回去拿,那新認識的男生見他轉(zhuǎn)頭走了,就叫我和他先走,我覺得不妥,執(zhí)意要等,可是等了好半天那男生都沒有再出來,終于那貨說了實話,他從后邊的圍墻翻出去溜了,根本就沒有落東西在教室里。我當時就莫名其妙了,把自行車推到教學樓下面大喊那個家伙名字,新認識的那個家伙就推著自行車跟在我后頭,可是那家伙就確實就是溜了,回頭來這貨就站在旁邊等著我,一臉奇怪的表情,搞得好多人都看見了,從校門口到教學樓,然后這家伙就結(jié)結(jié)巴巴地提出要送我回家,我一下煩了就說送什么送,我自己能走,這家伙才又灰溜溜地走了?!?/p>

“沒想第二天我一到學校,準備去把那個溜掉的家伙拉出來臭罵一頓,謠言就傳開了,說我是那家伙的媳婦,一會兒說是溜掉的那個,一會兒說是和我等溜掉的那個,然后就看見溜掉的那個家伙一瘸一拐出來跟我道歉,我才曉得他昨天晚上連自行車都不要了,爬墻時把腳也給崴了,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可是謠言就傳得像是真的似的,女生們都照過來問,還羨慕我好幸福,那段時間我都快煩死了,生怕傳到老師和家長那里去了,又就算了,關(guān)鍵是什么也沒有呀,所以后來就很提防和男生接觸了。”

“那兩個你都不喜歡么?”

“說實話,溜掉的那個還是比較有好感的,攆走的那個壓根就沒搞清楚對方長什么樣子。”

“那后來呢?”

“后來攆走的那個到了大學還有聯(lián)系過我,估計還是溜掉的那個給了他我的聯(lián)系方式。這感覺好奇怪的?!?/p>

“怎么奇怪了?”

“可能是喜歡,但又不確定,好像是又那么點意愿,卻又覺得不如等對方坦白,然后竟然就沒了,甚至轉(zhuǎn)移了,你說怪不怪?而實際上和我聊得好的男生是很少的呢,連和你的他與我們相處的舒服程度的人就非常少,更何況只見一次面,就覺得沉悶壓抑的人,逃都來不及,更何況現(xiàn)在的男孩子們似乎都不會拿眼睛看人了,像你的他那樣的人好少的,所以大部分人的眼睛的閃爍讓人很沒有安全感,總感覺他們在閃動眼睛的同時就布下了一個圈套似的,甚至連輕松的感覺都不能有,更別說交往了。”

“那你后來沒有和那個男生聯(lián)系?”

“沒有,總覺得好怪的!他當初為什么要把我介紹給別人呢?是因為他,我才同意晚上一起走的,可是他竟然先溜了,這讓我感覺自己似乎是沒有被嚴肅認真對待的,而他是不是因為這個,而沒好意思跟我聯(lián)系,我也不知道,但如果他還聯(lián)系我,我也會很高興的。”

“那你干嘛不聯(lián)系他?說不定他就會釋然了?!?/p>

“那怎么好,明明就是沒敢承認的事情!”

我突然想到什么就脫口而出了:“會不會是他當年喜歡你,但不確定你喜不喜歡他,所以寧愿把你介紹給他信任的人呢?”

游霞似乎有點脫離了思維狀態(tài),但很快就說:“這是矛盾的么?難道他心里有毛病了?再說了,如果我真的很快就接受了那個男生的話,他又會作何感想?豈不是要和那個男生決裂的?”

“嗯,這個嘛,我也沒有想過,不過他們男生的心思都好奇怪的,說又不敢說,喜歡又像不喜歡,總覺得他們像是有病一樣,怕著什么在。”

“嗯嗯嗯,我們又不會吃了他們,他們到底在怕著什么在?”

“搞不懂,好吧,天快要黑了的,我們?nèi)ツ沁吂涔浒?!?/p>

游霞說著就拉我進入了人叢,不知道是哪邊的水貨KTV在唱《女人是老虎》,我和游霞又一下相對著笑了起來。

我沒有心思看什么,只能能隨著游霞在人群中擠來擠去,本來這熱鬧就和我無關(guān),但廣場上的老老少少還是沉浸在春節(jié)的氣氛中,拖家?guī)Э诘刈咦吖涔?,玩的人有一些,多半是些青頭小子,還是打氣球、套圈的那些小把戲,一點也提不起興趣玩,可是圍觀的人似乎比玩的人更帶勁,起哄的聲音連綿不絕,然后幻覺就來了,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影子似的完全沒有了真實感,眾人的表情又十分顯然,看著他們投入地圍觀和流連,就突然感覺自己曾經(jīng)也和他們一樣的,全然不知也曾有人在這樣的,在眼中路過自己。偶爾搞到一個小獎品也要高興好幾天,可現(xiàn)在是完全失了興趣和意義,游霞有時也指點著讓我看這看那,但多數(shù)都讓我提不起興趣,而這些人的玩法都沒辦法和他比的,就拿套圈來說,大家都是看好了什么,一個個往上扔,卻總也扔不好,末了就不了了之,而他一開始也這樣,就覺得十分的乏味,一塊錢五個圈,他玩到最后就索性就一把全拋了,卻總能套中一個小玩意兒,這一來總是惹得旁邊的人大叫不已,他也是一副賤賤的樣子,似乎在炫耀說這樣玩才算玩。別人拿槍打氣球或舉或托,往往打偏,可那家伙不玩則已,一玩起來就拿兩把槍,搞得十分夸張地左右連發(fā),像他媽的在搞電影,總讓我們?nèi)齻€笑得要死。

就沒見過比他更臉皮厚的,而這家伙似乎還總是一副十分不在意的樣子,我簡直就是沒法兒說在這廣場的回憶,似乎再烏龍的搞法都不值一提,玩到最后都基本成了亂搞,可是往往這一通亂搞,竟又把大家搞得十分開心,最后短短的一個星期的時間,只要我們一出現(xiàn)在廣場上,小攤小販們就要招呼我們過去,還總可以讓我搞得盡興,雖然都是幾塊錢的小生意,只要他這個大爛人一到,人都會集中過來,看他那奇葩到不以為恥的各種表演,總是弄得我們?nèi)齻€窘迫不已,都不想承認是一起來的,可結(jié)果就是,我們還是很喜歡和他去廣場玩,似乎他的腦袋有毛病,但是這毛病讓人上癮,跟他玩過了的事情,再看別人玩就覺得沒勁,可你又看不來他那種丟人現(xiàn)眼的事情來,卻又是十分的喜聞樂見,總而言之,他很讓人惡心,卻又惡心到讓人開心。

游霞指給我看的時候,我都嚇了一大跳,她往不遠暗處的旱冰場上一指:“你看那是哪個!”

我不由得一驚,竟然是肖樟那個臭小子,他個混小子竟然還牽著一個走一步摔三跤的圓臉小女孩,我的頭有點大,就要沖上去打那個混小子,讓他放開那小女孩的手,真是太不像話了真是,怪不得一天到晚不落屋,初中還沒畢業(yè)就出來拖女孩子,要是叫媽媽知道了還得了,不打死他個兔崽子。

游霞卻一把拉住我:“你要干嘛?”

“你說我去干嘛,去打那個混小子!”

游霞就笑,又把我往后拉了兩步,笑了起來:“你要管他干什么,讓他玩唄!”

“太不像話了,還在讀初中呢,這還不翻了天了!”

游霞笑得更厲害了:“我們走,走,走!”

游霞一邊拉,一邊搡,我的怒氣完全沒法兒說,可還是被她拉得更遠了,心想著晚上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訓(xùn)一下那個臭小子,沒看見好好在家待著,跟媽媽要錢出來玩,說是和男同學一起,其實是在這里瞎鬼混,真是扯謊不打草稿。

游霞見我怒氣難平,才又說:“你好笨啊,他和別個女孩子溜冰關(guān)你什么事啊,你不也這樣和池澈溜冰過?”

“我那是高中好不好?都高三了才……”

“才什么?”

“滾,懶得跟你說,回家看我不告訴我媽!”

很奇妙的是我突然又覺得很好笑,發(fā)現(xiàn)游霞說的夜不無道理,可是我還是不能接受,肖樟他才那么小一點,就對游霞說:“這世界真他媽亂,他才那么小一點就不學好,還搞上這些事情了,幸虧我媽不知道!”

“你以為呀,說不定你媽早就知道了,我這一回家,我媽就給我抱怨我弟,可把我笑死了!”

“怎么的?抱怨你弟什么?”

“一上高一,就突然像個姑娘似的,一進衛(wèi)生間就沒完沒了,一會兒把頭發(fā)往左邊梳,問我媽好不好看,一會兒又要把一些季節(jié)不對的衣服亂穿亂搭,問我潮不潮,笑死個人了,昨天晚上吃飯,我媽還跟爸我說他好像又開始尿床了,小時候就有這個毛病,這會兒上高中了,卻又尿起來了,但每次都是一點點,一換床單就現(xiàn)形,煩死個人了,又只好給我弟說晚上少喝水,那小子頭都不抬地悶頭吃飯,末了才吼了一句:那不是尿床,說不是就不是。我媽火大,要拿筷子敲他,我爸就哼哼唧唧地往下壓,末了,就叫我媽只管洗就是了,別多問?!?/p>

“那是怎么回事?”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真不知道,難道肖樟也是?”

“那是肯定的,青春期嘛,荷爾蒙分泌嘛!”

“好惡心的,是自慰?”

游霞沒說話,噴地一下笑出聲來。

我有點頭大:“你說這些男生怎么都這樣子啊?他們的腦袋里究竟都裝了些什么啊?”

這不由得讓我想起無意中聽見那個大爛人在教室走廊外頭的一次對話,聽不全,大概是這樣的:“有一天中午睡午覺,估計是水喝多了,突然一下驚醒,只覺得尿了床似的,內(nèi)褲濕了一大塊,趕緊翻起身來拉開內(nèi)褲一檢查,媽呀,真的濕了一大塊,可是那濕的玩意兒又不像是尿液,透明的,像是果凍似的,趕緊脫了重換褲子。”

不記得當時我是在做什么,但清楚地記得圍在一起的男生,突然爆發(fā)出一陣劇烈的哄笑,一個個把他擁在中間轟然雷動,班上打籃球的幾個似乎就因為這,然后就和他變得很要好了,雖然當時是不明白為什么,可又覺得他似乎因此獲得了大家的認可,可又完全聽不懂他們講的是什么。

這會兒聽游霞一說,再又想到老沙的放蕩言論,就覺得似乎他個大爛人也爛的很,可是當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又完全覺察不出來,除了玩起來有些瘋得沒譜,大部分時間還是一本正經(jīng)的,這些難道都是裝出來的?我不得而知。

反正他就是個大爛人,任何你想得到想不到的事情,他都干得出來,還干得理直氣壯,不知廉恥,可問題是他似乎又沒有什么不正常,可我又為什么要恨他?他就是個大爛人。

我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真是亂了套的,我回到家的時候,肖樟那個臭小子竟然還沒有回來,媽媽問我吃了沒有,我懶得理她,就上了樓去,而肖樟那小混蛋的房間竟然還是黑著的,都晚上九點過了,我正納悶著就聽見樓下有人在和媽媽說話,就沒注意。

沒想到準備去二樓衛(wèi)生間的時候,就看見那臭小子進了院子,鬼鬼祟祟的,我還沒來得及開走廊燈和衛(wèi)生間的燈,就看見那臭小子,在夜色里一步三回頭地摸向了后院的小鐵門,我心想這臭小子莫不是還沒玩好,這會兒又想出去瞎混的,可是還沒來得及開口,那小子就拉開鐵門向外頭招手,一下就閃出一身影,似乎是緊張極了的往院子里頭探了探身,又縮了回去,聲音雖然小,可在暗處的我我還是聽得一清二楚:“啊,我怕,我好怕啊!”

那小子卻邪乎得很,毛手毛腳地就把人家小姑娘往鐵門里頭拖,看得我是心都快蹦出來了,立在二層走廊上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然后就看見肖樟那臭小子連拖帶拽地、噌噌哧哧地把人家小姑娘關(guān)進了院子里??蛇@小姑娘就像啞了似的不依不饒,那臭小子似乎是沒有辦法了就只能往樓梯走,我正驚訝地想著要不要怒斥一聲,就聽見媽媽在前頭和人說話,估計是來投宿的,我竟然一情急就叫了那臭小子,讓他趕緊跟上來,沒想到那臭小子驚得跟個什么似的,拉起人家小姑娘,沒命地往后院鐵門跑去,搞得小鐵門哐哐啷啷的響。

而此時媽媽正好帶了旅客上樓來看房間,一見我立在樓梯口不動,也不開燈,就問我在干嘛,然后又看見了大開的后院鐵門,問我肖樟那臭小子是不是又出去了。我沒法回答,只能點頭,心里跳得都快要炸開了。

不過還好沒開燈,媽媽沒有看見我的表情,她一開燈,我就轉(zhuǎn)身進了衛(wèi)生間,心里還是驚得不行,那小姑娘,那臭小子,這世界完全亂了套嘛!

心里還是驚得不行,也不知道這臭小子跟人家小姑娘,這會兒又是躲到哪里去了,我在衛(wèi)生間守到?jīng)]得動靜以后,估計媽媽已經(jīng)下樓去了才出來,院子的小鐵門已經(jīng)被媽媽帶上,從外面也打不開,我想來想去不對勁,就又躡手躡腳地下樓去抽了插銷,希望那個臭小子晚上還是能回來,別在外頭闖禍,也不曉得我不在家里的這半年,他是怎么個鬼混法,而媽媽似乎對這事已經(jīng)是見怪不怪了,我突然就想,這臭小子不會是已經(jīng)把人家小姑娘帶回來睡過了吧!那還了得!

翻來覆去睡不著,完全是被那臭小子的事情給嚇懵了,就豎著耳朵聽外頭的動靜,但還是一點響動也沒有,媽媽似乎也不擔心了,要不就要讓我出去找的,又或者是我在前頭看著,她出去找,這大過年的,街上又亂,出點什么事可不是好玩的。

卻沒想撐到迷迷糊糊的時候,就聽見登樓梯的聲音,我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媽媽的罵聲就傳了上來,然后就聽見腳步聲上了樓,我趕緊披了棉襖開門,肖樟那臭小子正在掏了鑰匙開門,我一低吼:“過來!”

那小子有點怯,可那臭小子似乎頭皮硬了,又一低頭去開門,竟然回了一句:“你別管我!”聲音低沉得嚇人。

我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上去,奪下鑰匙:“人家小女孩兒呢?”

“不要你管!”

那臭小子扭頭不看我,我一急:“不老實交代,我就去告訴媽媽!”

“啊,別,人家被你嚇著了,這會兒要去網(wǎng)吧!不敢來了!”

那小子都有些帶哭腔的口氣了,我只好軟了下來:“她怎么不回家?下午你們?nèi)V場溜冰了?”

那臭小子神色惶恐:“啊,你怎么知道?”

“廢話,我看見了的!”

“啊,你別告訴媽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的!”

我伸手去揪他的耳朵,沒想他個臭小子一下閃了開去,我更是氣急了就要打,沒想這臭小子一下抓住了我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你要打我,我就不說了!”

“先放開!”

“你保證不打我!”

“那我叫媽上來!”

這臭小子才一下軟下去:“我說,我都說,只要你不告訴媽!”

“走,去我房間!”

那臭小子倚在我的房門上,隨時要溜的架勢,我把他的鑰匙擱在我的床頭柜上,讓他帶上門站門口答話:“那女孩兒是什么人?”

“我女朋友!”

“廢話,我是問她是干什么的!”

“啊,學生啊!”

“你一個學校的?”

“嗯哪!”臭小子沒敢抬頭。

“你和她多久了?”

“上學期開始的!”

“都干了什么?”

這臭小子轉(zhuǎn)過臉去不回答,我一提高嗓門:“問你呢!”

“沒干什么,就一起玩?!?/p>

“那怎么帶家里來了?”

“她沒地方去。”

“什么?”

“姐,求你小聲點兒!”

臭小子又是一副哭相,我有意失措,又壓低了聲音:“她怎么不回家?”

“她家不是這里的?!?/p>

“那怎么是同學?”

“她是寄宿生?!?/p>

“噢,來過家里幾次?”

“就這一次,就被你撞上了!”

“老實點!”

“姐,我求你了,還不行嗎?別被媽聽見了!”

“第幾次了,老實交代!”

“真就第一次,我讓她來玩,她就來了?!?/p>

“哦,那她家里知道么?”

“知道,但只知道是去女同學家里玩!”

“夠厲害呀,你小子!”

“姐,你能不能別嚷嚷行么?求你了!”

“那你打算現(xiàn)在怎么辦?”

“這個……”

“說!”

“好好好,我全說,我準備回來搞點吃的出去,在網(wǎng)吧里去陪她!”

“然后呢?”

“明天一早送她上回家的車子算了!”

“狗屁!”

“又怎么了嘛?剛才都怪你,說好悄悄去我的房間睡的!”

“你打算怎么睡?”

“她睡床上,我睡地下!”

我看他臭小子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又覺得好笑,不由得哼了一聲,沒想這小子立馬就急了,迫不及待地保證起來:“是的,我都跟她保證了的,真的,結(jié)婚之前都聽她的!”

“什么?你說什么?”

“啊,求求你了,你能不能別叫,媽要聽見的!”

這小子越是哭腔了,我覺得好不可思議,瘦的像個小雞子似的,胡須還沒長,就想到結(jié)婚了:“你要和她結(jié)婚?”

“嗯,我們說好了的,大學畢業(yè)就結(jié)婚!”

我在心里罵“了一句“我去!”,臉上卻要忍不住地冷笑:“你才多大?”

“十五歲?!?/p>

“你們都談到結(jié)婚了?”

“當然,不可以么?人不都是要結(jié)婚的么?”

“切,不靠譜!”

“怎么不靠譜了?我喜歡她,她也喜歡我。”

“光喜歡就有用了?”

“我們是認真的!”

這個臭小子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如炬,我都有點給震住了,轉(zhuǎn)念一想還是覺得不妥,萬一兩個孩子在外頭有什么三長兩短可不好,就問他:“你剛才怎么不從后門進來?”

“媽把后門關(guān)了呀!當時我和她就在外邊的暗處?!?/p>

“后來我又把插銷抽了的!”

“啊,你沒跟媽說什么吧?”

“沒,想先問你個清楚,正好當時有人投宿?!?/p>

“噢,嚇死我了!”

那小子似乎是大松了一口氣,轉(zhuǎn)頭又問我:“過會兒我出去了,你幫我把后門拴上行么?免得媽又找到我房間去!”

“不行!”

“啊,求你了,你就幫我一次吧,她這會兒還在外頭,等著我去網(wǎng)吧那!我們說好了去網(wǎng)吧過夜的。”

“你又沒有身份證,怎么過?”

“沒事,那網(wǎng)管我熟得很!”

這小子似乎挺得意,我我還是覺得這樣不妥,就對他說:“你去把那女孩兒領(lǐng)回來,我在后門接你們!”

“啥?不要不要,我可不想讓媽知道。”

“不讓媽知道,讓她來我房間跟我睡!”

“不要不要,我還是去網(wǎng)吧好了,你把我的鑰匙給我吧!”

“不行,按我說的做!”

“啊,老姐,你到底想怎么樣嘛?我全都告訴了你的,你還說話不算數(shù)?。 ?/p>

“我?guī)讜r說話不算數(shù)?我叫你把那女孩子領(lǐng)回來,在外頭不安全!”

“啊,求你別管我好不好?我明天一早就從網(wǎng)吧送她走的!”

“不行!”

“啊,可是她已經(jīng)不肯再回來了,剛才都被你嚇著了!”

“你去對她說,我給你們掩護,從后門走?!?/p>

“不要了,真的不要啦,剛才要不是你,我們這會兒都睡下了!”

“那要不這樣吧,我和你一起去叫她!”

“姐,求你了,你莫害我好不好?她會恨我的!”

“什么?”

“啊,你急死我了,老姐,她還在路口的樹下邊那!”

“走吧,我們一起去!”

我說完,就加披了羽絨服先動,他的鑰匙自然還是在我的手里,我在樓梯上動作很輕,那臭小子自然是大氣也不敢出,就悄悄地摸向了院子的小鐵門,我抽開的插銷仍然沒動,輕輕一推門就開了,黑黑的巷子遠處有一線微弱的燈光,一下就看見了那個樹影下的小女孩。

那臭小子忙叫我站在暗處別動,他一個人過去叫,免得人家小女孩看見我就驚慌著跑開,我心里暗想,這臭小子還挺會來事的。

我站在暗處,看著他一步步朝那邊走過去,那女孩顯然有些焦急不安,不停地朝這邊張望,當?shù)艿艿念^上被光線照到時,那個小女孩明顯就驚喜起來,轉(zhuǎn)而朝弟弟迎上去,可弟弟似乎步伐沉重,并不怎么回應(yīng)那小女孩的表情,眼見著兩個人就接上頭了,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但顯然人家小姑娘相當猶豫,可還是被那臭小子拉住了手。

我就悄悄地摸了過去,而弟弟也開始不住地回頭張望,等我一出現(xiàn),弟弟就叫了我,那小女孩馬上就一低頭轉(zhuǎn)了身,背對著我,我只覺得好氣又好笑,既然還這么害羞,那剛才還差點就進房間里面鬼混去了,現(xiàn)在的小姑娘可真會裝。

而那臭小子的說辭卻讓我啞口無言,雖然是在給人家小姑娘做工作,可偏就扯上了我:“我姐姐很好的,她以前就帶同學來家里住過的,男同學、女同學都有,有時候還不止一個,姐,你說是不是?”

我腦殼一懵,這臭小子什么時候把我也拖進去了,我真是成了反面先鋒了,我沒回答弟弟黑我的借口,而是直接叫那小姑娘過來,可是那小姑娘不肯,我就只好問她:“你是肖樟的女朋友嗎?”

小姑娘沒吱聲,倒是那個臭小子急了:“你就是吱聲啊,點一下頭也行!”

小女孩過了半天才點了一下頭,我卻突然有點被感動了,就低了頭不看她:“肖樟你牽著她,走我后邊,隔著一點,如果被媽媽碰上,你們就站在暗處不動,如果后門鎖了,我就從前門進去給你們開,好吧!”

弟弟感激地“嗯”了一聲,我懶得理他,就開始帶著他們往回走,卻似乎有什么在心中產(chǎn)生,似乎是對他們的勇敢的肯定。

還好后門還是虛掩著的,用指頭一勾,就輕輕地開了,我往里頭望了望,院子里面的燈沒有開,樓梯過道的外間,是在放電視劇的聲音,媽媽一定是在那里看電視在,就又望向樓底下的衛(wèi)生間,沒開燈,才又躡手躡腳地返回到小鐵門外邊,招呼他們跟上來,又掩護他們上了樓梯,進了我的房間。

終于是心里的石頭落下了,我這才開燈看清了小女孩的樣子,是下午溜冰的那個沒錯,模樣還挺可愛,我一看她,她就閃了眼睛,生怕我會問什么似的。弟弟在門口一手拉門,一邊望向樓梯口,警惕的樣子好笑得很。

我就對那小女孩說:“今晚你就和我睡!”然后把鑰匙遞給那個臭小子,小女孩似乎挺窘迫,半天沒敢做聲,卻是那臭小子在說話:“姐,你就讓她去我的房間吧,我會讓她睡床上的!”

我橫了他一眼:“人家可是女孩子!”

這一說,小女孩的臉就更紅了,似乎也更可愛了,但還是不敢看我,弟弟又問她:“要不去我房間吧,是不是怕我姐?”

沒想這小女孩立馬就看轉(zhuǎn)臉看弟弟,然后又把臉扭回來,勾著腦袋不敢說話了,我只覺得世風日下啊,自己倒像是成了個大惡人似的,硬要把他們拆開一樣,而完全忘記了他們還只是十四五歲的小朋友啊,沒想那小子就更大膽了,直接過來牽了,順手一下“啪嗒”關(guān)了我房間里的燈,直接把人家小姑娘牽去了斜對面的他的房間,我很有點不安地跟過去,原來肖樟那臭小子真的已經(jīng)是打好了地鋪,硬生生的把鋪的和蓋的被子改造成了兩個卷餅,一個在床上,一個在地板上,雖然簡單得有些搞笑,可也看得出來是十分認真的,我一下子又不知道該說什么了,轉(zhuǎn)頭一看人家小姑娘,兩眼放光歡喜異常,我立馬就覺得自己是多余的了,心想既然事已至此,就不用多廢話了,就去拉嚴了窗簾帶了門,囑咐他們晚上說話不要太大聲,要被媽媽發(fā)現(xiàn)就慘了的,如果明天早上起不來可以多睡一會兒,等媽媽休息了,我再把人家小姑娘掩護出去。

然后就看見肖樟那個臭小子和人家小姑娘一臉感激地看著我,可我懶得回應(yīng),又去找了新牙刷和毛巾,喊弟弟來拿過去,媽媽在底下又罵起來,這么晚還不睡,吵到了客人又要扯皮的。我懶得回應(yīng),就帶上了房門,坐進了被窩。

關(guān)上房門心就亂了,嘆息也沒有用,那個大爛人已經(jīng)不見了,擰了小燈,開電腦,老沙的招呼就沖了進來,而那個大爛人的頭像還是灰色的,老沙問我昨天晚上怎么不說話,我敲了一連串省略號過去,他又問我今天難道又睡不著么,我無話可說,老沙又隨即又說如果是有心事了,要不要幫忙疏導(dǎo)疏導(dǎo),我打了不用兩個字過去就合上電腦屏幕。這世界真實太他媽的孤獨了,一個結(jié)了婚一年的男人,不好好守著老婆孩子睡覺,老是大半夜地找陌生姑娘聊天,當知心大姐,多半也是個色情狂,要不就是徹頭徹尾的騙子,女人晚上不睡覺就認為是干特殊工種的,那男的晚上不睡覺也就可能是鴨子了,一想到這里又忍不住樂了,就又開了電腦給老沙發(fā)過去,難不成你是做鴨子的?

老沙的回復(fù)顯然是愣了一刻鐘,然后發(fā)了個嘔吐的表情過來,跟著又是一句話:不要把世界想得那么猥瑣好不好,我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科學工作者,只不過是對生活產(chǎn)生了疲倦,希望通過陌生人找到一點平衡而已,真正去干壞事,自己還是知道不行的。

我問他對生活的疲倦是什么,他說就是一種狀態(tài)久了,就會失去滋味,但如果放棄了,沒有了,就又會失去安全感,就比如米飯,天天吃,會厭煩,但又不能沒有。我說這個可以理解,可又為什么要找陌生人聊天來平衡呢?老沙說這個就比較難以解釋了,但是到了一定的年齡就會理解。我問他這個年齡會是在什么時候,老沙說自己也說不準,但準確地說是在結(jié)婚以后。我表示不懂,老沙說生活固然是平淡的,但這種平淡是令人不可忍受的,就好比結(jié)婚,婚前總會有期望,但真正結(jié)婚又會覺得不過如此。我問他怎么會不過如此呢。他說就好比你和一個人談戀愛,一開始談著的時候,互相摸索,鼓舞對方,然后把該干的事情和不該干的事情都干了,干遍了,然后就會只剩下重復(fù)了,就會乏味,而這時就會形成固定的關(guān)系,然后就是固定的乏味,日復(fù)一日,即使是天天中五百萬,你天天去領(lǐng)獎,帶個大頭罩拍照片,這也會感到疲憊的,因為下一個明天就是同一個今天嘛,當然會沒有勁。

我問他那為什么要在陌生人身上找平衡呢?老沙說熟人之間都是不誠實的,總有一種看笑話,誰比誰好的心態(tài),有什么問題說出來就要感覺丟人現(xiàn)眼的,不說出來又會窩心郁悶,所以找陌生人才沒有任何風險啊。

我問他那平常的社會關(guān)系都是虛偽的么,他說這個比較難界定,就好比男生都會手淫,但一般都不會拿出來說,那樣會讓人覺得自己很猥瑣,甚至女生也自慰,但這就更加秘而不宣了,但奇怪的是大多數(shù)人都會去嘲笑這些勇于承認的人,并劃與他開界線,而真實情況是大家在暗地里都這么干,可又不去承認,以表示自己不屑于干那種事情。

我說能打別的比方么?老沙說這個最典型,其次就是家庭關(guān)系,父子不和,婆媳戰(zhàn)爭,由來已久,從皇室到平民,無一幸免,越大的家族越是重災(zāi)區(qū),因為人都是以自我為上的嘛,過分地強調(diào)自己,把自己變得重要,是一種存在感的需要,而真實情況是大多數(shù)人的一生都是時間的塵埃,不值一提的,可是這個在一個人的關(guān)系圈子里面是很難做到的,因為誰都不愿意做一個公認的傻子嘛,即使討得的只是口頭上的便宜。所以找陌生人聊天更容易卸下心里的防備,進入到問題的本身。

我問他這樣干了多久,他說已經(jīng)是記不得了,但是這的確讓他在生活中成了一個沉默的人,而在陌生人面前又會無所不談,因為即使說錯了話,表錯了情,也無所謂,并不會造成任何的后果,可是在日常關(guān)系圈子里面就行不通了,你稍不注意就要讓人記恨,一不小心就要成為眾矢之的。

我說那你跟這些陌生人見面么?老沙說一般不會見,即使見,也就到了了斷的時候了,畢竟不希望有任何人會對自己的生活有任何干擾,哪怕是一點點,都會讓人覺得恐怖。這是因為人們有一種很奇怪的心態(tài),喜歡拿一些沒有意義的事情指指點點,似乎我對你指指點點就能勝你一籌的感覺,我可以評論你,是因為你比我蠢,但實際情況是人們只是犯錯的時間不同,對事件的隱藏程度不同,但肯定的是,人和人之間并沒有什么不同,都自慰,都手淫。

我說你能不能聊點別的,老沙說感覺互相熟悉了,反而在回避各種真實的話題了,我說這話題很有點不堪入目,老沙說你每天還要忍不住觀察一下自己的大便呢,我說可以不聊這個么?他說那就失去溝通的必要了。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弟弟的房間窗簾緊閉,我小聲過去打招呼,兩個孩子已經(jīng)是穿戴整齊,神情透明無邪,我在心里默念阿彌陀佛,希望不要發(fā)生不該發(fā)生的事情,至少要等你老姐我有了經(jīng)驗之后,才能保證你們不要鬧出大亂子來。我小聲交代他們不要弄出聲響,我這就下去換媽媽睡覺。

媽媽正在支著腦袋打盹,說是九點鐘再去叫我的,我沒好氣地去廚房拿吃的,她也就拖著疲憊的身體去了衛(wèi)生間,我在心里暗暗打鼓,你們這個時候要是屎尿屁多,那我可是救不了你們的。

不過還好,諸事順利,母親大人很快睡去,我讓肖樟下去看著,就和小女孩一起收拾好了弟弟的房間,女孩兒也是手腳勤快,一番整理之后也沒任何痕跡。

臨出房間,我盯著她問:“那臭小子沒對你干什么吧!”

小姑娘“咯咯”一笑低了頭:“說了半宿話,嗯,謝謝姐姐!”

我心稍寬,帶著她悄悄下樓,讓肖樟趕緊帶她出去,隨手又塞給那小子五十塊錢,讓他個臭小子給人家小姑娘買點好吃的,再送她走,人家小姑娘又是一陣“姐姐,姐姐”地亂叫,我懶得回答,這世道也太他媽的亂了,簡直就是世風日下,想當年我都連和男生說話引以為恥,更不談留宿,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叫我姐姐,似乎還太早了點兒吧!只希望你將來不要像我一樣,搞得到頭來自己都要把自己憋死了。

肖樟那臭小子一邊走一邊作偮,我只希望你不要在搞這樣的事情了,一旦擦槍走火,你會受不了的,何況你姐姐我都沒干什么就只剩下了半條命,你們要是搞出點花樣來,我和你老媽都得去陪葬的。世風日下?。?/p>

看著肖樟滿面春風地回來,我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你個小兔崽子昨天要給別個小姑娘留宿,還要干什么都扯上我,我那是單純的同學好不好?沒想這臭小子一句話把我噎個半死:你和池澈哥哥分手啦?

我隨手抄起登記簿就砸了過去,叫你個臭小多嘴,我叫你多嘴,可是這臭小子太奸了,轉(zhuǎn)頭又拿出來一盒蛋撻來,說是小女孩給我挑的,感謝我昨天晚上成全了他的一夜好夢,我恨不得一腳把他個臭小子踢飛了,小小年紀不搞學習,倒是對這些事情極上心,遲早要走你老姐的老路,可是除了生氣我還能干什么呢,到底我還是希望他能比我幸福,不管怎么樣,那小女孩給我的感覺并不壞。

突然接到關(guān)明的電話的時候,我還在和弟弟打小游戲在,關(guān)明說他來城里玩,約了舊時的同學,還打電話去池澈家里了,他家里說他已經(jīng)去了省城,關(guān)明還問我知不知道,我沒有回答,也不想回答,關(guān)明說,如果有空可以一起玩,我問他陽黎可有過來,關(guān)明說已經(jīng)無法見到陽黎,還想問一下我陽黎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在,我說我也不太清楚,可能吧,陽黎開年會是在縣城里工作,不去省城了,她在舊歷年底就說了可能不會再去省城了。

聽完關(guān)明的電話就沒了心思和肖樟打游戲,沒想這臭小子還特長記性:“姐,是池澈哥哥打你電話么?要不你出去玩吧,今天我來值班,你休息!”

我橫了他個臭小子一眼,心想你個臭小子還挺會來事兒,轉(zhuǎn)頭沒理他就進了廚房,看著水槽里頭的碗筷又是一陣心煩,正煩著肖樟就在外頭喊起來:“姐,有人跟你在網(wǎng)上說話!”

“讓他等會兒,就說我在洗碗?!?/p>

“哦,他說好?!?/p>

我就加快了洗碗的速度,順便又問那臭小子:“那人叫什么名字啊?”

這臭小子半天沒回話,估計又是專心打游戲去了,一沒留神弟弟又喊:“姐,他問你怎么連他的名字都不記得了!”

我大感不妙,這臭小子估計是直接把我問他叫什么名字的話給敲了過去,我什么都沒想,趕緊從廚房里撒下碗筷奔出來,在圍裙上擦了幾把手,弟弟正在瀏覽他的個人資料,我就直接把電腦給端了過來,外界鼠標一下就吊著晃來晃去了,弟弟大叫:“等會兒,等會兒,我這馬上要通關(guān)了,你這是要把我搞死了的!”

我拿了電腦就往院子里面走,顧不上那臭小子的猴急,因為我怕我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他的頭像一不小心又變灰了去,橋過去兩個字:“嗯,在?!?/p>

“噢,剛才不是你在用電腦?”

“剛才是肖樟,這會兒是我!”

“你的留言我看過了,你和游霞還好吧!”

“那是游霞說的,不是我的意思,我沒叫她發(fā)?!?/p>

“噢,好久沒聯(lián)系了,還好嗎?”

我就有點不知道說什么了,這個大爛人完全就不記得什么了,只好回復(fù)了一串省略號過去。

他才又說:“我已經(jīng)到省城了,好冷清的,就來網(wǎng)吧坐坐,然后就看見了你的留言,就想和你說幾句。”

“說什么?我都說了,那話不是我說的,我當時不在,游霞自己說的,不管我的事!”

“啊,你怎么啦?我又沒說什么。”

一陣煩亂襲上心頭:“噢,那你想說什么?我現(xiàn)在有點忙!”

其實我一點也不忙,但我不知道為什么要這么說。

“噢,這個,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講,看了留言之后……”

“我都說過了那不是我說的,你到底要說什么?”

打過去這一行字,我都恨不得去廚房拿菜刀把我這是個不聽話的指頭全卸了,叫你們發(fā)了瘋似的亂來,可又只能緊張地盯著屏幕,希望他能說上點什么,然后就看見電腦像是死機卡屏了一樣一動也不動,時間似乎都慢得讓人受不了了,只有對方的輸入狀態(tài)在提示對方正在打字,一直在打字,沒完沒了,而我只能望著那條橫線和筆頭什么也不能做,而正當其時的他是在想什么?敲出了什么字?為什么久久都不發(fā)過來?急得讓人恨不能鉆過去,站在他后邊看他的顯示屏。

終于,在我快要爆發(fā)的時候跳出來了幾個字:“你心情不好嗎?”

我在心里暗暗罵了一句你個大爛人,就這幾個字夠你敲上半個世紀?我還以為你他媽的在長篇大論呢,結(jié)果就只有這么一句廢話,而這還用問嗎?我心情怎么好得起來?你放這么長時間的假都不來找我,一閃身就跑了個遠去,我騎著個破單車到處找你的時候,你又在干什么?簡直讓人沒得脾氣,可又只能什么也不說:“沒有不好,幫家里看門在!”

“噢,如果很忙,那就不打擾了,對了,你弟還好撒?長高可沒有?”

我斜了一眼過道外頭的弟弟,正拿著遙控器在鼓搗電視機,昨天晚上高處那樣的丑事來,簡直叫人無法開口,要是跟這個大爛人一講,保不準又要猛夸那臭小子一通,非要搞得人下不來臺。我只好說:“還好,就是調(diào)皮,還問起你怎么沒上家里來玩?!?/p>

說完這句話我突然就覺得自己很有些犯賤,犯賤犯得心慌,可是已經(jīng)發(fā)了過去,后悔也沒有用,但心里是著實松了一口氣。

“這個,沒有時間來,你也別對他太兇,就讓他調(diào)皮好了!”

我覺得這個大爛人可恨就可恨在這個地方,人家壓根就跟你沒什么關(guān)系了,還總以為自己已經(jīng)登堂入室了一樣管得寬,我弟弟再怎么樣也輪不到你來批評又或者是袒護吧,莫名其妙得很,你以為你是誰呀,太平洋的警察管得寬。

可我還是沒有說出來:“怎么這么急就走了?我還在超市碰見鄧嘉怡了,說你也和他們一起,在那兒做了一段?!?/p>

“噢,是的,寒假一起越好了去那里的,然后家里有點事就先出發(fā)了,說好在開學后再聚的。”

媽的,我心里忍不住罵了一句,你他媽的聯(lián)系任何人都可以,唯獨就不聯(lián)系我,和誰都可以搞得好,偏偏就把我當成了空氣。

但還是說:“那也挺好的,鄧嘉怡也在省城?”

“嗯哪,第一學期就聚過,對了,你剛才不是說很忙么?這會兒不忙了?”

我罵了一句賤人,還是那么賤,哪壺不開提哪壺,剛跟你聊了幾句心情好一點,你他媽的就給別人難堪,見過賤的,也沒見過你這么賤的,簡直就是聊不下去的感覺了。

沒想,他又發(fā)了一句過來:“聽關(guān)明說你來過省城?可我那時剛好手機掉了。”

“是的,見了關(guān)明和陽黎,玩得很開心!”我覺得我有病,有神經(jīng)病,如果那也叫玩得開心的話?可是我除了這么說,完全沒法兒說。“關(guān)明和陽黎都很好,還看了廣場文藝匯演的!”

“哦,我們寢室那天組織活動,正好出去了一晚上,早上回來對著對著宿舍的看門大爺大叫新年快樂!后來關(guān)明和陽黎聯(lián)系上了我之后,我才曉得你來過了,又走了!”

“是的,在省城去跨的年,和他們一起,很難忘!”

我在心里暗暗罵自己真是他媽的賤,可事實就是難忘,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那個寒風刺骨的晚上,我他媽的像個傻子似的,坐在冷清的廣場上守著街燈,穿著單薄的褲襪把腿子篩了一整夜,差點就把一雙腿子給凍掉了,而這個大爛人似乎是一點也不自責,一點也不心疼。

“嗯,那很好呀,關(guān)明和我講的時候,我才曉得你來得倉促,他都沒時間通知我了,后來再要找我的時候,我們已經(jīng)是不在寢室里頭了!”

我一聽到這里就驚訝了,在心里問思忖:那個該死的關(guān)明究竟是怎么說的?怎么一到池澈這里,事情就變得詭異起來了?我明明就是兩星期前就說好了要去的,他卻要對池澈說我去得倉促,這個賤人,我在心里暗罵,如果真如關(guān)明對他所說的那一夜我們玩得很好呀,我恨不得立馬去甩他幾個響亮的耳光,讓他有多遠滾多遠去。

但還是對網(wǎng)絡(luò)那頭的他說:“噢,沒事,以后機會更多,到時候再一起玩?!?/p>

我只覺得自己不是在和他對話,簡直就是一個游魂,在支使我的雙手,在編造一個個謊言和陰謀,只是為了各自不要知道得太多,可是最后,事實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見了。而我發(fā)誓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去省城了,即使彩票中了五百萬我都不要去,我不知道這是為什么,但我雖然說不清楚,可我真是不想再回去在某些地方看見那個新年的影子,那個傻子一樣的自己在寒風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丑樣子,餓了半個月差不多去了半條命,然后跑到省城去,莫名其妙地把心搞得粉碎,才回到了原來的起點,憎恨這身邊的一切。

他說陽黎給我打電話不久,關(guān)明的電話也就打過去了,責問他怎么沒有在宿舍接電話,而我去了省城這么難得的機會,最后卻又聯(lián)系不上他,是不是事先知道了,所以要故意回避。

我一下嚇到了,不會吧,事情怎么都戲劇化了,可又只能發(fā)了一連串的省略號過去。

然后他又說關(guān)明說他帶著我和陽黎專門去廣場看了表演,一起跨年,還算充實,要是他也在的話,就一定是更好玩了。他聽關(guān)明這么一說,就后悔得要死,可是關(guān)明和陽黎都說我已經(jīng)走了,他就只能作罷,答應(yīng)改天請關(guān)明吃大餐的。

我有點無語,卻又不知道說什,就隨手打了一個“沒事。”過去。問題復(fù)雜到了讓我有些不能接受,我相信關(guān)明沒有對我不真誠,他也沒有撒謊,可是關(guān)明和他之間似乎就有點騙來騙去了的,而這又是為什么?可能答案還是關(guān)明瞧不起他,覺得他配不上我,然后希望他那個大爛人不要靠近我,那么說的話關(guān)明究竟是在保護我了,可我又為什么覺得這很莫名其妙?我找不到答案。

他卻是一下回復(fù)了過來:“什么沒事?”

我才發(fā)覺我一下沒小心,就要把事情捅漏了。

就只好說:“沒什么,等又機會再見吧!”

發(fā)完這句話,隨即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想起在這個院子里,我們一起吃飯和玩的情景,可能那些事情再也不會發(fā)生了。

他又說:“最近被家里搞得很煩,可能很長時間都不會回家了,你和游霞什么時候開學?我前天還在超市碰見她了。”

“嗯,游霞說了的,我們要等正月十五過了吧!”

“真好,總是有個伴。”

“也只有她了?!蔽也恢雷约簽槭裁匆@么說。

可是,只要我一放松警惕,這個大爛人又開始無恥發(fā)威了。

“你元旦那天又沒想見我?”

我有點慌張:“這個,還好吧!”

可是,這個大爛人竟咄咄逼人起來:“看了游霞的留言,心里很不好受,可能我該來找你的!”

我有點語無倫次,卻莫名其妙地失了脾氣:“哪兒有,別聽她瞎說,我們只是偶爾聊起你?!?/p>

“哦?!?/p>

我的心里突然就變得好快樂了,也不知道是為什么,這個大爛人似乎一點也不爛,可是正在我這么想的時候,他就開始爛起來了:“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見面的比較好,可能你也是這樣想,雖然以前很好玩,但后來覺得很壓抑,我不知道是為什么?!?/p>

我一下懵了,接著開始急迫起來,賤人,賤人,我在心里大罵,瞬間就響起關(guān)明說的那個和他在平安夜的晚上聊了一個通宵的女孩子,氣就不打一處來,恨不得把手從電腦里邊伸過去扇他幾個響亮的耳光,但我的手還是再次地被那個游魂支使了,控制住了:“呵呵,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時也是少不更事,也是,想見不如懷念嘛!”

我無法描述發(fā)過去這句話時候的心情,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快意,是哽氣。

他似乎是愣了幾秒,發(fā)了一個大驚嘆的表情過來,又問:“為什么這么說?我還經(jīng)常在想你是不是也和我經(jīng)常想起你一樣想起我呢?”

我心里大駭,瞬時流血,可又到了完全無法表達的地步,發(fā)了一串省略號過去,在心里罵了一句有氣無力的賤人。

他隨即回復(fù):“可能吧,關(guān)明是對的,他說盡管他不可能再愛上除了陽黎之外的任何一個人,但他仍然會努力地去愛每一個愛他的人,盡管陽黎無法取代,但這并不代表他會為陽黎守住一生,如果那樣做的話,就對自己太殘忍了?!?/p>

我無言,每一個做了婊子的人,都有千萬個想做婊子的苦衷。

他又說:“陽黎已經(jīng)徹底地拒絕了關(guān)明,而關(guān)明表示自己深受傷害?!?/p>

我心里冷笑一聲,如果拒絕就算是傷害,那是不是每一個人都要答應(yīng)每一個追求者?那豈不就真的成了高中時代的男生們幻想的那樣?我說你是我媳婦,你就要做我的媳婦,你不做就是傷害了我,這完全是沒有道理的嘛!

但還是給他回復(fù)了一句:“他們的事情我沒有興趣,就你們的本事,在大學里面找個女朋友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呵呵!”我覺得我有點發(fā)瘋的跡象了,只差把指頭插進電排里面去做游戲了。

沒想他一下就激動了,問我是什么意思,還帶了兩個問號,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表達什么,但就是隱約感到心中的快意,不知道這感覺我人將升天的感覺是不是一樣的。

還沒來得及回復(fù)他,他就又追過來了一句:“是不是關(guān)明對你說了什么??”

依然是兩個問號,可是我已經(jīng)不在乎了,也不想再糾纏在這個破事情里邊了,隨即就說:“關(guān)明也沒有說什么,只是在元旦那天告訴我你們見面,還一起玩通宵。”

為此我似乎是大出了一口氣,可是這氣出得并不快活,轉(zhuǎn)而是沒有來由地發(fā)抖,恨不得把這個大爛人從屏幕里揪出來甩他幾個響亮的耳光,再一腳把他給踢飛了,爛人,統(tǒng)統(tǒng)的都是爛人,爛透了的壞家伙。

弟弟找進院子里來的時候,表情都有些錯愕了,我才發(fā)現(xiàn)眼淚都滴到了鍵盤上,隨即胡亂揩抹了臉和鍵盤,合上電腦就往樓上去,他小子叫了一聲姐,我卻沒好氣地對他吼了一嗓子:“去外頭坐著,叫什么叫?”就上樓去了,把電腦扔床上,人也爬上床不想動了,全他媽的是混球,一個個全他媽的是爛人,才又聽見肖樟在下頭大喊:“姐,你的電話,找你的電話”

我才記起了玩游戲的那會兒把手機擱在外邊的大班臺上,就又只好沉了臉開門下樓去拿手機,看都不想看那個臭小子一眼,那臭小子卻還在嘀咕:“在前面喊你沒反應(yīng),給你送來又得了你一頓吼,你怎么了嘛?”

我橫了他個臭小子一眼:“我沒事!”就又開始上樓,在臺階兒上一接電話就傳來了陽黎的聲音:“在忙什么撒?游霞給我打電話,讓我有空就來城里玩幾天,我跟你說聲,如果可以的話,就跟你睡了,方不方便嘛?”很是興奮的口氣。

我整了整情緒,“嗯”了幾聲。

陽黎似乎聽出來了不對勁:“你怎么啦?像是不高興的樣子!”

“也沒有,才和池澈聯(lián)系上了!”

“好呀好呀,可以叫他也一起出來玩,大家都好久沒見了的!”

“不想見!”

“嘿,盡說鬼話,我明天動身就來,趁你們還沒上學去,我們聚聚,打麻將呀,唱K呀,一想到就興奮?!?/p>

“他已經(jīng)走了。”

“什么?”

“他昨天就去省城的學校了,玩不成了?!?/p>

“不會吧,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過年期間你們見面了沒?”

“沒有,鬼才要見他!”

“噢,那好吧,明天見了面再聊!”

“嗯!”

“別不開心,明天我來陪你的?!?/p>

我心里稍慰,掛了電話,重新打開電腦,他還在線,已經(jīng)連續(xù)發(fā)了好些條消息過來,似乎還在發(fā),不過賤人就是賤,完全沒有解釋道歉的意思,通篇的主旨只有一個:我為什么要那么做,而只有這樣做事對的。

我只想給他幾個耳光,一個徹頭徹尾的大爛人。

他說是暑假期間感覺好累,為什么我總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任憑他怎么努力都沒有用。我心想,你又和我解釋過高考當天的你和那個女孩子的關(guān)系么?他又說在我和關(guān)明開始在酒店做事的那幾天,他連回家的心思都沒有,整天地游蕩,我一不理他,他就感覺自己像是全然被這個世界拋棄了似的,每次頂著被家里罵硬的頭皮來酒店接我下班,可是到最后往往是一句話也沒有講,就只能看著我決絕的背影走向了家里,連頭也不回,他就覺得我是不是真的不要他了。他說他無法對關(guān)明講述這些,只是一個人像鬼魂一樣的到處游蕩,然后希望我能笑一下,讓他感覺不那么累。關(guān)鍵還有家里的摻和,從志愿到擇校,又到置辦各種用品,然后又是復(fù)讀,又是被迫去搞家教,每天都恨不得找個地洞躲起來,而自己的意見則完全沒有作用,像是一個木偶一樣的完全沒有選擇的自由,更是動不動就和他父親碰火,搞得家里是雞飛狗跳,家不想回不說,一見著我就又頭大,我不是沉著臉,就是一副氣鼓鼓的模樣,這讓他簡直就是生不如死了。

我就想:你為什么不主動跟我解釋你和那個女孩子的事情?為什么?為什么?

然后他又說到關(guān)明可能在很大程度上告訴過我什么,可是關(guān)明終歸是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他一再地告誡自己要信任關(guān)明,可最后事情你似乎并不往好的方向發(fā)展,而是徹底地把他搞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在心里暗暗地罵他活該,咎由自取,活該,誰叫你朝三暮四,誰叫你處處留情,誰叫你不把我放在心上?誰叫你到頭來還總要以為自己又多么牛氣,而我不過是什么也沒說,你就要這樣認為,關(guān)我什么事?反正我又不吃虧。

他又說他很清楚地記得最后一次騎單車送我回家,而當時已經(jīng)是徹底地不知道該怎么做了,拉著我的一只手似乎完全感覺不到我的回應(yīng),他才發(fā)覺想要說什么,做什么,挽回什么似乎都已經(jīng)是不可能的了,心里絕望得一塌糊涂,就把我放在他手心里的五個指頭試著放開了一根,而我卻完全沒有反應(yīng),就又放開了一根,而我依然不為所動,等到最后一根小指頭的時候,感覺心都要灰了,還用力地握了一下,可我還是沒有任何回應(yīng),既不回應(yīng)他捏我小指頭的動作,也沒有重新把手指都裝進他的手心,然后,最后一根小拇指也就從他的手心里滑落了,只剩下他在風里晃動的空手連空氣都抓不住,他覺得那一刻他似乎都要壓抑瘋狂地叫出聲來了,只能雙手撐住籠頭沒了命地、發(fā)了狂地往前快速地踩去,而完全不知道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為什么我連他的手都不想抓住,任他在前面瘋狂著,而我只是在后座上一聲不吭,緊緊地抓住座椅而不說一句話。

看到這里的時候,我的心里莫名地痛了一下,完全不知所以然,而且似乎就完全記不起來這一節(jié),而他的單車一向就跑得飛快,后座的我有時甚至擔心自己會一把飛出去,而為什么當時的我就沒有意會到這一層的互動,又或者說他在這絕望之中的表達?可他又為什么會最后一次來家里,奪走了我的初吻,卻又永遠不再來了?

我無法描述自己看完這一段的心理活動,只是覺得如此的不可思議,他在那些單車飛馳的日子里,發(fā)了瘋一般地狂踩,又是懷著一些什么樣的心情呢?她把我一次次搞得瘋狂尖叫的時刻,又是得到了一些怎么樣的內(nèi)心感應(yīng)呢?而我們在那些忘乎所以的回憶中,為何總是很難找到某一刻的感情或者是心理共鳴,到頭來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一切都真真切切地發(fā)生過,而只是我們當時都懷著各自的想法和期望,卻不知道對方的一舉一動都包含著怎樣的感情和動機。

這讓我又掉入到了痛苦的幻覺之中,那便是自己似乎真的錯得厲害,可是,可是,他還沒有告訴我他和那個女孩子之間究竟發(fā)生過什么,為什么要瞞著我,為什么不能坦誠地告訴我,為什么在關(guān)明告訴了我之后,仍然不跟我解釋,而這就是他的爛之所在,他就是一個大爛人。

他說他感覺很累,越到后來越是感覺透不過起來。我只覺得莫名其妙,你做的事情我不過問就算了,你壓個哪門子的抑?還壓抑的巧!

他說他在很多的時候希望大家能夠互相信任和鼓勵,總有可能一起找到日后的目標和生活,可是他發(fā)現(xiàn)他的這些期望在很多時候似乎都成了他的笑柄,不但不會讓我們更加地相信未來,反而我們都要用各種的話語去嘲笑他,這讓他很難受,而且這樣的事情似乎永遠也不能引起大家的共鳴,反而一再的被大家打擊和貶諷,而這也就是為什么他后來和關(guān)明成了這樣一種停留在表面回憶里的關(guān)系,而不能交往得更加深刻和認真,雖然很多時候會這么想,但真正地一做起來,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而這讓他十分痛苦。

我看到這里就覺得好笑,誰叫他總要在個大庭廣眾之下,說一些不著調(diào)的大話,還以為自己多么的與眾不同,卻不知道這種空口無憑的事情最招人反感,似乎你認為自己更是勝人一籌了,又如何不招致我們大家的貶諷?

雖然我承認我有時候是很喜歡他的那種認真的樣子,并且似乎看見了他正在努力靠近他所描述的世界或者目標,但這并不等同于他所期望的和他所說的就一定會成真,而在大家一致嘲諷他的時候,我除了默默地跟著笑,我還能說什么?難道要我也變得和他一樣招人厭惡,還要自命不凡?

搞笑,活該被人打擊,以為自己如何了不得。

我想我當時的想法也就是這樣子的,因為他有時候的確讓人感覺不著調(diào),并且也沒有做出任何特別的事情來,最特別的便是那臭名昭著的打架事件,讓我都不好意思隊人解釋和辯護,而這一切又是他自己造成的,與我又何干?你既然要如此地鶴立雞群,那我們這些平庸的人還是離你遠些好,免得總是被你那些惡心的自以為是搞壞了心情。

我懶得回復(fù)他的留言,雖然有時也發(fā)一些省略號過去,可是這并不代表我對他的某些話有同感,而是無語。一種無法理解,也是無法言喻的無語。

總有一些奇葩在我們的生活中以各種奇怪的方式存在著,而他顯然就是其中的一枝。招人厭惡的一枝,也是令人不舒服的一枝。

可能關(guān)明說得對,他可以全然忘記所有關(guān)于他的不光彩的事情,全力沉浸到他所幻想的一切當中去,可這并不代表所有人都會被他的動人言辭所蠱惑,忘記他那些令人不齒的過去。

他說人不應(yīng)該活在過去的陰影當中,而要去尋找未來的生活。

可是誰也沒有叫你去干那些不光彩的事情,你自己做了之后才有發(fā)覺自己承受不了,怪誰?怪你自己呀,可恨,非要全世界的人都和你一樣瘋癲,你才滿意,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想你一樣又那么爛的過去,卻還要恬不知恥地幻想未來,搞來搞去反而搞成了一連串的大笑話,又如何怪得了別人的諷刺和嘲笑?就是你自作自受。

我真是越看越有氣,完全就是在給自己找理由,找臺階下,總以為自己想的就是對的,幸虧你還沒做出什么成績來,否則豈不是要以教化世人為己任?真是莫名其妙,一天到晚,正事不想,還要處處裝作證人君子,你為什么就不解釋你的那些濫情史?你的那些讓你牽腸掛肚的妹妹、姑娘?你為什么就不想想你如此的不入世,不靠譜?你還要一個女孩子和你一起與全世界為敵?鬼才愿意。

可是現(xiàn)在我承認,我愿意,就當我賤。

那個大爛人歇了一段,但頭像還在亮著,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在,是不是和旁邊的小姑娘搭訕去了,又或者是點了煙開了色情網(wǎng)站在瀏覽。

真是不知道現(xiàn)在的男生們都在想些什么,學?;貋淼哪翘?,弟弟非要拿我的電腦回房間去玩,我讓他去玩班臺里頭媽媽登機用的,這臭小子偏不肯,末了就吵著跟媽媽要錢去網(wǎng)吧,我沒得辦法,只能把幾個私密文件設(shè)置了隱藏,轉(zhuǎn)存到系統(tǒng)盤的文件夾里頭,才把電腦給了他個臭小子,沒想這小子第二還給我電腦的時候臉色蒼白,我還以為他小子是玩了一整晚的游戲,媽媽為此罵了他,又罵了我。

哪里曉得到了晚上,自己再打開電腦,玩著玩著就莫名其妙地彈出好幾個窗口來,還沒搞清楚是怎么回事,那畫面就把自己嚇了一大跳,簡直就是不堪入目,一下把自己搞得緊張的不得了,連忙去關(guān)掉,還要起身去檢查房門的反鎖。

可問題是那玩意兒就像關(guān)不完似的,關(guān)一個,彈出來一個,最后索性就越來越多,鼠標點擊右上方的關(guān)閉命令,倒像是成了鏈接生成,一個關(guān)掉,自動開一個、開兩個,一會兒就忙得手忙腳亂,最后還是越忙越亂,心里的火就騰騰而起。

才知道右上角的命令鍵是陷進,改之去點擊中間彈出來的命令鍵,頭就更大了,一下就彈出一個視頻小窗口,出來一個無臉的女人對著我拼了命地擠胸脯,我頓時忍不住火冒三丈,一下關(guān)了電源。才知道這個臭小子昨天晚上,拿了我的電腦去看了什么東西。這會兒完全是中毒了的癥狀,我心里就奇怪了,他臭小子哪來的這些壞東西,三天兩頭的要錢去網(wǎng)吧,難道就是為了這個?

頭大,世風日下?。?/p>

回頭又只好靜下心來更新殺毒軟件,全盤掃描,才又在控制面板里邊發(fā)現(xiàn)那天一晚上竟然安裝了五六款視頻播放軟件和插件,關(guān)鍵都是自己聞所未聞的外國貨,頭大,一并刪除,電腦才算是安靜了下來。又想到怪不得那個臭小子不肯玩一樓值班臺里頭的臺式電腦,一來老媽進進出出,二來天花板角落里的攝像頭就對著顯示器和公安局連著網(wǎng)在,只怕這小子再肥的膽子,也不敢張狂到那個地步,可問題是這事情也不能告訴媽媽,但電腦是再也不能借給他使壞了,這個家伙。

總以為弟弟長不大,只是調(diào)皮一點就算了,這寒假一回來才發(fā)現(xiàn),簡直就是完全地變壞了,無法無天了,臉皮也死得像個什么似的,任你怎么吼,到頭來他還是要硬著頭皮搞下去,媽媽也拿他完全沒有辦法,只要求他回家吃飯睡覺就完事,別的事情就是操碎了心也是白費口舌。

可能是因為昨天幫他瞞天過海,這小子今天才聽使喚一點,怪怪待在前邊玩游戲,否則根本就看不見人影,跟那個大爛人一模一樣,招呼都不打一個,就一聲不響地溜了,他的狗屁道理我看得很吃力,簡直就是為自己找臺階下,無恥就算了,還挺有道理的樣子,關(guān)明曾經(jīng)就這樣評價過他,我和陽黎就跟著笑,本來就以為是隨便說說的玩笑話,這個大爛人反而是記在心里,而他們這些大男的的心似乎比我們這些女生都要細,我們女生都以為無傷大雅一笑帶過,而他們這些大男生反倒要耿耿于懷不能原諒,而這個世界究竟有多奇妙?

他這會兒又死不說話了,又會是干什么惡劣的事情去了?我兼職就是搞不懂,他們這些男的是怎么玩到一塊兒去的,關(guān)明似乎鄙視他鄙視得要死,回頭一見面就一對雙胞胎似的,他處處相信關(guān)明,到頭來關(guān)明又總能把他哄得心服口服,哪里像我們女生簡單,搞得好就搞,搞不好就分道揚鑣,真實為他們感到累。

他的頭像還在那頭亮著,我也不知道說什么,似乎說什么都不合適,總不可能對他講我這一學期的糟糕生活和元旦那次在省城去出糗的事情吧,而他也似乎毫無哪方面的意思,看他敲過來那么多字,我也就順手敲過去一串省略號意思了一下,表示自己有在看。

沒想他一下就回復(fù)了過來:“我說的你能明白么?”

我在心里叫罵,我明白你個頭啊,你有本事站到我面前來,看我不幾個響亮的耳光把你打飛了的,個大爛人,就說不了幾句好聽的話,一天到晚,左一個道理,右一個道理,像是只是很淵博一樣的,到頭來還就是個大爛人。

在我還在這樣想的時候,他又追問了一句:“我相信你能明白的,對么?”

我氣不打一處來,你他媽的就是個豬腦殼也知道我在等什么,可你他媽的就真的不知道我在等什么?完全是搞得人沒有脾氣,所以我又想到以前在一起的時候,盡管他沒說上幾句好聽的話,但大多數(shù)情況下,自己的心里也是歡喜的,雖然默默地跟著他走,不說什么,可現(xiàn)在就似乎大不同,他在那邊干什么,我卻完全不知道,只能看著他亮著的頭像發(fā)呆,著急,他還是皺著可惡的眉頭一副假裝嚴肅的表情等我回復(fù)呢?你這個徹頭徹尾的大爛人。

末了,他見我半天沒有回復(fù),才又說:“等把有空來省城在帶你玩吧,我現(xiàn)在也很復(fù)雜,完全不知道自己處在一個什么樣的境況下,雖然是從那個籠子一樣的小城市跑了出來,可問題更多的是感覺自己像是被徹底地拋棄了。”

一看到這里,我的心就莫名地一軟,你個大爛人總算還是說了一句人話,可這話的意思又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莫名其妙得很。要不是因為你個大爛人,鬼才要聽你蘿莉啰嗦地車上大半天的歪道理,不爭氣的眼淚又啪啪啪地往下掉。

我終于還是被這個可惡的世界欺騙了,以前在一起的時候不覺得,總認為他的臭名昭著讓我抬不起頭來,甚至成了我的困擾累贅,覺得自己像是要和他在一起,就要被這個世界拋棄了似的,想要勇敢又不敢,現(xiàn)在好像是安穩(wěn)在這個世界里頭了,卻沒有人對我說一句真話,問一下我的感受,只覺得我擋圈的選擇是對的,可是我要這樣的正確干什么?就是正確了全世界也與我無關(guān),而我卻傻乎乎地傷害了他,成全了大家的想法,就是為了讓我遠離這臭名昭著的他。

可是離開了他又怎么樣呢?世界還是跟我扯不上一絲一毫的關(guān)系,也沒有人來像他一樣,哪怕是皺著那假正經(jīng)的眉頭跟我說話,真實高步明白,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然后就稀里糊涂地沒了世界也沒了他。那又是誰制造了這個陰謀,造成了這一切?可問題是他現(xiàn)在自己都感覺自己被拋棄了,我又何嘗不是如此呢?我只想說去你媽的,這個操蛋的世界,搞來搞去只是毀了我和他兩個人,其余的全是垃圾。

可能吧,我根本就不該愛上他,可是,偏偏就中了這個大爛人的圈套,他已經(jīng)臭名昭著了,插進班上不久就和一個姐妹不三不四,倒是我給他們送信送出了蹊蹺,現(xiàn)在想來都覺得難以置信,而他雖然從來都沒有說過什么,我就鬼使神差地上了他的自行車前杠,說來說去都怪自己少不更事自投羅網(wǎng),活該如此,他現(xiàn)在倒是好了,一個人去了省城想怎么放蕩就怎么放蕩,一瘋起來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又怎么會經(jīng)常記起我,說起話來還是殺人不償命的無恥樣子,真實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可就算有辦法又怎么樣,一到他的面前保不準自己又像個白癡一樣。

總覺得他說的話做作,聽得人心里過意不去,這會兒他這么一說,才曉得他不見得在省城要好到哪里去,不想安慰他,都是他自作自受,沒地方去也不來找我,越想就越叫人生氣,我就有隨手敲了一串省略號過去了,但心情還是好很多,就又想著該說些什么,但終于是找不到有什么可說的,卻也悲哀起來,就他那個性格,要是他還在這笑破縣城里,只要我吞吐兩下,保不準就要一單車、一麻木殺過來的,叫你高興也好,不高興也好,但他就是來了,管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劈頭蓋臉一頓盤問數(shù)落,心情也總能踏實下來。

可是這會兒,還是只能像個傻子似的對著屏幕,什么也說不出來。

他又說:“可能吧,我們需要一段時間了解自己,才有可能不被某些東西困擾住,可我又發(fā)現(xiàn)當我自己正脫了這些東西以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又不能承受,身邊的一切都是冷漠的、冰冷的,這讓人很受不了?!?/p>

我無言以對,回來過寒假的感覺也好不到哪里去,以前經(jīng)常用的東西差不多都消失不見了,弟弟當仁不讓地成了家里的主角,自己要不是昨天晚上冒著極大的風險建立起了一點自尊,那小子就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回家當天還沒落穩(wěn)腳,媽媽就問起新年開學的日子,似乎是巴不得明天就到,能少在眼前一天是一天,這感覺又何異于他說的被拋棄?整個就感覺自己是多余的了,客人,終于成了自己從小長大的家里的一個客人。

這些糟心的事兒沒法兒說,也怪不得那臭小子初中還沒畢業(yè)就展望到了結(jié)婚,估計也是在這個家里待膩了,媽媽對別人的孩子要比我們好得多,表面上是那么回事,關(guān)起門來像是打理牲口,嘴就成了一條鞭子,一天不向我們甩上幾鞭子,就要閑得長繭子,所以我更懶得理她,愛怎么說就怎么說,大不了過幾天我就閃了的,你每月按時給我打生活費就行。

他又說,可能吧,他所期望的人生狀態(tài)還很遠,可能要到很久以后,因為大學的狀態(tài)雖然和高中時代有所改觀,但也越發(fā)地膚淺起來,簡直就沒辦法勸誡自己做個好人,因為那等于傻。

我還是無言以對,對于宿舍姐妹們的那些各種版本的愛情故事,頭就大得很,在宿舍里也是完全靜不下心來,一想到當前的這種狀態(tài)要混上好幾年,就覺得大學像是要廢了似的,可又有什么辦法呢?有時候要像個傻子一樣的簡單地活著,是需要把自己的自尊扔進茅坑里去的勇氣的,面對大家的裝模作樣,你不裝也得裝,否則早晚就要名節(jié)不保,我想著一定是個普遍存在的問題,何其悲哀。

搞不清楚為什么和他交流會變得平靜安心,雖然到頭來什么也沒說,更別說自己想要解決的問題,反而全是一些與生活本身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卻也能讓子平靜和安慰,關(guān)明以前就老笑他這是洗腦絕技,搞不好將來世界上最大的傳銷集團就是他來領(lǐng)導(dǎo),我們當時也只是跟著笑,卻不知道再某些時候也需要這些東西來補腦,好吧,我承認,我被這個大爛人洗了腦。

他說:“到了大學交朋友就更難了,因為誰也不了解誰的過去,但誰都有了自己的忌諱,到頭來一不小心就傷了別人的自尊,連同學都沒得做,這讓他很難堪,似乎真就只能浮于水面,泛泛之交,然后在畢業(yè)后相忘于江湖一樣。關(guān)鍵是時間就這樣給白白浪費掉了?!?/p>

我沒有回答他,只給他發(fā)了一個大拇指過去,盡管這事要是被關(guān)明知道了,還是要笑話他的,可我感覺這一刻的他是真誠的,至少這些現(xiàn)象是可以感受得到的,而我去了大學半年,基本沒有交上朋友,而游霞還是高中時代的好朋友和鄰居,才沒有被排除掉,卻和陽黎似乎都漸漸有了心靈上的距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為方向不同了,但她高興或者喜歡的事情,現(xiàn)在的我卻有些熱情不起來了,就比如她才十九歲,家里就張羅著做媒相親,而她似乎挺感興趣,可我也只能附和,卻不能表達看法,可能自己還沒經(jīng)歷她在省城的工作經(jīng)歷和生活,也就無法理解她當下所認識和渴望的生活,而他明天要來城里玩,我們還可以找了游霞去逛逛,不管怎樣,曾經(jīng)都是很好的姐妹,如果有一天我和他一樣拋棄一切,又被一切拋棄,也不知道自己的內(nèi)心又會作何感受。

他說要下線的時候都快要午飯時刻了,我放下電腦下去樓梯,心里還在想著事情,突然一下就又發(fā)現(xiàn)自己被這個大爛人牽著鼻子溜了一上午,什么也沒說成,什么也沒問成,翻到是上了他的各種大道理的圈套,不由得在心里罵著這個大爛人,真實他媽的爛到了極點,再上線看我不罵你個狗血淋頭試試?

剛一進門廳就看見那個臭小子一陣緊張,匆匆拿掉蓋在電腦顯示器上頭的大文件夾,又神色慌張地點擊IE主頁,我一回過神來就一巴掌扇到這個臭小子的后腦勺上,心里罵著真實膽大包天了,可還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而這小子一下就滿臉通紅,脧著個眼睛四處瞅,唯獨避開我的目光,我真是恨不得一口氣把這破電腦全扔到垃圾堆里面去。

而這小子還在小聲嘀咕:“你怎么走路一點聲音也沒有啊,可嚇死我了!”

“嚇死你個臭小子,不曉得搞學習,叫你不曉得搞學習,等以后烤個像你老姐一樣的爛學校,讓你曉得什么叫上天無路,遁地無門?!?/p>

我除了大聲呵斥,可以完全沒有辦法,想象他小子拿著大文件夾擋住公安局的攝像頭又驚慌失措的鬼樣子,又覺得好笑。

世風日下啊,祖國沒有未來,全垮了!

中午弄著吃了,又補了一會兒覺夢來夢去還是那個大騙子,大爛人。和媽媽幾乎同時起的床,聽說那臭小子在樓下守了一天,媽媽還夸他簡直就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高興得不得了,終于曉得體諒辛苦了,我一想到那小子在下頭干壞事,就頭大,沒有理會就下樓去弄飯,媽媽去解放那臭小子。

等到吃晚飯的時候媽媽又是一通猛夸,還塞了五十塊錢他,讓他出去玩,我早上就給了五十,晚上媽媽又給五十,心里一緊,想制止也來不及了,那小子就揣進口袋里去了,末了還當著媽媽的面給我借電腦回房間玩,我一想到那天晚上彈窗口的事情就頭大,橫了他小子一眼就低頭扒飯,沒想到媽媽又來幫他說話:“你就給他玩玩嘛,還不是我給你配的,你不馬上要上學去了么?怎么還這么不懂事呢?”

我心里暗罵,我不懂事?你是完全不曉得這臭小子借地懊惱去干什么,你要是曉得了還不高血壓、腦血栓和什么心肌梗塞一起發(fā)?隨即又橫了這個臭小子一眼,而這小子低眉順眼的吃飯樣子就更讓我來氣,我拗不過媽媽就只好撒了碗上樓去,希望不要把矛盾復(fù)雜化了,還是冷處理比較好,這個兔崽子,再煩我,就把你昨天的破事兒給捅了出來,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忙完家務(wù)和洗漱就坐在床上擺弄電腦,媽媽就來敲門,說弟弟還是嚷著要電腦,我的頭就更大了,后悔起來沒在飯桌上敲那個臭小子一頓,只好讓媽媽叫他自己上來說,這小子就縮頭縮腦地上來了,虛的不得了,我一低吼:“你還有完沒完?昨天晚上的事情我還記著在,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告訴媽去?”

這小子顯然是忘得一干二凈,頸窩這一提醒,立馬就變了哭腔:“好好好,我不要了,我怕你,我看書去!”眼睛卻還戀戀不舍著我手中的電腦,磨磨蹭蹭地往房間外面退。

我的心里是又好氣又好笑,才又說:“好好學下,中考考好了,我這個就獎給你,考不好,有你受的!”

這小子才又灰溜溜地回了自己的房間,媽媽也就沒有再來問過,想必是以為我把電腦給了那臭小子。

反鎖好門,躺好,開小燈,顯示隱藏文件,又調(diào)出了我的文檔,我也是不能理解自己,為什么就對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會念念不忘,高中畢業(yè)的那會兒啊,書和作業(yè)本什么的全一股腦兒賣了,唯獨留下了他寫的每一個字,還要按照先后順序把保存的小紙條跟收集起來,在那個暑假不見他的日子里也是整理得饒有興致,每天一個人傻傻地笑,又傻傻地睡著,枕邊放著一大堆參差不齊、花花綠綠的小紙條,我沒法向自己解釋,也不想知道是為什么,但就是怎么也舍不得扔掉。

大學開學時基本沒有帶什么東西,生活用品買的學校后勤供應(yīng)的劣質(zhì)全套,就又幾套衣服和幾本書,等安頓完畢,媽媽一走,就從箱子里層把那個大爛人的字全都翻了出來,塞在枕頭底下,也不知道那個大爛人知道了會怎么樣。等到第一個十一長假回家,就纏著媽媽給配了筆記本電腦,帶到學校閑來無事就一個字、一個字地錄入文檔,搞先后順序做出標記,耗費巨多精力,卻也是樂此不疲。

雖然大部分的都是廢話加廢話,可一旦有了新發(fā)現(xiàn),也要高興上好半天,就比如某一天收到他的紙條:好煩啊,這時間就像是死了一樣的,我完全坐不下去了,你是怎么才能裝出一副那么認真的樣子的?

又比如:你為什么一天到晚就只曉得悶著個臉?搞煩了我,信不信我過來親你一口?

還比如:這幾天天天送你回去,你家人難道沒發(fā)現(xiàn)?沒問一下?沒想這把我叫進去考察一下?

每次收到這些流里流氣的句子,心中總是要忍不住一熱,有什么煩人的事情也就混過去了,遇到特別喜歡的還要著重標記一下,好比:誰和誰發(fā)展神速,天天晉級,我們這狀況也太不像話了吧!

所以可想而知他那個大爛人究竟是有多么的爛,小小年紀就要如此的不嚴肅,你完全沒有辦法和他講道理,到頭來總要被他耍了流氓,又要用道理把你忽悠得團團轉(zhuǎn),我兼職就不明白他是從哪個星球來的。

還好,弟弟似乎沒有動過這個文件夾,而只是專心地去做他的壞事去了,想起游霞說起她的弟弟尿床的事情,才曉得男孩子幾乎都是一夜之間長大的,然后就徹底地失了控,如果我昨天傍晚在廣場上一把揪住他,他說不定會像游霞說的一樣記恨我一生的,這個年世界簡直就是沒法兒說,稀里糊涂的成了人,卻還只是個孩子。正如老沙所說的自然的力量是無法阻擋的,那臭小子似乎半年不見,也要鏗鏗鏘鏘地裝大人了,而那個大爛人是不是也經(jīng)歷了這樣的一個青春期呢?沒頭沒腦地干壞事,然后又緊張兮兮地看著有沒有什么壞事發(fā)生,最后,終于是在青春期的尾巴上打翻了命運的輪盤,把他從另一個世界推到了我的面前,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可思議,不可思議到了一切都是如此的可請合理,他一個人與全世界為敵。

沒辦法去理解這些事情,就像回國投來也搞不明白自己曾經(jīng)為什么也要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他很少發(fā)脾氣,嚴肅起來卻又容不得你爭辯,一雙眼睛讓你簡直是沒法面對,最后一回頭,就覺得這全是他的陰謀,而他完全不會顧忌你的感受。

記得又一次不知道是為了什么事,他終于大發(fā)雷霆了一次,嚇得關(guān)明和陽黎都支吾著不敢說話,我也只能一個人站著哭,可是那一刻的心情就好奇怪了,雖然當時是哭,后來卻高興得不得了,回想起來甚至還要笑,就覺得好滿足的,原來他會為我生氣發(fā)脾氣,這證明她還是在乎我的。那次他發(fā)的脾氣幾天都沒有消,竟也讓我偷著高興了好幾天,每天一想到他震怒的樣子就忍不住要笑,雖然再見面除了有些難為情和怕他,但竟然同時也有了安全感和滿足感,也可能是存在感吧!

反正那感覺就是無法形容,但體驗絕對是從來都沒有過的,就好像老沙所說的女人的不可思議之處,那就是女人在生病期間的幸福感最強,覺得男人對她最好,平時呢,又會如何看男人都不順眼,總覺得自己像是吃了虧似的,而這個現(xiàn)象是普遍存在的,不可理解的是女人對生病期間的回憶都有一種病態(tài)的迷戀,繼而發(fā)現(xiàn)女人是在通過各種方式尋求存在感,所以他發(fā)脾氣的那次,對于我來說可能是一種肯定的象征,而對于他自己來說可能就是一種暴力的抗爭,就比如身形奇瘦的他通過那場臭名昭著的打架事件,來獲得了某些因為別人的畏懼而帶來的自由,盡管不能避免各種不可消除的鄙視,但在某種程度上可能因此而獲得了極大的自由,那就是你不要啰里吧嗦的,我就是那樣的人。而這又算不算是某種形式上的掙脫束縛呢?正因為如此,他才能比我們更加的不知廉恥,然后像個野人一樣的無所顧忌呢?我不知道,但清楚地知道他很長時間都沒有朋友,但他有一個特點,走路不左顧右盼,速度極快,就如同他踩單車一樣的,載不載我沒關(guān)系,因為他總是不斷地超車,除機動車而外。

無法描述他是怎么樣的一個人,但那場臭名昭著的大家基本上就囊括了他的一切,而現(xiàn)在回過頭來看,他能讀完高中,還勾搭了包括我在內(nèi)的好幾個女孩子,就可以想象他的人生哲學是多么的不一般,不一般到了一般人都會因此而抬不起頭來,他卻能在這樣的環(huán)境當中生存,并且比大多數(shù)人更精彩,很顯然,這個人不是一般的爛,而是爛到了極點,物極必反了。

我曾問過他,你怎么能做到就像是一個沒事兒的人一樣呢?他卻恬不知恥地反問我,這與你喜歡我有關(guān)系么?我簡直就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當時的心情,因為他根本就不會上你的道,考慮到你想要表達的東西和意圖,回過頭來卻又把你引到他的路子上去,翻到把你逼了個極限,這讓人很有些吃不消,所以大多數(shù)人繼續(xù)鄙視他,而他從來就不以為然。

可是,我們又為什么漸漸地走開了呢?放開了彼此呢?我想來想去想不明白,最后卻又一下嚇轉(zhuǎn)過來,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完全清楚你所要表達的任何意思,可是他并不會上當,而是繞了過去,反過來戲弄你,卻又不會令你太難堪,相對于我們無意識的問題的惡毒,他卻要善良得多,可是我曾經(jīng)沒有理解這其中的善良和他隱藏的期望,當這個世界以一種壓倒性的方式來毀滅一個人,任何人都會站在大多數(shù)人認為正確的那一邊,來形成一股強大的力量,而那似乎就是正義,可問題是:那些對他持有鄙視態(tài)度的人,又為何不與他正面對仗?卻要如此的形成一種無形的力場?就連我和關(guān)明以及陽黎,都無一幸免地加入了其中,而他的存在并沒有帶給我們?nèi)魏蝹?,相反是各種讓我們忘乎所以的快樂,可為什么不在一起的時候,就會消失掉那培養(yǎng)起來的信任呢?改之又站到對面的立場?而這又是為什么?甚至當我們都不熟悉的人無意識地站出來提醒,都會使我們對他的信任產(chǎn)生動搖,而他又何嘗不能感覺到,我們在無意識中表露的信息呢?

突然,我覺得自己有了很深重的罪惡感,而他卻并沒有因此而受傷,只是選擇了離開。

我無法表達自己想到這里的一刻對自己的驚訝,而白天的時候,他仍然還會認真地討論問題??赡埽哂心撤N力場,相處的時候給你的信號是強烈的,準確的,不容置疑的,但分開后對比現(xiàn)實,又會發(fā)覺其中的不可思議之處,繼而產(chǎn)生懷疑和不安,當然主要問題還是因為他那一場臭名昭著的打架,在很大程度上對信息進行了干擾,所以,當他為我們之間對這個不確定感到疲憊時,他選擇了閃身退出,而我們卻毫無察覺。

老沙說這種潛移默化的影響最為可怕,大家似乎什么都沒說,可是大家又時刻再說,大家沒有人站出來說,可是大家在私底下又反復(fù)說,然后,某個刺激性的消息就鑒定了一個人的一生,而我們,相當于是他最親密的朋友,然后,當他的神奇力場消失之后,我們就又退到了潛移默化的人群之中,繼續(xù)那壓倒性的工作,漸漸地就從內(nèi)心里否定了他,可能是他對這些事情不敏感也不在乎,可我們會形成印象的癥結(jié),無法面對他繼續(xù)的坦誠,也要站在各種懷疑的立場,然后用各種方式去窺測,然后在窺測中產(chǎn)生不平衡,繼而產(chǎn)生不安全感,最后在他本身并沒有改變的情況下,我們因為自我本身的不足而產(chǎn)生恐懼和畏懼,因為為我們擔心,他會發(fā)現(xiàn)我們做過什么,說過什么,而他本身就是以暴力的形式制造了那場臭名昭著的打架事件,所以,回頭來看,并不是他變了,而是我們被世界潛移默化了,因為傷害了他,所以遠離他才能安心,自保。

他的頭像到了我是在捱不住要睡的時候,都沒有重新亮起,再次翻看聊天記錄的時候竟又有些莫名其妙,我們到底談了些什么?而為何當時自己的情緒會隨之變化?而漸漸趨于平靜?我不得而知,并且他似乎一點也沒有提及個人的傾向和生活,反倒回過頭來主導(dǎo)了我的感情線索,而到最后,我竟然全然忘記了自己要表達的全部意思,法兒接受了他完全與之無關(guān)的信息,而這又是為什么?

頭好大,不對,頭不大,內(nèi)心很安穩(wěn),他最后說今晚可能要去他們學校附近的著名百年學府走一遭,去找一下曾經(jīng)的名人痕跡,說得我又是一陣激動,好想和他一起去漫步在百年的櫻花樹下,徜徉在古色古香的圖書館中……

可是現(xiàn)在,我仍然是在這個小破縣城的家中,他卻在兩百公里外的省城某個學府中,而我們究竟是什么也沒有談,既沒有做出什么約定,也沒有表露心跡,而我此時差不多過了一天,才又回到自己的主要問題上,他卻可能正在那百年學府中牽著某個姑娘,重新開始一次洗腦式的灌輸工作,這個大爛人,這個爛透了的大爛人,丟下我一個人在這里。

陽黎明天就要來了,趕緊睡一會兒。

陽黎又有新變化,似乎是因為過年的緣故,新年的她看起來更喜氣洋洋了,可能是這個小破縣城越來越?jīng)]有過年的味道吧,游霞和我一樣無聊到有些乏味的平淡,可是這也不太能影響到我們見面時候的高興,我讓她們在前頭玩,替我招呼來往的旅客,好在廚房里弄午飯,那臭小子回不回來吃午飯我也不知道,估計是一大早又跑出去玩去了,媽媽昨天晚飯給他的五十塊估計是不花個干凈,是不打算回來的。

陽黎來回穿梭在廚房和前面,游霞一無聊就在翻動那些下發(fā)給媽媽的各種文件,多半是應(yīng)付年節(jié)期間的治安通知,每年都會有,陽黎在廚房給我?guī)蛷N,說起新年的打算也是充滿了向往,省城那邊太孤單,并且薪水奇低,要里又不好和表哥多要求,況且住在表哥家里也不方便,一來二去,一些瑣事倒是搞得有些怕怕的了,小時候的感情雖然還在,但這并代表自己一直會和小時候一樣喜歡和表哥相處,而這次年假回來,家里又托了關(guān)系在這個小破縣城里邊謀了一份工作,雖然薪水和省城不相上下,但考慮起消費水平和支出,不僅自由,反而能預(yù)期節(jié)省出來好多,況且和家里又不遠,又不用擔心,更因為高中還在這個小破縣城待了三年,就更覺得有安全感了,說起來的時候也是覺得滿意和充滿希望。

可是我和游霞對年節(jié)的感覺除了乏味還是乏味,因為我們就住在城里,哪里也走動不了,能去的也全是幾個玩爛了的地方,還要總被一些事情搞得心煩,自然找不到陽黎上城里來的這種自由的感覺,這似乎很矛盾,我也想出去走走,可是又能去哪里呢?游霞給家里打電話說不回去吃飯了,沒想剛掛了電話,關(guān)明的電話就打了進來,還是陽黎把電話從外邊給遞了進來,我趕緊擦了手去接,陽黎卻撅起了嘴,做出一副鄙夷的樣子,我一見她這樣子就忍不住要笑,但還是小心地接了電話。

關(guān)明問下午有沒有時間,約好了原來的高中同學聚會,如果有空就一起聚一下??赡苁且驗樾那楸容^好,我一口就答應(yīng)了,讓他可以上家里來坐坐,下午三點之前我都會在,然后就看見陽黎著急地跟我打手勢,模樣可愛又笑人,然后我掛了電話,沒有提起她,他才是又重新笑了出來。

簡單地對付了午飯,還征詢她們要不要來點酒,然后就邊吃邊聊,時間也就比平時快得多,收拾好廚房,全部搞順下來,都快下午兩點了,而那臭小子果真就沒有回來,卻等來了關(guān)明。

關(guān)明和陽黎一碰面,氣氛就變得微妙起來,只有我和游霞在旁邊偷笑,其實他們之間也沒有發(fā)生過什么,可問題是就一見面陽黎就要做臉色,似乎時刻都要表明自己的立場,你關(guān)明想都不要想,所以我和游霞看在眼里就更忍不住要樂了。關(guān)明越發(fā)會說話了,把我和游霞逗得直笑,陽黎卻是再好笑的話也要苦著個臉,這樣一來就搞得關(guān)明很有些尷尬,但還是對著陽黎開了口:“早上來的時候在路邊等班車,碰見你哥了,才曉得你一大早就過來了的。”

“你問他我的事情干嘛?真是的!”

“我也沒怎么問,隨口就說到了嘛!”

關(guān)明開始撓頭,我和游霞就笑出聲來,沒想陽黎接直接轉(zhuǎn)了臉,也不看關(guān)明地說:“你以后就別問我的事情了,都與你無關(guān)!”

關(guān)明似乎就開始辯解,卻也只是說:“哪有那么嚴重,都笑得我們是同班同學,問問也是正常不過的嘛!”

“切,你現(xiàn)在可是大學生,我跟你不一樣?!?/p>

說著陽黎就要轉(zhuǎn)身走開,似乎是要去外頭透氣一樣,好似關(guān)明的存在讓她很有些壓抑,我和游霞就從中極力緩和,媽媽也就起床來換班了,一看見一下來了這么幾個同學,并且都是她認識的,就顯出一副高興的樣子,雖然事后又總是極不耐煩地讓我老實待著,比餓一天到晚和那個臭小子一樣不落屋,然后又塞給我兩百塊錢,讓我?guī)麄兂鋈ネ?,如果晚飯回來吃,就提前打電話,我們才一起走到街上?/p>

關(guān)明和陽黎自然隔得最開,把我和游霞夾在中間,因為一個麻木坐著會太擠,兩個麻木又不好搭配,干脆決定四個人一起走去當時打工的酒店。似乎是男生們都已經(jīng)訂好了位子,費用已經(jīng)由他們男生均攤了,女生則只要參與就行。

等我們到達的時候,男生都已經(jīng)聚了半個大包間,見了女生們自然又是騷動了起來,我懶得去找,因為我知道他一定不會在,就稍微和男同學們打過招呼,偏偏那個當年威脅過他的家伙在,竟然似乎是完全變了樣子,笑著看人,眼睛都不眨,搞得我心里顫顫的,這都是些什么事情嘛?

要是在以前讀書的那會兒,肯定會覺得這人惡心,這會兒竟又覺得他變得勇敢了,握手的事情自然沒有,有的是大家似乎還是那么親切,我們幾個女生在圓桌邊圍坐閑談,他們一大堆男生在沙發(fā)那邊打牌,吼聲笑罵聲也是生動得不得了,然后關(guān)明依然像高中時代一樣,跑前跑后的打電話,為女生們服務(wù),也讓大家對他贊不絕口,甚至連陽黎也在放松地笑著。

等到人差不多到齊了,又互相輪著問候了一遍,就通知服務(wù)員開始上菜,而因為關(guān)明在酒店里面熟絡(luò),竟然還找經(jīng)理送了女生們小禮品,我和游霞也拿了,知道這都是就睡和餐具推銷給的,卻什么也沒有說,大家玩得高興才是最重要的。

吃飯的過程很熱鬧,大家又輪番問起班上每個人的情況,知道一二的人就說幾句,然后偶然就問到了池澈,問有沒有見過他的,幾乎所有人都搖頭,才又被忙得饅頭大汗的關(guān)明接上話,關(guān)明誰他見過他,還在他的學校玩了通宵,看了電影,不過那小子也太不厚道,都沒說清自己去他們學校玩玩,才又沒說完話,就舉起酒杯來說剛才被耷拉經(jīng)歷拉過去聊了半天,經(jīng)歷還問他寒假怎么不來這里打招呼,也太不給面子了,簡直就是不想念這里的人了,說得男女生們贊聲一片,緊跟著大堂經(jīng)理竟然來了包間里給大家敬酒,搞得大家受寵若驚,而關(guān)明顯然就成了同學們之間的主角,氣氛一度沖上了高潮,我們女生之間也有些小互動,心情自然是十分的好,男生們和高中那會兒似乎也有了變化,雖然表情拙劣,但羞澀還是明顯,站起來先給女生敬酒,特別是某個男生第一個選擇敬某個女生的時候,大家都要起哄上號一陣子,硬是沒有故事也要編造出一段故事來,隱約之間就覺得他們好像真的是互相愛慕過的啊,就又恍然大悟地亂叫,總要搞得那個男生和女生都羞紅了臉才要罷休。

游霞這會兒才算是讓我大開眼界,竟然有好幾個男孩子第一個選擇敬她,而那幾個男孩竟是清一色的說起話來都不利索了,一次次把我們笑翻,游霞卻鎮(zhèn)定無比,絲毫不為大家的煽動所亂,回頭來誰要是開了她的玩笑,她就要點誰跟她喝,反正女生喝的是飲料,你要是不怕死就直管來,如果你好意思不先干了,你自己也會下不來臺,搞來搞去不曉得是暖氣太重,還是飲料酒水醉人,男女生全都是臉上紅撲撲的,容光煥發(fā)起來,而男生們已經(jīng)開始了激烈的拼酒,高中時候的暴烈性子此時才開始還原,甚至還要站到凳子上讓大家看個清楚,絕對一滴不剩,我們女也跟著拼命鼓掌的男生們喝彩,完全地被這熱烈氣氛給感染掉了,動不動還要請我們女生出來行酒令,一個個投入得不高中時代還要心無芥蒂,雖然那個男生還有意無意地往我這邊瞟幾眼,我也只能裝作沒看見,只希望今天散會時不要又有什么主意之類的東西,怕是要搞得尷尬的。

而這時就開始出現(xiàn)事情了,不知是誰說了某個不在場的一個人的不好,然后就有人辯護和解釋,卻不想繞來繞去,就繞到了池澈的身上,并且似乎他們男生討論他的時候完全忘記了我們女生的存在:“他那個人么?不好說!”

關(guān)明立馬糾正道:“其實也沒有你們說的那么壞,那家伙最后不還是給班上爭了光了?”

女生們會心點頭,卻不想那個威脅過他的家伙接上:“沒法兒和那樣的人比,總有辦法搞出些名堂來!”

不知道這話到底表達了什么,可就引起了所有男生的哄笑,雖然我們女生都面面相覷,然后關(guān)明就又開口了:“那家伙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就那次去我們學校玩通宵,都能和別個女孩子聊一晚上,不佩服不行的!”

另外有人大叫:“不會吧,哪會有那么多話說,我可是三句話就沒事的人了?!?/p>

此言一出,逗得大家很是一陣哄笑,我在心里暗想,關(guān)明你怎么能這樣呢?他又沒得罪你,你也不要這樣吧,還沒想完就有人說:“那激活插進班上來的時候,我其實挺不爽他的,可是后來看見和他玩的人越來越多,也就沒說什么了?!?/p>

我心里大駭,旋即有人止住話頭:“哎呀,都說什么呢,咱們說點高興的,今天來的女生可都是單身喲,有沒有曾經(jīng)暗戀的,可以表一下白嘛,機會難得喲,但要兩廂情愿。”

我不記得是誰說的這句話,但這句話的威力相當大,一下就把男生們給炸瘋了,給女生們炸暈了,雖然并沒有人真的那樣去做,但空氣似乎就有些微妙了起來,幾個男生就走過去打開音箱了,準備開唱,包房里一下就開始震得人有些不適應(yīng)了,我當時還在關(guān)于他的話當中郁悶著,被游霞掐了幾下才反應(yīng)過來,游霞問我是不是該撤了,我才覺得是撤的時候了,轉(zhuǎn)頭又去招呼旁邊和另外女生聊天的陽黎,任憑男生們在那里吵得震天響,我們只想拍個代表其向男生們打聲招呼,似乎不打招呼就走了有些不太好,再怎么說男生們都破費了的,推來推去就把游霞推了出來,我則和陽黎坐在角落里等著,暗暗希望著不要被騷擾和邀請,留住好感覺就行,真要有個笨蛋要沖上來怎么樣,那還豈不是要載進班上的笑話史冊的,那也太丟人了。

卻不想游霞一下子就被男生們圍住了,要唱一首歌才能走,我們就只好等游霞唱完,然后那個家伙就走了過來,我盡管裝作沒看見,但缺根弦的陽黎還是認真提醒我,這讓我一瞬間恨死她了,只好抬起頭來與他對話。

“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不用不用啦,我們一起走,不用啦!”

“真的,就一起說說話?!?/p>

“謝謝啦,真的不用麻煩啦!”

“沒事,我騎了摩托車來的,方便?!?/p>

我簡直不知道這個家伙的意愿有多強烈,似乎我今天不答應(yīng)他,他就要把我綁了去似的,這讓我完全沒有任何辦法向任何人求助,好在游霞那邊爆發(fā)了一陣響亮的呼聲,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我才略微送了一口氣,轉(zhuǎn)而向從人堆里走出來的游霞打招呼,游霞果然是深明大義,一走過來就調(diào)侃起那家伙:“你還來真的呀,人家可是心里有人喲,哈哈!”

那激活果然經(jīng)不起游霞的摧殘,頓時就訕笑起來:“也沒,也沒,懷念同窗之情嘛!”

游霞步步緊逼:“要不你送我回去吧!”

那家伙一下崩潰,搞笑至極:“不敢不敢,你們玩著,我去那邊!”說完就又不失禮貌地走開。

可恨的陽黎卻還要調(diào)笑我的樣子,我自然是起身一下去挽住了親愛的游霞,陽黎也隨之躥到前頭,游霞對著男生們一招手,中男生們就目送我們離開,陽黎沒有回頭,但關(guān)明還是一臉失落地送我們出包房。

我心里終于是松了一口氣,回想起來,這簡直就是一個陰謀,要不是游霞,估計今天我和陽黎都要脫不了身的,似乎男生們一不害羞了,就讓人感到害怕了。

游霞提議在外頭走走,冷風撲面而來,的確讓人清醒百倍,陽黎問我接下來幾天都準備干什么,我說還是幫家里看幾天吧,等開學了,就和游霞一起上學去。陽黎問我和游霞在學里面好不好玩,有些羨慕的樣子,可我和游霞似乎是同時崛起了嘴開始搖頭,陽黎表示有點難以相信,反問我們:“聽說大學里頭談戀愛很兇的,動不動就什么懷孕打胎的!”

游霞反問陽黎:“這會兒都懷念什么臭臉、初吻的,你讀了十幾年的書,可曾看見很多人牽手?那都是小概率事件。”

陽黎還是表示難以相信,正說著,就走到了一家私人醫(yī)院,而我還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過,就問陽黎:“怎么這種醫(yī)院連這樣的三四線小城市都開起來了?”

陽黎也表示驚訝:“我也沒發(fā)現(xiàn)過呢?!?/p>

游霞一下笑了起來:“只怕是再過幾年,這鬼縣城就和地區(qū)跟省城沒有什么差別了?!?/p>

我們就同時笑。

我就想到剛上大學的那會兒,總有些莫名其妙的人,跑到女生宿舍樓下發(fā)免費書,頭兩會還十分好奇,接過來一看頭就巨大,原來全是些意愿的廣告雜志,封面雖然制作純潔,一翻開的卷首語更是讓人如沐春風,往往下面還占著一張某某金卡,除了不能提現(xiàn),加起來都有幾千元的免費補助了,而在往下一翻,才曉得全是什么高科技豐胸、減肥、整容、打胎的,還有兩性之道,以及各種各樣沒得邏輯的濫情鬼故事,帶結(jié)尾卻是無一例外的在他們醫(yī)院瞬間解除后顧之憂,廣告詞也是日新月異,簡直懷疑這些搞文案的人都是文學博士出身,轉(zhuǎn)而在文章結(jié)尾推廣起療器械和手術(shù)方法,都完全算得上是彈無虛發(fā)的科學家了,并且器械往往還是德國進口,風靡韓國,美國品質(zhì)的好東西。簡直就是唬得人是一愣一愣的。并且往往還附有各種自測的癥狀特征,一過下來頭就更大了,沒病的人七八成也要懷疑個病來。

再帶回到寢室來一看,幾乎人手一本,大家面面相覷繼而大笑不止,究竟,這個社會是有多爛?爛到全民豐胸,全民背神經(jīng)阻斷,全民處女膜修復(fù),全民三分鐘無痛保宮打胎,睡一覺就一點事兒也沒有了,這讓全寢室的姐妹們多了一個話題,那就是每天晚上無聊至極時,翻到雜志的最后一頁,把那些節(jié)操全無的笑話讀一遍,然后才能安然入夢。

這世界很亂,真的,我把這些事說給她們,陽黎就和游霞不停地笑。

然后陽黎又說:“這個,在省城更兇了,基本上每隔兩百米就有一家這樣的醫(yī)院,科目也分得更專業(yè),雜志也分男士、女士兩種,隨便一翻開,就要臉紅的?!?/p>

說得我們“噗嗤噗嗤“地笑。

她說:“記得有一次和表哥出門辦事,一上轎車后排就無聊起來,從副駕駛座椅的背心袋里隨便掏出一本書來,那書的底封面就搞得人心里一抖,而那些制作圖片的人究竟是有多無聊,拿著一根半剝開的香蕉,硬是加上了胳膊和腿子,敞開的果皮就成了一件黃色的風衣,戳出來的果肉部分醒目得讓人心驚肉跳,底下還不忘記配上一句彪悍的文字:別讓你的幸福給包住了!那一刻簡直頭大得不行,索性開了車窗,一把扔了出去。”

陽黎撇了撇嘴:“可是這些東西是有超強生命力和轉(zhuǎn)播能力的,你想回避也沒得辦法,打開電視,全是這玩意兒,專家口吻,鏗鏘有力,打開網(wǎng)絡(luò),24小時不間斷和你打招呼,求聊天,想看會兒報紙,一不小心,就是全篇幅的大寫特寫,然后就知道閉著眼睛走路,可是這些東西還是會被人塞到手上,就是沒道理地出現(xiàn)在你面前。搞得人無語得很?!?/p>

陽黎說罷,她們竟然又把頭轉(zhuǎn)向我,像是約好了似的,只看我,不說話,我有點頭大,跨出一步拋開了她們的目光,心想什么意思嘛!你們都想到哪里去了?又羞又惱地搞得我,這難道是要問我什么的樣子?我兼職不能忍受。

可她們還是問了出來:“你不會?”

我一下煩了:“不會什么呀?我怎么可能和那個大爛人干這種事情!”

“干哪個?”

游霞似乎是來了勁的不懷好意,陽黎也是若有若無地用眼睛在我臉上搜尋。

“滾!”我大吼。

她們卻又似信非信地相信了,搞得我簡直沒辦法解釋,只好默默地往前走,陽黎才開口問我們:“你們說男生怎么都那么邪乎,好像整天都惦記著干那事兒似的!”

這一下又把我和游霞說笑了,就又使勁看陽黎。

我心里自然是大為好奇:“難道,莫不是?”

說著我又和游霞對著笑了起來,陽黎才又開始慌亂地辯解起來:“你們可別看我,我說的是我哥,你們也小得,也見過我哥的。”

我就和游霞對著笑了起來,看來每家的情況都是一樣的,男孩子都邪乎得很。

陽黎說:“上中學的時候,有一段特別困惑,為什么哥哥每次上廁所,手紙就消耗得特別快,而且哥哥在家里的時候,手紙就消耗得似乎失控。那個暑假,一沒注意,哥哥就從冰箱的高頭,拿新筒的卷紙去上廁所,一沒主意就是這個動作,簡直就是到了動作重復(fù)的頻率了,而自己窩在沙發(fā)上看電視也不得踏實?;仡^來想著哥哥在家里的日子,也只記住了這一個動作,關(guān)于哥哥的。終于有一天,我上廁所的時候在廁紙簍里邊看見了東西,一大坨,像是抽過鼻涕的東西,心里就納悶,哥哥也沒有感冒呀,而他就算是抽鼻涕,自己也該聽到聲音的,可是一點聲音也沒有啊,回頭就問哥哥是感冒了么,這為什么都被你擦鼻涕了,沒想到哥哥一下就支吾起來,又變得好兇地說,你別管,用完了叫媽媽去買就是。就啪地一下甩了房門進了自己的房間。而我只是一下被嚇傻了,也不知道哥哥就為什么發(fā)脾氣了,而自己這明明就是關(guān)心他呢!回頭哥哥出去玩的時候,我又找不到事干了,去拿他的掌中寶游戲機玩,在他的房間翻了半天,沒找到,就去翻他的枕頭,可總算是找到了,正準備拿回客廳里邊玩,手就觸到棉被底下有個硬硬的東西咯吱了一下,心里不由得一緊,莫不是把哥哥的什么寶貝給弄壞了吧,扒開床單和棉絮一看,竟然是兩張碟片,一看正面的圖片,臉就一下燒了起來,什么玩意兒嘛,簡直就是不堪入目,心里也緊張得不得了,這樣是讓爸爸媽媽曉得了,還不敲斷他的腿子,可自己又完全沒法兒處理,于是又只好按原樣放了回去,連游戲機也沒敢拿出來玩,等到哥哥回來再跟他借,哥哥卻像是沒事兒似的,隨手就甩給了我,轉(zhuǎn)而就又進了自己的房間,不知道是干什么去了。不過后來就給自己提了個醒,哥哥在家的時候不能翻他的東西,搞不好要闖禍的,即使等爸媽發(fā)現(xiàn),自己也不能先說出來,況且哥哥那時候都敢跟爸爸對著干了,打自己一頓還不是輕而易舉,但奇怪的是后來媽媽還給哥哥曬了好幾回的被子,爸爸還總是去他的房間找東西,可奇怪的是他們似乎永遠都發(fā)現(xiàn)不了,可是等自己趁家里沒人去一翻,那壞東西還就總在那里,似乎還不是原來的兩張碟片,而哥哥又會是在哪里搞到的這些壞東西呢?自己似乎怎么也想不通,但就是覺得,哥哥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邪惡了,沒事兒不能惹他,招他一頓揍就就太慘了,關(guān)鍵是又不能對爸媽說。”

陽黎說得我們是一陣爆笑。

“這些事情在上初中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了,等到我高中住校,也就和哥哥基本沒有了接觸,各自的生活也不再透明,直到差不多高三期間,哥哥領(lǐng)了女朋友回家之后,才發(fā)現(xiàn)哥哥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變得很溫和了,不再一天到晚像是吃了火藥一樣沖,而之前的那些年的事情似乎也一下忘得一干二凈,關(guān)系也不再像以前一樣劍拔弩張了,這些事情都好奇怪的,知道這半年去了省城,簡直就是看了眼界了,什么烏七八糟的東西一下子就堆到了眼前,在加上各種醫(yī)院的文案博士答疑解惑,才發(fā)現(xiàn)原來一直都不理解的所有事情一下子就茅塞頓開了,而也就是這半年,自己也升級當姑媽了。”

陽黎說完還不忘問我們:“你們不曉得我那時候是幾怕哥哥的,一點點事情他都能發(fā)起好大的火來,一天到晚都恨不得繞著他走路,爸爸媽媽卻都置若罔聞,而這也是好特別的一件事情啊?!?/p>

陽黎說完了還不忘記跟我和游霞意會,我們?nèi)齻€又是笑了一陣。

可問題是池澈似乎根本就沒有這方面的任何情況,難道他也和他的哥哥弟弟們一樣在做?這也太邪乎了吧,不過說來說去,他就是一個爛人,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來的,看他玩起來就瘋得沒了邊的樣子,說不定比他們更變本加厲,也說不好,男孩子就是邪乎,這是肯定的,辛虧我當時沒有放松,否則不堪設(shè)想。

晚上到家的時候差不多都十點了,帶著陽黎一進門,就看見肖樟忙著把大文件夾放下去,我就氣不打一處來,問他媽媽呢,基本上是吼著問的,可又把陽黎嚇了一大跳,這小子說媽媽這會兒在樓上,讓他下來頂一會兒,我就更納悶了,你小子可真是爭分奪秒的勁頭??!

可是這臭小子還不忘記喊陽黎姐姐,還說好久沒有看到了,可又變漂亮了,逗得陽黎心花怒放,我橫了這小子一眼,讓他滾上樓去,他才屁滾尿流地跑了,陽黎順手拿了大文件夾翻看,我都恨不得把那大文件夾甩地不見影算了。

陽黎邊翻看邊問我:“怎么這么兇?小家伙又長高了不少。”

我的頭有點大,又不好明說和解釋,只能敷衍帶過。陽黎責備的目光一直看著我,我卻只能不去理她,只能忙著登陸網(wǎng)絡(luò)沒想一碰鼠標電腦就閃屏了,重新啟動,系統(tǒng)崩潰了,更是火大,撕破了喉嚨喊那個臭小子下來看看他的杰作,看他該怎么收場,沒想這臭小子訕笑這下來說這很正常,裝了恢復(fù)軟件的,還嘀咕這電腦太破了,重啟之后按下命令鍵就可以了,熟練的成都讓人腦殼更疼了,我一煩躁起來就忍不住在他的腿上提了兩腳,正好被下來的媽媽看見,問我是不是吃了火藥,我讓她看電腦,她說電腦經(jīng)常這樣子,是準備換新的了,就請人來裝了個什么軟件,我橫了那臭小子兩眼,那臭小子就躲到后邊屋里去了,媽媽卻還要埋怨我的脾氣大,這道理完全是沒法兒講了,只得拖著陽黎上樓去。

陽黎一進房間,還不忘記問我剛才是怎么回事,電腦故障很正常么,中毒也是常有的,我說你都不曉得那臭小子都瀏覽了什么,電腦怎么會平白無故地中毒?電腦有病?。?/p>

陽黎才“噗嗤”一聲笑出來,我才對她說我為什么不把電腦借給那個臭小子玩,是因為那個臭小在在我的電腦上使了一回壞的。

陽黎才又笑得低下了頭。

我心想,這臭小子真實走火入魔了的,要是拿這勁頭用一半在學習上,早他媽的考到國外去了的。

陽黎無奈地笑笑又寬慰我這一段過去了的就好了,可我又不能說前天晚上那簡直就是大逆不道的家庭丑聞,我想著臭小子算是已經(jīng)沒得救了的。

還好寒假就要過完了,再不省心的事情,一張車票就可以甩到腦后去,我們洗漱完畢,陽黎提議看一場電影再睡,我去給陽黎找睡衣,她就開了電腦,我一疏忽就讓她找到了文件夾里頭的文檔,等我從衣柜里探出頭來的時候,可惡的陽黎已經(jīng)在津津有味地瀏覽了,真該死,我盡是他媽的干這些讓自己清白不保的事情,就讓我當個賤人好了,隨你們怎么說。

陽黎驚呼:“你都把這些玩意兒整理成文檔了?”

說著我就要去搶電腦,她死命護住。

“也是,事情搞得有點復(fù)雜了,今天的聚會不去也罷!真是不明白這些男生們怎么都是這個樣子,你的池澈也算是被批得血肉模糊了?!?/p>

“什么叫是我的?我和他沒關(guān)系!”

“嘿,說話不經(jīng)過大腦,你沒覺得你當時的表情!”

“我當時有什么表情了?我可能有什么表情?”

“我當時不都沒說話嘛,完全是被你的表情嚇住了!”

“又那么夸張么?我怎么會有表情?我巴不得他們那樣講,我心里好平衡點,那個鑰匙敢在我的面前說他好,看我不幾巴掌打飛了他!”

“你怎么了?”

“我好得很!”

“可我當時真的是被你的表情嚇懵了,那幾個家伙雖然是酒精上了頭,說話都不利索,你盯著他們的時候,眼睛都像是要噴火似的,喝不得殺了他們的感覺?!?/p>

“怎么可能?隨他們怎么說,跟我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

“算了,我不說了,你還在氣頭上,說了你也不會聽,但真的就是那樣,我被你的恐怖嚇到了!”

我心里暗驚,完全沒有道理么,他們怎么說關(guān)我屁事,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過去是過去,他們都喜歡這么說,也不是第一回了,不是有人說今天到會的女生們都是單身么?既然他們都知道這一點,我已經(jīng)沒有任何理由不快了,況且,我自己曾經(jīng)包括現(xiàn)在不也這么說他,被說一下又何妨?讓他離我遠點更好。

可恨,這個大爛人,活該你被人早間,也怪不得別人怎么說,我反正是和你關(guān)系一點也沒有,我更愿意承認那一刻自己是爽翻天的,高興著恨你的人不止我一個,而是全世界。好吧,我承認你是個大笨貨。

陽黎開了《喜劇之王》,看了一段又看不下去,覺得太低俗重胃口,又看《功夫》,就對黃圣依的運氣憤憤不平,怎么就沒得這么好的事情落在自己的身上,可到后來還是被肩插兩刀的周星馳逃逸的情節(jié)搞得笑翻了,也難為了周星馳怎么能想出這些匪夷所思的劇情來,我雖然是陪著陽黎在看,可對情節(jié)早已是倒背如流,甚至臺詞都能記個七七八八。

因為那一年剛好《功夫》上映,還沒有電影院,我們是去網(wǎng)吧看的這個片子,當時的網(wǎng)吧可沒有現(xiàn)在的這么好,上不起網(wǎng)占你后邊的人比你還精神,他把我抱坐在腿上,讓我?guī)夏撬浂鷻C,又把一邊的耳機翻轉(zhuǎn)個面貼在他的一邊耳朵上,然后就這樣看完了整部的影片,基本上就是臉貼著臉看完的。

剛開始她要拉我上腿的時候,我當然是不愿意,人多眼雜,烏煙瘴氣,我本來就進去得少,可這個大爛人硬是臉皮厚到了極點,二話不說就把我扯上了他的大腿,把耳機往我的頭上一扣。

四塊錢,兩個小時,第一次帶我在網(wǎng)吧看了當時火爆的《功夫》,整個過程下來,脖子似乎都要僵得斷掉了,可還是跟著劇情緊張得一塌糊涂,而且后頭圍觀的人始終不散去,感覺就像是在圍觀我們的電影專場,等到最后的電影結(jié)束,他竟然還發(fā)現(xiàn)了每一個主角都出現(xiàn)在了糖果店的門口,還要驚呼以這種穿越的方式處理結(jié)尾,也太他媽的純情了,然后我們就享受著四面投來的各種目光,有不屑,有贊嘆,有羨慕,也有佩服,然后就似乎是干了一件什么打濕似的,又牛氣哄哄地在眾目睽睽之下,把我?guī)С隽司W(wǎng)吧。

現(xiàn)在想來都覺得是那么的不可思議,要讓我現(xiàn)在去干那樣的事情,我真是會臉紅,簡直要不齒的,可那時候卻也是滿心地歡喜著,就像個孩子一樣的聽他的話,上他的大腿,然后又犯賤地共用一個耳機,把臉貼在一起,看四塊錢一場的,十四寸屏的電影。噢,不對,是兩塊錢一場的超廉價電影,因為是兩張票,還要高興得跟個什么似的??赐炅诉€要和他一起回味半天,再加上一瓶一塊錢的廉價汽水,還要兩個人輪著喝,想想就覺得不可思議啊。

而那時候的自己竟然是那么的不講究體面,在這種低端骯臟的場合,都如此不顧及自己的樣子,還要高興得跟個什么似的,真實覺得人是不是太奇怪了,奇怪到干了一些令自己不堪回首的事情,還要各種的自得其樂,回頭一看,全是一地的雞毛,真實沒法兒理解,當時怎么就把自己搞得那么賤,而這完全就是因為那個大爛人,那個寡廉鮮恥的大爛人,用這些狗屁胡說的東西,把自己搞得沒了魂,到頭來卻又不帶我去了,我買了電腦又怎么樣?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看著要睡覺。

陽黎興致勃勃地看完的時候,我的眼睛都要睜不開了,她卻要興奮地跟我復(fù)述劇情里邊好玩的地方,我問她有沒發(fā)現(xiàn)最后的場景中貧民窟的租公婆出現(xiàn),她有些茫然地搖頭,我撐著眼皮回放了一下,她差點驚叫了出來:“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不是我發(fā)現(xiàn)的,是池澈發(fā)現(xiàn)的,他第一次就發(fā)現(xiàn)了!”

陽黎有些咋舌,轉(zhuǎn)而又說:“是因為這個你才收藏了這部電影?”

我懶得回答,倒了枕頭上,等她一躺下,我就擰了臺燈,瞌睡卻一下子飛得不見蹤影,而在剛才的一刻還是困得睜不開眼睛的。我心里暗罵,你個大爛人,又來擾我的好夢,真他媽的陰魂不散啊。眼淚就又刷刷刷地往下流,完全地失控。

陽黎似乎有事,轉(zhuǎn)過身來貼住我的背:“睡了么?”

“嗯!”

“哦,那就不聊了!”

“……”

“你怎么哭了?”

“……”

陽黎有點急火:“你怎么回事嘛?”

“我也不知道!”

“因為池澈?”

“……”

“真受不了你,剛才還嘴硬得很?!?/p>

陽黎把我的肩膀摟更緊了,我卻完全沒辦法控制住自己。

“等上學了就聯(lián)系他唄!”

“他說不要見了!”

“啊?為什么?”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p>

“你沒對他說什么吧?”

“沒有?!?/p>

“那又是為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p>

陽黎無話。

“他一直沒有聯(lián)系我,元旦的事情你也知道,過年又沒有聯(lián)系上,今天的事你也看見了,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弄了!”

“你問過他么?為什么要分手?!?/p>

“這個怎么問?”

“直接問??!”

“我問不出口?!?/p>

“不會吧,要么在一起,要么一刀兩斷嘛,有什么是問不出口的?!?/p>

“可是他似乎完全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p>

“不會呀,那不對呀,總得有個說法的?!?/p>

“沒有,他已經(jīng)不和以前一樣了。”

“那是哪樣?”

“對你們還是一樣,就是對我完全變了,變得好陌生。”

“陌生?不會吧?你倆以前這么好。”

“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完全聊不到一塊兒去。連生氣也生不起來。”

“要生氣干什么?”

“他要是生氣就表明他在乎我啊!”

“啊,你怎么會這么想!”

“是的,我感覺得到,他已經(jīng)是完全放下了?!?/p>

“什么感覺?”

“他的問題總是繞得很遠,可我又開不了口。”

“繞?不會吧?什么是繞?”

“就是他不接你的問題?”

“好奇怪呀,你們?!?/p>

“嗯,昨天網(wǎng)上聊了的,他就像普通同學一樣,那我該怎么辦?”

“他不至于吧,難道他一點也不在意以前的事情么?”

“我不知道!”

“你們曾經(jīng)發(fā)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他一點也不想珍惜?”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可是他現(xiàn)在給我的感覺就是那樣了。”

“不會吧,他怎么會這么賤?變心也不至于這么快吧?!?/p>

“不清楚,而且我也不知道關(guān)明說的那個女孩和他又是什么關(guān)系?!?/p>

“你問他呀?”

“問不出口?!?/p>

“怎么問不出口了?直接攤牌!”

“他根本就不提起這些事情,況且,這會兒都對我這個樣子了,我該怎么提?”

“那你原來最開始知道的時候怎么不主動問他?”

“沒有,不敢。”

“為什么?”

“是關(guān)明在暑假期間告訴我的,關(guān)明還說讓我不要問他,要是讓他知道是他關(guān)明告訴我的,肯定不會放過他關(guān)明,關(guān)明還說如果他能主動坦白,就說明他真的在乎我?!?/p>

“操,怎么又是關(guān)明干的丑事?你怎么不告訴我?”

“沒法兒開口,況且那時候還可以經(jīng)常見到他,一見到也就忘記提起來了?!?/p>

“不會吧,那關(guān)明后來有向池澈提起過這個事情么?”

“沒有,但明顯感覺到池澈和關(guān)明開始疏遠了?!?/p>

“這都是些什么破事兒啊?為什么他們男的一個個都這么爛?”

“我該怎么辦?”

“我也不知道了,這事情也太復(fù)雜了吧,簡直都可以寫小說、拍電視了!”

“你還有心開我的玩笑?!?/p>

“沒有,沒有,我是一直覺得池澈不是那樣的人,所以覺得你們之間不會有任何問題的?!?/p>

“也是關(guān)明告訴我了那間事情之后,才這樣子的,所以元旦我去省城就是為了問這個的,問清楚,好做決定?!?/p>

“啊?你當時怎么不跟我直說?”

“怎么說?。课艺f不出口?!?/p>

“不會吧,這有什么?”

“我們四個關(guān)系那么好,難道我要讓他池澈和關(guān)明對峙?翻臉?那我心里也不好過的,我只想讓他表示一下他的意思,可是……”

“可是關(guān)明并沒有通知他,所以你就沒見著他?”

“嗯,我不知道事情為什么會弄成這樣子,在學校天天像是要死了一樣的難受。”

“池澈完全不知道?”

“我不清楚,但是他的確一直都沒有聯(lián)系過我?!?/p>

“元旦新年,我告訴了他的號碼,他也沒有打給你?”

“沒有,直到寒假,過年,到他走都沒有?!?/p>

“不會吧,這個人怎么能這樣?”

“所以我不知道啊,完全不知道該是怎么辦了?!?/p>

“他這會兒有電話嗎?我打給他。”

“沒有,他準備再買的?!?/p>

“要不打他寢室?”

“沒用的,這時還沒開學。”

“那該怎么辦?在網(wǎng)絡(luò)上留言?”

“前兩天游霞留了的,可我們還是沒有聊下去?!?/p>

“好賤吶,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不知道,可能他和那個女孩子是真的?!?/p>

“不會吧,這也太快了吧!況且那個女孩子也不在省城啊?!?/p>

“我也是這么想的,總覺得還有一線希望,可又覺得,可能他已經(jīng)不要我了?!?/p>

“你怎么會這么想?他那么爛的一個人?!?/p>

“我不知道,已經(jīng)從他的話里感覺不到什么了,所以覺得他的人全變了?!?/p>

“好復(fù)雜?。∧銈儍蓚€到底都在想些什么?。空剳賽鄱寄苷劦竭@個份上,真是服了你們了?!?/p>

“我完全不知道該怎么搞了,這個關(guān)明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是啊,如果真的是為你好,就該當面質(zhì)問池澈的,這樣一來倒是把你們搞得好復(fù)雜了?!?/p>

“可能關(guān)明也是為我好,可是他告訴了我那件事情之后,我有時候跟池澈在一起,就害怕,不踏實?!?/p>

“???為什么???”

“關(guān)明說他這個人連朋友都沒有,到時候即使大學畢業(yè)出來了,也不見得能如何,況且還有這個大爛名聲,為人也不厚道,總以為自己了不起,難怪被人群毆,我現(xiàn)在和他在一起也只有我們幾個朋友,他要是哪一天和我們翻臉,我就更難過了?!?/p>

“所以呢?”

“所以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你沒在的暑假里,我們都沒怎么見面,每天都在酒店和關(guān)明、游霞一起上班?!?/p>

“不會吧,我還以為你們天天見面呢!”

“沒有,甚至比上學期間少得多了,再后來,即使他偶爾來,也要避開關(guān)明的?!?/p>

“不會吧,他們男生怎么都這么奇怪?真不知道他們都是在想什么,我現(xiàn)在也不知道該怎么幫你出主意了?!?/p>

“如果你當時能接受關(guān)明就好了!”

“你說什么?不會吧!這和我接不接受關(guān)明有什么關(guān)系?”

“如果你接受了關(guān)明,我們在省城的那一次就會很好了?!?/p>

“別提那次,想著心里就有氣!”

“噢,對不起,那你為什么一直不接受關(guān)明呢?”

“這個問題很無聊呀,這還有為什么嗎?不喜歡就是不喜歡?!?/p>

“你很小就認識他么?”

“嗯哪,差不多是一起長大的。我們年齡相近的孩子都很熟悉?!?/p>

“那你應(yīng)該喜歡他呀!他的學習也好?!?/p>

“肖苗,你個腦袋是不是有問題???我根本就不喜歡他那種類型的,從小就不喜歡?!?/p>

“差不多都是青梅竹馬了,感情也可以后來培養(yǎng)么?!?/p>

“鬼話,那你還可以把自己賣了呢!”

“正經(jīng)話,你就沒有考慮過關(guān)明?”

“沒有!”

“那為什么當時又很喜歡和我們一塊兒玩呢?”

“因為是你請我參加的呀,并且當時的學習著實無聊?!?/p>

“可你不也邀請關(guān)明了么?”

“對呀,當時在班上信得過的也只有他了?!?/p>

“就因為這個?”

“是呀,因為我們都是鄰居呀!”

“這也很好嘛!”

“好個屁,沒想到他后來竟然要跟我表白,我嚇了一大跳?!?/p>

“可溜冰的時候你不是也給他手牽了?”

“這是兩回事好吧,池澈牽著你,難道我也要去牽池澈,然后把關(guān)明丟在一邊?況且他還是我請進來的?!?/p>

“可那時不也是玩得很開心么?”

“對呀,是開心,可是這跟喜歡不喜歡是兩回事嘛!”

“怎么兩回事了?”

“當然是兩回事,我信任他,當他是哥哥,請他一起玩,然后他竟然想要我做他女朋友,想想就頭大?!?/p>

“那為什么后來又還在一起玩呢?”

“因為和你們在一起很開心??!”

“你不介意和池澈在一起玩,別人會看不起你?”

“這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他又沒有跟我打架?!?/p>

“噢,那你覺得他這個人怎么樣?”

“很好呀,好玩又熱心,什么東西都是一玩就會,玩起來特帶勁,簡直就是沒法形容。”

“可是關(guān)明說他很看不起池澈!”

“什么?”

“關(guān)明說看不起他,人品太差了,在一起玩久了,別人都笑話他了?!?/p>

“關(guān)明跟你說這個干什么?”

“我不知道,也就是那次的事情,你知道的?!?/p>

“腦殼疼,都是些破事情!”

“你當時如果接受關(guān)明就好了!”

“滾,和我沒關(guān)系!”

“唉,我現(xiàn)在是徹底地搞昏了,有時候覺得關(guān)明說得很有道理,有時候又覺得池澈也沒有錯,到頭來,好像錯的全是我自己?!?/p>

“你又怎么錯了?你不什么也沒說么?”

“可是我在關(guān)明私底下告訴我關(guān)于他和那個女孩子的消息的時候,我就恨死他了,然后就不太想見他。”

“你后來問過關(guān)明該怎么辦沒有?”

“沒有?!?/p>

不知道為什么,陽黎竟也讓我的心漸漸平靜下來,這一次見面又把自己搞得認不認鬼不鬼的,陽黎說自己可能永遠也不會單獨見關(guān)明了,那讓她覺得好怪異的,她怎么也想不通關(guān)明怎么就會來追求她,要是傳回家鄉(xiāng)去,可就真的是沒法兒做人了。

最后陽黎給我的主意就是又什么話就直說,池澈是個大爛人也好,關(guān)明是個大爛人也好,什么都別管,該怎么樣就怎么樣,我沒法做到她希望的那樣,只能默默地送走了她。

陽黎說隨時會和我聯(lián)系,如果有可能的話,也會幫我聯(lián)系池澈,我突然就覺得自己好悲哀,送走了陽黎的車子又回來哭了一場,好像高中時代一結(jié)束,我們就徹底失散了似的,當年一日見面無數(shù)次不知所謂,現(xiàn)在見上一面卻要舟車勞頓,思想向后,往往還交流不了什么,男生之間似乎完全就沒有了當時的透明和利落,轉(zhuǎn)頭來更像是懷著某種目的在保持聯(lián)系,而我們女孩子之間似乎就各奔前程了,至少男生們還在努力往前,就如同池澈那個大爛人,簡直就到了不顧一切的地步了,在這種近似于流亡的情況下,還要保持各種不堪一擊的樂觀,女生們卻是更多的對從前放不下,還要一步步回頭來反思、檢查,到頭來,卻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因此而套住了自己,想要掙脫卻是難上加難,而男生們似乎是輕輕一笑就翻過了這一頁,然后在各種的嘗試和信任的過程中偶爾聯(lián)絡(luò),最后往往卻是要各自地看不起各自的不真誠和認真,以及信任,這讓我感覺非常可悲,而他們竟一點也不覺得。

臭小子終于開學了,比我們還要早,這已經(jīng)是他的初中時代的最后一個學期了,就要進入高中時代了,簡直不能用生猛來形容他,媽媽怕他個臭小子拆花了學費,讓我?guī)竺?,真就看見了那個圓臉的小女孩一下沖過來,挽住我的胳膊叫姐姐,我有點尷尬地不敢高聲答應(yīng),似乎一答應(yīng)就像是答應(yīng)了這門親事一樣,那他們兩個小家伙豈不是可以越加地恣意妄為起來了,到時候出了事情,我可是要在他們學校和母親大人面前擔責任的,堂堂一個大學生姐姐竟然幫著未成年的弟弟干那種雞鳴狗盜的茍且之事,要是傳了出去,不但要敗了母親大人的形象,更要然人懷疑家風不正,所以我只能輕輕地拂掉她的小手,在她那失望到怯怯的眼神中告訴她,你們要互相鼓勵著學習,那樣我就更加歡迎你來我們家做客了,小姑娘的表情很有些破涕為笑的意味,終于變得含羞和莊重了,模樣也更讓人喜歡了。

我又偷偷告訴弟弟,不許欺負人家小女孩,即使她鬧小脾氣,她也是個女孩子,但是在高中不也之前,你不可以再把她藏進家里,如果她的確無處可去,你可以給我打電話,我會讓媽媽單獨給她一個房間,你要像個男子漢一樣的負起責任來。弟弟有些膽怯地點頭,又介紹班主任給我認識,我只想說我要瘋了,為什么我高三的班主任又回頭來帶弟弟初三的班主任?我簡直就是沒辦法去形容我當時的心情,關(guān)鍵是他又問到了池澈那個大爛人,問我和他現(xiàn)在可好,是否和他說的一樣,開始了心的生活和人生,我在心里暗罵:那關(guān)我屁事。

很難形容那種復(fù)雜的心理狀態(tài),在處理家里的關(guān)系的時候,遇到曾經(jīng)的老師的時候,再就是和同學們聚會的時候,總會產(chǎn)生許多不同的感受,好似每一件事情、每一個人都給自己的感覺不一樣,同學聚會反倒是猙獰得可怕,大家似乎都在劇烈地表達自己,家人雖然并沒有什么改變,可一回頭來又覺得不可理喻,老師還是那樣的親切,反倒是又覺得自己從不曾改變過什么,可又不知道是為什么,一安靜下來,又怎么會對自己有各種的受不了呢?這感覺好復(fù)雜。

馬上就要開學了,自己又要像一條魚一樣游去學校,回來的時候才知道自己上學去的時候,房間就被改造成了客房用以出租,大部分的生活用品也被弟弟霸占。似乎,離家去了之后,曾經(jīng)的一切都會莫名地消失,回到家來才又為自己全然復(fù)活,卻已經(jīng)是徹底地改變了原來的樣子,我不知道這樣的變化,是給自己帶來的悲哀多一些,還是理解多一些,但漂泊的感覺卻是明顯地凸露了出來家還在這里,但已經(jīng)是一個驛站,收假之時,也就帶著一切出發(fā)了,雖然,總是在心里告訴自己在這里有個家,可真正的維系也只是媽媽和弟弟在那頭的聲音,池澈的被拋棄一說此時才感覺尤為強烈,強烈到對自己的未來感到從未有過的茫然,對眼前的生活安排充滿了無奈和心酸,而自己卻是仍然要踏上各種的路,繼續(xù)所有人的期望,把自己偽裝得堅強。

弟弟已經(jīng)開始上學,媽媽走不開身,臨行的時候又塞了一大包糕餅點心什么的,提在手上沉甸甸的,可我又并不覺得自己有多么的幸福,而池澈卻是產(chǎn)不多早我們一個星期就走了,還在人們沉浸在年節(jié)的氣氛中的時候,大年初七,正是情人節(jié)的那一天。

游霞家里也沒有送,我們就在路口碰面,上了開往地區(qū)的長途巴士,游霞問我怎么一副不開心的樣子,我只覺得自己似乎什么也說不口,全然不存在任何的期望和興奮,只有這不盡的輾轉(zhuǎn)在高中生涯結(jié)束以后,把我們的生命變成了一程又一城,卻似乎永遠都不曾想清楚自己在尋找和等待的是什么,又要如何在某個時刻真正地把自己的心交付給某一個人。

司機和售票員依然如同那天我尋找池澈時的樣子,兢兢業(yè)業(yè),有條不紊,出門的高峰在池澈走后的第二天就開始了,外出的人們都會選擇初八,正月十五一過則是高峰的第二波,清一色的大學生面孔,我就想,是不是每一年,每一個人,每一個家庭都在參與這種曠日持久的尋找和跋涉,所以才有了每個家庭的各種希望和年輕人奮力改變的命運,可我卻又覺得這很荒謬,因為不論如何掙扎著,在下一段,下一次,我們總會在原地匯合,雖然彼此分享的全是收獲和快樂,可是在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日子里,誰又會感受到誰的心中的落寞和不快樂?

每次和媽媽打電話總是不厭其煩,她總以為大學的生活是多么的令人不可想象,總要哀嘆和咒罵的不孝和刻薄,可問題是即使讓我和她調(diào)換一下位置,她又會是在心里感到多么的失落?所以我又覺得,為什么家人總在各種的美好的期望中把我們守候,總以為我們會過著與他們?nèi)徊煌纳?,可以徹底地不再如同他們一樣地掙扎,真正地享受生活,但這現(xiàn)實的一切并非與他們期望的一樣,因為我們還是和他們一樣,從來都沒有明白活著究竟是為了什么,又或者是在努力地活著,等待著,但同樣的是,我們都不明白下一刻真的會發(fā)生什么。

眼淚總是沒有征兆地就滑落下來,有時候是因為不能原諒自己所做過的、所期待過的、和當下的生活。如果說我恨著這個小破城市,可我還是在她的保護下才走到今天的這一刻,雖然瑣碎早已經(jīng)把一切淹沒。如果說我依戀著這個小地方,可是我一出發(fā)了,除了家人,誰又會記得我在這里等待過,并沒頭沒腦地度過了將近二十年?可是,真的不走出去,除了無限地混沌下去,還會有什么新的生活?而這一切又并不曾深深地傷害過自己,最后卻又恨透了這樣的自己和這樣的生活,可能吧,在某些時候,我們早就在不經(jīng)意間丟掉了最寶貴的東西,雖然并不是被什么人強硬地奪走,但的確是,漸漸地、漸漸地,就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忘記了為什么而活著,也忘記了又有過什么人、什么事,曾經(jīng)給自己帶來過真正的快樂,在生活里迷惘又執(zhí)著,總是擔心自己會不會犯錯。

游霞一上車就開始睡覺,車窗外也開始飄起了雨絲,把車窗外的視線迷蒙得什么也看不清,影影幢幢的一片,偶爾的雨水匯聚在一起,瞬間從眼前滑落,那一剎那的清晰就如同某一刻的驚醒,但立即又要被混沌淹沒,究竟有誰真的在那個光亮的瞬間,不顧一切地穿過了生活?誰又在那發(fā)生的前一刻悄然閉上了眼睛?誰又和我一樣看著這一幕幕而若有所思,卻又無動于衷,終于還是低下了頭去,把對生活的熱愛也失落掉了?

看著游霞熟睡的面孔,就突然覺得她是如此地灑脫,她說她并不知道下一刻會發(fā)生什么,但這一切并不會讓她感到焦灼,如果生活真是以各種隨機的形式在進行,至少自己并沒有覺得自己又做過什么事情讓自己難過,該發(fā)生的總會發(fā)生,該過去的總會過去,如果真的到了完全失控的一刻,至少吧,也是簡簡單單地感受過、聆聽過。

而人和人又是在什么時候開始變得不同?當池澈硬著頭皮從眾人的嘲笑中走過的時候,當他發(fā)現(xiàn)所有的一切都抵不過那一瞬間的彼岸花的時候,當你發(fā)現(xiàn)連自己曾經(jīng)都堅信無比的一切都因此而瑟縮著回避你,只是因為你抗爭了你感到難受的東西,而這一切竟然就把你推向了徹底的黑暗,而這一切池澈在心里又是如何地理解?終于,這一切,給了他勇氣,可能是在失望的憎恨之中積攢的勇氣,把所有的力量和希望都用來展望未來,而不再留戀當下的生活,以這種決裂的方式,將自己逼上了孤獨的絕境,也開始了我們所畏懼、不敢相信的生活,與我們所理解的完全不同的新生活。

當無法理解的事情一步步變成真實的時候,人們才可能覺察到所有的一切都在等待著那翻天覆地的一顆,而自己雖然身在洪流之中,但這并不代表自己也會愛上這樣的生活。

臨行前,媽媽的感情有些復(fù)雜,而我卻也只是在漠然地走著,就這樣地把自己投進了和媽媽完全沒有關(guān)聯(lián)的生活,而她又是否有想過,某一天,弟弟也會如此地飛開去,最后的最后,也只有她一個人在原地期盼著、守望著。盡管,她一廂情愿地以為她不曾經(jīng)歷過的生活,一定會有她不曾經(jīng)歷過的快樂,雖然,我們總要這樣地騙她,能讓她安心地為我們守著。

我也悄悄地閉上眼睛,試著感受池澈所說的失落,而難道這就是我們一直在回避的東西?并自以為是地以為一切都在為我們守著時光,守著心靈,卻不知道其實在某一刻,某一瞬間,我們就早已經(jīng)脫離了自己以為沒有了我們就會黯然失色的生活,而此時的池澈又會是在干什么?靜靜地看著書,又或者是在我看不見的某一處正試著體會我現(xiàn)在的感受?而又要嘲笑我永遠長不大,永遠都以為生活會一成不變,永遠都覺得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重要,甚至可以對他進行大肆地懷疑和嘲笑,然后又終于墜進了他所理解的生活,卻還要蠻橫地告訴他彼此的不同,可最后還是要接受這無處不在、無孔不入、深入骨髓的沉默和失落。

可能吧,我曾經(jīng)也在努力回避過他所表達的難過,所以在他期望我能同他分擔和突破的時候,我站在一旁還要嘲笑他的懦弱和不現(xiàn)實,所以此時此刻,他可以在我的世界里布下無所不在的沉默,讓我在其中懺悔,在其中承受,在其中成長,在其中尋找不到他,卻又要用他的心靈來寄托和度過這種原本可以把自己壓垮的落寞,然后發(fā)現(xiàn)自己曾經(jīng)認真而勇敢地愛過,被他愛過,但終于是在他離開之后,在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之后才發(fā)覺。

曾經(jīng)以為生活會一成不變,就固執(zhí)地認為每個人,都應(yīng)該永遠背負自己所犯下的錯,可是高中生涯一結(jié)束,等到大家各奔東西,才又發(fā)現(xiàn),誰又真的熱愛和流連那過去了的生活?即使曾經(jīng)發(fā)生了那樣的,足足可以令池澈毀滅的事情,可是,他還是跳出了這會令每一個人窒息到死的生活,并且永遠都不再回來,倒是他在大家的記憶中永遠鮮活,而我們這些個人可能消失得更快。直到驀然回首才發(fā)現(xiàn),那時的自己竟然不像是真實地生活過,而在這些沒有意識的旅程中才發(fā)現(xiàn),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讓我們記住、牽掛著。

陽黎和我不一樣,關(guān)明和池澈也不同,游霞似乎看得最清楚,而其他人呢?除了我們幾個之外的所有人呢?最后可能還是會帶著對池澈的記憶而活著,嘲笑著,可是他已經(jīng)消失,已經(jīng)把這一切早已抖落,像灰塵一般地從他的世界里抖落,知道真正分開以后,在所有人的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抽身逃脫,終于也把我從這些人中一并甩脫,我連挽回的機會也沒有,而在這一切一切的過程中,我們竟然都忘記彼此有愛過,忘記了對彼此的祝福,就要被時間從中間穿過,然后徹底散落。

學校還是那個學校,每個人卻又都變了一點,不知道是為什么,難道是對大學生活失去了新鮮感?又或者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樣,在這個假期里回去尋找過?然后又只帶回來了充滿無奈的失落?我不得而知,但終于還是感覺開始了心的生活。

可能吧,這個假期足以讓人割裂原來的生活,也足以把不愿意從過去里走出來的人們徹底地傷個要死不活,你可能還在猶豫著要不要走脫,但你家人們的期望就是你可以不再繼續(xù)他們的生活,所以,我們就開始無根的漂泊。

你說人也真是奇怪,一到了學校給媽媽打電話,她的口氣立刻就變得擔憂起來,還要問長問短,我就納悶,你這怕是家里來客了,做給客人看的吧,或者是你老人家擔心我用免提,所以做給同學們看的吧,頭大,轉(zhuǎn)個臉就全變了,變得讓人不能接受,在家里的時候嫌棄得恨不能去死,一分開就要這么的憐惜,那你為什么就能不給我漲點生活費?真是想想就來氣,不過聽完電話,心里也就安了,終于是可以不再看見她那張老臉了,一天到晚就像是欠了她幾百萬似的,好吧,我承認,我又想家了,想那個討厭的家,想那個我一撤就完全沒有了我的痕跡的家,還有那個爭分奪秒地瀏覽不健康網(wǎng)站的臭小子,不曉得他此時又會不會是惦記著拿大文件干壞事。

游霞整理完事情就來寢室找我,說是晚上又男生請客吃飯,自己不好一個人赴約,正好帶上我去蹭飯,我有點頭大,但從她的語氣和表情里,我馬上就意識到可以獲知一個天大的秘密了,只是沒想對著她一笑,就立馬遭了她的一頓暴打,還要一邊打一邊用言語攻擊我,可我越是被修理,心里越是興奮,問來問去才知道,原來是高中時倒的那個爬墻的家伙聯(lián)系上了她,這會兒約了幾個同學在我們學校聚餐,正好打聽到游霞也在這里深造,立馬就找到了她們的系里面去,把游霞逮了個正著。

我問游霞:“有沒有什么心理活動?”

這個家伙撇撇嘴又掩不住期盼的表情:“感覺這家伙來者不善!”

我笑。

游霞又挽緊了我下樓梯:“我們可要見機行事,如果感覺好,我也得考慮考慮?!?/p>

我反駁:“這個可不行,一飛掉可就要錯失良機了!”

游霞使勁夾了一下我的胳膊:“你怎么這么饑渴?”

我還了她一頓暴打,才又一起去了小小后面的墮落街赴約。

還沒進飯館就聽見吵鬧的鄉(xiāng)音,在使勁吆喝,我和游霞就嘻嘻哈哈地上前去打招呼,當然,當事人一眼便知,靦腆得跟個什么似的和我們招呼著,游霞的彪悍似乎神奇消失,改之是甜甜的羞笑。

我就想,這世界真是神奇啊,偏偏就是堅船利炮,遇到某些個特別的東西,往往就是不堪一擊,想要自持,往往也是欲蓋彌彰,氣氛和感覺一到位,無形的洪水猛獸,瞬間就可以把一個人外在的所有東西吞噬無疑,只剩下一顆活蹦亂跳的心在往整個世界發(fā)送著那密不可知的神秘電碼,任憑周遭的世界再喧嘩,也要被屏蔽得一干二凈,然后就只剩下了那無意識卻是有目的的眉來眼去,看得旁邊的人的心里都要被搞得春風蕩漾。

我承認我被刺激到了,這太隱秘也太昭彰的感覺,足以瞬間打垮掉任何一個有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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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傻瓜》第三卷道法自然的評論 (共 14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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