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絲萬絮惹春風——賞析段家軍長篇鄉(xiāng)土小說《河畔人家》

篇是植根于生活沃土上的一棵大樹,是一部鐫刻著時代印痕的鄉(xiāng)土文本。
說實話,讀家軍的長篇小說《河畔人家》有一種酣暢淋漓的快感,這種暢快到骨髓的快感可不是一般的小說能帶給我的?!逗优先思摇?,給我的第一個直觀印象就是作品具有濃郁的地域特色。小說所描繪的河流鄉(xiāng)村、生活場景仿佛田野上的野菊花,清新、淡雅,帶著濃郁的鄉(xiāng)土氣息綻放在我的面前。
《河畔人家》的語言非常樸實,在50多萬字的語言空間中,方言土語、民謠諺語、民歌、順口溜兒多有引用,甚至“叫魂、看風水、算命”等民俗事像也時有出現(xiàn)。所有這些,都無疑地增強了作品的地方色彩和泥土氣息,增強了作品的可讀性和親切感。
由此可見,家軍是個非常優(yōu)秀的鄉(xiāng)土小說家。
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家軍白馬河里的故事好,故事好的重要標志就是有味兒,而且味兒很濃重。他小說里的每一個字,都帶有濃重的白馬河氣味兒:村人們蹲在墻角旮旯背風的地方曬太陽,徐六踢哩趿拉的來到街心張寡婦的炸果子鋪前,右手大拇指一挑,牛眼瞪瞪著,娘操的,來斤果子。
這就是家軍經(jīng)營的氣味兒,也是白馬河的氣味兒,更是中國農(nóng)村、農(nóng)民的氣味兒。是豬糞被日頭烤出來的氣味兒;是青草腐爛的氣味兒;是牛馬驢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那種氣味兒。(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鄉(xiāng)土小說家的靈魂總是與他的故土融為一體,他們訴說著自己對土地的鐘情和理解,審視著現(xiàn)代化的腳步在鄉(xiāng)村大地的紛亂足跡,傾心于自己對鄉(xiāng)土中國傳統(tǒng)的執(zhí)著,也更傾心于鄉(xiāng)土中國樸素而讓人醇醉的倫理之美。
家軍從他的白馬河岸邊田野中走來,他深深地眷戀著這片古老的土地,醉心于這片土地上洋溢著的樸素精神,倫理之美??傆^他的鄉(xiāng)土小說寫作,其對鄉(xiāng)土和農(nóng)民的思考一層又一層地向深度開掘,在他們生的執(zhí)著的感思之下,家軍精心地營造著他鄉(xiāng)土鄉(xiāng)村的淳厚鄉(xiāng)情,從而召喚著我們對鄉(xiāng)村的懷念與沉醉。
長期生活在農(nóng)村有著天然農(nóng)村記憶的讀者,對于鄉(xiāng)村的傳統(tǒng)風俗和農(nóng)民的處世心態(tài),以及村莊田野,有著血脈相連的理解與認同。而白馬河里的故事,它們散發(fā)出的氣味兒,則是會讓那些不習慣鄉(xiāng)下生活的城里人,捏著鼻子讀家軍的文字的:胡麗靜的腳白白的,在燈光的映射下泛著磁光,腳心微微的有些紅潤,被艾吉棟像捧著件寶貝似地放在眼前端詳。艾淦玔很奇怪他爹的舉動,娘的腳丫子有啥好呢,瞅爹的樣子竟那么愛惜。艾淦玔百思不得其解。緊接著,更奇怪的事兒發(fā)生了。艾淦玔瞅見他爹竟然捧著他娘的腳親了起來,伸出的舌頭,緩慢但卻有些怪異地在他娘的腳心舔著,就像他家養(yǎng)的狗一樣。他家的狗就喜歡這樣,叭嗒叭嗒的舔艾淦玔的手,就像舔一塊豬骨頭樣的津津有味。
艾淦玔屏氣凝神,瞅著里面這怪異的場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平日里兇巴巴的爹,背地里竟然會這樣。被艾吉棟這么捧著添了一會兒,胡麗靜不再端著身架。她抽回了腳又一腳踹回去,撇著嘴說,真賤。艾吉棟沒吭聲,抓著胡麗靜踢過來的腳又親了起來。胡麗靜一定很癢,身子微微的顫了起來,腳趾也不安分的彎彎曲曲的扭動,一會兒張開一會兒又緊緊的閉合在一起。艾吉棟卻親得越來越有滋味,舌頭在胡麗靜的腳趾縫中穿梭著,邊舔還邊把胡麗靜的腳趾頭含在嘴里允吸,吸吸溜溜的像唆著夏天里清涼的冰塊兒。
胡麗靜的樣子似乎不堪重負,甩脫了手里的東西,軟軟的倒在炕上,又努力的用胳膊支撐起來。她眼半瞇著,瞅自己的腳丫在艾吉棟的嘴里蠕動,輕聲的哼著。那聲音,像軟綿綿地從嗓子眼往外擠。另一只腳慢慢地也提了上來,蹬在艾吉棟的臉上,腳趾捻動著艾淦玔那粗糙的臉皮,白皙的腳面在艾吉棟黝黑的臉上,分外的耀眼。
這就是鄉(xiāng)土作家的鄉(xiāng)土味兒。
這種鄉(xiāng)土的氣味兒,是家軍獨有的氣味兒。
其實,每個小說家都有他自身的氣味兒,氣味兒越獨特、越特別,他的作品就越有個性。家軍的訣竅就是牢牢把握住他的氣味兒,用他獨有的鄉(xiāng)土氣味兒來征服讀者,讓讀者點頭稱道。
家軍曾對我言,他就是喝著白馬河水長大的。
在家軍五六歲的時候,家里曾去過一個瞎子,也就是算命先生。瞎子沒有問他的生辰八字,而是瞪著兩只枯井般的瞎眼,伸出兩只枯柴般的大手摸他的頭:你家祖墳上冒了青煙了。這孩子文曲星臨命,將來是個大先生哩。
瞎子的話盡管過去了幾十年,可家軍言猶在耳。
家軍說清楚地記得,娘聽后異常高興,當時就從懷里掏出個小布包兒,小心翼翼的打開,從里面抽出張皺巴巴的兩角票兒,賞了那個瞎子。然后,又用那粗糙的手拍了拍他的腦瓜說,聽見了嗎?好好上學識字,只要你有心勁,娘砸鍋賣鐵也供你。
也就是打那起,家軍便信奉起那個瞎子的話來……
斯達爾夫人說:“寫作的首要條件是強烈而生動的感知方式?!奔臆娒翡J地抓住視覺、聽覺、味覺、嗅覺、觸覺,從不同角度感知生活,并表現(xiàn)生活留在自己記憶中的特殊感覺,所以他的審美感知具有多樣性和復雜性的特點。
由此,讀《河畔人家》很容易喚起我對鄉(xiāng)土小說的記憶。
《河畔人家》里的基本元素大多就是鄉(xiāng)土小說的元素,土地,河流,田園,傳統(tǒng)倫理,原始樸素的人性。但我又分明感覺到家軍將這些我所熟悉的鄉(xiāng)土小說的元素組合起來之后所表現(xiàn)出的主題是迥異于過去的鄉(xiāng)土小說的,它跳蕩著生命的活力,張揚著生命的個性,展示了生命的頑強,烘托出生命的神秘,更表達了家軍對生命的沉思和感悟。
《河畔人家》旺盛的鄉(xiāng)土意識無疑來源于家軍心中的那條白馬河。在他的印象中,仿佛一切生命都是從白馬河水里誕生的,這不僅因為他自己生長在白馬河,還因為他目睹了多少生命的奇跡都在白馬河里發(fā)生,包括生,也包括死。
余以為,《河畔人家》的敘事和語言,我覺得非常之好。同樣的題材同樣的想法,如果換了一種敘事或語言是不行的。它這語言我覺得沒有毛病,就是說我挑不出它的毛病,這一點非常棒。
鄉(xiāng)村的質(zhì)樸寬厚,朝夕繚繞的炊煙,雞鳴犬吠的田舍,四野彌望的莊稼,圍擁村莊的山水自然,這一切似乎天然地存在于一個人虔誠的心靈深處。
家軍的小說語言平實,卻具有藝術(shù)的張力。很多鄉(xiāng)土語言十分鮮活,恰到好處地運用了方言、俗語、俚語,使得鄉(xiāng)土味、煙火味十足,而且農(nóng)事、農(nóng)時、節(jié)氣、節(jié)令都是那樣嫻熟和地道,鋪陳與展開中,非常接地氣。那種十分簡練而傳神的動態(tài)與動感描寫,充分顯示出細節(jié)的生命力。
作家沙汀有一句名言:“故事好編,零件難找”。
所謂的“零件”就是文學作品中的細節(jié)。
讀家軍的《河畔人家》之所以覺得親切有味道,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作品所反映的生活畫面豐富多彩,真實而感人的生活細節(jié)俯拾皆是,走動在小說中的人物,一個個活靈活現(xiàn),觸手可摸。除主人公白鳳花外,如元成老漢、春榴榴、仇五、黑權(quán)利、還有村小學校長劉麻鵠等,都給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生命是人的最寶貴的東西,欲望則是人生存的需求。保持生命的重要因素是衣食,衣食滿足之后,還有功名利祿等欲望和要求,但這些要求比起夫妻性生活的歡快來,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故圣人孔子曾經(jīng)說過,男女交合之事是人生的大事。
白馬河村里的劁豬匠楊大棒子在家軍筆下是個亦正亦邪的人物,這個人物的塑造非常有韻味。對于這個人物,他一生可謂是豐富多彩:快活過,殘暴過,灑脫過,貪婪過,享受過,惡毒過,糊涂過,精明過,蠻橫過,下流過,攀附過,無恥過,溫情過,變態(tài)過,放縱過,痛苦過……。
楊大棒子愛女人,確切地說是離不開女人,可以說到了一天離開女人就吃不下飯睡不了覺的地步。一旦打響第一槍,戰(zhàn)爭就連綿無期了。這一點,在他婆娘葉秋紅給他送飯時,家軍把這個色中惡鬼的形象一下立了起來:楊大棒子把眼望去,葉秋紅粉色褲子下面包裹著的是一個豐滿的大腚。他使勁兒吞咽著口水說,紅子,你的腚還是那么大。言罷,不由自主地把手伸到了葉秋紅的腚上。那充滿彈性的手感讓他心里癢癢的感覺更加旺盛。楊大棒子的手撫摸著葉秋紅那迷人的大腚,只覺得葉秋紅的身子輕輕地一顫,他瞅見葉秋紅的手一下子停在籃子里不動了。葉秋紅低聲嗔道,你……還不把手拿開,待會有人乘船的呀……她邊說邊扭身瞅著楊大棒子,眼眸里流動著卻是那脈脈的白水河。紅子,俺等不及了,今兒身子該干凈了吧?俺都忍了好幾天了。
楊大棒子索性把手伸進了葉秋紅的褲子,一手把玩著葉秋紅那讓他愛不釋手的腚,只覺得滿手都是女人腚那滑膩的觸感。葉秋紅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語調(diào)有些顫抖地說著。別這樣……讓人家瞅見了,你叫俺以后咋有臉見人?楊大棒子那火熱的眼神和滾燙的手掌讓葉秋紅的心沒來由地一陣顫抖,對按在自己腚上的那只手,既有些期待,又有些抵觸。
楊大棒子抽出手,他順勢拉了下葉秋紅。一抽一拉中,他的一只手毫不客氣地按在了葉秋紅堅挺的乳峰上。大熱的天,又是晌午頭兒,誰來過擺渡?就是瞅見了能咋?俺自家娘們兒,管得著嗎?葉秋紅嚶嚀一聲倒在了楊大棒子的懷里,楊大棒子那已變得硬直的雞巴可巧戮在了葉秋紅的腚上,葉秋紅一陣的面紅耳熱,不的……
臉色微紅的葉秋紅,瞅上去分外的羞澀。
很難想像,一個小四十歲的鄉(xiāng)下女人,而且又是已生過倆孩子的婦人,被自己男人愛撫的時候還會有如此俏麗的神情。你……你都等不到黑了回家的……葉秋紅把楊大棒子的手緊緊地抓著,不讓他亂動。因為用勁,她的身子一下子繃得緊緊的。
楊大棒子并不理會葉秋桃的嗔怪,他只曉得他的雞巴已充分地勃起,需要插入懷里女人的下身來個徹底地釋放。紅子,你的奶子摸上去咋就這么舒服???
楊大棒子的力氣大,稍一用勁兒,手就擺脫了葉秋紅的抓握。他邊說邊把手伸進葉秋紅的襯衫,揉摸著葉秋紅那依舊堅挺飽滿的乳房。那種彈性十足的肉感,和女人肌膚那凝脂如玉如綢緞般的光滑,簡直讓他愛不釋手。
三胡擼兩摸的,楊大棒子就覺著葉秋紅的乳頭翹立起來了,戮得他的掌心癢癢的。他曉得葉秋紅要發(fā)情了。楊大棒子得隴望蜀,嘴貼著葉秋紅的耳根子說,讓俺摸摸吧,你那一畝三分地俺好幾天沒碰過的,想死俺了。話未落地,他的手從葉秋紅的褂子里抽出,一下子插進她的褲子里。緊跟著,游蛇般下移,插到了葉秋紅的褲襠里,手在葉秋紅的腿縫間一摸,手指上已是黏答答的一片了。
古今中外的文學名著里,尤其是我國的古典文學名著里,常常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那些代表著作者道德理想而傾力塑造的好人形象往往蒼白無力,反倒是那些作者不認同的“壞人”,往往生龍活虎,一個個眉目生動。
在創(chuàng)作心理上,最容易理解的解釋是:在寫“壞人”時,因為他們是“壞人”,不妨唐突,作者完全放得開,所以反倒能夠窮盡其形,而這才恰恰正是文學藝術(shù)創(chuàng)作時最為需要的自由心態(tài)。
曾記得《金瓶梅》崇禎本東吳弄珠客序里有這樣一段話:“讀《金瓶梅》而生憐憫心者,菩薩也;生畏懼心者,君子也;生歡喜心者,小人也;生效法心者,禽獸耳?!?/p>
看來我既是君子,又是小人,還是菩薩。
不是不想當禽獸,奈不遇金蓮何?
圓覺經(jīng)里,佛說:“地獄天宮,皆為凈土;智慧愚癡,同是般若;諸戒定慧,及淫怒癡,俱是梵性?!痹瓉硖摽丈胶哟蟮?,人間萬象,都是我們心里的事,萬物只是我們的鏡子。
生活中,多一種技巧就多一種美。美,既包括客觀存在的自然美,也包括主觀意識的藝術(shù)美。小說《河畔人家》里對楊大棒子這個人物的塑造,很能看出家軍突出典型人物典型性格的功夫來。
讀楊大棒子這個人物,能讀出一種滑稽與可笑來,更能讀出一種悲哀來。而更重要的是,小說映照出了那個特定時代的荒唐,而也正因為小說始終都緊扣時代脈搏,真實地再現(xiàn)了一個漫長時期人們的生活景況與眾生相,這就自然而然地使這部作品具有了史詩性質(zhì)。
這一點,尤其彌足珍貴。
家軍熱愛生活,生活也就給予了他以豐厚的饋贈,而他又反過來將生活的饋贈轉(zhuǎn)換為精神食糧,反贈給生活在生活中的人們。秋風吹過,愿家軍的文學之花如田野上朵朵葵花開遍白馬河畔的每一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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