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西北
提起西北,首先想到的是手抓羊肉、烤羊肉串,以及品種繁多的面食。由于氣候干燥的原因,西北沒有充足的水源種植水稻,在玉米引入中國以前,西北人全靠耐旱的大小麥或畜牧業(yè)來獲取食物。受出產(chǎn)所限,沒有豐富的食材,西北人就圍繞面粉、牛羊肉大做文章,居然也弄出了不少花樣,仍可像八大菜系一樣刺激你的味蕾,甚至別有風(fēng)情在舌尖。
西北雖都吃面,但各地的風(fēng)味卻各不盡同。在西安,代表作自然就是麻食、肉夾饃、羊肉泡饃和biangbiang面,麻食我之前到西安時品嘗過,這種食物不太講究品相,味道亦不如南方細(xì)分得那般有藝術(shù)性,不過耐吃抗餓,做法也簡單,煮在鍋里有點像變形的湯圓,盛上碗,依口味加些西紅柿等蔬菜和調(diào)料,就可食用,嚼在嘴里,有種沙沙的感覺,整個牙齒都包裹在軟軟的面中,吃起來很像小時候外婆用面粉捏的面粉疙瘩,麻食用的面粉較厚實,不如面條易入味。由于都是果腹的面疙瘩,一碗下去吃的人肚子撐。肉夾饃也是如此,做得很實在,一個能撐半天,但好在饃里有肉,不覺難咽,油油的咸咸的入口甚香,好吃的肉夾饃回民街有幾家,第一次吃,嚼著很有勁道,在某些方面,肉夾饃用的饃跟鍋盔類似,只是鍋盔肉與面融為一體,要在鍋上過油,而肉夾饃則是合二為一,饃與肉分開做,饃既要綿實,又不能太焦,須得保持白嫩的外表。肉是用鹵肉和青椒澆點香油做成,由于民族習(xí)俗,西北的肉夾饃大都是牛羊肉,肉通常先用鹵水鹵,然后把熟肉切成碎粒,加上青椒顆粒和香油,包進(jìn)饃里,一口咬下去,饃的勁道與肉的香,夾著青椒的脆嫩,加上香油的滋潤,讓你體會到各色味道的融合,既飽了肚子,也有肉的回香,非常愜意。至于biangbiang面,其實味道與川味并無多大差別,主要區(qū)別在于面上,biangbiang面寬大,有的粗如腰帶,即使較細(xì)的也有拇指粗,傳統(tǒng)的biangbiang面都是手工搟的,不過隨著消費需求的增加,現(xiàn)在很多面店都用的機(jī)器加工的面。西安出名的biangbiang面很多,像老李家,崔記,我吃的倒是一家小面館,在網(wǎng)上無甚名氣,不過味道卻很地道、正宗,用的碗也大,頗有古代俠士豪吃風(fēng)范,這家的面比較寬,上面澆了土豆、胡蘿卜、西紅柿以及各種調(diào)味劑,攪拌均勻后,當(dāng)時餓的慌,夾一筷子就往嘴里送,面很柔很長,吃一口得歇會喘口氣,回味一下這混合了四川辣味與西北清真味的面的純味,現(xiàn)在回想都忍不住垂涎三尺。
毗鄰陜西的甘肅,面食在形式和做法上又有了新的變化。蘭州是風(fēng)靡全國的蘭州拉面的發(fā)源地和大本營,但在蘭州本地,卻鮮有面店叫XX拉面,一般都取XX牛肉面,其中最出名也是分店最多的有兩家,一家是馬子祿牛肉面,一家是馬有布牛肉面,同為“馬”性,讓人不禁懷疑兩家是不是親兄弟。要想吃到蘭州最具特色的美食,大眾巷是個不得不去的地方,大眾巷離蘭州人氣最旺的旅游景點白塔公園、中山橋、黃河母親塑像不遠(yuǎn),步行只需十幾分鐘,在上述景點游累了,剛好可乘著飯點走進(jìn)巷弄。與西安的回民街、成都的寬窄巷子、北京的南鑼鼓巷、南京的夫子廟不同,大眾巷并非仿古街,而是融入了現(xiàn)代潮流,掩映在一片高樓大廈間,附近就是商業(yè)步行街。走進(jìn)大眾巷,兩邊遍布各色美食店,但絕大部分是本地清真餐館和川菜系,有網(wǎng)紅“馬子祿”牛肉面,有人氣旺盛的馬爺炒面片,有馬老六清真餐館和茹記烤肉,還有集口碑與人氣于一身的杜記甜食,琳瑯滿目的西北風(fēng)味的美食讓人應(yīng)接不暇。倘若你初到蘭州,不妨多品嘗幾家,切忌吃太多,否則余下的美食你就只能干瞪眼。我覺得最好的選擇就是先吃馬爺炒面片,雖然店名只有炒面片,里面卻是各種清真食物都有,比如手抓羊肉,牛腱子肉,兩個人的話來一份炒面片,點一盤手抓羊肉或牛腱子肉,一邊大啖羊肉,一邊品味面片。這家店的面片味道非常地道,面皮搟得很薄,大小也適中,2厘米見長,炒的火候恰到好處,吃起來油而不膩,軟而不沙,佐以南瓜青椒這些蔬菜,香脆可口。吃手抓羊肉則是另一種感覺,羊肉切得很大塊,帶著骨頭吃起來更有感覺,原味的肉只加了些鹽,你也可根據(jù)口味自行加熟油辣子和醋,不過我覺得原味的羊肉更有嚼勁,咸淡相宜,抓在手里,大有綠林好漢的感覺,咬一口嚼兩下,肉的香味使勁往牙齒縫里鉆,你才會發(fā)現(xiàn)原來膻味那么重的羊肉煮出來居然這么香。
吃完炒面片,肚子有了鋪墊,接下來可以考慮品嘗一下杜記甜食。熙熙攘攘點餐的顧客、滿滿當(dāng)當(dāng)坐著用餐的顧客,讓你仿佛置身農(nóng)貿(mào)市場,到了這里,你才體會到什么都要搶是什么感覺。話說人多自然有人多的道理,這家店的東西確有其獨到之處?;叶箿?、甜醅子、牛奶雞蛋醪糟……,價格不貴,讓人味蕾一新。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莫過于甜醅子和牛奶雞蛋醪糟,這也是杜記的招牌,甜醅子是甘肅的特產(chǎn),從外表上看,有點像麥,黃褐色,聞起來有種淡淡的酒香,舀一勺放進(jìn)嘴里,既有面粉的軟糯又有些粗糧的糙,甜甜的,嘴里飄滿了類似四川醪糟酒的清香。牛奶雞蛋醪糟是杜記的鎮(zhèn)店之寶,朱老師特別喜歡,單論做法并不難,但要達(dá)到店里的味道卻不易,從食材上看,主要有牛奶、雞蛋和醪糟三種,雞蛋各地差別不大,細(xì)節(jié)就在于牛奶和醪糟,蘭州本地產(chǎn)牛奶,奶源也不錯,自然牛奶味道很醇正,醪糟呢,不能發(fā)酵過了,否則太軟,不能度數(shù)太高,否則太醉人,杜記的醪糟香甜可口,真正的爽在舌尖,甜在心里,醪糟的酒味與牛奶的腥香,加上雞蛋花,吃在嘴里有種莫名的激動和興奮,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經(jīng)常吃的外婆煮的醪糟蛋。到了蘭州,不吃烤肉串似乎不成,在臨走之前,我們在茹記烤肉點了二十串羊肉串,串全部用鐵絲穿成,在炭火上不停翻轉(zhuǎn),待烤出油來,加上辣椒面、鹽、味精,一會就好了,我迫不及待地吃了一串,果真不負(fù)盛名,與我們在四川吃的燒烤有異曲同工之處,但細(xì)品之下也有些許異樣,烤肉并不刷油,全是肉上烤出的油,調(diào)味劑不多,因此肉原始的味道更明顯,軟而綿,不辣,微咸。
甘肅境內(nèi),蘭州以西,較大的城市便是金張掖。張掖的美食遠(yuǎn)遜蘭州,但孫記炒炮是個必到之處。炒炮與炒面片類似,但做法上有所不同,為了一窺究竟,我專門到窗口目睹了整個生產(chǎn)過程。名為炒炮,實際卻是煮的,廚師們聚在鍋邊,把拉好的面扯成一小截一小截,然后往鍋里扔,待煮熟后,盛在一個大盆里,然后將提前炒好的西紅柿等蔬菜和鹵水倒進(jìn)盆里進(jìn)行攪拌,拌好了根據(jù)個人需要加上鹵肉或鹵汁。炒炮吃起來既不像拉面那樣綿,又不像米粉那般脆,易入口而不膩,完全沒有面食的那種腹脹感。
而在敦煌,最聞名遐邇的莫過于驢肉黃面。北方有云:“天上龍肉,地上驢肉”,龍肉我輩自是無福享受,但驢肉卻是滿街可尋。據(jù)說,真宗的驢肉黃面應(yīng)該是兩道菜,一盤就是驢肉,一盤則是手工拉制的黃面。可惜我們抵達(dá)時候是早晨,老字號的順張黃面館尚未開張,我們便隨便找了一家驢肉黃面館。幸運的是,這家餐館雖以餛飩為主,黃面卻也不賴。端上來的與網(wǎng)絡(luò)上的圖片并無二致,一大盤淺黃色的面條打底,上面澆了臊子,頂部堆了幾片驢肉和一些香菜、小蔥,有點像家鄉(xiāng)的干拌面,沒有多少面湯。面未入口,誘人的外在就勾得我口水直流,面條的黃色與驢肉的褐色、香菜小蔥的綠色交相輝映,儼然一盤大菜。我攪動筷子,快速地把驢肉、臊子與面拌勻,本就不多的面湯便完全地被面吸收了。夾一筷子送入口中,與蘭州拉面的勁道頗為相似,柔韌耐嚼,臊子的味道也不錯,滑滑的,透著一絲混合著香菇和肉的香味。生平第一次吃驢肉,松軟細(xì)嫩,細(xì)嚼之下,不如牛肉綿實,也不似豬肉干癟,最佳之處是沒有膻味,雖然厚重的鹵味遮掩了很多驢肉本身的味道,但還是不錯,一夜的饑腸轆轆,使得我胃口大開,狼吞虎咽之下一盤面就全部下肚了,撐得肚子都變渾圓。(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南風(fēng)日日縱篙撐,時喜北風(fēng)將我行。湯餅一杯銀線亂,蔞蒿數(shù)筯玉簪橫。黃庭堅寥寥數(shù)語便形象地勾畫出了南方客的北游印象,而這也似乎正是我的西北行寫照。從南國的色香味大全到西北的清一色面食,偶爾我在旅途上也會懷念那些熟悉的麻辣味,但多變的面食讓我暫時藏起川味的記憶,以初心的姿態(tài)去探索領(lǐng)略更多西北舌尖上的豐采?;氐搅四戏蕉嗳?,我依然時不時地把那些品嘗過的味道從味蕾的數(shù)據(jù)庫里翻撿出來晾曬一番,在腦海里拼起西北的美食版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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