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郭三大

三大是他的小名。

據(jù)院子里的大人們講，三大剛生下來的時候，頭大、肚子也大、屁股更大，所以直接就有了這么一個小名。他其實有過外號------三蛋，那是我一次在情急的情況下喊出來的，但并沒有什么人來附和，更沒有人來追捧。因為當時急了的是我，而不是別的伙伴。他們總是熱衷于挑動別人的是非然后再作壁上觀。所以，這個外號并沒有使用多久，就自動湮滅了。大家還是一如既往地叫他三大。這個小名，從小我們就一直這樣叫，一直叫到自己的孩子都大了還是這樣叫。

一、牌趣

一般情況下，小玩伴外出求學(xué)，并不怎么會讓人有過于多的牽掛和惦念，小孩子嘛有了新的玩伴、新的環(huán)境，就難免會淡漠遠離的。但三大和宏宇是個例外，每年到了臘月，當各家各戶開始從廚房里漸漸地冒出各種肉香味的時候；或者是太陽一天比一天熱辣，快放暑假的時候。我們家里留守的伙伴們聚集在一起，就會不斷地提及他們兩個，互相打聽下他倆什么時候能回來，有沒有被留下補考，有沒有被女朋友拖累了行程等等。

那時候，大家的口袋雖然經(jīng)常都是癟癟的，但他們兩個畢竟是常年在外，又是考上了讓家里人驕傲的大學(xué)。所以只要一時興起咬咬牙，少吃幾頓飯，多得罪幾次女朋友就能積攢出幾毛錢來。據(jù)去過他們學(xué)校的小寶回來噴著唾沫星子煞有介事地說“這兩個家伙都是交女朋友就不花錢的主。就是那種，我就不花錢，你愛咋地咋地的個性”。所以對他們兩個而言，女朋友一年換他個一次半次基本是一種常態(tài)。那次被小寶的唾沫星子噴濺了以后，他們倆便成了俺們心中無比羨慕的男神。但男神歸男神那個年代并不流行崇拜和追星，男神并不能撼動他們倆在我們心中的 “地主”地位。每次一回來，我們就會迫不及待地又聚集在小寶家，支開桌子大干一番麻將。(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三大的對于數(shù)學(xué)是非常有天分的，我的記憶中，好像他到上高中時，都沒有一次能超過30分的考試成績。每次大家在小寶家玩牌，該他坐莊時，他不是叨念個“七五十三兩把抓干”，要么就是嘚瑟一句“九六十七，掐死你的溫柔”。每當這時候，大家都屏住呼吸，等牌起了個一兩圈了，成了既定事實。二狗就會義正辭嚴地站出來，抓住他的手，呼吁大家對莊家起錯牌進行罰款。然后呢，一場實力懸殊的論戰(zhàn)自然少不了。三大雖然也會爭的面紅耳赤，但他從來不像宏宇那樣，一挨到最后就以死抗爭。他習(xí)慣于把精力用在討價還價上，最后滿足而瀟灑地甩出個幾毛錢來，平息紛爭。宏宇就不一樣了，一旦輸急了，就要挨個地破口大罵一遍，而我們呢，每到這時候就爬在桌子上哈哈地笑，任由他盡情發(fā)泄。有時候罵的太多了，也會有人頂他一句“你這個學(xué)搬磚頭的（土木）還和俺們學(xué)中文的比罵街，哈哈哈哈”。宏宇一直是不斷地罵，不斷地輸；而三大呢，一直是不斷地輸，不斷拿地錯牌。

三大較少用罵人來發(fā)泄，但并不意味著，他就不想反擊。有一段他的腸胃不太好，于是他就果斷地使用了“慘無人道的化學(xué)氣體”來回擊我們。他不但釋放毒氣，還非常善于用他專業(yè)的化學(xué)成分分析，來對我們進行最后、也是最徹底的打擊。

“大家注意了，現(xiàn)在飄過的是二氧化硫的味道，劉二哥來了，大家歡迎。”

“現(xiàn)在蛋白質(zhì)燃燒后的結(jié)果飄過來了，大家準備吃火燒雞蛋吧、、、、、、”

我就是那次差點被熏死，才奮起罵他郭三旦的。但那幫家伙們寧可被熏死也不愿來幫我進行反擊。在他們心中看別人鶴蚌相爭所獲取的快樂，遠遠可以抵消“毒氣”對他們的傷害。

最過分的就當屬小寶了。每次三大出了錯，他不是給二狗使眼色、就是在下面踢二狗的腳，但我從來沒有見到他自己先出過頭。反倒是每當三大認輸了把罰款扔在桌子上的時候，小寶是手最快的。那黑爪子一伸一縮之間，快如閃電一般。最讓人鬧心的是，他不但搶錢快，而且嘴里還會非常非常滿足而得意地“嗯”上一聲。那動作、那聲音、那表情，就仿佛那一瞬間全世界所有的幸福與榮耀都集中到了他一個人身上似的。與之形成鮮明反差的是，經(jīng)常有人會一把撲個空。于是情急之下另一場紛爭又在所難免了。

而三大呢，這時候就會以一種相當?shù)靡鉂M足的神態(tài)，嘴角掛著微笑、眉飛色舞地來觀摩“農(nóng)民”和“農(nóng)民”之間的爭斗。每當事態(tài)快要平息了，他就會插上一句：“小寶，一共5毛，你怎么能一個人占兩毛呢？”

而小寶往往會漲紅了臉理直氣壯地說：“我分兩毛怎么了？我先搶到的，我先發(fā)現(xiàn)你錯的?！?/p>

二狗就會說：“你先發(fā)現(xiàn)的你怎么不先抓三大呢？老讓我抓?！?/p>

小寶：“我沒你手快，再說我不是想把功勞讓給你嗎？”

二狗：“那你搶錢怎么就手快了呢？再說既然是我功勞大，為什么你多分錢呢？”

說不過了，小寶就會憤憤而面帶委屈地甩出一句“算，你厲害，欠你一分六，沒零錢。”而二狗就會大度地說句：“你到算的清，六哩你都算出來了。就這樣吧，欠著吧！不能讓三大看笑話了”。

三大的反擊是由來已久的。小時候，過年期間，我們經(jīng)常圍聚在三大家的小廚房里開一個“小紅炮”或者是“啄木鳥”的“牌局”。那時候，一個炮仗對我們來說就是天大的財產(chǎn)、天大的榮耀。所以，每次大家都是瞪大了眼，脖子伸的老長，臉憋的通紅。當然，三大和宏宇一直就是個輸，這對于我們來說早已是亙古不變的主題。不過，和宏宇的輸了撒腿就跑相比，三大的抗爭就要少一些暴力，多一些計謀了。一次，小寶也走了背運，輸了好幾個“啄木鳥”。好容易贏回一局，臉紅脖子粗的他還沒等大家都放下牌（紙牌）一把就把三大面前的“啄木鳥”抓在了手里。但還沒等他的炫耀表演開始，三大的手更快更準，一把就把炮仗的捻子?了下來，并且牢牢地攥在了手心。任憑小寶如何連掰帶撓再帶咬就是不松手。小寶見武力無效，就馬上采用了評理策略。

“你憑什么搶我炮捻子？”

“捻子是我的憑什么給你？”

“你輸了你就該給我炮捻子！”

“你贏的是我的炮，又不是我的炮捻子！”

“炮就是帶捻子的，你家的炮沒有捻子嗎？”

話趕到這里，三大愈發(fā)地鎮(zhèn)定了，他把右手的捻子小心地交到了左手，又用右手從右面褲兜里掏出了一大把撿來的沒有捻子的炮仗，在小寶眼前一晃，得意地說道：“你看看，我家沒捻子的炮多了，要不要，再送你兩個，哈哈?！毙毤绷耍粫r不知道該如何應(yīng)對了，惱怒之下，抓起一把撲克扔在地上，又把那個沒有捻子的“啄木鳥”也摔在了地上，憤憤地說了句：“耍賴，再也不和你們玩了。”話音未落，人早已拍門而去。小寶生氣走了，余下的人依舊該說說，該鬧鬧，該吵吵，基本不受什么影響。當有人提議去叫他回來的時候，二狗就會淡定地說：“不用急，我還瞅不清個他？一會他就自己回來了”。事實也證實了二狗的判斷是對的，小寶老是和宏宇一樣，過一陣子見沒人搭理就自己灰溜溜地溜回來了?；貋砭突貋韱h，永遠都忘不了說上句“要不是我怕你們湊不夠人，我才不回來呢”！

二、判斷失誤

三大從小不喜歡學(xué)習(xí)，上個樹啊，掏個鳥啊、偷個雞蛋什么的倒是他的專長。所以遲到了就爬窗戶進去，也只有他一個人能想出來。那次老師正在因為數(shù)學(xué)考試的事在訓(xùn)人，他卻很不和適宜地在窗戶上冒出了半個身子，這一次他是判斷失誤了，他沒料到老師轉(zhuǎn)身轉(zhuǎn)的這么快，這么地突然。當他還在望著老師憤怒的眼睛而驚愕的時候，老師已經(jīng)兩、三個健步?jīng)_到了窗戶前，隔著桌子就把他拎了下來。然后直接拖到了講臺上，戳著他的腦袋罵道“你看看你這鳥樣兒，考6分，你還有膽子爬窗戶，從小你就這么操蛋，將來你要能考上大學(xué)，老子把眼珠子挖出來，讓你打彈弓。”至于最后這件事怎么了結(jié)的，是叫了家長、還是罰了抄寫，大家都記不太清楚了，倒是老師的話，卻讓我們一直記憶至今，時不時地拿出來調(diào)侃三大一番。二狗是我們當中模仿能力最強的，他不但動作模仿的像，聲音（縣里的方言）也模仿的及相似，而且他還總是在表演中加入一些自己的東西來逗得大家哈哈哈地笑彎了腰。而這時候，三大總是笑瞇瞇地一句話也不說。像是在享受著，又像是在若有所思。

時間過的很快，又一次又圍在一起贏三大和宏宇錢的時候。我突然聽說，三大居然已經(jīng)把博士后讀完了。上研究生，我是知道的，但能讀的都讀了，倒是讓我吃驚不小。算一下，那個時候他大概也就二十七八的樣子吧。不過，他的數(shù)學(xué)依舊沒有因為化學(xué)水平的提高而提高。他依舊是該輸就輸，該被罰款就被罰款。但他還是有讓大家驚嘆的地方，“爬三”（ 贏三張）的時候，他居然學(xué)會詐鍋了，而且是自學(xué)成才，而且居然還得手過。這讓我們不得不對他另眼相看，而且這方面的“敬仰“之心遠遠超過了對他的學(xué)歷的”敬仰“。

三、兩個火槍手

三大從小就愛搗鼓、愛禍害，他家的自行車鏈條、臺燈、晾衣服的鐵絲等等，都難以幸免。他的彈弓不但是我們當中彎的最好看的，而且完美得簡直可以用藝術(shù)品來形容。但他最讓我們嫉妒的還是他那把用他家的鏈條、臺燈、等加工而成的、能打響火藥的“鏈子槍”。他時常牛閃閃地挎著他的 “鏈子槍”，在我們中間晃來晃去。那姿勢、那神態(tài)，儼然就是一個“八路”一樣。不過有一次“鏈子槍”走火，差點打到他的腿。自那以后他就消停了很多，很少拿出來顯擺了。即便偶爾拿出來撐下場面，也總是絕不裝火藥。三大是個說什么就是什么的人。后來不管二狗如何慫恿，不管我們怎樣附和幫腔，他都堅定地不改初衷，就是不肯給“鏈子槍”裝上火藥。于是那以后我們再也沒有機會觀摩“真槍實彈了”。

有一次，大家在山大的慫恿下，偷襲了器材室（我們住在57干校）。雖然事后弟兄們都被抓了“嚴刑拷打”，但收獲還是很大。都是一個院子里的，誰都認識誰，再說那個年代，器材室一年能開幾次門都很難說。所以追贓的事情也就是做了個樣子。況且，二狗還有個很能說的出來的理由：放著也是放著，我們愛下科學(xué)怎么了？

那些弄來的望遠鏡筒子，和那些散亂的鏡片，在三大的搗鼓下沒幾天就真的能用了。為此我們還好幾次爬到樓頂過了幾次遙望星空的癮。那時候，站在樓頂認真而又傻呵呵的感覺，就仿佛我們是和“科學(xué)”一起的，而不愛學(xué)習(xí)、調(diào)皮搗蛋只是我們的不拘小節(jié)而已。

小寶是酷愛文學(xué)的，經(jīng)常在我們面前顯擺他剛背下來的詩詞。所以，膽子更大了的我們，又一次行動夜襲了圖書館。那次的運氣很好，并沒有出現(xiàn)意外。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大家都能安心地聚在果園的樹蔭下安靜地看上幾分鐘自己弄來的書。

三大和宏宇居然是弄的同一本書《三個火槍手》這真叫個機緣巧合。那個時候，雖然大家都加到一起也難以把那本書上的字都認全了，但這并不妨礙三大和宏宇把一些重要的情節(jié)都了然于胸。沒過多久，大家就在果園來用樹枝開始了劍術(shù)的比拼。即便是臉上劃了血道子，衣服被抽的一條一條的黑印子，大家都還喊不過癮。于是二狗就建議，用彈弓當火槍決斗下，看看三大和宏宇到底誰是第一火槍手。

那次是小寶當?shù)牟门?，三大和宏宇相隔大約十米左右，手里緊握著自己的彈弓眼睛死盯著對方?！耙?、、、、、、二、、、、、、”二剛喊完，三還沒有喊出來，宏宇已經(jīng)痛苦地倒地了。他手捂著臉，就像后來的的里瓦爾多那樣，腳在地上胡亂蹬著，嘴里哇哇地又喊又哭。三大一看不妙，馬上把彈弓往屁股上一插，撒腿就跑的沒了蹤跡。宏宇哭喊了一陣子，見沒反應(yīng)，爬起來一看，人沒了，大怒！抄起一塊半頭磚，開始了滿大院地尋仇。不過，我們那時住的地方的確有點大，有果園，有家屬區(qū)，有操場，有教學(xué)區(qū)，還有豬圈、野地什么的。我們跟在宏宇的屁股后面晃悠了大半天，一直沒有看到山大的影子。而這時候小寶的機智和他的善于利用時機的本能表現(xiàn)了出來，他趴在宏宇的耳朵上不知道嘟囔了些什么，宏宇就飛也似地又殺回了家屬區(qū)，然后直奔三大家的雞窩。

三大家的雞窩修建在廚房的南面一點，被他家的菜地半包圍著。那個時候什么豆角了、西紅柿了都長的正好，就連玉米都一人多高了。而且雞窩的側(cè)前方和側(cè)面各有一棵樹，樹都不怎么高，樹枝伸展開來正好給雞窩做了一定的遮擋?？梢哉f，他家的雞窩就是天然隱蔽在了“大自然”中。那時候各家的雞窩都大致相仿，外面都是木棍和樹枝以及一些鐵片等等搭建的不到一人高、兩米左右長寬的籠子，是用來給雞喂食以及讓它們休憩的?；\子留的門雖然不怎么大不怎么高，但足以讓一個成年人彎著腰蹲下來能進到里面。而籠子的里面才是磚頭壘成的真正的雞窩。雞窩本來就不怎么太能引起人的注意，就算是看到了，也難免能和里面藏有人聯(lián)系到一起。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燈下黑吧?？吹诫u窩的時候，我才恍然想起來：有一次捉迷藏，誰都找不到三大，最后還是在小寶的建議下，在三大家的雞窩里把他給揪了出來。

當宏宇開始撞擊雞窩門的時候，里面的三大是驚愕的。也許一方面是驚愕居然被發(fā)現(xiàn)了，另一方面應(yīng)該是預(yù)感到了即將到來的結(jié)果。雞窩門是從外面插的，里面的三大沒有任何可以依賴的東西，只能用自己弱小的肩膀來死抗宏宇的撞擊。宏宇的蠻力顯然是高于三大的。在堅持了幾個回合之后，三大只有仰面倒在了雞糞和雞毛中間，放棄了對“國門”的守衛(wèi)。而宏宇也是個急起來就不管不顧的主，他絲毫沒有猶豫，吶喊著沖了進去，直接騎在了山大身上。

那一場混戰(zhàn)啊，雞在他們兩人的身上飛來飛去，咕咕咕的亂叫不停，雞毛在不太大的雞窩里落下又飄起，兩個人的身上滾滿了臭烘烘的雞屎和臟兮兮的雞毛。三大家的狗也不閑著在不遠處汪汪地叫個不停，兩個人的哭罵聲和撕叫聲響徹了半個家屬院。后來還是大人來了，才算是把兩個人從雞窩里拖了出來。在一番討價還價之后，三大賠付了自己最好的一把彈弓，這事才算是平息了下來。后來聚到一起噴的時候，每當說到彈弓，我的腦海里就難免會冒出來那些雞窩里的味道，視線就會被那些飄飛的雞毛所遮蓋。

四、拐點

其實，宏宇也是很有腦子的，只是不小心讓三大占了上風(fēng)而已。

小時候的馬路雖然級別不高都是二級、三級公路，但它在我們的心中應(yīng)該是非常的寬闊的，因為那時候的車太少了，不但汽車少的可憐，就算是有個三輛、五輛的自行車行進在公路上，也會顯得那么的孤單，就像鳥兒飛在藍天里一樣。

有一次，當一輛不帶拖掛的“解放”遠遠地開過來的時候，我們五六個人早早地就安靜地佇立在路邊，眼巴巴地望著它，恭候著它的到來。寂靜中，宏宇突然冒出一句：“三大，敢不敢比試下，車到跟前，誰敢沖過馬路？”。三大只是淡淡地說了句“怕你？”“好，小寶你來繼續(xù)當裁判，誰提前跑，誰是王八蛋！”?！斑€有誰不服氣，來不來？”見沒有人說話，三大和宏宇就早早地，以百米預(yù)備姿勢半蹲在了馬路邊。

時間應(yīng)該過得很 慢，應(yīng)該過了很漫長的一段時間，“解放”才終于快開到我們這里了，忽然間，我分明感到了一種莫名的緊張和窒息。我看了下小寶，他當時留在我心中的記憶是：緊張到面部馬上就要抽搐變形了；我又看了下三大和宏宇，雖然不明顯，但他們兩個的腿好像輕微地在顫動著。

“小寶快喊啊”不知道誰在旁邊提醒了下。“一、、、、、、二、、、、、、三、、、、、、”小寶終于喊完了，但非常明顯那個“三”喊得肯定慢了。

三大沖出去了，宏宇卻讓自己的腿明顯地抖動了起來，一直抖到不能很好地站立。 “解放”瞬間就把三大淹沒了，我們剩下的人，都被嚇傻了，腦子里除啦空白就是空白。那一刻，時間應(yīng)該是停止的，眼神是呆滯的，表情是驚恐的。當血色進入眼里的時候，有小伙伴已經(jīng)癱坐在地哇哇地大哭了起來。

突然間宏宇像瘋了一樣哭喊著，向家屬院飛奔而去；二狗也緊跟在宏宇后面跑了，只是他并沒有哭喊，而是一邊跑，一邊在努力控制著自己失去了控制的四肢和面部；沒多久小寶也悄悄地跑了，剩下的我們當時做了些什么，我真的記不清了。只記得后來從家屬院的方向跑來了一群人，只記得大人們的表情除了嚴肅就是不安。

大人是宏宇和二狗喊來的，而小寶應(yīng)該是徑直跑回了自己家，悄悄地躲了起來。兩三天后，事態(tài)平息了，我們才又見到他。躲過了大人懲罰的他，那時又神態(tài)自若地在我們中間鬼笑著，挑動挑動這個，笑話笑話那個。而忍受著屁股上巨大傷痛的我們，無不以憤怒相對?，F(xiàn)在想想，宏宇后來能一個人光著屁股，在北京混到小有成績，這應(yīng)該和他具備能在危急時刻做出正確決斷的能力是分不開的。

三大非常走運，只是肚皮上開了一條兩扎來長的口子，其他部位都沒有什么大的創(chuàng)傷。兩三個月后，他康復(fù)了，只是肚皮上永遠留下來一條孩童時調(diào)皮搗蛋的記憶，只是從那個時候起，他的性情就發(fā)生了重大的轉(zhuǎn)變。

從那以后三大一個人呆在家里的次數(shù)明顯地增加了。我們?nèi)ソ兴拇危疃喑鰜硪粌纱?。最讓人接受不了的是每次我們?nèi)ズ八偸窃诳磿蛘呤窃谧鲎鳂I(yè)，有時候甚至過分到頭都不抬、理都不理。有一次，宏宇終于憤怒了，罵道：“就你狗日的會看書，老子也去看，看你狗日的能看過老子！”。宏宇是認真的，他們兩個從小就比，比彈弓誰做的好，比上樹誰上的快，比偷西紅柿誰偷的大、、、、、、現(xiàn)在，這兩死貨又比上了，而我們的隊伍里時不時地就少了兩個能征慣戰(zhàn)的大將，而我們挨大人責(zé)罰的次數(shù)也跟著明顯地減少了。后來，又一次我們的隊伍零落地聚在一起的時候，二狗情緒低落地說了聲“要不，咱們也去學(xué)習(xí)吧！”?！叭ゾ腿?，誰怕誰呢？”小寶一反常態(tài)而又無奈地應(yīng)道。

后來，大家都比較順利地考上了高中，再后來，三大和宏宇幸運地考上了大學(xué)。

五、沒有結(jié)束的結(jié)局

時間過的很快，有一次二狗在路邊遇到了一個當年小學(xué)的同學(xué)，難免就談到了一些往事，而二狗又難免發(fā)揮他的特長繪聲繪色地把三大和宏宇添油加醋地吹噓一番。當聽到三大不但上了大學(xué)，還考了研究生，還讀完了博士后，還當了教授。那個同學(xué)應(yīng)該是驚愕了，驚愕到五官的位置，用了很久才能恢復(fù)到正常。

現(xiàn)在，三大還是三大、宏宇還是宏宇。而什么“教授”了、“老板”了這樣的詞匯，既沒有成為什么前綴 ，也沒能成為什么后綴，而這些詞匯只是頻頻出現(xiàn)在我們的調(diào)侃里。

小時候的記憶里沒有什么善與惡的分明，也不多什么對與錯認定。小有小的天性，大有大的定性。現(xiàn)在，我們聚到一起時，依舊會為了一塊錢、兩塊錢而絞盡腦汁，爭他個面紅耳赤；依舊會互相“攻擊”百般“挑唆”；宏宇依舊是各種逃跑，各種耍賴；三大依舊是逢“牌”必輸，逢“數(shù)”必錯；二狗依舊頻頻出頭維護“正義”；小寶依舊酷愛著文學(xué)，時不時地把他的歪詩“噴”到我們的臉上。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ubject/39201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