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屆知青劉元珍的回憶

趙華甫收集整理

光陰似箭，那四十多年前的知青上山下鄉(xiāng)熱潮離我們遠去了，但那段插隊當知青的往事令我今生難以忘懷……

1966年我讀高三，正是人們所說的“老三屆”。那年6月初，我們正在緊張復習迎接高考。突然從廣播中聽到延期高考消息，當時我和幾個同學正在麻江縣城中街我的家里復習，我們一聽到這個消息，大家高興得跳了起來，以為還有更多的復習時間呢！誰知道，轟轟烈烈的文化大革命爆發(fā)了，高考時間變得遙遙無期。隨即我們在學校分成“?；逝伞焙汀霸旆磁伞?，兩派鬧騰了兩年，到1968年9月，廣播播出動員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消息，我和一個要好的同學積極響應上級號召，當即寫申請要求下鄉(xiāng)去插隊。得到上級批準后，上級發(fā)給我們被子和簡單的農具、餐具，1968年10月3日，我們在鑼鼓聲、歡送聲中正式出發(fā)，開始了我們的知青生涯。

一、歡送

因為我們是全縣第一批插隊知青，縣里很重視。我們出發(fā)的那一天，縣里在大會場隆重召開歡送大會，會場上人山人海，歌聲嘹亮，彩旗飄揚。大會開完后，群眾列隊夾道歡送我們出城。開始我們興高采烈的，可當汽車開動的時候，我們看到家里的親人向我們揮手的瞬間，不知為什么，眼里的淚水不由自主地奪眶而出。(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我們那批知青分別分到麻江縣的樂埠公社和又詩公社插隊。我選擇到又詩公社筆鋒大隊老街生產隊插隊。我們共有2男4女在這個生產。汽車送我們到兩路口，已沒有公路下去。生產隊長甘紹成和鄉(xiāng)親們到兩路口來接我們。

到生產隊后，隊長安排我們住在隊上的倉庫里。倉庫臨時用蔑編隔成4間，兩個男同學住一間，我和一個要好的女同學住一間，另外兩個女同學住一間，剩下的一間放我們的東西。蔑編中間糊上牛糞，我們進去的時候，牛糞還沒干。歡送的歌聲笑語還在耳邊縈繞，離別的淚水剛剛拭去，我們就在這簡陋房間里開始了我們的知青生活！

二、感受淳樸民風

我們插隊的時候，鄉(xiāng)親們對我們真好。我們插隊的第一天，生產隊殺了一頭豬招待我們，全生產隊男女老少聚攏到生產隊的集體院壩里歡迎我們，大家一起聚餐，那情景至今難忘。從中我們也感受到鄉(xiāng)親們淳樸的民風。

到農村生活后，我們不會干農活，鄉(xiāng)親們手把手教我們。對于我們下鄉(xiāng)知青來說，砍柴成了一件難事?？澈昧瞬?，我們也不會捆。記得第一次去砍柴，我們實在不會，隊上的王二叔就幫我們，還叫我們怎樣碼柴，教我們用又細又長的青?樹扭成藤幫我們捆柴。在鄉(xiāng)親們的熱心幫助下，我們漸漸學會了農村的很多農活。淳樸的民風讓我們在農村的艱苦歲月中感到一絲絲的暖意。

由于當?shù)孛耧L淳樸，社會風氣好，當時我們住的房子雖然很簡陋，但是沒有偷盜現(xiàn)象，我們也沒丟失東西。

三、友誼

在知青的艱苦生活中，我們知青之間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記得有一次割秧青，那時剛剛下過大雨，我們穿著塑膠涼鞋走在田埂上，非?；腋纱嗑痛蚬饽_板走路，肩上還挑著一百多斤的秧青。不知什么時候，路上的碎碗片劃傷了我的腳，流了很多血，我還不知道。和我在一個生產隊插隊的知青李薇看見了，她放下?lián)?，叫我也把擔子放下，她立即背我回宿舍，幫我清洗，幫我包扎。這份情誼，至今難忘！

還有一次是我們被抽調到壩芒水頭參加“谷大”（谷硐至大開田）國防公路大會戰(zhàn)。有一回，修路隊安排我們兩個女知青到壩芒糧站去買糧。我們走到壩芒糧站一問，被告知糧站沒有糧食賣了，我們只得前往谷硐糧站購買。我們徒步走到谷硐糧站，買得糧食回來，天已擦黑。我們一人抬70多斤重的糧食回來。為了盡快回到工地，我們選擇走小路，翻山越嶺，剛走不久，天就黑盡了。我走到一座叫老虎坡的山上，這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我們曾經(jīng)聽人說：“爬過老虎坡，有氣也不多！”心里十分害怕。正不知怎么辦的時候，工地上的男知青找上來了。當時遇上他們真的像遇上了救星。男知青們二話不說就搶過我們肩上的擔子，幫我把糧食抬回工地。那份戰(zhàn)友之情，多年后我仍然記憶猶新！

四、養(yǎng)豬

當知青的第二年，我們6個知青分成兩戶生活。當時我們像當?shù)剞r戶一樣，每戶買一頭小豬來飼養(yǎng)，期望過年能殺一頭豬改善生活。起初我們兩戶知青買來小豬大小差不多，可是我們戶養(yǎng)的豬就是長不大。過年的時候，他們戶養(yǎng)的豬殺了一百多斤肉，我們戶養(yǎng)的豬才殺了70多斤肉。飼養(yǎng)方法基本相同，但我們都找不出他們飼養(yǎng)的豬為什么比我們的大將近一倍的原因。打理豬內臟的時候，我們才發(fā)現(xiàn)，我們養(yǎng)的豬體內有一個瘤子，當?shù)厝罕娬f，這是我們喂豬時喂得太燙，燙成的瘤子，我們養(yǎng)的豬才長不大。

殺豬的時候，我們請來同一個師傅，他們戶養(yǎng)的豬大，那師傅一刀下去，豬就沒氣了?？墒遣恢趺锤愕模覀兡穷^豬小，師傅一刀下去，抽刀出來，剛一松手，那豬卻沒斷氣，反而在地上亂叫亂跳跑了幾圈，大家追上去，重新把豬捉回來，師傅再補上一刀，那豬才斷氣。農村人很講究殺年豬，以為一刀殺不死的年豬不吉利，但我們不管那些，結果也沒什么事。

五、插秧

在農村，插秧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我們剛剛插隊的第二年，到了插秧時節(jié)，我們知青和隊里的社員一起下田插秧。插秧時，起先大家在田里站成一排，因為隊里的社員插得快，我們知青插得慢。插的秧苗不是太深了，就是太淺了。深了秧苗沒入水里，會被淹死；淺了不定根，剛剛放手又會飄起來。因此我們插秧往往要返工，不一會兒，兩邊的社員就插過了我們四周，把我們封在中間，這在農村叫“封秧口”。被封在里面的人，說明插秧動作太慢，不會干農活，當時這在農村勞動被“封秧口”是很沒面子的事。但是社員們知道我們沒插過秧，他們并沒有嘲笑我們，而是手把手教我們怎樣左手一邊分秧，右手一邊插秧，雙手互動，還要注意深淺。插秧真是技術活和體力活，每天插秧下來，我們腰酸背痛。經(jīng)過一天天的磨練，終于到下一年，我們的插秧速度差不多趕上社員們了。

我從小最怕蟲子和蛇，記得有一次在稻田邊摸到水稻的螟蟲都被嚇得哭起來。但是，在農村種地插秧，免不了被毛蟲刺、被螞蝗叮。被毛蟲刺我的皮膚會起一層疙瘩，好長一段時間才會好起來。最嚇人的是被螞蝗叮上，有一次螞蝗叮在我的小腿，嚇得我跳了起來。身邊有經(jīng)驗的社員告訴我，不要怕，這螞蝗你跳它也不會掉下去，打也打不走，要用用雙手捏緊一片秧苗葉片的兩頭，往螞蝗處一刮，螞蝗自然會掉下去。這個辦法真靈，我就用這個辦法刮走了叮在我小腿上的螞蝗。

還有一次，我們插秧回來，天黑了，我們幾個女知青坐到門前的河邊洗腳，突然，一條如鋤頭把大小的蛇從我們腳邊劃過，好在沒傷我們，嚇得我們尖叫著差點掉到河里去。

六、返城

插隊當知青的時候，我非常想家，一直盼望返城的那一天。記得剛剛下去大約兩個星期，有一天，隊長說，明后天放假，你們可以回家一趟吧。一聽到這個消息，我們說不出的高興。雖然才來兩個星期，可覺得好像離家很久很久了，歸心似箭。第二天早早起來，我們六個知青就往家趕。當時沒有車，走在路上，我們興奮得像小孩子，一路走，一路高興的翻跟斗。

那時正是農歷的八月間，路邊山上的小板栗剛好成熟，我們一路走著，每個人又在路邊的山坡上采了一包板栗回家，高興的同時又給家人帶來了一份喜悅！當時物資匱乏，從鄉(xiāng)下帶來一包新鮮的板栗，著實讓家里高興一陣。

往后的日子，隊長知道我們想家，他格外關心我們。每次進城采購，他都安排我們知青陪同去，我們順便也可以回家看看，解解想家的念頭。

這樣過了兩年，1970年10月，縣里出臺文件從知青中抽人回來當老師。因我是高中畢業(yè)，縣里就決定錄用了我，通過短期的學習后，把我分到白午小學初中部任教。從此結束了兩年的知青生涯，我踏上了執(zhí)教三尺講壇之路……

現(xiàn)在回首這些往事，雖然沒有影視劇中所展現(xiàn)的那樣驚心動魄，但確是我一生中最不同尋常的經(jīng)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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