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縣，在文革期間很簡單；顏色很簡單；一片紅。取的名字很簡單；造反派三個字，就可以給一家三兄弟取名；王造，王反，王派。又威武又利落。

一個縣，很小，就三個鎮(zhèn)。最大的一個鎮(zhèn)，自然是縣委所在地；有第一人民醫(yī)院。第一中學(xué)，糧油一廠。其他二個鎮(zhèn)以此類推。我當時是在第三個鎮(zhèn)，就是第三中學(xué)。中學(xué)有個教導(dǎo)主任，叫王較真。

他是教導(dǎo)主任，和我們沒有直接的聯(lián)系，但是，當時文革啊，讀書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的，老讓學(xué)工，學(xué)農(nóng)，學(xué)軍的，所以就經(jīng)常在操場集中，20個班30個班。大部分時間是站著，聽他布置任務(wù)。他的脖子上掛著一個哨子。他說話時間長，難免下面的學(xué)生沒有定力，一會就‘翁翁翁翁’起來，于是他哨子一吹，聲音暫時又平靜下去了，他又說，然后又‘翁翁’起來。如是反復(fù)，他卻還沒有說完的意思。其實現(xiàn)在想想，不就那點雞皮狗碎的事情。

大約文革時期，是崇拜英雄的時代，有人羨慕紅色故事；所謂周恩來是‘鐵嘴’，王若飛是‘鋼嘴’。如果王教導(dǎo)主任排起隊來，恐怕應(yīng)該屬于一個‘銅嘴’，起碼他愛說，自己很充實很滿足很自信，他這么熱愛說話，肯定認為自己邏輯縝密，思維清晰。有太多太多的滿足感。我們學(xué)生，欣賞水平有限，沒有聽到什么吸引我們的東西，只是感覺有完沒完。王教導(dǎo)主任的感覺和我們的感覺相差十萬八千里。難怪現(xiàn)在還有人感嘆；人和人之間，溝通怎么這么難。他看著是一朵花，我們感覺是一泡屎。

后來，王教導(dǎo)主任高升教育局副局。我心里想，他在局長面前，大概不會這么多話吧？否則怎么當官？還是他確實是說話字字珠璣，讓局長們佩服的五體投地？

那就不知道了。誰知道中國官場的事啊。只是15年后，偶然和第一中學(xué)的老校長李老師在一起嘮嗑，他說起王較真；‘啊喲喲，和他開會，一輪到他說話，那就是滔滔不竭；一直到新安江水流到錢塘江地界，他還在滔滔不竭?！?span style="position:relative;left:-100000px;">(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由此可見；中國人，是不會當面來指出你的缺點的。只是會假惺惺的恭維。

如果你當了官，那就算了，你一輩子到死，也不會知道人家有多討厭你。

否則，哪里來那么多國人滔滔不絕的陋習(xí)呢？

劉斌于2014年12月10日浙江省爛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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