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手中線
慈 母 手 中 線
生于晚清的母親,少時便練就了一手好針線活。與父親成婚,有了一幫子女,我們從頭到腳所有穿戴都出自母親之手,針針線線都貫穿著綿綿的、深深的母愛。母親年近四十歲生了我,身為男孩中的“老疙瘩”,我更有著刻骨銘心的感受。
從記事起,便常常有同一幅畫面映入眼簾——母親踮著纏足,忙完了一天繁雜的家務(wù),點燃一盞青燈,便盤腿而坐,用她那雙粗糙而靈巧的手做起針線活來。我呢,則喜歡坐在她身旁,看著她飛針走線。母親一邊做活,一邊讓我背頌父親教我的《三字經(jīng)》、《弟子規(guī)》,還給我講“懸梁刺股”、“鑿壁借光”以及“二十四孝”等很多故事……那時,母親希冀的眼神,慈祥的面容,便深深地印在我的心頭。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穿著母親縫制的一件件衣服,聆聽著母親講的一個個故事,一句句囑咐,走過了一段段人生歷程。
母親送我上小學,看見教室里毛主席像兩邊的大紅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囑咐我:這八個字,抬頭就見,更要照著去做。 我入隊,當小隊長,中隊長,大隊長……母親追著我“長高”,做了一件又一件白衣服,將胸前的紅領(lǐng)巾和臂上的一、二、三道“杠”,襯托得更加鮮艷奪目……
上中學,入團,擔任學生會學習部長。中考,憑著包括作文滿分的成績,被實驗中學錄取。有道是,兒行千里母擔憂。望著從未離她左右的老兒子,就要到兩百里地以外的省重點中學獨立學習生活,母親的眼神里有欣慰,有惜別,也有幾許擔憂……她把我喚到面前,從針線笸籮里找出軟尺,給我“量體”,然后又踮著纏足,到百貨商店買回一塊“學生藍”布,為我“裁衣”。母子連心,我深知:這件游子身上衣,是我慈母手中線啊……(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高三畢業(yè),學校決定保送我到京城某學府政審條件極其嚴格的一個專業(yè)學習。我們老家在河北,所以母親心里清楚:到北京去念書,那可有三千多里地呀。但她又為老兒子即將進首都求學而高興。于是母親特意為我做了一套“首都服”……
豈料世事無常,“文革”開始,高考停止,考生改名變知青,上山下鄉(xiāng)去務(wù)農(nóng)。這令一直鼓勵我求知進取的母親一時錯愕。但歷盡滄桑的她,又漸歸平常之心:當農(nóng)民就當農(nóng)民,干啥都要好好干(父親也說:寧叫身子受苦,不叫臉上發(fā)熱)……但見母親又從針線笸籮里找出軟尺,又不聲不響地給我“量體”,給我“裁衣”,做了一件對襟“蒜疙瘩扣”深藍色便服,讓我穿上,送我下鄉(xiāng)。
穿著母親千針萬線縫制的便服,記著母親父親的囑咐,真心實意、心無旁騖地當了農(nóng)民。一年過去,被選為大隊團總支書記。兩年過去,被批準為中國共產(chǎn)黨黨員。
第三年,時光老人又給了我一個“料不到”——我和其他幾個知青被公安機關(guān)選調(diào),當上了人民警察。
那天,我趕緊跑回家,擁著已經(jīng)有些馱背的母親,小聲地附耳對她說:媽,您為養(yǎng)育兒子操勞了一輩子;我穿著您做的衣,記著你教我的理,正踏踏實實一步一個腳印兒地向前走著。從今兒個起,兒就要穿公家發(fā)的警服了,您不用再給我做衣服了。況且,媽已年近古稀,該歇歇了。母親則鄭重地說:穿著公家的衣,更要做好公家的事。媽再給你做件襯衣吧。
外著國家制發(fā)的警服,頭頂莊嚴神圣的國徽(當時的警服帽徽就是國徽圖案),內(nèi)穿慈母縫制的貼心襯衣,銘記著母親的諄諄教誨,盡心竭力做著公家的事……以此為開端,成為一名國家公務(wù)人員,直到退休。幾十年間,無論崗位、職位、職級如何變化,慈母手中線給予我的溫暖永恒,慈母給予我的教益永恒,慈母給予我身我心的養(yǎng)育之恩——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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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心靜水:回復@崔勇(筆名:清心):誠謝崔勇文友的鼓勵,也祝您夏日快樂!
靜心靜水:回復@崔勇(筆名:清心):誠謝崔勇文友再次鼓勵!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