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三

我的童年是在美麗富饒的冀中平原度過的。
故鄉(xiāng)一年四季景色宜人,美麗如畫。然而,最讓我留戀和難以忘懷的還是那些兒時的伙伴。阿三就是我兒時伙伴記憶印象中最深刻的一個。
阿三兄弟五人,他排行老三。
小時候,故鄉(xiāng)常年受災,阿三家人口多,糧食不夠吃,他娘就經(jīng)常用野菜熬湯以度饑荒。阿三天天喝湯,肚子脹脹的,有時候會像一個大氣球,我和伙伴們便送他一個綽號——大肚子三兒。
阿三毫不介意,還自我解嘲的拍著肚子說:“人無外號不富,馬無夜草不肥?!甭铩K惶斓酵砜偸切ξ?,好像天生就沒有愁事兒一般。
阿三水性極好,百米長的子牙河能一口氣游到頭兒,在水里不玩夠了是絕不上岸的。他還經(jīng)常帶著我們幾個伙伴到大河的淺水處摸野鴨蛋。(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摸到的鴨蛋我們誰也舍不得吃,等摸得多了大家一起在“享受”野味兒。
阿三家的門口有一棵很特別的冬棗樹,也不曉得從啥時候留下的,樹干粗壯,枝葉繁茂,方圓百里沒有第二棵。這棵冬棗樹每年結果子不多,但果實的個頭頗大,而且是在深秋之后接近于霜降時才成熟,那深紅的果實像一盞盞小燈籠掛在枝頭,相當?shù)恼T人。
每當棗子熟的時候,阿三就要“邀請”我們這群小伙伴去打棗兒。
當棗兒滾落在地時,我們就像是一群啄食的小雞拼命的哄搶,那歡樂的場景常引來大人們的駐足觀望。
對于農(nóng)家子弟來說,每年里最喜歡過的莫過于夏日和秋天了。
夏日,綠油油的麥浪像大海的波濤,婆娑的垂柳倒映在清清的河面上,河邊水草茂盛是蛙鳴一片。我和阿三一天到晚除了在學堂念書就在荷塘邊捉青蛙。阿三的技術特棒,手里舉著個自己編的“抄子”,在草叢里一撥一抄,青蛙就成了他的俘虜。
當然了,捉回的青蛙我們都會把它投放到故鄉(xiāng)的荷塘里。
記得有年初秋,谷穗黃了,高粱紅了,棉桃兒已經(jīng)張開了小嘴兒,吐出了潔白的花絮,瓜果梨桃成熟了。我和阿三等十幾個小伙伴一大早兒便背著筐子走向田野。盡管天空中飄著柔柔的細雨,我們一路高歌;“我們是春天啊,我們是花朵……”
高高的青紗帳一望無際,苞米棒子脹開包的過緊的青皮,裸露出珍珠般的顆粒,最引人和最誘人的是那有人看守、瓜地里躺在地上大西瓜,圓滾滾的像阿三的大肚子。
阿三的眼珠轉了幾轉,鬼點子就冒了出來?;镉媯?,前面瓜地的西瓜就是壞蛋,今兒咱們誰有本事捉住壞蛋,就是英雄。
一邊的四平撅著嘴說:不就是偷瓜么,還抓壞蛋,你就是扯淡。知道那看瓜的老頭兒多厲害么。你忘了?前些日子有幾個外村的小子來偷瓜,讓他給抓住了,他也不打你也不罰你,他把幾個小子的小雞雞用麻繩給勒住了,然后給他們西瓜吃,每人倆瓜,必須吃完。我的個娘,最后給那幾個家伙憋得,老爺爺都喊得岔音兒了……”
阿三嘿嘿嘿一樂。少廢話,行動,要不今年甭想吃俺家的大棗兒。
我們利用密密地青紗帳做掩護,頭上戴著用青紗帳的葉子編制的帽子,分成兩小隊,一步步向瓜園靠攏。接近瓜園時,阿三讓我放哨,他自己則趴在地上,一步步匍匐著摸進瓜園。
眼瞅著阿三就要得手,卻被看瓜園的老頭兒發(fā)現(xiàn)了。
其實,看瓜的老頭兒早就發(fā)現(xiàn)了我們這幾個“調皮”小子。
老頭兒沖出瓜棚子,手里提著個木棍子,嘴里虛張聲勢的大喊一聲。呔,混小子們,老漢在此,哪里跑。
然后,老頭兒假裝拉開了腿子追我們。
我們幾個被嚇得像是驚了窩的小兔兒一高一低的向前猛竄。
老頭兒瞅著我們的狼狽樣,笑瞇瞇的蹣跚著步履不緊不慢的追著我們。跑著跑著,阿三也放慢了腳步,突然嘴里冒出了一句。你滿瞅瞅,這多像是王八追兔子。
哈哈哈哈-----
我們都放聲大笑起來。
雨,不曉得啥時候停了。
空氣中飄著醉人的果實芳香,遠處小村中緲緲的炊煙已從屋頂升起。紅艷艷的秋霞灑滿了天空,我們踏著紅色的秋霞,歡快的向村中跑去。
在一個蘋果滿樹小棗兒誘人的季節(jié),我告別了孕育著豐收的村莊走進軍營。臨別時,阿三緊緊握著我的手一時無語,健談的他沉默了。
高大的白楊樹上一片片碩大的肥葉像一只只眼睛注視著樹下的情景,靜靜地聆聽著我們無言的心聲。
許多年過去了,我們彼此在各自的城市里忙碌著,漸漸地書信由多變少,由少變無。而阿三依然是我心中沉甸甸的名字,在努力打造自己未來的同時,我經(jīng)常回憶起記憶深處的那個開朗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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