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煙的鄉(xiāng)愁

??????????????????????????? 楊通瑩

???? 羈旅年代，人在江湖。在貼身的茫茫夜色里，你我亦真亦幻的臉上，匆忙間看上去，大都籠罩著一層薄紗似的甜蜜而哀怨的鄉(xiāng)愁。

?????????????????????????????????????? ———題記

????? 下班了，還是一個人。

????? 我像個傻子似的，機器般開車回家。在這個遠離故土的南國城市，我已經(jīng)待了很長時間，由初來的欣喜若狂，漸次演變?yōu)榻袢盏穆槟静蝗?。這一切，全都拜時光所賜，對此，我無法言說。(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 清夜焚香，沖一杯明前茶，夜深，愿無人擾我清夢。

???? 在城市的鋼筋水泥森林里，我一度漂泊，浮沉不定。打拼多年，按照自己中意的方式，活在別人的眼里，幾經(jīng)考驗，我終于小有所成，活成而今這副樣子，誰都不怨，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 雞湯里說：不忘初心，方得始終。也許吧！

???? 喝著茶，談?wù)勑睦镌?。說真的，在我眼里，這南國城市，我所擁有的房子與車子，其實，只不過是一母同胞的孿生兄弟而已。大房子，是固定的車子，而車，不過是可移動的房子罷了。一直認為：我看似應(yīng)有盡有，實則，我一無所有。

????? 在這繁華的城市街頭，在歐美風格的咖啡館里，在古色古香的中餐館里，端著考究的杯子，我茫茫然，不知今夕何夕。

????? 現(xiàn)場如此繁華，內(nèi)心的孤寂落寞，倩誰人知之？

??? 在城市化浪潮下，過著程式化的生活，未免，失之單調(diào)。 有時，莫名地心情不大順暢，我便常常去心靈的第三地游走，借此修復受損的心情。

???? 常憑欄遠望，遙想我那北國的故鄉(xiāng)。

???? 在北國出生、長大，而后在南方讀大學，順理成章的，在南方找到了順心如意的工作，直到而今，一晃時光好多年。

????? 在南國的綠水青山里，畫舫煙樓中，“小有所成”的我，總是在試圖尋找著什么。

????? 尋找自己卑微生命里，那本初的故鄉(xiāng)?？墒?，我的故鄉(xiāng)，又在哪里呢？

????? 在這個信息化程度日益提高的當下，細數(shù)流年，我已經(jīng)忘了自己當初的模樣。

???? 未曾靜心思索太久太久了，因為，總有一堆借口。借口一直忙于工作，忙于事業(yè)，忙于你死我活。種種行動，可最后也沒做出什么驕人成績?？蓱z如我，沒有時間，用心去等一朵花綻放，沒有時間，靜待一杯茶自然沖散，我更沒有時間，用心讀過一本文史書，我看上去總是忙忙忙，忙個不停，忙不下來。然而，我卻總是忙不出個所以然來。

????? 有時，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我對著鏡子問自己：是我真的沒有時間嗎，還是我沒有找到一個純粹的自己？因為什么，我拼的死去活來，這么做，我又是為了什么？

???? 帶著這些惱人的問題，我常常在他鄉(xiāng)的土地上徘徊，無所適從，便回訪記憶中，那老去的斑駁的故園。

???? 下班后，網(wǎng)絡(luò)不暢，干道也是。整個城市也下班了，人流量迅速增多，不大成熟地交通，再次習慣性擁堵。

????? 回首主干道上，車滿為患，一條汽車長隊，一字兒排開，活像傳說中的一字長蛇陣。長蛇一動不動，司機焦灼萬分。

????? 郁悶至極的司機，急著趕時間，面對堵車這爛攤子，兩手一攤，別無良策，只能憤怒的按按無辜的喇叭，化解心中的怨氣，并衷心期待著盡快暢流，方便展開生活。

??? 上班時候，我是西裝革履的工薪族，容光煥發(fā)，神采奕奕，看上去顯得老練而成熟。下班后，我只是這大街車隊里眾多司機中的普通一員，神情疲憊，慵懶至極。

????? 堵車年代，我從來不去按車喇叭，下班后的我，其實最喜歡這種堵車時刻。

???? “嗨，又堵車了”，擦肩而過的司機說著，“堵就堵，挺好的”，我的口頭禪脫口而出。也只有在這個緩慢蠕動的一字長蛇陣中，在這個鋼鐵箱里，我才會有一點私人空間，以及一些可憐巴巴的懷鄉(xiāng)時間。

??? 其他司機，時不時把頭伸出車窗，觀看前方情形，我從來不這樣。我天生慢性子，每次堵車，我很喜歡上了一個人的感覺。盡管我知道這是一種病，得治，但我寧愿為此而病入膏肓，不治而亡。如有人問我，得了什么病，我只能說：在這人潮洶涌的異鄉(xiāng)懷抱里，我有幸感染了“思鄉(xiāng)病”。

???? 思鄉(xiāng)，真的是一種痛入骨髓的病，如煙，如霧，召之即來而揮之不去。

???? 跟著鐵箱子移動著，我終于緩慢移動到小區(qū)門口。走出鐵箱子，停車上樓，拿出房間鑰匙，哐當一聲，我又回到鐵房子里了。

??? 簡單的沖個澡，躺在沙發(fā)上，一個人看著吊燈發(fā)呆。我又陷入深深的回憶中去了，那是我在故鄉(xiāng)的痕跡。

???? 我常常自以為很年輕，還大有可為，百無聊賴之際，我總是會懷想闊別多年的故鄉(xiāng)。

???? 想故鄉(xiāng)的炊煙，故鄉(xiāng)的吃食，還有那久違的親愛的父老鄉(xiāng)親。

（一）在故鄉(xiāng)的炊煙里思索未知的人生

???? 一直以來，很喜歡席慕蓉的一首懷鄉(xiāng)詩。詩語短情長，尺幅千里，如下：

故鄉(xiāng)的歌是一支清遠的笛

總在有月亮的晚上響起

故鄉(xiāng)的面貌卻是一種模糊的悵望

仿佛霧里的回首別離

別離后

鄉(xiāng)愁是一顆沒有年輪的樹

永不老去

?????? 席慕蓉也是北方人，她在臺灣省的土地上，懷想著她的蒙古高原。人同此心，我在山明水秀的南國懷抱里，懷想故鄉(xiāng)的炊煙。

????? 印象中，老家那兒人，多半“耕讀傳家”。許多學齡孩童，假期務(wù)農(nóng)，其他時間用心讀書。我也曾是那眾多孩童中的一員，而今的我，羈旅他鄉(xiāng)，鄉(xiāng)音已改，沖淡了故鄉(xiāng)裊裊的炊煙。在輕浮著的炊煙里，想起故鄉(xiāng)的廟宇祠堂。

??? 老家那兒，是一個多漢族聚居區(qū)，幾乎每個漢人村莊，都有一山神廟，也不知道打哪兒傳下來的，反正估摸著林教頭那年代肯定有，否則，風雪夜，讓堂堂八十萬禁軍教頭何去何從呢？

???? 我們那個村，叫松城村。松城的山神廟———一座小面積的磚木結(jié)構(gòu)房，二窗一木門，中間一土臺子，房檐下，一座石香爐，半截身材已入土。

??? 每年中秋節(jié)前夕，憨厚老實的父老鄉(xiāng)親們，約定俗成，宰羊以祭祀山神。這種活動，過去常常給人以封建迷信的影子，而今，它越發(fā)受到民俗學研究學者的重視。

???? 祭祀是很隆重的一件事，全村人都會參與。此項活動，對于羊的種類以及毛色，有著非常嚴格的要求。據(jù)說只有這樣，挑剔的山神才能愉快的接受敬獻，山神心滿意足，當?shù)夭拍茱L調(diào)雨順，五谷豐登。至于結(jié)果，我不知道，但童年的我，曾目睹全程儀式，而今回想，都是張岱一般的感受。

???? 根據(jù)鄉(xiāng)規(guī)，祭祀，全村人以“吃平伙”的方式，每戶一份羊肉。在活動展開前，需各家蒸制大饃饃，并采摘鮮花，供奉在神龕前。那昏暗的神龕上，永遠都一文一武，身著明代官服。二位文武大員腳下，各有一持節(jié)小將一青面判官，畫面中，幾位小鬼戴罪受縛，張牙舞爪，望之面目可憎。神主下，各色美食堆積，每每惹得人涎水直下三千尺。在百姓口中，山神掌管著區(qū)域內(nèi)的所有魑魅魍魎，作為一位地方官，他著實也挺忙的。所以，中秋節(jié)前，給他老人家也過個節(jié)日，普天同慶。

???? 我還記得，破舊的山神廟的松木廊柱上，常年寫著這樣一副對聯(lián)：

保一莊風調(diào)雨順

佑四境五谷豐登

橫批：有求必應(yīng)。

??? 山神廟活動，就是這樣，富有生活氣息，然而，我再也觸摸不到，只能在夢里回返故園，尋找我昔日的足跡。山神廟活動如上，蟲神廟、家族宗祠活動，亦復如是，大框架都是相似的，故，茲不贅述。

（二）在舉著費躊躇的尷尬中懷想故鄉(xiāng)的吃食

??? 老家那兒，好吃的東西，確實挺多的。出名點的，像什么牛肉拉面、東鄉(xiāng)手抓、揪面片兒啥的，好歹也能上個席面。

??? 不過，在物質(zhì)日益豐富的今天，每次周末出去和朋友吃飯，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大家都是頻繁的勸鄰桌盡情享用，自己卻不大拿筷子。不是怕食品安全問題，主要還是在于新鮮感。人人都一樣，佛跳墻吃多了，也會懷念開水白菜的味道。

??? 想來，每次聚餐，最尷尬的場合，莫過于人拿起了筷子，卻不知道吃何種菜。然后，筷子停留在半空中，高不成，低不就，難以哉。

??? 每每筷子停在半空那會兒，我都在想：嗨，要換老家那會兒，給我來來一碟奶奶親手做的麻麩包，或者爺爺熬制的當歸母雞湯，看我如何風卷殘云，打掃戰(zhàn)場。

??? 說到這，介紹介紹爺爺奶奶的拿手好菜。

??? 爺爺奶奶，伉儷情深，在坎坷的生活中，相扶相依一輩子，白頭到老，兩不相疑。爺爺奶奶的廚藝，也就像他們白首不渝的愛情，歷久彌新，更上一層樓。

??? 說說奶奶做的麻麩包吧，就‘晝出耘田夜績麻’那句詩里提到的麻的果實做的。老家那兒，叫它做“大麻子”。個頭大的，有小朋友玩的玩具槍子彈二分之一大。每次做麻麩包，奶奶都會拿出一包麻子，淘洗干凈，然后，我們這幾個不安分的小孫子，就圍在杵臼旁邊，挨個握著石杵，對麻子進行粉身碎骨。車輪戰(zhàn)下，麻子被擊打的“血肉橫飛”。奶奶拿出銅漏勺，進行過濾，這算是粉碎去殼取瓤兒。取了瓤，奶奶放點家常調(diào)味品，上灶臺一蒸，呵呵，熱氣騰騰，香氣彌漫，我和我弟弟常像災民一般取食，那滋味，而今回想，只讓人寒盡不知年啊。

?? 麻麩包如此，當歸老母雞可想而知……

（三）煙火色里熏染著的父老鄉(xiāng)親

??? 老家那兒，最值得表揚的，還是淳樸厚道的父老鄉(xiāng)親。

??? 在歷史上，因戰(zhàn)爭緣故，老家這邊的漢族，很多都是明朝時期，從山西洪洞、江蘇南京遷徙而來的。

??? 作為狀元士大夫的后代，農(nóng)村中人，還是非常講究仁義禮智信的。哪怕去信用社取個錢，先來后到中，也處處流露出“溫良恭儉讓”的傳統(tǒng)味道。

??? 記得爺爺是37年生人，今年準備過80大壽的。他是一名小學教師，在老家那兒做了31年的老師，桃李滿天下，他一個人安靜的過著退休生活。時常有昔日的學生去看他，而我，他的孫子，卻只能在電話里聽爺爺講話。念及此，深感悲涼。我是在爺爺?shù)淖⒁曄麻L大的，他教我寫大字、下象棋，教我讀《古文觀止》。兒時的印象，仍歷歷在目?？扇缃竦奈?，卻四海為家。

???? 躺在南國的溫暖沙發(fā)里，窗外，燈火通明，注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在這里，我已經(jīng)生活了一段時間，生活方式，也與當?shù)厝瞬o不同。然而，我始終感覺，自己是個異鄉(xiāng)人。我可能大半輩子都會生活在異鄉(xiāng)，然而，值得肯定的是，我一輩子都會懷念我的故鄉(xiāng)。盡管，她是那么遙遠、那么荒涼。

??? 從沙發(fā)上起來，倒一杯天之藍，仰天，一飲而盡?？v目窗外，我不知道，窗外的世界，如我一樣的人兒，為數(shù)幾何？我們終生，都在與異鄉(xiāng)的生活握手言和，轉(zhuǎn)過去，卻發(fā)現(xiàn)故鄉(xiāng)燈火閃爍。

???? 哪一天，故鄉(xiāng)這個詞，才能淡出我們中國人的生活呢？也許，只有那會兒，鄉(xiāng)愁，才會再不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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