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chuàng)首發(fā),姐姐【小說】
我剛剛?cè)龤q那年,大我十六歲的姐姐,就被父親出嫁到了石臺山。
倆天不見了常帶我滿莊轉(zhuǎn),到處玩的親姐姐。我感到了日子里多了些從未有過的孤單,過一個日子很是漫長且艱難。無聊使我突然發(fā)現(xiàn)了生活的改變,識的猛猛少了一人,活起來是那么困難。
我就一遍一遍問母親;“姐姐那兒去了?”母親說出嫁了??晌也欢黾奘钦厥?,總是哭著要姐姐。被逼急了的母親就哄我,你姐姐過倆天會回來的。我又問倆天是多少?母親拃起一根指頭。于是,我盼那一根指頭的時間快快過完。過完了,姐姐就會回來了。
這樣和母親鬧騰了幾天,欺負了幾天后,沒再見上姐姐。我開始認識到;姐姐是回不來家了。聯(lián)系到前一段日子,父親買了對箱子,里面藏了核桃于紅棗,我隱約感知,是那箱子帶走了我的姐姐。
有一天,我從家門口出來,走向院外邊,想看看大路上都有誰走過。我看到了后溝里常辦事的吹鼓手梁貴,他肩頭上搭著倆號腦子,從溝底下走過。這時,一輪蒙上紅暈的落日,正接近西面的山梁,將半拉子紅光投到鄰近了我家,二隊養(yǎng)牛的草房上。殘陽對了心境的悲涼,我眼一酸,不由靠著草房偷偷哭了起來。
后來被母親發(fā)現(xiàn)了,跑過來勸我,哄我,拉回了家中。那晚,母親將我草房后偷哭的事情,告訴了放羊歸來的父親。母親說;“看來這娃口上不說,心里頭還老惦著他的姐姐?!?span style="position:relative;left:-100000px;">(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一邊喝著稀粥的父親,看了看我,沒有說什么。等飯吃飽了,父親拉起前炕放的棉襖,穿上身便出去了。
第二天,鄰家的小姑娘王家,早早來到我家。拉起我的胳膊,搭到她肩上。口里說;跟姐姐走,我們尋陽陽去玩。陽陽是王家的弟弟,剛滿倆歲。她一口氣把我背到她家,讓我和小一歲的弟弟陽陽來玩。
現(xiàn)在的我猜想,大約我父母看我天天傷心,窩在家里他們也難過,才想了這么一招。王家一定是我爸說了以后,王家的爸佘光亮打發(fā)了女兒來接我的。
此后的日子里,只要東山梁上爬起來的太陽,一下把那光撒到我家窗上時,王家就來我家背我了。母親教我,王家大我七八歲,應(yīng)該叫姐姐。我就隨了她弟陽陽,姐姐長姐姐短的跟在她身后,喚她姐姐。
有一天,王家背我到了她家,讓我先上炕。她說等姐姐吃了飯,背上陽陽,姐帶你們上高鹼里去玩,那里娃娃多。我就被她抱上炕,和陽陽玩他的皮球蛋。
等王家吃完飯,準(zhǔn)備背上弟弟,帶上我出門時,被她的母親叫住了。她媽媽說;回來,看你X腦蛋子毛篩篩的,敢到那里去哩。梳了頭再走。王家便站了,等著讓母親梳頭。清早的陽光透進窗戶,落到腳底。穿著碎花點衣服的王家,靜靜的站到母親身邊,等母親梳頭,陽光里的王家,白凈的皮膚襯托著一張俊美的臉蛋。似乎有了那大姑娘才有的風(fēng)韻。我傻傻的站著,直看到她把頭梳完。
我們沿著她家窯腳的小路,向上走。王家背了陽陽,我跟在她身后。一路上,她教一句,我唱一句。就是我生平中學(xué)會的第一首歌《妹子開門來》。走到圪嶗那頭,有棵茹茹疙針的地方,王家姐尿急了,放下背上背著的陽陽。對我說,你把陽陽拉緊點,別讓她亂跑。等姐姐尿完了再走。她怕被人看見,躲到那一叢茹茹圪針后面,褪下褲子尿尿。等她尿完了,我們又朝高鹼走。
有時,王家姐就在她家碾盤上,當(dāng)了學(xué)校,讓我和陽陽扮演學(xué)生,她是萬老師,教我們識字,學(xué)上操。大約她太想上學(xué),只是她父親不允,讓她留家里幫大人做事,才讓她不識字的。
大約我命中犯孤,和王家姐一起的日子也就倆個來月。在我全然無知的一個早上,王家姐被她爸帶走了。我爸說,由于窮困,這里過不下去的原因,佘光亮把一家老小,帶南邊的梢溝里去了。
失了王家姐,便失了我生活的大半歡顏。在無限漫長的思念里,我不知當(dāng)時的一天又一天是咋過來的。
就在我上到完小五年級以后,一個中秋月明之夜。常常外出搟氈的黑豆老李回來了,也帶來了王家姐死去的噩耗。老李站灰渣峁上對眾人說,倒霉的佘光亮,為求好過倆天,卻舍光了幾乎一家。老婆害大肚子病死了,緊接著,剛出嫁不久的女兒王家也死了,死時兒女都沒留下一個。村里人說;稍溝里陰氣大,鬼怪多,很易死人。也有的說,梢溝吃的是柳根水,時長會吃死人。
說長道短,看來我的王家姐死是鐵板釘釘?shù)氖铝?。我望著自以為就是安葬她的方向,眼淚像斷錢的珠子落下來。
即便幾十年過去的今天,但凡遇到中秋月圓,我都會想起王家姐來。埋怨老天,為何不留一次重逢機會與我們,好回憶一次小時故事,快樂那么一回呢。寫到此處,為我亡去的王家姐寫下如下幾句;
我的眼里看的見月過
日旋
為什么偏偏唯你不能
再見
我的心里裝地裝天
裝的下萬水千山
為什么就裝不下你該有的
時間
淚水滿滿如泉
又咋能換回遠去了的
一片 思念
我的
姐姐
年寫于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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