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食主義》
隨著元旦歲末的臨近,各種聚會已在電話的預約之中,餐館的生意會變得異常的火爆,現(xiàn)代人把吃上升到幾千年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倘若有外國人說我們沒有創(chuàng)造力,我是絕對不敢茍同。中國人對于吃,物質(zhì)層面來講是舌頭和胃的需求,在精神層面卻引申為聯(lián)絡感情,從而進一步延展為辦事,一切游走于法律邊緣之外的事往往在酒桌之上會迎刃而解。你看那些在豪華包間高朋滿座、吆五喝六的人,他們并一定不是在鑒賞美食的藝術,多半是在干著不法的勾當。
如果要真正去探源美食的藝術,那些遍布大街小巷的餐館便能滿足你的味覺,而且招牌也是極其的吸引眼球,比如:“外婆農(nóng)家菜”、“媽媽的味道”、“老灶房”等等。但這一般是小餐館的格調(diào),主題是體現(xiàn)一個“土”字,上一點檔次的,一般冠以“賓館”、“酒樓”或“大酒店”的名稱,那些場所是為“辦事”的人準備的,一般的市民是看年看月去一次,而且多半是求人辦事。
名字再怎么土的餐館,其實做出菜不見得是真正的“吐火”,如世紀陽光旁的“老灶房”,菜單上的菜品五花八門,菜名也是出奇的新穎,就如地產(chǎn)商給樓盤取的名字,終極的目標是我們口袋里的散碎銀子。
我有20年的時間在老家,這20年中還要除去在外求學的時間,算來在家的時間大約只有14年,印象中灶房出品的最高禮遇的菜莫過于“水八碗”,平常好一點的就是“回鍋肉”,至于雞鴨魚,那是過年過節(jié)才有的,那時的人們,身體里常常培養(yǎng)著極其豐富的唾液因子,只要看到別人吃好的,喉嚨會不由自主的發(fā)出響聲,這是一種不矜持的表現(xiàn),但在那個年代,這種生理的連鎖反應也純屬正常。我在15歲時第一次看到袁枚關于美食的文章《隨園食單》,才知道天下有如此的美食,在那個較為饑餓的年代,看這樣的書實在是一種折磨,豐富的想象力將信息傳遞給舌頭,于是無端的分泌出許多的唾液,舌頭盡管什么都沒有接觸到,但仍然十分的滿足,把痛苦和欺騙留給了胃,分泌的胃酸讓人的饑餓感愈加強烈,當你深諳了饑餓與味覺的關聯(lián),也就不難理解性犯罪。在中國的六七十年代,乃至八十年代中期,中國人的胃里,大半都是淀粉,至于蛋白質(zhì)和脂肪,那是極其的少,所以,隨便吃得多飽,在精神層面上仍然是不滿足。
書還在,而美食卻和人們決絕了。
最具鄉(xiāng)土風情的傳統(tǒng)宴席——“水八碗”。就是農(nóng)村主辦紅白喜事,生朝滿月,宴請親朋好友均按此席辦理。因八道菜品大都帶有湯水,故名“水八碗”。八碗的菜名為:“清蒸菜”、“酥肉”、“合菜”、“粉蒸肉”、“夾沙肉”、“清蒸原膀”、“扣肉”、“燒白”。那是我在20歲以前受到最高的美食禮遇,不亞于現(xiàn)在的孩子去一趟上海的迪士尼。記憶中我家吃“水八碗”大約是在1985年,那時我姐姐出嫁,豬臨死時發(fā)出的哀嚎聲便拉開了酒席的序幕,那時的農(nóng)村,殺豬匠同時扮演廚師的角色,因為只有他們最懂得肥瘦搭配、葷素結合,將豬的各部位深加工后分別放入大小均勻的土碗中,然后所有的碗一起浩浩蕩蕩,在高高的蒸籠里相互溝通和融合,隨后一起殊途同歸,(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在這黃色膠片般的記憶中,我離開貧瘠的小山村,走向外面的世界,來到具有美食天堂的廣州,搜索記憶中《隨園食單》上菜名,在一年時間里感覺彌補了前20年對所有食品的虧欠,敏感的味覺,急需蛋白質(zhì)和脂肪的身體,在這一時間得到極大的滿足。各式各樣的海鮮填補了以前飲食空白?!八送搿痹谟洃浿性絹碓酵?,也越來越淡,這一路走來,觥籌交錯中,時間已過了20年。
在今天,人們又開始追求食品的“土”,各種食品只要加上土字,身價立即倍增,這緣于人們對食品添加劑以及農(nóng)藥和化肥的深深恐懼。這時“水八碗”中菜品又一一清晰起來,同時捎帶對兒時快樂的回憶,盡管回憶中充滿饑餓和極簡。
“極簡”又成為人們追求的目標,肥胖者更應該與時俱進,但愿人們不要在美食面前彷徨,記住《中庸》上說的:“人莫不飲食也,鮮能知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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