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印象(七十)

老街上的一些往日鮮活的人物,雖然他們都已作古。但隨著時間的流失,仍然留存在了我的腦海深處,有時夜間往床上一躺,那些熟悉的面孔,都撲面而來。同樣與先前一樣,青春、幽默、靚麗、英俊,窮作樂,窮快活。
那嘶聲啞氣,雖是一個女人,說話口無遮攔,做事大大咧咧,就像在她面前沒有翻不過的火焰山,只知道樂而不存在苦,活脫脫是個男中音腔的鄧聲梅。
那頭發(fā)稀少,時常扎著兩個羊尾小辮,橢圓形的臉膛,隨時都面帶笑意,話一出口就是笑話連篇,幽默、詼諧,讓人聽后,捧腹大笑。爽朗的笑聲中,活躍了氣氛。又讓人增添了知識的鄧守范。
那一笑,咧開嘴,就露出一顆黃金牙,整齊的牙齒,潔白的顏色,排列有序。做起事來風風火火,走起路來快步如飛的吳文秀。
那三寸金蓮的小腳,平時走路像跳“迪斯科”舞蹈似的,說起話來輕言細語,無論是在家里,還是在集體場合都是那么較真的陳大秀。
那大家閨秀,時常蓄著齊耳短發(fā),微胖的圓臉,一笑就露出一對大酒窩,私塾念書般的腔調(diào),斯文巴巴的語言風格的曹業(yè)秀。(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那個兒高挑,身板硬朗,年紀輕輕就守寡,拖著一大撥兒子女,把一個家庭操持得溫暖、舒適的向大秀。
那頭戴鴨嘴帽,身著洗得早已退了色的中山裝,左邊上面的衣袋里總插著一支銥金鋼筆的向克宣。
那蓄著一個小平頭,說話就像是一個高級領導派頭,官腔十足,又很健談,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向定詞。
那做什么事都是小心謹慎,說話唯唯諾諾,每做一件事都要向領導請示了再請示,生怕有任何閃失的王子千。
那滿臉麻子,活潑不足,嚴肅有余,說一不道二,丁是丁,卯是卯,就像是宋朝的黑臉包公在世的劉貞云。
……
你看了,估計就不會忘記,更何況是我呢?他們這些以前的熟人,現(xiàn)在的故人,一個個鮮活的面孔,音容笑貌,舉手投足時時走進我的心房里,常常縈繞在腦際間。
忘不了啊!忘不了這些叱咤風云的人物!
我只顧自說自話,差點忘了告訴大家,老街上還有一個大名鼎鼎的老奶奶,就是我的大婆婆。
滿頭銀絲飄逸,細白的臉,面頰比額頭略寬,額頭上布滿了深深的皺紋,一對大酒窩格外打眼??赡苁撬凶哂行┎环奖?,每次出門都拖著一個小木板凳,匍匐一步,小板凳就挪動一步。大婆婆本來是有名字的,可老街上的人們,從來就不叫她姓甚名誰,都稱呼她為:“老哇子婆婆”。這樣一來,她的名字究竟叫什么,我也記不清了,別人叫她“老哇子婆婆”,我可不這樣叫,我還是一口一個“大婆婆”,所以,打小的時候,“大婆婆”很喜歡我。有什么好吃的,總是惦記著我。
“大婆婆”很會罵街,這在我們老街是出了名的。我也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反正隔個一兩天,“大婆婆”的身影就會出現(xiàn)在老街的街道上。而且經(jīng)常在一些清晨晨曦剛剛鋪射大地大地之時,睡眼惺忪的人們大多還在夢鄉(xiāng)中酣眠著,在老街冷冷清清的街頭巷尾,常會聽到清脆凜冽嘹亮刺耳的叫罵聲。震耳欲聾,回蕩在四鄰八舍,把迷糊糊的人們,一個個從幽夢中驚醒。側(cè)耳細聽,是大婆婆又在罵街了。
我們不得不迅速起床,顧不得吃早飯,就圍在大婆婆身邊,像看西洋鏡似的。
只見她右手撐地向前匍匐爬行,左手拖著小木凳,待她剛剛坐定。
“哇——哇哇——”一陣陣像老鴉子叫得聲音,聲聲入耳。
待大婆婆“哇——”聲剛剛止住,稍稍歇了口氣。
“你個化生子——你個短命鬼——”
“你個短陽壽的——你個照天火燒的——”
她又止不?。?/p>
“哇——哇哇——”又同樣與老鴉子叫聲一般,不知要“哇——”好大一陣子。
后來,大婆婆得了一種怪病,叫什么來著。
哦!叫什么“脫肛”。我在媽媽的授意下曾經(jīng)去看過大婆婆幾次,可是幺媽不讓我們?nèi)?。也沒辦法,我們只得偷偷地去看“大婆婆”。
如果,被幺媽看見了,少不了我媽媽又要與幺媽之間發(fā)生口角。
沒過多久,大婆婆就因病去世了。
她人是走了,但在我耳邊時常還響起:
“哇——哇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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