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燈影里的童年
去街上捉迷藏呀!月亮升起來了,像一盞明燈,高懸在天幕上,整個村子沐浴在如水的月光里,房舍的輪廓漸漸可見了,道路也清晰可辨了……吃過晚飯,三娘家大我兩歲的玉枝姐就會站在街上喊:“捉迷藏嘍, 捉迷藏嘍”……嗓音清脆響亮,聽到喊聲,孩子們都匆匆把碗里的飯扒拉完,就飛跑出去了。
來到街上,七八個孩子圍成一圈兒,每人出一只手,齊喊:黑白……(就是手心朝上或手背朝上)以此來決定誰和誰一幫,然后再出剪子、包袱、錘決定哪一幫先藏,哪一幫負責抓。負責抓的孩子們靠墻跟兒站好,閉上眼睛開始數(shù)數(shù)兒:“一……二……先藏的孩子們迅速散開,各自尋找合適的藏身點;胡同深處、草垛后、門樓旁,廢棄的豬欄里……凡是認為隱蔽的地方都被孩子們迅速占領,十八…… 十九……二十,開始抓了啊”?沒有回應,都藏起來了!負責抓的開始認真地找,得把藏的孩子們都找出來才算贏。我飛快地跑到村東頭的大草垛旁,那是一垛松軟的麥草,我迅速從草垛上往外扯草,摳了一個洞躲進去,又把摳出來的草蓋在洞口,老老實實坐在里面等著她們來抓,一聽到有腳步聲經(jīng)過,就屏住呼吸,等腳步聲遠了,才呼一口氣,過了很長時間,也沒人找到我,我都快睡著了,才聽見玉枝姐在喊:“走嘍, 走嘍, 回家啦!”我才猛然驚醒,趕緊爬出來,摘掉頭上的草,跑回家了。二哥問我:“你到底藏哪兒去了”?我笑笑,不告訴他!
沒有月亮的晚上,就都聚在我家聽娘講評書,那時的娘三十七八歲的年紀,每逢范家村大集,娘就早早地去河沿兒邊的大樹底下占好地方,等著說評書的來,這是娘的一大愛好,直到說書的散場了,娘才意猶未盡地趕回家。
到了晚上我們可就有耳福嘍,孩子們早早地吃過飯,跑到我家,有的坐在炕沿兒上、有的坐在灶臺邊、還有的從自家捎來了凳子,娘等他們聚的差不多了就說:“都坐好,吹燈了啊”。那時候都是用煤油燈照亮,點著燈費油。
娘開始講了:“這時候,潘豹仔細端詳眼前的楊七郎,見他二目炯炯有光,攥著雙拳沖著他直叫勁,潘豹心里也害怕了:只剩最后一天了,真要敗在這人手上,就太冤了。我何不用大話把他嚇唬走,免去麻煩:“哎,朋友,你知道我是誰嗎?我父親是掌朝太師,我姐姐是西宮娘娘,當今天子是我姐夫,你敢動國舅一根毫毛,得跪著給我立旗桿?!逼呃梢宦?,哈哈大笑:“潘豹,你真不知害臊,不就是你姐姐模樣好,仗勢欺人嗎?你有什么能耐?”……娘講的是《楊家將第三回 楊七郎力劈潘豹》 黑暗里,孩子們都靜靜地坐著,聽著 ……真不知道大字不識的娘怎么會記住那么復雜的故事和那么多的人名!她能把白天聽過的評書大概地給我們講下來。那時候聽得最多的評書是《楊家將》、《岳飛傳》、《燕王掃北》、《樊梨花》等 。(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夏天的夜晚,我們多數(shù)是睡在外邊的。那時家里的老屋不通風,門窗又小,屋里太熱睡不著!吃過晚飯,幾乎全村的人都出來了,大人們提著馬扎,拿著蒲扇,孩子們抱著用麥秸和稻草繩編的涼席,來到村子南頭的大路上,有勤快的老人早在下午的時候就把路掃干凈了,男人們馬扎一放,點上一袋煙,開始了吞云吐霧,談古論今;女人們?nèi)宄扇?,嘻嘻哈哈地議論著家長里短,我們把涼席鋪在地上,躺在上面又軟乎又透氣,還散發(fā)著淡淡的麥草香味兒呢??晌覀冞@幫孩子哪兒躺得住呀,一會兒跟著那一閃一閃的銀光去捉螢火蟲,一會兒又循著“唧唧唧”的聲音去逮青草里的蛐蛐兒,在大路上追逐嬉戲,直到跑累了,在大人的呵斥下,才回到各家的涼席上,眼睛盯著夜空中一眨一眨的星星,在母親輕搖的蒲扇下,聽大人們拉著呱,不知不覺睡著了……
沒電的夜晚,我們過得更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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