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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凡——單身漢的那些事(四)

2016-08-03 09:03 作者:周巨龍  | 9條評論 相關(guān)文章 | 我要投稿

騎著自行車顛簸了20多里的砂石路,我來到月山街初中,找到學(xué)校的教導(dǎo)主任,他是我同學(xué)聞聞的初中老師,由他找來聞聞,我掏錢作東,三人一直喝到天昏地暗。此番請客,是為協(xié)調(diào)少凡與水月與聞聞的情感糾紛。

少凡從宿州師范畢業(yè)后,分配到月山街初中做了一名教師。一年后,遇上了水月。水月曾是縣內(nèi)一所聞名遐邇的省級重點中學(xué)的才女,她的一位老師后來做了我的同事,這位老師這樣向我描述水月:身材嬌小,體態(tài)輕盈,渾身上下的青活力關(guān)都關(guān)不住,特別是那一雙眼睛,水汪汪的,許多同學(xué)說,看你一眼,你會覺得一下子被“定”住了,渾然不覺身外還有其他。許多男孩圍繞在他身邊,揮之難去。不知是干擾太多,還是什么原因,水月落榜了,無奈回到父親執(zhí)教的月山街初中,成了一名代課教師。少凡聽了她的一節(jié)語文課,激動地對她說:“你如此冰聰明,還要繼續(xù)考大學(xué)!”水月幽幽地說,父母讓她暫時“靜一靜”,專心代課,不給錢給她復(fù)讀,連代課的工資也是父親一手領(lǐng)取。少凡豪氣頓生,對她說:“我來支持你!”于是,偷偷地幫她溫習(xí)功課,還暗地里為她購買了許多輔導(dǎo)材料。一年后,水月走進了安慶師范學(xué)院。

每個星期五的下午,少凡總要來到我所在的江邊學(xué)校,有時纏著我一起喝上幾杯,有時獨自拿著我的飯票吃一碗寡飯,便匆匆地趕往江邊的小輪碼頭,朝安慶溯浪而上。孤寂少女,熱情的小伙子,故事雖俗套卻實在,少凡告訴我,水月在考上大學(xué)之前,曾咬著他的耳朵,讓他等著,她大學(xué)一畢業(yè)就會回到他的身邊做他的新娘!少凡說,跟水月在一起,那種美妙的感覺沒法子形容,這輩子非水月不娶!

一段時間過去,少凡依然經(jīng)常在星期五的下午來到我的學(xué)校,轉(zhuǎn)道去安慶。但他手上的包不知什么時候換成了一只黑色的方形拎包,里邊的東西很少,晃晃蕩蕩的,卻看得很緊,連我?guī)退靡幌露疾辉试S。一次,我忍不住問他,他突然恨恨地說,水月背叛了他,每次他晚上十多點來到她的學(xué)校,總見她與幾位男同學(xué)不是一起打球,就是一起宵,并與其中的一人過從甚密,對他搭不理的。問她為什么,她有時說父母不同意,有時又說當(dāng)初說的話不是感情感恩,有時甚至當(dāng)面嫌棄他?!霸趺聪訔壞懔??”我問道。少凡的臉突然一下子漲得通紅,“嫌棄就是嫌棄嘛,你問那么多干什么?”少凡說,“這可是我人生美好的第一次感情啊,卻被她玩弄了!她簡直是水性楊花,要殺了她!”少凡告訴我,他的拎包里裝著一只蛇皮袋,一把菜刀,要趁某個晚上逮機會殺了水月,然后便杵到江里。我嚇出一身冷汗,趕緊搶他的包,他卻使勁掙脫,跑了,我只好祈禱!后來聽說,他幾次從月山街初中到江邊碼頭,途經(jīng)另外一個鄉(xiāng)鎮(zhèn),到我的另外幾個同學(xué)處“打尖”,包里的東西被發(fā)現(xiàn)后,那幾位同學(xué)也是拚命相奪,他竟然拿起石頭相砸!

不久,從安慶傳來消息,少凡在師院拿刀追打水月,被拘留了。半個月后,我到縣城參加教師資格考試,下午離開考不到一個小時的時候,少凡突然找到我所住的蓮湖飯店,嚷嚷道:“我出來了,搞點吃的,搞點吃的!”我趕緊帶少凡來到附近一家小飯館,在一間小得可憐的包間里,我要了一盤炒豬肝,一盤青椒肉絲,一盆三鮮湯,一大缽子米飯,少凡說:“你也太算小了,就這么一點?不夠!”“這么多還不夠,你是什么肚子?”我有點不耐煩,“我要考試了,將就點吧,晚上再說!”少凡左右一瞅,發(fā)現(xiàn)墻上掛著一只籃子,里面盛著許多生花生米,少凡趕緊將房門一關(guān),捧上一捧又一捧生花生米放到三鮮湯里,我說:“這不地道,飯店要找麻煩的!”少凡說:“我在里面半個月,每天要扛麻包,挑大糞,吃的卻是白菜幫子,缺油少鹽!現(xiàn)在有的吃,還管他地道不地道!”他風(fēng)卷殘云,連盤子的剩湯也舔了又舔,我又好氣又好心痛:“你這一頓飯算是應(yīng)了一句話:牢里放出來的!”

很快,少凡被縣教委調(diào)離了月山街初中,成了我的同事。我經(jīng)常找一些人開導(dǎo)他,但已是撼山易撼他難。一日,水月的父母找到我們學(xué)校,請求校長和我們多勸勸少凡,說那次事件后,水月被學(xué)校勒令退學(xué)了,少凡卻經(jīng)常到月山街初中找麻煩,非要問個為什么。水月的母親在我的老家工作,我是認得的,晚上我為他們打好洗臉水,并分頭把他們安頓到同事的房間。水月的父親慢條斯理地說:“打是打不出愛情的,有事情可以座下來談嘛?!彼终f:“有病不要緊,治嘛?!蔽乙汇叮俜驳昧耸裁床??聯(lián)想到那次我問少凡水月嫌棄什么,少凡臉憋得通紅,我更加為少凡擔(dān)心了。后來,少凡告訴我,那是他的第一次,太緊張了,根據(jù)沒有“登堂”。第二次因為有第一次的經(jīng)歷,愈加小心,卻愈加惶恐,同樣無法“入室”,但他們卻當(dāng)真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又是一年秋天。我們得到了一個一時間無法相信的消息,水月與聞聞結(jié)婚了!聞聞頂替父親在距離月山街初中幾步路的信用社上班,個頭不大,胖胖的,卻又黑黢黢的,且從來沒有聽說過他與水月有什么瓜葛,怎么就突然結(jié)婚了?就在我們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少凡已經(jīng)騎上自行車找水月“算帳”去了。傳回來的消息是,少凡與聞聞一場撕打,雙方都愛傷了。月山街是少凡回家的必經(jīng)之道,聞聞?chuàng)P言,等下次少凡回家的時候,要將他的腿打斷!

愛情最易失去理智。聞聞的話促使我找到了他的老師和他。輪番勸喻,聞聞總算平靜了下來,說井水不犯河水,要求少凡以后不要打攪他們,否則沒有好果子吃!當(dāng)晚,聞聞的老師將我安排在他學(xué)校的房間,他自己回到了與他一起生活的岳父家中。誰料想,一覺醒來,我忽然發(fā)現(xiàn)水月的父母就住在隔壁,正在談?wù)撚嘘P(guān)水月的事,聽別人背后說私房話是不禮貌的,但房子為木架穿坊結(jié)構(gòu),垛墻上部是空的,他們就如同在我的房間里說話一樣,我不想聽都不行。我緊張得連輕聲咳嗽都不敢,生怕嚇著水月父母了。水月的母親說:“少凡毀了水月,也毀了自己,太煩人,太可恨了!”水月的父親應(yīng)聲道:“有人說少凡的行為可以理解,他太愛水月了,因愛生恨嘛。我的看法是,可以理解,卻不可以原諒!”水月的父親頓了頓,又說:“少凡其實是一個好孩子,走到這一步實在可惜。還望他的那些同學(xué)能夠勸醒他?!薄按笱绢^(水月)命運多舛,心氣卻很高?!彼碌哪赣H一聲嘆息,“也不知將來跟聞聞能不能過得久?恐怕等待她的,還有的是苦頭!”拳拳之心,讓我忽然對這位母親有了別樣的看法。水月的父親道:“大丫頭太任性了,此次跟聞聞結(jié)婚我一點思想準備也沒有,氣都氣飽了。愛情真是說不清的東西。這樣一來,少凡遲早也能夠死心了。大丫頭是自己找的聞聞,她說現(xiàn)在很快樂、很高興,我看這就是幸福,足夠了。至于跟聞聞能不能過得久,那是將來的事,誰也說不定,也就沒有必要去說了!”雖是勸慰的話,卻自有一番道理。我一怔,幸福原來還可以這樣理解——幸福不需要以一生去評判,幸福就在于抓住當(dāng)下!同時,我對如何勸解少凡也有了新的想法,那就是,愛和幸福許多時候必須是自己給自己的,死纏爛打追著別人要愛要幸福,可能真的會兩敗俱傷。這一番無意的“偷聽”,一開始我是很不安的,現(xiàn)在忽然覺得值了。為了避免尷尬,第二天天還沒有亮,我就起身溜走了。

六、七年以后,少凡終于娶妻生子。再后來,水月離婚。除了唏噓,我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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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凡——單身漢的那些事(四)的評論 (共 9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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