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感悟】磨礪生活

“磨——剪——子——來——,戕——菜——刀——!”在我們居住的小區(qū)里吆喝聲不絕于耳!不停的吆喝聲穿透街道小巷,匯成一曲樸素的音樂,簡短卻抑揚的聲調(diào)中傳達出的是對生活的熱愛抑或是無奈。這不過是前些年我舉家剛遷移到宜昌這座城市時,所看到的一道別樣的風(fēng)景。
一聲聲底氣十足的吆喝,一把把銹鈍的剪子和菜刀帶著人間煙火的氣息等待他的打磨。卸下簡單的工具連同心中的期待,他以固定姿勢把自己定格在了一隅,布滿裂紋的雙手,握著锃亮的菜刀把柄,傾著身子,霍霍霍霍……
幾道小工序下來,最后以手試試刀鋒,一把菜刀比先前更加好用。持刀人笑瞇瞇地繼續(xù)著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生活??墒悄サ度说倪汉嚷晠s在社會的飛速發(fā)展中漸漸地轉(zhuǎn)移了陣地、縮小了陣地。或許,到了最后就成了凝固的記憶,留在我們的回憶中,成了書中一幀發(fā)黃的相片滑落。
但也有例外,有的來我們小區(qū)后并不吆喝。在我居住的小區(qū),每隔十天半月,總有一磨刀人來為居民磨刀。他,六十開外,削瘦的臉上架著一副老花眼鏡,額頭上有刀刻一般的皺紋。大概是年齡關(guān)系,磨刀人很少么喝,每到一處就將凳子一擱,坐下來點燃支煙,靜靜地等候顧客的到來。
那是一個星期天的上午,磨刀人又來了。不知啥原因,這天生意很清淡,快臨近中午,才做了兩筆生意,正打算“打道回府”,從大樓里急匆匆奔出來一年輕女子,邊跑邊嚷:“磨剪刀,磨剪刀?!蹦桥优艿侥サ度烁罢f:“快幫我磨,家里等著用。”磨刀人接過一看,是把裁縫剪刀。于是,就對那女子說:“過十五分鐘來取,包給你磨得又快又好。”
磨刀人想這家人大概是靠裁縫持生計,剪刀對她來說,那真是太重要了。于是,他不敢怠慢,十分認(rèn)真地干了起來,用了粗刀石磨,再用細(xì)刀石磨,磨推削敲,不一會兒,原先鈍銹的剪刀變得明亮鋒利,拿過一塊舊布,輕輕一剪,殘片就落了下來。磨刀人抬腕看了看表,正好十五分鐘。他很滿意,沒有耽誤人家的事情。(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過了十五分鐘,磨刀人一支煙抽完了,那女子還沒來取,興許家中事情多,等會兒吧。
又過了十五分鐘,磨刀人有點納悶了,來時催得急,磨好這么長時間了,怎么還不來取。
再過了十五分鐘,磨刀人急了,她家會不會出什么事嗎?不行,我得找她去。他顧不得收拾工具,拿起剪刀,朝大樓走去。
磨刀人不知那女子住那戶,只能一層層爬著扶梯,挨家挨戶敲門:“有誰磨剪刀了沒有?”在一扇鑲著虎頭的豪華防盜門前,摁響門鈴,好長時間才聽到有人來開門。門一打開,正是那女子。磨刀人遞過剪刀,那女子“啊喲”一聲:“打麻將把這事給忘了。”說著,從口袋里掏出十元錢,磨刀人看了看,說:
“太多了,2元就夠子?!?/p>
“多下來給你買包煙抽?!蹦桥诱f。
“我只抽自己買的煙?!蹦サ度苏f完從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零錢,湊了8元給那女子,就下樓了。
看著他的背影,我被他的認(rèn)真負(fù)責(zé)的行為所折服。
于是,我乘電梯上樓來到家里,把那把多年沒用的菜刀操在手里,然后再乘電梯下樓奔出大廳,追趕上那位老人,對他說 “請您幫我磨把菜刀。”
“咋不好使?”
“一個刀,還有多少不好使,不快了,磨磨?!?/p>
“那可不一定。趁不趁手,壓不壓刀,利不利貨,有講究。刀快不利,切下的東西都沾在刀上也不行。”
“磨刀還能磨出花樣兒來。”
“那當(dāng)然,什么都有門道?!?/p>
我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給磨刀人遞了一根煙,說:“這刀以前沒磨過?!?/p>
“二五眼用刀,不摸門道,能切就行。明白人就明白。”
“我只要一個快。天天切土豆白菜,講究頂啥用。”
“那也得好家什。你這刀是張家莊老張家的?!?/p>
“要不是呢?”
“不是你砍了我。我管給你把刀磨快,砍起來利索。張家莊兩家做刀的,東頭老秦家,西頭老張家。秦家刀壓手,利貨。張家的鋼火好,不利貨。”
“你干多少年了?”
“從記事兒就跟我爹跑,磨石用了半座山?!?/p>
“家傳手藝?!?/p>
“哪不是吹,經(jīng)我手的刀,天下沒二。還有一絕,不傷人,傷不動,不信你問,凡我磨過的刀千百輩兒沒傷過人。刀切到指頭上,崩了刃,指頭沒事?!彼哑孔永锏乃ナ系沽艘稽c,神秘地說:“秘密全在這里頭。”
我把那個水瓶子拿過來仔細(xì)看,這是個有容量刻度的塑料瓶子,瓶口用塑料繩兒做了一個提手,瓶蓋兒當(dāng)然也是塑料的。他擰開蓋兒,往里看看,又聞聞,水無色,也無味。
“這手藝,也該傳傳?!?/p>
“沒人學(xué),嫌丟人。我兒子都這么想,別人也一樣,到我這兒,絕了?!?/p>
“你兒子干啥?”
“高中畢業(yè),上了個大專,也畢業(yè)了,找不著事兒,天天在家里睡覺。”
“那還不跟著你出來,好歹能掙點錢?!?/p>
“不出來,嫌累?!?/p>
“你就掙錢供他睡覺,他倒也睡得著?!?/p>
“一個大專生,干這個,也屈。慢慢找事兒吧,找不上就在家睡覺,我也能養(yǎng)活他。好歹大專畢業(yè),祖祖輩輩就到他這兒冒了一股青煙,算是出個文化人,給祖上沾了光了,你說是不是?”
一塊臟兮兮的布把磨好的刀擦了一下,那刀閃出奇異的光。
他把刀遞給我:“十塊錢,嫌多,最少給兩快就行?!?/p>
“兩塊錢,值不得領(lǐng)你這個情?!?/p>
我付了錢,提著刀依舊折回大廳,步子比來時要快得多。走出好遠(yuǎn),聽見后面喊:“管三個月好使喚!”
……
雖然這是多年前的事了,但現(xiàn)在又重新來回味,總感覺其味兒很有嚼頭,磨刀這個行當(dāng)終究會被時代的浪潮席卷而去。然而,我們的生活卻需要自己去磨礪。
【湖北省宜昌市長陽土家族自治縣高家堰鎮(zhèn)中心學(xu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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