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評蘇曼殊五首詩作
點評蘇曼殊五首詩作
詩一,《以詩并畫留別湯國頓之二》:
海天龍戰(zhàn)血玄黃,披發(fā)長歌覽大荒。
易水蕭蕭人去也,一天明月白如霜。
河馬點評:
作為早期試筆的作品,此詩已顯示:(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詩人透明的詞性,隱藏純潔的靈性。
這就是一股發(fā)自天性而混合了時代
和靈性氣息的舍命精神。表現(xiàn)形式
是“一天明月”的清澈和死亡慰籍。
曼殊詩歌起點如此之高,應受畏友
陳獨秀的指點,加之詩歌翻譯使然。
2016年7月6日于永安約
詩二,《寄調箏人之三》:
偷嘗天女唇中露,幾度臨風拭淚痕。
日日思卿令人老,孤窗無那正黃昏。
河馬點評:
此詩被魯迅先生認作“頹廢性”七絕。
這是不公允的。魯迅早期留日時,與
曼殊有過交集。他想找曼殊一起辦刊
物,后沒實現(xiàn)。就詩論詩,曼殊得力于
翻譯拜倫,比如接吻這個感性細節(jié)被
處理成“偷嘗唇露”,在古體詩中意象
恍然。意象恍然,審美沖擊可想而知。
但這并非“本體的喜悅”。相反,它已
預示了詩人“臨風拭淚”的飄零命運。
“無那”就是無奈何。情懺如是開啟。
2016年7月6日于永安約
詩三,《本事詩之四》:
烏舍凌波肌似雪,親持紅葉索題詩。
還卿一缽無情淚,恨不相逢未剃時。
河馬點評:
日籍調箏人百助,與曼殊交誼甚深。
曼殊在此連化二典故,唐時韓采蘋
“紅葉為媒”與紅樓“絳珠還淚”
故事,表現(xiàn)詩人出家后情與無情或
戒的煎熬。曼殊純粹是熬出來的一
代情僧。至此冰火兩重天,曼殊仍
倚仗骨觀,并借“一鉢無情淚”使
情懺成為生命中的儀式或詩歌符號。
2016年7月6日于永安約
詩四,《本事詩之九》:
芒鞋破缽無人識,踏過櫻花第幾橋。
河馬點評:
這首七絕最受贊嘆,尤其是柳亞子。
而詩眼就在“芒鞋破缽”這個禪意象。
倘使作者非詩僧,只是一般的作者,
踏過也就踏過了,那兩岸櫻花簇擁
的“橋”,不管第幾橋都會川流不
息。但作為詩僧,曼殊的行腳,于
鞋缽俱破之際仍在行走,這詩就活
了。只因禪意象注入審美的隨機性。
2016年7月6日于永安約
詩五,《過若松町有感示仲兄》:
契闊死生君莫問,行云流水一孤僧。
無端狂笑無端哭,縱有歡腸已似冰。
河馬點評:
此詩不在詩四之下,甚至超過不少。
為什么?像這樣的詩,才較為完整
呈現(xiàn)作者的“心理內存”與人格特征。
標題的若松町在日本,仲兄指陳獨秀。
詩經(jīng)古歌謠的“契闊死生”,與曼殊
一生之“行云流水”蒙太奇般平行。
美不堪言。而曼殊性格中的內傾,與
他身世之恫有關。一個“恫”字,應
感其童年的失落感與青壯年的敏銳感。
同時,天性中的“率真”(中山先生語)
與本能的“光裸意識”,使曼殊性情與
才情俱顯極致,甚至達到神經(jīng)質的地步。
本質上看,他的“歡腸似冰”實已釋然。
寫情寫到這個份上,曼殊上人也算冰清
玉潔,況且情懺宛若冰中透出了火。
總而言之,蘇曼殊的七絕,達到了
近代優(yōu)秀詩人所達不到的純情品質。
換言之,曼殊的詩達到單純的豐富。
2016年7月6日于永安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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