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花開,情深幾許

(本文采用《舊唐書》的歷史依據(jù),書中對辯機和高陽并無確切的描述。)(在《瑜伽師地論》中云:“三藏法師玄奘,敬持梵文譯為唐語?!罂偝炙律抽T辯機,受旨證文……臣許敬宗,奉詔監(jiān)閱……僧徒并戒行圓深,道業(yè)堅固。)這是許敬宗為《瑜伽師地論》寫的后續(xù),是呈給唐太宗看的,若辯機和高陽公主有染,就不會在序文中提到辯機和尚,更不會那么肯定地說,譯場的僧團清凈。但是,辯機和尚因為高陽公主供養(yǎng)的玉枕,被賜腰斬也是史實,作者加以想象發(fā)揮,寫出了這篇故事。本文存屬虛構,并非歷史。
---題記
剛剛經(jīng)過玄武門事變的長安,還籠罩在一片血色殘陽之中。朝堂上隱藏著的動蕩不安,使大臣們一片惶恐,唯恐自己被這把余火燒成灰燼。長孫無忌等人在長安城中實施了鐵血手腕,對太子和元吉的余黨進行了最后的肅清。
這時的長安城,一反往日繁榮,變得有些蕭條,寧靜中透著陣陣殺機。六月四日午后,當秦王府的兩路鐵騎沖進東宮和齊王府時,李唐的嫡系血脈們,發(fā)出了恐懼和絕望的哀嚎。王子王孫們用他們尊貴的鮮血,為那個夏季增添了絢爛的一抹余彩。這一切在泛黃的史冊上,留下的只是可以被忽略的淺淡足跡而已。玄武門事變,被連累的官員多達一百余人。
公元六二六年九月四日,也就是武德九年八月初九,李世民登基為帝,次年改國號為貞觀。就在唐太宗春風得意志得意滿,準備勵精圖治振興大唐的時候,大唐王朝迎來了它的第十七公主。這位小公主在冉冉的旭日中誕生,一代帝王抱著襁褓中的嬰兒,面向朝陽腳踏大地,迎著徐徐升起的曙光,為愛女取名高陽,希望她和大唐王朝一樣逐漸走向輝煌。
高陽公主,是上天的寵兒,她帶著大唐皇帝無盡的期冀出生,她是早晨的第一抹初陽,也是李唐王朝的驕傲。高陽,以她非凡的美麗和過人的聰慧,令太宗對她視若珍寶。他,用他無盡的父愛,與至高無上的皇權,為他最榮寵的女兒,織成了一個瑰麗的夢。(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逐漸長成的高陽,外表看起來,像一朵風華絕代的牡丹,璀璨的綻放在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大唐王朝。在適齡男子們的心中,就像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唯恐有絲毫的想法,褻瀆了心目中的神祗。
想必高陽公主的血液里,也流淌著和他的父輩一樣粗獷的野性,胡人的血脈讓她的內(nèi)在更像一朵嬌艷的玫瑰,既熱烈又奔放,既美艷又渾身是刺。這樣的她更讓太宗寵愛,也成為眾多公主中的佼佼者。
生于皇族,總會有一些無奈。十五歲的高陽公主,被皇帝指婚給宰相房玄齡的次子房遺愛。這樣的消息對于房氏家族來講,既是錦上添花,又是一個不得不接受的無奈,高陽公主可以讓天下人愛戴膜拜,卻不適合做溫柔嫻靜的媳婦。
少女情懷總是詩,對于高陽來講,這樣的政治婚姻并不是她想要的。房遺愛空有顯赫的家世,沒有俊朗不凡的外表,沒有才華橫溢的文采,更沒有傲視群倫的氣度,這和自己心目中的良人形象,根本無法比擬。所以,這位駙馬都尉根本就降服不了公主那顆高傲的心。
對于父皇的賜婚,這位大唐的公主百般不滿,幾次想要推卻,奈何太宗堅持不允。皇家的親情與寵愛,與政治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凡人唾手可得的幸福,對于高陽來講,卻是可望而不可及的。這一切對于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公主來說,是無法接受的。
那座巍峨的公主府里,裝修得美輪美奐的新房,做為駙馬的房遺愛,只有新婚那夜進去過,就再也無緣進入了。平時想見一見他那千嬌百媚的妻子,都十分不容易。
高陽婚后的生活并不快樂,打獵成為公主排遣寂寞,打發(fā)時光的最好活動。早春三月,陽光燦爛萬物復蘇,在這無限春光里,她縱馬馳騁在長安郊外自己的封地里,試圖用迎面吹來的風,掃去心中的焦躁與失意。
這時,遠處出現(xiàn)了一座小院,在蒼翠的毛竹映襯下,顯得十分靜謐。微風拂過池塘波光瀲滟,碧綠色的蓮葉像一片片晶瑩剔透的美玉,隨著漣漪款款輕擺。
一陣溫潤清朗的誦經(jīng)聲從屋里傳來,令高陽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腳步,靜靜傾聽。緩緩走近房門,只見屋里一位身穿粗布僧袍的俊秀和尚,手捧經(jīng)書誦讀不已,和煦的陽光溫暖的灑在他的四周。他的出塵,他的淡雅,立刻打動了美麗公主的芳心。
高陽看慣了圍繞在自己身邊,衣著華麗阿諛奉承的諂媚嘴臉,乍看見器宇不凡的辯機,有著仿佛世間所有繁華,都不能企及的完美,一顆心就此亂了。這個年輕和尚,他智慧的眼神,清澈的目光,慈悲的風骨,帶給高陽難以言喻的心靈震撼。他,就是她的佛。他,就是自己今生來世不舍的追尋。
也許這位大唐公主,曾經(jīng)和辯機有過這樣的對話:
“可否請教和尚幾個問題?”
“施主請問”
“和尚法號是?”
“貧僧辯機”
“在哪座寺廟常?。繋煆哪奈桓呱??”
“大總持寺,恩師道岳?!?/p>
“和尚可否為我解決心中迷惑?”
“施主請講”
“為什么我會有這么多的失望和遺憾?”
“那是因為你心中充滿了求不得的苦。只有懂得遺憾的人,才會體會到幸福和快樂的難得?!?/p>
“為什么我的心會如此的躁動不安?和尚你可愿為我安心?”
“把你的心拿來,我為你消除躁動與不安?!?/p>
“現(xiàn)實生活中我的另一半,不是我所愛怎么辦?”
“相遇即是有緣,相守即是有份,切隨緣度日,消除業(yè)障?!?/p>
“我與心目中的另一半已經(jīng)相遇,卻不能相愛相守怎么辦?”
“那終究不是你的緣分,放下你就會感覺到釋然與快樂。”
與辯機的相逢,給高陽帶來幾縷陽光,驅(qū)散了心中的陰霾。從此,辯機就在高陽的心里落地生根。也許,她也會望著天空默默的發(fā)呆。想要擺脫一切桎梏,陪伴在心上人兒的身邊。多想,化做一縷風,拂過他的衣角。多想,化為一只小鳥,盤旋在有他的天空。
沒過幾天,高陽公主又一次請辯機過府,為自己講解佛經(jīng)。
“為什么世間有這么多的苦難?”
“因為我們?nèi)鄙僖活w仁愛的心”
“佛說四大皆空,為什么還有善惡之分?”
“四大皆空,唯有因果不空。人并沒有善惡之分,是善與惡存在于你的心?!?/p>
“和尚如何看待世間情愛?”
“因緣聚會,譬如朝露,去日無多?!?/p>
“和尚心中可有愛?”
“和尚視一切眾生如同眷屬”
“這世間繁華萬千,為何和尚寧愿守著青燈素月?”
“世間繁華與我何干?”
“和尚,我的佛,你難道還不明白我的心嗎?
“娑婆眾生因情而住,因愛而生,迷惑顛倒而不自知?!?/p>
“和尚,我允諾你一切愿望,只要你留在我的身邊?!?/p>
“辯機此生,早已身許佛門?!?/p>
“若我強留你呢?”
“公主不會做出強人所難之事,世人由愛生憂,由愛生怖,不知緣起既滅,緣生已空,空嘆奈何!欲海無邊,回頭是岸。”
這位大唐公主并沒有強迫辯機,或許因為心中有愛,或許是想要成全他,只是在最后分別時刻,贈送辯機一個玉枕:“今生你我無緣相親,不能相守一生,但是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獨一無二的夫君。希望這個玉枕能夠代替我,陪你度過朝朝暮暮。我的佛,你不可以拒絕我,否則我決不放你走?!?/p>
四年后,玄奘法師由西域歸來,在長安弘福寺首開譯場,辯機和尚因為深諳大小乘經(jīng)論,并且熟悉梵文,被眾人推舉,進入玄奘譯場,成為九名綴文大德之一,當時辯機大約二十六歲。日子每天都平靜地度過,唯一不平靜的恐怕只有高陽公主的那顆心吧。
很快,辯機就譯好《大唐西域記》一書,因此名噪一時??上?,世間事往往都是樹欲靜而風不止,所謂在劫難逃就是如此吧。這時,長安城官府捉到一名小偷,并從他的住處搜查到一個玉枕,御史在庭審后,知道這是皇家之物,不敢怠慢馬上交給了皇上。
唐太宗看到玉枕,知道真相后龍顏震怒,為挽回皇家顏面,處辯機死刑。高陽公主知道后,幾次在父皇面前慷慨陳詞,將所作所為承當了下來,以期保住辯機的生命,只是公主涉世還淺,不知道這件事情究竟意味著什么?太宗為了安撫功臣的心,安撫朝臣的非議,毫不留情判決辯機腰斬。
在太宗的眼中,辯機雖然才華橫溢文采出眾,也令自己非常賞識,但畢竟是一介螻蟻,怎能與大唐社稷相比。再說,作為一個僧侶膽敢勾引公主,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須明正典刑,方可杜絕世人悠悠之口。
天真的公主此時才知道,是自己的無所顧忌害死了辯機,也失去了生命里最后一縷陽光。原來自己不是無所不能,原來生命是如此脆弱。刑場上,面對世人的謾罵與嘲笑,辯機只是面容平靜,參悟著人生中最后的生死。在臨刑前,還救下了鍘刀下的一只螞蟻,慈悲的放它一條生路,自己卻安然赴死。辯機走了,走得那樣凄美,走的那樣決絕。
四載的相思,四載的等待,都將付與生死離別。高陽無力回天,她心目中的佛就此離她而去,頓時哭得昏死過去。辯機,在中國歷史上是一個功過難評,眾說紛紜的人,如果他不曾獲罪而死,那么以他的優(yōu)秀,相信一定會有屬于自己的一方天空。
半年后,唐太宗病逝。不會有人知道高陽此刻的想法,最愛自己的父皇殺死了自己心中摯愛。在皇權社稷面前,一切都是那樣微不足道。高陽公主是依附皇權而生,皇權也給予她精神上的毀滅。那些情同姐妹的侍女們走了,辯機也走了,她的心也隨著他們離去。此生,自己深深愛過。只是紅塵中的情愛,誰又能說得清誰對誰錯呢?一段歷史,一段情路在高陽心中緩緩落幕。
紫禁花開,情深幾許?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ubject/38332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