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渡》●礁石

離居住不遠江邊有一處礁石群,遠離市區(qū),星羅棋布分布在荒僻的江畔。這處礁石群分兩處,一處在離江幾米處形成大小礁石群,漲水季節(jié),大多數(shù)礁石淹沒江水中。另一處在岸邊,高出江堤幾米高,常年裸露江邊,兩處礁石最高點相隔幾十米,由無數(shù)坑坑洼洼小礁石連成一片。
有時也覺得奇怪,這地勢平坦怎么會形成礁石群,也許幾千年一顆隕石墜落在江邊,在漫長歲月的流水侵蝕下,風吹浪打,自然形成奇形怪狀峽谷地貌。生活在長江邊,以往的忙碌和輪回,很少有閑暇來江邊看日出日落。落寂清閑日子,每天清晨和黃昏,踏著鄉(xiāng)村靜僻蜿蜒小路,只需半個多時辰,就漫步到江邊礁石群。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周而復始,這處礁石群成了散步歇息的地方。每天依存在礁石叢中,目送那一江東流水,歲月就像這默默流逝的長江水,不知不覺從身邊流逝,感慨逝者如斯。
三峽截流,長江水位降低很多,曾經也偶爾散步江邊,在枯水季節(jié)的冬天也登不上遠離江岸的巨龍似的礁石,只是遠遠注視礁石巨大身軀的存在。礁石一年大半時間沉浸在江水里,浪花撞擊礁石發(fā)出激情的呼喚,隔水相望只感到礁石裸露出脊梁,顯得十分的孤獨和悲壯。這遠離岸邊最大礁石,也是江邊礁石群的制高點,隔水相望,與岸邊礁石最寬時達幾十米寬水域,高出江堤,而這巨大礁石擋住了上游的滾滾而來的急流,成了大小魚船和運沙船的避風港灣。
每當春暖花開,江水隨春潮上漲,三峽截流沉積大量泥沙。江水比以前清澈許多,春來江水綠如油。那些分布在江中大礁石四周低矮小礁石,漸漸被一江潮水所淹沒。吃完晚飯散步來到礁石,遠遠注視水中礁石群,在晚霞映照下若隱若現(xiàn)。凝視那滿江霞光漣漪的春水,一輪火紅的太陽沉淪江水中,夕陽收回最后一抹霞光,月亮明晃晃掛在江心,每當春江花月夜,都情不自禁吟起張若虛《春江花月夜》中熟悉詩句。
不知江月待何人,
但見長江送流水。(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白云一片去悠悠,
青楓浦上不勝愁。
?
張若虛一生寫詩不多,唯有這首《春江花月夜》以孤篇壓倒全唐。詩人神思飛躍,但又緊緊聯(lián)系著人生,探索著人生的哲理與宇宙的奧秘。
夏季漲水季節(jié),江面頓時寬闊起來,江對岸與天成一條弧線,水天相連。一江波濤浩浩蕩蕩向礁石撲騰而來,狂野的江濤就像脫了韁的野馬,驚起波瀾,卷起千堆雪,轟鳴發(fā)出沉悶的吼叫。礁石四周濺起雪白的浪花,浪花跌宕起伏,又激蕩地穿礁石峽谷而過,那巨大礁石依然挺起堅毅脊梁,躍出驚濤駭浪的江面,形狀極像大海中躍出水面的巨大鯊魚。江水流經礁石峽谷,水流喘急,從大江臂彎里拐了一個彎,穿峽而過,又匯入浩瀚的長江。
隨著秋天到來,水位一天天下降,眾多礁石羅列在眼前。走過秋季,在寒冷荒蕪的冬天,江邊青翠的蘆葦漸漸泛黃,東倒西歪倒在草地上,蒼白的有點哀憐。大自然仿佛是一個蹣跚老人,凄涼地讓人感到生命的匆忙。當腳步踏在灰白色的泥沙,裸露淤泥很柔軟,張開四分五裂縫隙,江水一天天地枯竭,這一處礁石群逐漸浮出水面。
我步行到經常落腳的礁石,太陽才遲遲從水平面上緩緩升起,沐浴滿天紅霞,心中頓時暖洋洋的。當兩大礁石群連成一片,我緣著礁石嶙峋峽谷,跨過狹小的水流,很快攀上處在離岸邊較遠的礁石頂點,棲身在遍體鱗傷礁石中,礁石臥在江水經歷夏季激流無情吞蝕磨礪,當礁石巨大身軀裸露出水面,如巨大的龍頭逆流而行。踏上滿目滄桑的礁石,感慨萬千,那怕下雨天,我也撐傘攀上礁石,目光尋找煙雨浩淼南來北往的船只,還有那一直陪伴的漁船。在荒蕪的冬季,等待春潮激情地擁抱礁石,目光追逐一江春水,任憑風吹浪打,礁石仍然頑強堅韌地屹立在驚濤駭浪之中,中流砥柱,絕不隨波逐流。
在這一處荒僻江邊,沒有人注目礁石群的存在,礁石遠離喧囂的鬧市,奇形怪狀,陰森森地獨處在市區(qū)邊緣化的地帶,比不上那些風景名勝景點,沒有人爭相游覽的尊貴和繁華,卻甘當寂寞冷落。要是處在市中心熱鬧處,恐怕不是我一個人所獨享。礁石上除了漁人曬的網,只有我孤獨的身影濃縮礁石叢中,礁石蘊涵著深沉和搏大,真摯和深情,不是每個人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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