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逸（張兆麒）

天色泛白，太陽還未跨越地平線。

七斤已經(jīng)醒來，簡單收拾了一下，沒有吃早飯，就匆匆來到鄰居家?guī)椭醮竽锏缴嚼锓排！?/p>

“起得真早?！蓖醮竽镎f。

“想早點兒帶牛進山吃草?！逼呓锎鸬馈?/p>

“吃飯了嗎？”(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沒，不餓?！?/p>

七斤說罷便牽著牛進山了。

冷風割紅了他粗糙的小臉蛋兒，正值冬季，這里雖沒有北方寒冷，但此刻陽光還未灑向大地，冷意襲人。

幾頭牛在山坡上吃草，七斤在不遠處挖野菜。幾年來，他幾乎吃遍了山間的野菜。其實有些并不是野菜，而是野草，但他很享受這些“蔬菜美食”。瘦弱的身軀蜷縮在一個大石頭旁，七斤把早上從家里帶來的米飯從破布袋中拿了出來，就著野菜吃。牛在七斤身旁悠然散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七斤望著不遠處的小溪，溪水很清，可見沙石。溪邊有棵小柳樹，葉子仍然泛綠。七斤小的時候喜歡在這棵樹旁玩耍。倏然，一片葉子不知為何飄了下來，飛落在水面。七斤驀然從沉思中回到現(xiàn)實，發(fā)現(xiàn)牛已經(jīng)跑到另一個山坡上了。

下午，陽光徹照，一股暖意籠罩在山間，七斤在賣力地打柴，這樣便能夠在晚上生火取暖了。他那雙小手粗糙得如枯木，老繭遍布手指手掌。陽光照在他的臉上，嘴角有一絲上揚，難得微笑。七斤一邊抬頭望著天上潔白的云朵，一邊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當竹筐被柴裝滿時，太陽西沉，小七斤牽著牛，背著筐，走在崎嶇的山路上，一步一步，瘦小的身影漸行漸遠。

天際只留下一抹殘陽。

“大娘，我回來啦。”七斤向王大娘家的院子里喊。

“哦，七斤回來啦?！贝竽锓畔率掷锏幕睿呦蛴弥l做的破舊的院門。

“今天晚上在我家吃吧，大娘飯都做好了?！?/p>

“不用了，大娘，我回家吃?！?/p>

“哎，這孩子，忒可憐了?！贝竽镎f完，抹了抹眼淚，從屋子里拿出五個饅頭讓七斤帶回家，七斤沒有拿，告別了大娘，徑直向家走去。

七斤仰頭望見天上的月亮。

“月亮真圓！”

屋子里一片漆黑，家里沒有電，七斤趕緊生火，一團火光忽明忽暗，一個孤零零的影子映在駁雜剝落的墻上。

淚水滑過七斤的臉頰。

“媽媽，我想你了！”

“媽媽，你在哪呢？”

……

七斤在黑暗中哭訴，或許只有屋外的月光能聽到他在說什么，可是這似乎不能抑制內(nèi)心思念的噴發(fā)。

七斤的父親、爺爺、奶奶在幾年前相繼去世，而唯一活在世上的親人，也就是媽媽，迫于生計改嫁到一個很遠的村子里，早已與七斤斷了聯(lián)系，如今七斤已經(jīng)九歲了?，F(xiàn)在他的經(jīng)濟來源只得依靠在外地打工的堂兄每月寄來的幾百元錢。

月光從窗子灑了進來，七斤唱起一首他不知名字的歌：

青青的高山，月亮在天邊

媽媽美麗的臉，不時地浮現(xiàn)

多么思念我的媽媽，希望你能陪在我身邊

……

這是七斤前幾天在王大娘家干活時從她家收音機里聽到的歌曲，雖說只聽過一遍，但歌詞七斤全部記下來了。

雖然唱的不在調(diào)上，但是那有什么關(guān)系呢，七斤是唱給自己聽，唱給不知在哪里的媽媽聽。

七斤一遍接著一遍的唱著這首歌，淚水簌簌落下。他從衣服貼身的兜里拿出媽媽留下的唯一一張照片，用粗糙的手輕輕撫摸照片中媽媽的臉。

他想寫信給媽媽。

七斤是從王大娘念小學的兒子順子那里知道“寫信”這個概念的，而且字兒和拼音也是七斤從他那里學的。

七斤拿出一張泛黃的紙和一支削得很短的鉛筆。

媽媽，你在哪??？

媽媽，我想你了。

媽媽，我想和你在一起生活。

……

七斤一筆一劃地寫著信，有不會寫的字就用拼音代替。

在信的最后，七斤是這樣寫的：

我想有一個家。

或許順子沒告訴七斤，只有知道收信人在哪里，信才能寄出去。

而那封信里歪歪扭扭的字只能成為七斤對紙的訴說吧。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ubject/3827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