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工軍團

第二章 參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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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開啟上帝視角，講述華工來歷。）

[9]日德戰(zhàn)爭

1914年。(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看著兩個外人在你家里打了起來，任何人的心里都不會好受。

孫先生正在發(fā)愁，怎么解決這兩個在我們家里打了起來的外人，一個德國，一個日本。

德日兩軍在山東半島打得如火如荼，在別人家打仗就是肯賣力氣，雙方形成炮戰(zhàn)，幾千發(fā)炮彈頃刻間打完，讓雙方的戰(zhàn)場變成兩片焦土，因為是在別人的國家，所以他們不在乎這一點。

紅十字會青島分會急忙派遣醫(yī)療隊前往已經(jīng)變成戰(zhàn)場的膠濟鐵路，搶救被戰(zhàn)爭殃及的無辜百姓。

事情還得從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開始的時候說起，那個時候，雖然有很多國家生靈涂炭，但是對于保守列強爭奪之苦的中國而言，卻不得不說是一次難得的契機。

參加一戰(zhàn)，并且成為勝利的一方，隨后就能進入戰(zhàn)后會議，成為其中的一席，中國將有可能因此而崛起，擺脫受困的局面，因為戰(zhàn)勝國有權(quán)利收回被人殖民的土地，中國的地位絕對會因此得到大幅提升，當然，一切的前提是，中國可以加入一戰(zhàn)之中。

中國歷來厭惡戰(zhàn)爭，但這次，不得已而為之了，因為我們在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里被人凌掠，太缺乏一場勝利了。

從孫先生到大總統(tǒng)，多方商議以后，都決定參加協(xié)約國，一切為了國家的利益。

德國在青島有殖民地，如果攻打下來，一來可以收復(fù)殖民地，二來，可以成為同盟國的敵人，也就加入了協(xié)約國，但此時的中國仍然處在半殖民狀態(tài)，加入戰(zhàn)爭需要“請示”。

英國死活不同意中國參戰(zhàn)，顯而易見，怕中國因此而擺脫殖民統(tǒng)治，因為一旦中國以戰(zhàn)勝國的身份坐在戰(zhàn)后和平會議的一席上的時候，中國將收回被殖民的土地，有權(quán)廢除不平等條約。

當然，此舉也有自大的嫌疑，認為他們自己就能擺平在青島駐扎的德軍。

日軍此時聞風而動，更害怕中國崛起，因此先下手為強，加入一戰(zhàn)，進攻駐扎在青島的德軍，并且與英軍聯(lián)合，共同攻打德軍。

中國只能在這場戰(zhàn)爭中保持中立，看著兩個不相干的國家軍隊在自己家里大打出手，卻一點辦法都沒有，想要擺脫這一悲哀的局面，就必須也加入一戰(zhàn)，成為一戰(zhàn)后的戰(zhàn)勝國。

必須一戰(zhàn)成名，否則這種局面將無法打破。

[10]二十一條

日德戰(zhàn)爭中，駐青島德軍投降。

日軍進入青島之后，搶奪商店商品，將青島強行霸占。

此外，在此后的1915年，日軍提出“將旅順、大連租借期限延長九十九年”等二十一項不平等條款。

這二十一項條款，無論在誰的眼里看來，都是一個絲毫不懂事理的孩子，向鄰居強行要取各種生活用品，共五號二十一項，因此被稱為“二十一條”。

經(jīng)大總統(tǒng)袁世凱與之商議，去掉了最為恥辱的第五號的所有條款，但還是簽了前四號的所有條款，所簽條款也被稱為“民四條約”。

此后，每年5月9日為國恥紀念日，全國震怒，紛紛聲討大總統(tǒng)軟弱無能、賣國求榮。

孫先生對其也是失望透頂，繼續(xù)想著如何能加入到一戰(zhàn)當中去，不再被列強凌辱。

既然武裝參戰(zhàn)打青島，英國不讓，那就直接派遣遠征軍前往歐洲戰(zhàn)場，成為協(xié)約國，共同抗敵。

此事一經(jīng)提起，英國還沒來得及反對，日本最先反對起來，英國雖在戰(zhàn)爭中損失慘重，已有了求助中國的念頭，但礙于面子問題，并不想同意，加之日本極力反對，揚言要采取“非常規(guī)”舉措，導致中國參戰(zhàn)的計劃徹底沒了希望。

孫先生一時間變得非常抑郁，日夜思考著新的計劃，終于，有人提出可以讓中國繼續(xù)保留中立國身份，讓協(xié)約國在中國招募華工，招募的華工為協(xié)約國工作，不直接參與戰(zhàn)事，但可以制造武器、挖掘工事、保證協(xié)約國軍隊的后方穩(wěn)定運行。

計劃一經(jīng)提出，又遭英國反對，覺得之前沒有人這么做過，肯定不會有成效。

但是法國卻同意了，因為法國早已在戰(zhàn)爭中損失了大量兵力，急需要人力支援。

于是，法國開始在中國招募華工，但中國是中立國，所以法國以私營公司的身份招募勞工。

[11]老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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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以徐晨的視角為第一視角，以下的“我”均為徐晨。）

1916年。

法國士兵銳減，戰(zhàn)斗人員損失慘重，開始招收華工，以此支援一戰(zhàn)。

我來到一家法國公司的招工局，招工局的門口有很多人在觀望，卻沒有一個人進去。

我去到跟前問一個老伯，“老伯，那里寫著招工，為什么沒有人去呢？是工錢少嗎？”

老伯說：“工錢很多，包吃住，就是有一點不好，你知道天津發(fā)生的事情嗎？”

法國在天津的租界擅自向老西開擴張并激起民憤的事，我早就聽說了，但沒想到影響變得這么大，沒有一個人愿意去法國打工，就算是我們的一種無聲的抗議吧！

中國為中立國，所以法國只能以私營公司的身份招募華工，但這樣也有一個壞處，就是制造了老西開事件的法國，很難招到一個華工。

隨后，英國在索姆河會戰(zhàn)中損失慘重，也開始改變想法，向中國求援，要求招募華工，加入一戰(zhàn)。

老西開事件影響甚大，使得英國招募也受到影響，最終，法國向北洋求助，情況才得以好轉(zhuǎn)。

但北洋也有條件，就是讓中國能夠在戰(zhàn)爭結(jié)束之后參加戰(zhàn)后會議。

可是招募工作還是難有進展，招工局只能搬到南方招工，情況才慢慢得以好轉(zhuǎn)。

我又一次來到招工局，現(xiàn)在的情況稍稍好轉(zhuǎn)了很多，老西開的事件漸漸被淡忘，招工局門前也排起了隊。

很快就輪到了我，經(jīng)過了一項項嚴格的體檢之后，我通過的，簽下合同，按了手印，他們在我的右手手腕上打上了一個銅環(huán)，像鐲子一樣的東西，只不過無法摘下來，想要摘下來必須使用機器。

銅環(huán)上刻著一行數(shù)字，那是我的編號，，這里的法軍軍官在叫我名字的時候，都叫這個編號，對其他華工也是如此。

我看著手上的銅環(huán)，心說，把我們當做黑奴對待了么？

這些法軍軍官出門的時候都穿著便裝，只有在招工局里面才穿軍服，應(yīng)該是為了掩人耳目。

我和其他已經(jīng)通過體檢并簽下合同的人，被帶到了待發(fā)所，這里有很多木房，每個木房里能住下很多人，我突然意識到，我們可能不像合同上寫的那樣，只是去做工，很可能，我們已經(jīng)成為了戰(zhàn)爭機器上的一顆螺絲釘。

我開始后悔來這里，同時又很慶幸，因為這就意味著中國參加了戰(zhàn)爭，也就意味著，一旦協(xié)約國勝利，積貧積弱的中國將再次崛起。

雖然是在戰(zhàn)爭里面，但這也是難得的機會，不過我并不打算將我的猜測告訴他人，因為來到這里的勞工都不知道這一點，大部分勞工都是為了糊口和發(fā)財才加入的，一旦告訴他們這一點，很難知道接下來發(fā)生什么事情，反正回去是不可能了，已經(jīng)來到了待發(fā)所，而且法軍也已給了我們安家費。

在待發(fā)所門前換好新衣服，我們有統(tǒng)一的勞工服，我們的衣服都是有破洞的，不然也不會去異國冒險，將破舊的衣服扔到一邊，走進了待發(fā)所的營房。

待發(fā)所的伙食好得出奇，但這卻讓我不禁想到了上戰(zhàn)場前的壯膽酒，不過我并不擔心這一點，如果用我們的死，可以換回國家的尊嚴，我們愿意去做。

來這里的很多人，都是貧民，多數(shù)沒有吃過白米飯，吃得津津有味，而且這里的食物是管夠的。

吃飽喝足，我們開始接受訓練，進了待發(fā)所就不能出去了，嚴禁外出，也不能被親人探望，就像進了監(jiān)獄。

我們聽著指令，站好方隊，訓練隊列，我們并非兵士，但我們的隊伍卻是完完全全的軍事化部隊。

[12]風暴

招募到一千人之后，我們登上了一艘在碼頭停靠的法國輪船里面，輪船并不算大，卻在下層船艙中塞下了足足一千人。

我們都沒有做過船，剛一上船都很激動，船起航以后，也不免有些緊張。

下層船艙是封閉艙，密不透風，剛開始還好，無非就是很擠，人挨人地席地而坐，但很快就不那么好受了。

在海上航行的人，都知道大海并不總是平靜的，總有波瀾壯闊的時候。

如果在感覺不到動的陸地上看這些的時候，會感到有一種壯觀的美感，可是但凡這個世界上的美，都要觀賞者付出一定的代價，當你置身其中的時候，這種代價將是你無法忍受的。

輪船上的一千名華工，沒有一個人有過坐船的經(jīng)歷，絕大多數(shù)人第一次見到大海，以前只是聽說過她的美麗，只是想不到剛一見到她沒多久，她就發(fā)起了脾氣。

風暴是壯觀的，不信你可以去看，舷窗里的人都在看著外面，如同欣賞壯美的星空，嘴里不由發(fā)出驚嘆之聲。

一根慢慢自轉(zhuǎn)的“天柱”朝我們走了過來，這根“柱子”非常粗，仿佛能遮天蔽日，而且它也的確做到了這一點。

“天柱”上方有一片遮擋了天空的云層，云層在圍著它的中心旋轉(zhuǎn)，轉(zhuǎn)的速度和“天柱”同樣的慢。

云層和“天柱”中，有光線在其中穿梭，從沒有見過這樣的閃電，有時如一支穿云之箭長驅(qū)直入，有時像一條綻放的荊棘，枝條向四面攀延。

雷聲被風浪聲完全遮蓋，周圍人在說話，說什么完全聽不清，風聲里傳達著某種旨意，它仿佛要告訴人們，它就是萬物的統(tǒng)治。

整艘輪船，包括我們，都在劇烈搖晃，很多人都忙著嘔吐，顧不上看外面的風景。

一會兒我們在船艙里飛了起來，雙腳離開地面，一會兒往角落里涌去，我猜想，輪船此時一定像一片樹葉一樣隨著水面上下浮動，不然我們不至于變成這副狼狽的模樣。

還有更加可怕的，“天柱”越來越近，時不時地發(fā)出一陣光亮，這個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它的巨大，輪船在它的面前，是一片樹葉，落在了一顆古樹旁邊。

隨時有被卷進去的危險，“樹葉”被“大樹”吸了進去，隨著它的轉(zhuǎn)動，輪船被颶風帶著往前行走，完全失去了自主的權(quán)利。

輪船的駕駛者也并非普通人，肯定有遇到這種情況的經(jīng)驗，不然無法在嚴密的颶風之間，找到一條出路。

輪船艱難轉(zhuǎn)過一個小小的角度，朝著一條小徑走了進去。

強風吹得巨大的輪船不斷地擺動，仿佛要飛上天空。

在風暴的墻壁里，風仿佛成了有形的東西，在舷窗外游走，就像一道道稍稍透著光的墻壁，將我們的視線完全遮擋。

強大的風，還從大海的深處吸出了很多的魚，在風中游動，宛如在水中一般，只不過它們游得不太自在，和我們一樣，同樣受著風暴和巨浪的折磨，也許它們也會暈眩、嘔吐和昏迷。

這個時候，有人忍受不了痛苦，沖出底艙，沖了出去，沖到甲板上，投身進了風里。

我知道，他們是想要跳海，只是還沒來得及跳就被風吹走了，但他們的結(jié)果同樣是掉進海里，但被風吹起來的滋味一定不好受，不然他們就不會在風里大喊大叫，叫聲凄慘，而且比風聲還有巨大。

自殺是重罪，無論是在哪個教會的教義里，都是如此，上帝不允許自殺，自殺者不允許進入天堂，而他們顯然放棄了這項權(quán)利，的確，這里讓人難以忍受。

很快，漸漸平靜了下來，我們穿到了風暴的中心，這里仿佛就是天堂，你看到的每一眼都是一副只有神才能作出的畫卷，光明從天而降，這里仿佛是口巨大而幽深的井，船上的所有人，都是井底的蛙類，向上看去，接受上帝的祝福。

奇怪的是，外面烏云密布，而這里卻能夠看到太陽。

風暴中心的風很溫和，將所有人受傷的心撫慰，但是，駕駛這艘輪船的人，不想讓我們享受太長的時間，朝著一條風暴墻壁上的夾縫就沖了過去。

在夾縫中穿過，再次進入強風里面，回到痛苦之中，進而慢慢擺脫了出去，“大樹”遠離了“樹葉”，天柱狀的風暴繼續(xù)前行，與我們漸行漸遠，我們死里偷生。

[13]魚雷

整整三個月的煎熬，底艙是不通風的，嘔吐物讓這里有一股難聞的氣味，如果正常人猛然聞到，絕對會立刻瘋掉。

暈船是一種痛苦，讓人忍不住沖到甲板上，朝著大海一躍而下，結(jié)束所有痛苦，但這里的人都是有家有父母甚至有子女的，誰都不想就這樣離開人世，我們心里想著，家里人還得靠我們掙來的錢生存，還有我們的發(fā)財夢。

每個人都在依靠做夢來撐過這三個月的時光，僅僅三個月，仿佛一個世紀。

還有壞血癥，隨時讓我們歷經(jīng)痛苦之后悲哀地死去。

上帝仿佛放棄了這艘船，任其漂泊，任由它里面的人互相爭吵，這里蹲坐的人們，脾氣都變得異常暴躁，一點小事，就能讓參與者都迎來血光之災(zāi)。

坐在下等艙里的我們是悲慘的，就連空氣都在與我們較勁，稀薄的氧氣，夾雜在濃重的惡味之中。

我們無法將其分離，因此只能忍受著惡臭，也有人忍受不了，變成瘋子。

可是，這些都不是不能克服的，即便一部分人克服不了，至少三分之一的人患上了疾病或精神失常甚至死亡，但是我們還留下了三分之二的人，馬上就能到達地中海，馬上就能上岸了。

在大海里航行是危險的，尤其是在戰(zhàn)爭中，因為在海面之下，有一種叫做潛艇的東西，可以無聲無息地讓我們?nèi)克廊ァ?/p>

透過舷窗，我看到一個魚鰭一樣的東西浮出了水面，它仿佛一條鯊魚，在向我們靠近。

在追了我們一段時間之后，它打出了一發(fā)炮彈一樣的錐狀物，那是一顆魚雷，朝我們游了過來。

很快就釘在了輪船的船壁上，輪船發(fā)出劇烈的抖動，一聲巨響、轟鳴之聲奪去了我們的聽覺。

這種搖晃沒有風暴的猛烈，但卻是致命的，因為我們明顯感到船體在往下沉，船艙里涌進了水，我們拼命往外擠，狹小的通道里，如同發(fā)了山洪，我們在水中漂浮起來，雙腳離開了地面。

很多人并不甘心這一點，在水中拼命豎直身體，企圖讓雙腳再次貼在地面上，可惜的是，水面早已高過了人們的頭頂。

我在水中潛行，將畢生游泳的技術(shù)全部用在此處，摸索著墻壁，往外游去。

好不容易爬到了甲板上，喘了幾口粗氣，輪船卻慢慢地沉到了水底，只有寥寥幾十個法國兵逃了出來，而最下層船艙里的勞工，只逃出我這么一個人。

在海水中漂浮，看著水下巨大的黑影越來越小，心里一陣酸楚，就連身旁的法國兵，誰都沒有劫后余生的喜悅，都在默默忍住眼淚，在心里哭泣。

我在向上帝禱告，為死去的人，為那些本不該死去的人們，并祈禱敵人的潛艇不會再回到這里。

也只有這個時候，人是團結(jié)的，我和那幾十個法國兵手拉著手，互相扶著彼此，等待過往船只。

而上帝從不會讓人徹底失去希望，總會在絕望的時候給人生機，一艘貨輪從遠處駛來，法國兵紛紛朝天開槍，以示慶賀，并以此求救。

我們朝他們招著手，貨輪朝我們慢慢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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