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chuàng)小說】《華工軍團》第一章噩夢
華工軍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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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以此文,向所有一戰(zhàn)華工致以敬意。
中國是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一戰(zhàn))的戰(zhàn)勝國,但是很多人并不知道中國是如何戰(zhàn)勝強敵,贏得這一地位的,因為中國并未派遣一兵一卒進入歐洲戰(zhàn)場。
的確,中國確實沒有派遣一兵一卒,也未對德國在華殖民地展開攻勢,但是卻派遣了一支不同尋常的部隊,即華工軍團。
他們并非兵士,不直接參與戰(zhàn)斗,只是為了協(xié)約國的后勤做保障,從事制造彈藥、修公路鐵路、挖掘戰(zhàn)壕工事、搬運尸體和掃雷等工作,但卻是協(xié)約國勝利的保障。(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本書人物為虛構(gòu),部分情節(jié)虛構(gòu),但所訴歷史嚴格按照歷史史實敘述,為藝術(shù)性,部分情節(jié)做了處理,請放心觀賞。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歷史對一戰(zhàn)華工的描述很少,本書將盡力彌補這一點,謝謝支持,但是,不喜勿進,謝謝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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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做“噩夢”的華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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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以主角石天成的視角為第一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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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華工在掃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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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的一聲巨響,編號。
我的耳朵一陣轟鳴聲,頭昏昏的,回頭一看,英軍軍官正在背后催促著,給我們打著手勢,讓我們繼續(xù)往前匍匐。
又一聲巨響,編號。這回響聲更大了,仿佛就在我的耳邊,我滿以為經(jīng)歷了剛剛的巨響之后,就不會這樣昏沉了,但是現(xiàn)在,我仿佛馬上就要往地上倒去,丁叔立刻將我攙住。
我一把推開丁叔,我的確很無情,但是你也得想啊,在這種環(huán)境中,人怎么可能有理智?
又一聲爆炸,石塊飛濺,四散而飛的石塊如子彈一般打中我們,砂礫混進我們的血肉。
但我們同樣是幸運的,因為有一個人已經(jīng)因爆炸的源頭,而上了“西天”,編號。
對了,我忘了,我們所在的這個地方就是我們口中所謂的西天。
突然,同村的小武因驚慌而踩中了一顆地雷,地雷在他的腳下爆炸,他和他旁邊的我被炸飛了起來,我第一次享受天空的高度,卻令人恐懼的,我發(fā)誓,我再也不想飛翔。
我終究落到了地面,臉著地摔得很慘,但我還是要感謝我的死神,并沒有把我變得像小武一樣。
小武已經(jīng)炸得沒有了人形,我急忙扭過頭,不敢去看,捂著嘴,胃里僅有的污穢物正在翻騰。
我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心里默念,“編號,董小武,南山城福村人,死亡?!?/p>
“編號,劉長宮,南山城福村人,死亡?!?/p>
……
我不由地念出聲來,不停地念。
丁叔端來了飯菜,遞到我的面前,說:“吃吧,不吃連這點都沒有了,自打從雷區(qū)回來,你就一直在念叨他們的編號,他們有名字,他們已經(jīng)死了,別再念了?!?/p>
他抓住我,恐怕是以為我瘋掉了吧???
的確,我瘋掉了,正常人會甘心留在這里嗎?
我迅速地將面前的飯菜吞入腹中,這堅硬的飯菜、這冰涼的飯菜,卻是如此入味,用蘿卜和野菜做成的大餐,你絕對想不到它是有多么美味。
哼,騙你的,這東西在家鄉(xiāng)只能喂豬。
吃完了飯,丁叔朝我微微地笑,我也在想?。槭裁丛谶@種“沒有辦法”的環(huán)境中,還有一個人能真心對你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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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這個冬天是蘿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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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7年,一戰(zhàn)期間。
這個冬天被英國士兵戲稱為“蘿卜的冬天”,不過不止是英國士兵,留學(xué)英國的、來看望我們的留學(xué)生們說,就連英國的人都在吃蘿卜度日,戰(zhàn)爭已經(jīng)讓一個帝國變成了這樣,不過我們并不關(guān)心這個,我們關(guān)心的是,我們吃的是什么。
因為我們在威海衛(wèi)待發(fā)所的時候,他們給我們吃的都是我們夢里才能吃到的白面饅頭,而他們還說,到了這里,可以吃到更好吃的罐頭,但是現(xiàn)實將謊言揭穿,沒有罐頭,甚至連蘿卜都是不夠吃的。
餓著肚子挖掘戰(zhàn)壕,有人犯了腸炎,躺在戰(zhàn)壕外呻吟。
我對此并不感覺奇怪,長期吃那種東西,不犯病才是奇怪。
好吧!我說實話,我需要控訴,這東西不是人吃的,蘿卜皮和野菜,編號,姓名不詳,祖籍不詳,因腸胃病死亡。
我喂不飽的胃啊,別再叫喊了,離合同到期還有三年呢,整整一千零九十四天,還早著呢!慢慢等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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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轟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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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來到英軍勞工營的第三天,每天十小時的工作,當然這是合同上寫著的,但實際上,不止。
我們被驅(qū)趕著走進索姆河工事,將舊的工事修繕,我們絕不知道這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多么大的戰(zhàn)役,不然肯定不會這么悠然自得地走在這部絞肉的機器上面。
就在我們挖工事的時候,天空轟鳴聲傳來,仿佛巨大的機器在運行的聲音,非常刺耳,很多人朝天上望去,并發(fā)出驚訝的聲音。
于是我也順著他們的視線一起望去,看到了天空上有一個黑色的、如烏鴉一樣的東西飛來。
聽說過,這東西叫做“飛機”,但是我們中,就連見多識廣的教書先生劉維之先生也未曾見過這東西,親眼見到后,還真是要贊嘆人類創(chuàng)造的奇跡。
可是我卻意識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因為英軍士兵都藏了起來,躲在工事里,而不像我們,都走出工事,觀賞天上飛來的人間奇跡。
我本能地叫丁叔回到工事里,并蹲下來,小心翼翼地看著天上。
劉維之先生也讓人們回工事,說可能有危險,大家小心一點。
人們不聽,人們紛紛說我們是膽小鬼,然后回過頭繼續(xù)觀看,仿佛欣賞一幅藝術(shù)性極強的畫卷。
我在想,飛機上的人看到下面有這么多人在看著他,會作何感想呢?!
突然,飛機上扔下一顆橢圓形的東西,隨著飛機往前走,同時一直往下墜。
人們先是嚇了一跳,剛想要往回撤退,但看清物體之后,人們都停住了,待在原處。
這時,不知是誰說了一句:“下蛋了,去搶啊……”
一聲令下,人們紛紛沖上前去,去搶那枚“鳥蛋”。
我心說那東西是什么啊?為什么要扔這么個東西下來給我們呢?難不成他們良心發(fā)現(xiàn)了,給我們送來了食物?!
我正這么想著,看到大多數(shù)人都沖上去了之后,不顧劉先生的阻攔,也爬出了戰(zhàn)壕,站在戰(zhàn)壕外,看著“鳥蛋”落到了地上。
有幾個人沖得最快,接住了“鳥蛋”。
刺眼的強光、刺耳的轟鳴、爆炸聲、氣浪。
掀起的氣浪成為一陣風(fēng),我在這風(fēng)中艱難站立,捂著眼睛,避免強光和風(fēng)沙的傷害。
編號,編號,編號,編號,此四人,死于轟炸機炸彈轟炸,不過,他們是自己撞到了炸彈上的。
我偷瞄一眼,英軍士兵竟然在肆意歡笑,似是在嘲笑我們。
我們哪里見過這東西,怎么知道它上面還能往下扔炸彈?如果你們第一次見到這種怪物,又會是什么樣呢?
死神,為什么?要讓人類制造出這種工具,又任由人類將其轉(zhuǎn)變成屠殺的武器??
我不明白,你從什么時候開始向人類妥協(xié)??難道要任由人類自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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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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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見過戰(zhàn)爭的人,你一定在向往兵士的英姿,軍功的榮耀,然而,我現(xiàn)在,只想回家。
回到我那個家徒四壁,窮得吃不起飯的家里,即便會被父母埋怨,即便一天只能吃上一頓飯,也比在這個鬼地方,受著牢獄之災(zāi)、嚼著干蘿卜、等死強得多。
而且,我們一定會死去,因為我們不單單只受到敵軍的侵襲,疾病、寒冬、饑餓的威脅,我們的雇主,也是我們的噩夢。
這一天,我們冒著大雪,搬運巨型航空炸彈,我只見一個瘦小的華工獨自在推一顆炸彈,這顆炸彈足有他的半個身子大小了,利用炸彈圓形的身體將其推滾前行,推到了一個山坡的邊上。
我以為他累了想要歇一會兒,但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休息是不被允許的,我們有嚴格的作息時間。
我走過去想要幫幫他,誰知他拉出了航空炸彈的引信,經(jīng)常發(fā)生這種事情,華工因為好奇去拔炸彈的引線,結(jié)果引發(fā)爆炸。
來不及規(guī)避利害,我沖了上去,沖到他身邊,一腳踹開炸彈,讓炸彈順著山坡滾了下去,周圍人急忙躲避,一邊飛撲將小孩抱住,將其撲倒在一個山窩里。
一聲巨響,接著是一陣轟隆隆的聲音,瞥眼一看,一道土墻掀了起來,朝我們身上蓋來,如同黑漆漆的烏云遮蔽了天日……
我們兩個很快就被人們挖掘了出來,丁叔說刨了整整一米的土,才挖出我們。
我看著巨坑,心說難怪我差點憋死,能活過來也算奇跡了吧!
想完,我就給了眼前的孩子一拳,他猛然驚醒,怒氣沖沖地看著我。
“你不想活了嗎?動那東西干嘛?不是跟你們說過么?我們是搬運者,不要隨便亂動?!蔽遗暫浅獾?。
他卻說:“我知道,那個是引線……”
我這才明白過來,他是想……自殺呀??!
細一看,這人二十歲,身材極為瘦小,倒像個十五六歲的孩子,皮包骨頭,個子比我矮一點,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通過那嚴格的二十一項體檢的。
死神,我向你發(fā)誓我絕不會自殺,可是也請你原諒眼前的人,也請你原諒之前因自殺而死的華工,我們試著自己結(jié)束這一切。
死神,請原諒在我們身上凝固住的無知,我知道你早有規(guī)定,不準殺人,不準自殺,不準間接導(dǎo)致人死亡。我也不敢去違反這三條戒律,可是我想要控訴,這種生活讓人無法忍受。
“聽著!不準自殺,我們要活下去,直到合同結(jié)束,直到戰(zhàn)爭結(jié)束!”我對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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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懲戒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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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強行拉著這個小孩子,把他拉回了搬運炮彈的勞工的隊伍里,但是無濟于事,獵狗聞訊趕來。
眼前的、攔住我們的去路的人,名叫約瑟普,年紀輕輕就當了少校,聽英軍士兵說是動了關(guān)系的,因為他是伯爵世家。
他就是懲戒營的最高長官,不用參加戰(zhàn)斗,在安全的后方享受著美食和歌舞。
當然,免不了還有娛樂,要不然也不會來找我們。
我們被抓了起來,罪名是我們私用他們的武器,還造成了損失。
懲戒營無疑是恐怖的,但這種恐怖早已習(xí)以為常,無非就是挨頓皮鞭,或是被倒吊起來,又或者在冬日的寒風(fēng)中灌冰水,這些軍官的創(chuàng)意比起詩人來,絕對豐富無窮。
我們無疑是幸運的,因為這群英國佬不知從哪里聽說了能用劈磚來測我們的謊的時候,我們就不必再受那種折磨了。
約瑟普扔給我一塊板磚,用手勢命令我將其劈斷,他會說中文,但不知為什么,總是喜歡用手勢跟我們對話交談。
我將磚頭放在桌子角上,露出一半,豎起右手,化手為刀劈了下去,磚頭立馬變成了兩半,英軍士兵紛紛鼓掌,就連約瑟普也不由拍了下手掌,突然左右看看,又尷尬地將手放下了。
“you?!彼种钢『?,說了一句,并用手勢示意讓他劈磚。
我心說看你這下子怎么收場,卻只見小孩兒拿過一張板磚,輕松劈開,又拿過一塊,如此反復(fù)……第一百零一塊……
士兵們連忙制止了他,照他這么劈下去,沒有建材蓋基地了。
我們就這樣被放了出來,我心說這幫人有病吧!劈塊兒磚就能看出我們有罪無罪了?
“你今年多大?”我問小孩,他看著像十幾歲的孩子,但身手不錯,而且,勞工的標準至少是二十歲,不可能出現(xiàn)十幾歲的人。
“二十整,別叫我小孩,叫我黑貓好了,我的外號?!焙谪堈f。
編號,黑貓,真實姓名不詳,祖籍不詳,怎么問他都不說,奇怪的人。
即便如此,我還是應(yīng)該感到慶幸,因為就在剛剛走出懲戒營的剎那間,一聲慘叫傳來,慘叫聲出自一個犯了點小小的過錯,并且沒有劈開一塊磚的勞工的口。
我不敢回頭去看,我抓住黑貓,也不讓他回頭去看,我也不敢去想,徑直離開了懲戒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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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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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的新年的那一天,合同上寫著這天我們可以放假,不用在戰(zhàn)場上看著德軍沖上來,也不用受英軍的氣。
但是我們錯了,即便這一天,本該放假的時間,有的棚(一棚為一班)還在工作,他們對此當然不滿,并表示抗議,隨即迎來了一串串子彈。
我們湊到跟前,看著這一切,只能眼睜睜看著,是啊,我們能為他們做點什么呢?
隨后,我們散去了,這些英軍軍官的所作所為,就連英國的報社都看不下去,紛紛報道披露,但依舊無濟于事,這一切都在戰(zhàn)爭之中。
在戰(zhàn)爭中,如果你總是在意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實,那就很難活下去,苦中作樂才是人生真諦。
雖然我們和之前的那個營地里的人一樣,營地四處都圍著道帶刺的鐵絲網(wǎng),同樣即便放假也不準到街上去,只準在營房的這個“籠子”里待著,但我們還是很開心,因為今天是我們的新年。
教書先生劉維之,編號,為人誠懇而有善意,是我們的三道杠,相當于連長,平時在我們做工的時候,就教我們背誦四書五經(jīng),閑下來的時候就教我們打拳,忘了說,他以前還是個拳師,開過武館,一身的本領(lǐng),但是在戰(zhàn)爭中,有本領(lǐng)的人往往活不下去,正因為看透了這一點,所以當了教書先生。
劉先生組建了一個戲班,這樣的戲班子在華工中的每個營幾乎都有,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想要生存下去,必須得給自己找到一點樂趣,不然就會絕望。
很多人從中國出發(fā)的時候就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帶足了家伙事兒,協(xié)約國也并不反對我們帶這些東西,似乎也知道,我們沒有它們是活不下去的。
戲班子吹吹拉拉,樂趣橫生,一時間讓全營的人都忘了自己所處的位置。
就連附近路過的居民和監(jiān)視我們英軍士兵也停下腳步,駐足傾聽,時不時地跟著我們一起鼓掌,用不同的語言叫好。
直到一發(fā)炮彈打來,在我們的營地邊緣爆炸,我們才猛地想起來,這里是噩夢。
我們在做著同一個噩夢。
不對,你聽那爆破的聲音,它炸醒了所有人的夢。
唯獨炸不醒我們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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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坦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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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新年??!炮彈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們,接下來的這一年,不會有好事發(fā)生。
協(xié)約國的坦克艱難地爬了上來,我們好奇地觀看著,和飛機一樣,這東西是頭一次見。
它強壯的身體向我們展示著它的強大,也讓我們安下了心,敵軍的飛機讓我們險些失去膽量,這下有和他們相抗衡的了。
約瑟普難得用中文跟我們說:“看吧!這東西叫坦克,是我們的最新發(fā)明,德國人是造不出這些大家伙的,這是工業(yè)革命的偉大奇跡!”
我們一時間陷入了對這種武器的幻想中,幻想自己也能有一輛,馳騁沙場,這絕對比任何一匹戰(zhàn)馬都要威風(fēng)。
就連總在后方觀戰(zhàn)的約瑟普少校,也難得一次地加入了這場戰(zhàn)役。
我們沖到最前面搶挖戰(zhàn)壕,陣地之下就是同盟國軍隊,我方英軍的機槍手懶懶散散地點射,使得德軍有了可乘之機。
差點就讓德軍沖上來了,還好我們有坦克。
協(xié)約國的坦克將正在集團沖鋒的德軍輕松擊退,德軍似乎很怕這東西,還沒挨幾炮,就自己往回撤了。
所有人都在歡呼戰(zhàn)爭的勝利,也包括我們。
英軍提醒著我們,用槍口指示著我們,繼續(xù)搶挖戰(zhàn)壕,不準偷懶。
我們是代表中國來參加這場戰(zhàn)爭的,我們也是協(xié)約國一員,我們勝利的幾率是非常大的,一旦勝利,我們積貧積弱的國家在世界中的地位會瞬間提升上去。
為此,我們樂意獻出生命。
不過,我也要說句實話,其實,我們是被騙過來的,大部分華工想的并非報國,而是賺錢養(yǎng)家糊口。
但這并不能怪我們,在我們來之前,誰都不和我們說實話,當然,我也知道,此舉并非是要騙我們,而是為了騙過德軍和同盟國,為了不走漏風(fēng)聲才對我們隱瞞。
當然,如果早對我們說實話,讓我們有一個心理準備,我們也不至于像今天一樣,在這里的人,也并不都是想著賺錢的,如果不介意,我們隨時可以變成戰(zhàn)士。
但是那些英國佬介意,他們愚蠢的認為,我們絕成不了兵士。
英國軍官自以為是的謊言敗露了,德國的A7V坦克開了上來,英國軍官下令撤退,所有英國兵和協(xié)約國坦克都撤出了陣地,整個協(xié)約國陣地,就只剩下了我們。
如果沒有英國軍官的命令,我們是不能自行撤離的,那樣會被當做逃兵處理。
當然,樂觀一點,現(xiàn)在,終于,整個陣地都是我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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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戰(zhàn)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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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說德國人造不出坦克的嗎?我們每個人都把約瑟普等一干英軍軍官罵了一個遍,無濟于事,德軍的坦克還是在下面爬坡,在他們上來之后,很難想象他們能對我們做出什么事情。
能做出什么事情呢?你和你的敵人在你們的陣地相遇之后??
“咱們跑吧!”編號說。
說著,幾個人已經(jīng)結(jié)隊往后跑了,但是大部分都原地不動。
五道杠工頭(相當于團長)說:“第一點,如果我們撤了,也是在沒有接到命令的情況下撤離的,按照規(guī)定,你們覺得英國兵會放過我們嗎?”
五道杠工頭觀察了一下我們的反應(yīng),又說:“第二點,這樣撤回去丟死人了,反正也就這樣了,回去也很難熬過這個冬天,不如就這樣戰(zhàn)死,還能領(lǐng)一大筆撫恤金?!?/p>
此話一出,絕大多數(shù)人相應(yīng),這種日子,誰都受不了。
當然,也有人猶猶豫豫,思考著利害關(guān)系,計算得失,但他們想了半晌之后,也跟著其他人吶喊起來。
我的眼角瞟到了一個東西,這東西我太熟悉了,整天在搬運它,這不是炮彈嗎?
一發(fā)炮彈朝我們打來,來不及反應(yīng),轟鳴聲在我們耳畔作樂,塵土讓我們失去了剛剛的豪情壯志。
編號00848,五道杠工頭,南山城人士,死于德軍坦克炮火。
不是這樣的……
好吧!是這樣的,包括這個世界。
德軍的步兵率先沖了上來,山坡的坡度有點陡,坦克暫時還在下面爬坡。
德軍上來的時候,我們紛紛拿起鐵鍬、鎬頭,從藏身的戰(zhàn)壕深處緩緩起身。
德國兵見到我們,先是一愣,似乎也很驚訝,但看了看我們的武器,稍作遲疑之后,露出了異樣的微笑。
這種笑能是什么呢?三道杠一聲令下,所有人舉起鐵鍬鎬頭,沖出戰(zhàn)壕,與各自面前的敵人肉搏。
“計劃是這樣的?!蔽蚁蛉栏軇⒕S之敘述著計劃,“看到那個開著蓋子的坦克沒有,沖過去,將它包圍,爬上去,將里面的人扔出來,我們進入,奪取坦克?!?/p>
“你會開坦克?”劉維之質(zhì)疑我的計劃。
“不會?。∧怯秩绾?,能堅持一時是一時,英軍一會兒不就會打過來了嗎?”我慌亂之下,隨便編了一句敷衍他。
“你把希望寄托給英軍?”黑貓的一句話就把我噎住了。
兩個德國兵朝我們沖來,劉維之一腳踹開了其中一個,拿著一根鐵鏈,將另一個德國兵死死纏住。
被踹倒的德國兵爬了起來,朝我沖了過來,我繼續(xù)考慮計劃,并不去打斷他的沖鋒。
不過有人會打斷他,黑貓半路殺出,拔掉他槍口上的刺刀,轉(zhuǎn)身與其身影交錯,回身刺進其后背。
竟然不聽我的,多好的計劃啊,照你們這樣下去無異于等死。
我打算獨自推進,我并不擔心這一點,因為人群和羊群有一個共同點,無論多少人反駁這一點,也是客觀存在的。
那就是,只要有一個領(lǐng)頭羊動了,就會有其他的羊跟著它一起走。
于是我拿起鎬頭,朝一個敵人扔了過去,搞頭扎在他的身上,他倒在了地上。
我沖了過去,拔起鎬頭,正好一輛A7V坦克朝我軋了過來,我掄圓了臂膀,將鎬頭砸在坦克上,鎬頭的尖端扎了進去,木頭做的把手斷成了兩半。
我扔掉斷了的半截木頭,躲過馬克沁機槍掃射的一串串火焰,將里面的機槍手生生拽了出來,爬到坦克上,招呼同族。
所有人朝我看了過來,并不由地聚集了過來,用身體擋住沖來的德軍士兵,包括子彈和炮彈,將坦克團團圍住,水泄不通。
這是我們唯一的希望,這是被漁網(wǎng)罩住的魚兒們發(fā)現(xiàn)的唯一的破口,所有的魚兒都聚集了過來。
互為盾牌,我們互相成為身邊的戰(zhàn)友的盾牌,我們沒有槍炮,我們也不需要槍炮,那種武器受到了死神的詛咒,我們本身就是武器。
我們是組成堡壘的墻壁,任憑你有千般本領(lǐng),也不會輕易將我們擊潰。
當然,我們也要向戰(zhàn)爭付出代價,我們自己將自己押給了死神,成為這場“游戲”的籌碼。
我鉆進坦克車里,從后面勒住司機的脖子,右臂勾住司機的脖子,左臂勾住右手,用“十字鎖喉手”將其鎖死,他慢慢窒息。
死神,我犯了錯誤,請原諒,我會去親自向你認罪,但不是在今天也不是現(xiàn)在,我要將所有擋在我面前的事物毀滅,因為我要將他們救出去,當然,也要救出我自己。
德軍坦克司機停止了掙扎,我們將其扔了出去,德軍坦克里的空間很大,擠十幾個人都沒有問題,但也根本裝不下外面的幾百號人。
我們一個營約有五百人,這里有我們兩個營的人,當然,戰(zhàn)爭已經(jīng)讓我們毀減到不足一個營了。
還有一個關(guān)鍵的事情,就是我們沒有接到撤退的命令,是不準撤退的。
“帶上我……”約瑟普不知從哪里鉆了出來,驚慌失措,趴在坦克上,用字正腔圓的漢語急忙說道。
“你不是撤退了嗎?”我大聲問。
“那幫混蛋在撤退的時候,忘了帶上我!”他氣憤地回答道。
“就你們這水平還打仗呢?!不過你來得正好,快點命令我們撤退,不然我們撤了也會受處罰?!蔽易屓藢⑺诉M來。
“好,我命令你們撤退,快點走。”他急切地說,顯然,他比我們更害怕這里。
“可我們不會開坦克?!蔽艺f。
“我會呀!”約瑟普的一句話,突然讓心頭的云霧散開了。
可是我們只有一輛坦克,再奪一輛已經(jīng)不可能了,僅僅是奪取這一輛坦克就讓我們損失了將近六百人,幾乎是三分之二的戰(zhàn)士。
“這是我們的家書,幫我們寄出去?!本幪枌⒁环庑湃诉M來。
隨后,如決堤的洪水,一發(fā)不可收拾,所有人,將信件扔給了我們,顯而易見,他們不打算走了。
他們回過頭,拿著手中極度簡易的武器,對德軍嚴陣以待。
“撤……”約瑟普大喊一聲,開著坦克朝前沖去。
我們撤退了,而他們卻朝著我們相反的方向沖去,他們在戰(zhàn)斗,他們絕對是在沖鋒,誰敢說他們不是軍人?他們在用死亡為此證明。
可是,他們沖到了半路上,就終結(jié)于此,被機槍掃射,流彈射殺,在爆炸中,不甘地倒在了地上,回頭望著我們……
揮淚送別,死神,為什么要我們打仗?就不能坐下來用語言解決問題和爭執(zhí)嗎?
在你的眼里,我們是一群孩子,爭奪著糖果和玩具;在我們的眼里,我們是英雄,而英雄今天死在了無人知曉的沙堆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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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了天堂的邊緣
與地獄的惡徒?jīng)Q戰(zhàn)
摧毀一切
就讓我承接這份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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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我正在復(fù)活
心跳如一頭巨鹿
我正在懺悔
繼續(xù)走近血色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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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的本能啊!
別被人拋棄了
我們要去摧毀眼前罪惡的敵人
因為陽光就我們身后站著的人的身上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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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撬開你的嘴
看你能說出何種骯臟的污穢
我要將你的污染丟棄到無人的惡土
讓你在原地接受死神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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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復(fù)活
懺悔著過往的一行習(xí)慣
在疼痛中崛起
渴望著鐘聲,這地方果真沒有死神統(tǒng)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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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將籠子撬開
放出你們
讓你們在鐘聲中明白利害
我要讓你們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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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讓我來摧毀一切
撞在死神的鐘
流干我的鮮血
誰能知道我是否享受這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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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回家的路
早已不復(fù)存在
你我并非仇敵
我們絕對會走進同一個天堂
——《英雄》原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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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jù)真實歷史改編,略有夸張和放大,請對一戰(zhàn)華工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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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講述華工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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