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懶

外面灰撲撲地,又臨海,風就很大。人從窗子里探出頭來看,海面很蕭條,熬了一個冬,海在我雙眸里像一衣帶漸寬的女子,生生地瘦了一圈。連同樓下的那幾棵桂花樹,想它在秋天是何等繁華,此時曬了一冬,蒼老了許多。
整整二月,也許是過年的原因吧,前些日子,還有一些熱鬧的年味撐著,現(xiàn)在年已經(jīng)過去了,想想,除了吃喝我什么也沒干,不免有些失落。家里那棵野杜鵑在陽臺上開著,一朵,一朵,它懶懶地開,我懶懶地看。
近日,下了兩場小雨,潤透了樓前的草坪。
到院子里走走,發(fā)現(xiàn),幾乎在一夜之間,野菜便從草叢里鉆出來,那是薺菜,幾片脆生生的芽在風里躲躲閃閃。我蹲下來,只輕輕地撫摸它幾下,太小,舍不得掐它。與它相鄰的是臨墻院內(nèi)的一棵臘梅,開的正是時候??墒撬c周圍的環(huán)境不是很適宜,所以就給人以錯覺,感覺它開的很假,假的不像是真花。褚石色枝干上的那一團團花蕾,總懷疑是一群鳥落在上面,像亮開了白翅膀在曬太陽。其實,哪有鳥兒戀著一棵禿樹呢??磥恚脰|西好到極致,在冬天里極容易被人誤解,就像我家的那棵野杜鵑,明明在四月開,可它現(xiàn)在就開了,盡管很美麗,卻累得我廢了很多口舌給人家解釋。
氣溫連著攀升了幾日,猶豫著,又停下了腳步,這就是二月。(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北方的二月,人,樹,海,山---所有的東西都沉浸在冬里掙脫不出來。這樣的天氣,人也跟著懶起來。無心寫字,拿起筆來又放下;又拿出毛線來,想想又放下。似乎總沒有躺在床上那樣懶得直接。抱著一本書,在幽暗的燈光下,看老時光里的描寫。
老時光里有愛情。
沈從文的《散文集》,我一篇篇地讀下去。鳳凰城里的水,吊腳樓以及湘西人的愛情,每一篇都像“使悠遠的大號,化作一支悠遠的洞簫”。此言非虛,正因為他對故土的熱愛才向讀作勾勒出了一副惟妙惟肖的湘西風土畫?!度穼懥艘粋€未婚女子對一個悠忍而來的城里男子產(chǎn)生的種種幻想;而《邊城》里的女子翠翠又比她們有較多的自主追求,“她在風力日里長養(yǎng)著,把皮膚曬得黑黑的,一對眸子清明如水晶”。讀著讀著,由不得在她們的故事里沉淪了。
鳳凰城我去過,是臥在深山里的一方湘土域情。所以就會不自覺地把文章中的景色拿來校對。不錯,這一處,水淺堤壩,大概就是三三的小船落腳的地方;而那一處,燈火闌珊,便是翠翠和她心愛的男子約會的地方了。
好的文字,適合把自己拉進去,揉進思緒,加上情感。然后,一遍遍地看,一遍遍地想,千百次地思念。
薄寒的二月,大約能做的只有這些了,這是我的二月。
但,用不了多久,太陽便會暖暖得了,風也很輕柔,拂到哪里,哪里就綠就紅了。沒錯,三月來了,桃花,杏花爭相開放。三月,會讓這么多花湊一起開放,簡直太奢侈了??傊?,它徹底掙脫了冬天的束縛,以這樣的方式,在人間住下了。
那時,我在陽臺上小憩,拿起久違的女工,嗅著花香,把一片柔情織進去;或拿起一本書,面朝大海,風吹到那頁就讀那頁。讀著讀著,仿佛遇見了書中那個叫三三和翠翠的湘西女,我輕聲問候,喂,好久不見。
讀累了,就走出去,去看真正的春天。
三月,我來了。
文/纖纖柳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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