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貼媽媽的臉

歲月匆匆，身在異鄉(xiāng)，花甲之年，幾次次夢回故里，又見到白發(fā)親娘。夢見媽媽又在夏季為我們扇著蒲扇驅(qū)蚊、夢見媽媽數(shù)九寒天撈酸菜做飯、夢見媽媽挎著菜籃子去買菜、夢見媽媽燈下納鞋底為我們做布鞋、夢見媽媽對著鏡子在仔細梳理她那絲絲花白頭發(fā)、夢見媽媽佇立在寒風(fēng)中送大哥回家、夢見媽媽又對我說，“三子，這個藥好，給我買”……，夢中醒來，淚濕枕巾，親愛的媽媽、生我養(yǎng)我的媽媽，這是你離開你的兒孫們的又一個晚秋，你在天國還好嗎？

“愛子心無盡， 歸家喜及辰。 寒衣針線密，家信墨痕新。見面憐清瘦，呼兒問苦辛。低徊愧人子，不敢嘆風(fēng)塵。”！

我是1971年知青返城到了鞍山的。從我參加工作一直到爸媽去世，我在心中家的概念就是在營口的爸媽那里，每月都要坐火車從鞍山到營口，回家看看二老，幫助做些家務(wù)，就是成家之后，也一如既往，風(fēng)雨無阻近二十年；而且每年的春節(jié)都是在爸媽身邊度過。其他的兒女可以不回去，我不回去可不行。記得那年三十晚上我因火車晚點回去晚了，爸爸在門口接我，告訴我，快回去吧，你媽在屋里罵你呢。這里我要感激我的妻女對我的支持和理解。

我們弟兄姊妹六人，不過我和爸媽有一段特殊的感情和經(jīng)歷：文革。陪爸媽度過文革那艱苦的歲月。老爸文革被批斗132場，我經(jīng)常去接爸爸，怕他出意外；去郊區(qū)挖野菜賣，貼補家中的不足。餓了吃點剩飯，根本沒有菜，渴了喝農(nóng)田水渠里面的水。傍晚，我抗著麻袋里的野菜回來，有時候遭到同齡人的嘲罵。媽媽怕我受欺負，站在夕陽下用手遮著陽光，望、望、望我、等我、接我。當(dāng)年，我參加工作每月工資三十幾元，攢了一年，花了110元買的第一塊“紅旗”牌手表我沒有舍得帶，是給爸爸的；給媽媽買尼龍襪子、鞋、衣服、銀手鐲，媽媽說要買狗皮褥子，我出差去天津，什么也沒有買，就給她買了狗皮褥子。尤其是媽媽的喜歡抽的煙葉，那是我“承包”的，我不吸煙，但是我知道什么樣的煙葉好，什么樣的煙葉沖不沖，價格怎么樣，每次買回來媽媽都滿意。

媽媽賦予我們生命，養(yǎng)育我們成長，她沒有多少文化，也沒有什么高深的教子有方的理論，她是一個基督徒，是一個非常慈愛善良的女性，她的慈愛善良就連流浪貓、流浪狗也會結(jié)隊到我們家來覓食、打鬧、睡覺。慈愛善良，這是她給我們最大的財富，延續(xù)到我們的后代。(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當(dāng)媽媽年逾八旬不能自理后，在孝順的老弟弟、老弟妹精心照料護理下，身體沒有大的疾病、頭腦也清醒，每次我回家她都會“聽聲”，說“忠毅回來了？”是啊，媽，我回來了。進屋，看到媽媽那期待和喜悅的眼神，我第一件事就是走到床前，把我的臉貼在媽媽的臉頰上，不是象征性的、不是禮節(jié)性的，而是母子心連心的貼。走了，回鞍山，臨別之時千言萬語無從說起，還是貼貼媽媽的臉，告訴她：媽，我走了，下個月還回來看你，還給你買藥。邁出屋，不敢多看她那期望和眷戀的目光和慈愛的臉，長長地嘆息一聲，走吧。

貼貼媽媽的臉，貼著那飽經(jīng)風(fēng)霜布滿皺紋的臉、貼著那因為躺臥在床上而有些塌陷的臉、那為我們操勞而慈祥的臉、那在國民黨監(jiān)獄里不曾屈服的臉、那在文革中受“走資派”爸爸牽連患有腎病而堅強的臉；貼著那臥床還牽掛著子孫的眷顧的臉、那母愛而溫暖、溫柔的臉、那如同孩子一樣綻放笑容的臉、那使我享受天倫之樂的臉、那容我補償給媽媽一點寸草心的臉、那令我沒齒難忘的、媽媽的臉！

我最后一次貼媽媽的臉，是她因腦出血病危。當(dāng)我急匆匆的趕到媽媽的病榻時，老人家已經(jīng)處于昏迷狀態(tài)，什么都不知道。我眼里含著淚，把臉輕輕地貼在媽媽的臉上，用顫抖的聲音趴在媽媽的耳邊說：媽，我回來了。此時，出現(xiàn)了奇跡：我和媽媽的眾兒孫們都發(fā)現(xiàn)她順著眼角流出了淚！媽媽啊，你知道三兒子回來了，媽媽呀，你三兒子貼在你的臉上，你有了感應(yīng)了。這一貼，從此母子陰陽兩隔，成為永別；這一貼，媽媽的愛只有在追憶中思念；這一貼，和媽媽再見只有夢中，而且媽媽不說話，我由于心臟發(fā)悶而憋醒；這一貼，最后的親切、最后的一貼，只剩下床頭媽媽那本《圣經(jīng)》。

朋友，也許你有權(quán)有勢、也許你正年富力強、也許你沒有感受到父母一天天的在老，但“你要聽從生你的父親；你母親老了，也不可藐視她?！保ā妒ソ?jīng).箴言》）不要忘記“你母親在那里為你劬勞，生養(yǎng)你的在那里為你劬勞?！?《圣經(jīng).雅歌》)母愛父愛如山??！不要忘記，千萬不要忘記貼貼媽媽的臉。

輕輕地貼貼媽媽的臉，柔柔的貼貼媽媽的臉，心中充滿感恩、充滿愧疚、充滿感情、充滿眷戀。因為我知道老人家日子不會太多，失去了就永遠不可能再有這種親情；貼貼媽媽的臉，心中被母愛充滿，暖暖的、踏踏實實的；貼貼媽媽的臉，想留住那老娘親的愛，讓媽媽的愛刻在我的心底；貼貼媽媽的臉，雖然她沒用高貴的化妝品，還是感覺到她是那么的美麗、端莊；貼貼媽媽的臉，在零距離中傳遞母子的愛；貼貼媽媽的臉，淚水流在媽媽的面頰，還如同兒時一般；貼貼媽媽的臉，無需太多的語言，只是叫一聲“媽”……。這一貼啊，千金一刻、萬金難買！這一貼啊，羊羔跪乳、烏鴉反哺一樣！這一貼啊，是一個不孝的游子對母親的愛！這一貼啊，時光荏苒，已成過去，俱往矣。此時此刻，我，一個六旬老人在悲泣中敲擊著鍵盤，傾訴自己對母親的情感！

親愛的朋友，如果你的媽媽健在，哪怕是臥床不起，那是你的福分，如果你和媽媽在一起生活，更是福上加福！可是你是否仔細看過媽媽的臉？還是我們孩時的那富有朝氣的臉嗎？還是我們年輕時那豐滿柔潤的臉嗎？還是那么貼慰細膩、有光澤嗎？還是以往過去照片上媽媽的臉嗎？不要以為媽媽還能跳廣場舞、不要以為媽媽還能做家務(wù)、不要以為媽媽有爸爸陪伴，畢竟那是她堅強的一面，時光如劍，不經(jīng)意就會風(fēng)燭殘年的。人都會老，都會見上帝，即使百歲亦是如此?！妒ソ?jīng)》詩篇里面說：“我們一生的年日是七十歲，若是強壯可到八十歲；但其中所矜夸的不過是勞苦愁煩，轉(zhuǎn)眼成空，我們便如飛而去。”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就是這樣。媽媽可能是不差錢，你也可能會給爸媽買東西、打電話，但是什么也不如見面。有時間?；丶铱纯窗?，貼貼媽媽的臉，那是一種由心底發(fā)出的愛，是任何愛都取代不了的。去貼貼媽媽的臉吧，盡孝不能等，盡孝就在現(xiàn)在。

貼貼媽媽的臉，

心中的溫情滿滿。

貼貼媽媽的臉，

感恩的心充滿愛的眼。

貼貼媽媽的臉，

須知這是萬分金貴的不會重演。

貼貼媽媽的臉，

你若能這樣真的福分不淺。

貼貼吧，貼貼吧，

媽媽的臉是那樣值得回憶，

那樣溫暖。

毋忠毅 2015年10月31日星期六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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