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貧的記憶

文/鄒曉光

朋友宇是出了名的怕媳婦，每當(dāng)妻子遷怒于他的時候，他總是以最大的忍讓和寬容把妻子哄好。我問他這樣做的原因，他的眼里閃爍著幽深的光芒，給我講著他的甜美的回憶。

妻是個漂亮又愛浪漫的女孩兒，那些年流行交筆友，我們通過書信相知相愛了。她的父母不同意我們的婚事，她卻背著父母一個人從遙遠(yuǎn)的南方來到了北方的小鎮(zhèn)，飛進(jìn)了我的懷抱。我的家很窮，她又得不到家里的資助，我們婚后的生活很貧苦。自一些學(xué)友的幫助下、我們在縣城離開了一爿書屋，每天的收入剛好支付房租和生活費(fèi)。只有沉浸在書里的時候、我們的生活和愛才有了一些溫馨。

我永遠(yuǎn)忘不了我得第一筆稿費(fèi)時的情景，那天妻子從一堆來信里發(fā)現(xiàn)了一張八元的匯款單，她高興的大叫起來：“宇，八元的稿費(fèi)呀！”妻子滿臉的喜悅和燦爛，“我到郵局給你取去”，妻子興奮的像個小孩兒。的確，八元錢的意外收入對于那時的我們確實(shí)是件天大的喜事。妻子樂顛顛兒的幾乎是一路小跑兒從一公里外的郵局取回那八元錢的。我們倆在小屋里作著八元錢的計(jì)劃：首先得拿出兩元錢買二十套郵票和信封、作為以后投稿的資本，再拿出兩元錢買點(diǎn)兒青菜、改善一下伙食以示慶賀。剩下的這四元錢呢，妻子可憐兮兮地望著我，眼睛里閃著期望的光。買條最新流行的鑲著金線的紅色披巾吧、妻子期盼很久了，望著妻子圍上平時不敢奢望的披巾時那種幸福的神情、想著妻子從遠(yuǎn)方逃來和自己過的苦日子，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酸楚和感動。清貧、讓我們的心相依相偎。

那年剛興起首飾熱，店里常來些珠光寶氣的女孩兒，望著她們漂亮的金項(xiàng)鏈、金耳墜兒，妻子總有些許的羨慕和淡淡的失落。妻子也是愛美的女孩兒?。∥彝低档膶⒓撕芫玫泥]票賣了三百元錢，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我就把妻子從睡夢中搖醒，“快起來，我領(lǐng)你到省城買首飾去”?！罢娴陌?？”妻子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們倆小心翼翼地揣著三百元錢來到了省城。由于我們的錢太少，只能找那種既經(jīng)濟(jì)又美觀的首飾?？赐炅诉@家看那家，每家首飾店的櫥窗里都留下了妻子依依不舍的目光。走了一上午，終于找到了一副樣子特別美、內(nèi)質(zhì)空心的純金耳墜兒。妻子帶上它在櫥窗前照了又照，臉上洋溢著幸福、快樂的神情。付完款，我們只剩下幾角錢了。望著走得疲憊不堪、饑腸轆轆的妻子，“甭管別的、先吃點(diǎn)兒飯吧”。我們來到小攤兒前，只能來半斤油條、兩碗豆獎了。在繁華城市的街頭，一對小夫妻就這樣謙讓著喝著豆?jié){，誰都不肯多吃油條一口，雖然吃得簡單，可妻卻總是喜滋滋的。吃晚飯，我們已經(jīng)囊空如洗了?！按钴嚢伞?，妻訥訥地說。我們費(fèi)盡了口舌總算攔了一輛敞蓬貨車，坐在顛簸的車斗上一路風(fēng)塵地回了家。(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晚上，妻子小心翼翼地摘下耳墜兒，對著燈光左看右看、欣喜地端詳著，然后淚蒙蒙地望著我，“宇，我真的戴上勁耳墜兒了嗎？”擁著做夢般的妻子，我的心里已流滿了淚水----。

聽著宇娓娓的敘述，我有一種凄美的感動。我們都渴望富有、渴望那種安逸舒適的生活，可當(dāng)我們真的富有時可能什么都沒有了。我們誰都不希望清貧、可清貧留給我們的記憶最多，清貧時才有的那種相依相偎的摯愛，辛酸、且美好。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ubject/37781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