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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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早晨，睜開眼，便聽到窗外淅淅瀝瀝的下雨聲。這久違的雨聲，使我一下從床上跳下來，拿把雨傘，帶上照相機(jī)鉆進(jìn)霧蒙蒙的雨幕里，去公主湖拍雨荷！

公主湖東南隅，有一個島嶼似的“茶閣”。這里四面荷花鶯囀柳，翠竹掩映花競秀。一把“雕壺”石上立，野鴨逐魚橋下游。

此刻，雨打石橋，水星四濺，細(xì)流涔涔，時有蛙聲，乍起驟歇。雨打荷葉，“砰”然一片，荷葉田田，搖露弄珠，美輪美奐。

我從科技館附近的柏油路上，踏上臺階淌水的石橋，打開照相機(jī)，向東撲捉煙雨迷蒙下的池荷全景。突然一支碩大的荷花出現(xiàn)在我的鏡頭里，慢慢拉近焦距，那支漂亮的荷花竟是一個人。只見那人上穿一件粉紅色的短衣，下穿一件墨綠色的短褲，站在荷塘邊細(xì)雨縹緲的雨霧里，恰似一支出水荷花。只見他舉著一架照相機(jī)在聚精會神地拍攝著一朵朵荷花。搭眼一看，便知是一個倔強(qiáng)而又任性的小伙子。(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在我的鏡頭里，焦距稍遠(yuǎn)，那人倏忽間又淹沒于荷花叢中了，變成了一支搖曳滴露的荷花。當(dāng)我離開鏡頭尋覓目標(biāo)的時候，那人正鉆過低垂的柳枝，爬上北岸泥濘的斜坡，穿過一片蘆葦向西挪動著，慢慢爬上北邊的“樹干橋”，又滯留在細(xì)雨斜斜的橋面上，拍攝橋下的荷花。

那人下了橋，走在水邊，像蜜蜂一樣迷戀著每一朵荷花，戀戀不舍。他在我的鏡頭里，時而又迷失在荷塘里，變成了一朵美麗的荷花。

他慢慢向我這邊的石橋走來。待他一步一停一拍地走上石橋，我抖了一下雨傘，甩下一圈雨水，摘下相機(jī)，遞給他，請求說：“小伙子，給拍一張照片吧？”他似乎沒聽見我的話似地，一邊打量著我，一邊伸手接過我的相機(jī)。他給我拍了兩張照片，微笑著說：“我沒猜錯的話，你姓申吧？”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令我大吃一驚。我一直以為他是個男孩子，不想?yún)s是個女孩子的聲音。她說她姓劉，叫潤華。我說你是二哥，老劉的女兒嗎？她笑笑點(diǎn)點(diǎn)頭。我說你家在修造廠球場西邊的小平房住的時候，有印象嗎？，她說那時候我才六七歲，沒什么記憶；記得我家在縣委大院住的時候，你去過。

是的，老劉是上世紀(jì)六十年代初入校的大學(xué)生，那時他剛從外地調(diào)來，他當(dāng)時的工資48.5元，與廠長相當(dāng)，讓人很是羨慕。二嫂當(dāng)時沒工作，在工廠門口賣冰糕，亦或是剪裁衣服貼補(bǔ)生活。

有一年深秋，我求二嫂做一件棉衣。當(dāng)時三女兒興華未滿周歲，還不會走路，二嫂背著女兒忙活了好幾天，令人感激不盡，終生難忘。

二哥是個才華橫溢而又很平易近人的人。那些年，他一直擔(dān)任著上海一家有關(guān)鑄造方面的雜志編輯；有些工友常到他住的小平房里去聊天，亦或是探討一些技術(shù)問題，以前機(jī)工車間平衡砂輪，一個老師傅也往往需要大半天時間，經(jīng)他指導(dǎo)，十幾分鐘就能弄好。在他的指導(dǎo)下，工廠解決了很多技術(shù)難題。聊天時，二嫂有時拌一盤黃瓜，有時拌一盤蒜泥調(diào)豬皮，有時煮一盤花生米，幾個人喝得津津有味，聊得昏天黑地，有時笑得人肚子疼；有時二哥腰系布袋去市場糴糧食；伏天拉一件涼席到球場北面的大浴室里睡午覺。我問她不枕枕頭舒服嗎？他說這樣頭離肩膀的距離最遠(yuǎn)，有利于散熱，是最涼爽的一種睡覺姿勢......

后來二哥調(diào)到縣委開發(fā)辦工作，住在縣委大院，那時潤華大概才十五六歲，上中學(xué)。在一次運(yùn)動會上，她光著腳丫，創(chuàng)造了女子400米記錄，那個記錄，好像一直還沒人打破。再一個令其自豪的是對三個女兒智力的早期開發(fā)，使三個女兒都考上了大學(xué)；如此算來，潤華應(yīng)在40出頭的年齡。此刻她一頭短發(fā)，渾身濕淋淋的，一雙拖鞋踩得盡是爛泥，看上去倒像是個不滿三十歲的男孩子，沒想到，竟是一個出水芙蓉一般的女孩。

我問她，你是攝影學(xué)會的吧？她說是的，文學(xué)館有我的照片......看來，她還是一位頗有名氣的攝影家。

一轉(zhuǎn)眼，她又隱沒于細(xì)雨蒙蒙的荷花叢中了，又變成了一朵滴水零露的雨荷。

2015年7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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