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實住戶

周耀

興旺村青山環(huán)繞，一條清河從村里，順路流向平川。密密的樹林把村莊掩映，煙云山間漂泊，裊裊婷婷。迎著朝陽，五彩的露珠，從翠綠的樹葉上漫漫地滾落，雞啼鳥鳴聲似協(xié)奏曲，優(yōu)美而迷人。老萬跟著村長，體面地欣賞麗景，高興地尋找落實住戶。

最亮麗的一座樓房，大門上的橫額“五福臨門”，金光閃閃，院內(nèi)花壇錦繡，芳香撲鼻。村長給女主人介紹，老萬是縣上派來，精準扶貧的，要長期住，你家條件好，就住你家吧！女主人忙說：“村長，那不行！我一個女人，兩個娃上學，他爸外地打工，住個縣上干部不合適??！”村長點點頭，領(lǐng)著老萬出了門。

屋脊攀龍附鳳，云瓦溝沿，墻面瓷磚耀眼，大門的橫額上“吉星高照”，墨寶瑰麗，院內(nèi)古香古色，百花爭艷。村長給主家把老萬作了介紹，并說住你家。女主人說：“村長，承蒙你看起我，俗話說‘鳳凰落架不如雞，虎行平陽眾犬欺?！壹业拇蚬に蹬P床，出門狗都不理，你不是欺人是關(guān)照。我給病人喂吃喂喝，擦屎換尿布，洗洗涮涮，每天做的疲沓嘴歪，哪有力成伺候干部？”村長臉拉得很長，一轉(zhuǎn)身就出去了。

水塘里群鴨游戲，池邊倒柳青翠挺拔，黃鸝在樹上歌聲悠揚。老萬觸景生情，激動地朗誦：“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鞭D(zhuǎn)眼見村長，走近一座新樓，在莊嚴的大門前徘徊，橫額上“德澤垂后”的字發(fā)著紅光，院內(nèi)假山前荷葉青碧，魚跳翻波。老萬以為主任在等他，忙向前走，主任猶猶豫豫地進了大門。老萬到大門口，聽見主人家說：“村長，城里干部沒情形，不享清福下基層。來過多少瞎折騰，何必住下麻煩人。你要說啥都能行，想住干部可沒門！”沒聽見村長的話，村長已在老萬身旁說：“走！”(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走了多半個莊，午飯時間到了，家境好的戶全去過了，沒人應(yīng)承，給老萬落實住戶，村長犯了難。兩碗漿水面吃完，村長試探著動員老萬回城：“你親眼見了，村民就這德行，給你落實住戶難??！我家就這房，一個炕睡四個人，你沒法??！你把任務(wù)交給我，我保證落實好，你還是回城吧！”

老萬堅決地說：“任務(wù)不同以往：責任到戶人到村，精準扶貧項目新。同吃同住同勞動，體會民間困苦情。不脫貧困換面貌，想要回城都不準。不要灰心繼續(xù)尋，實在沒法搭窩棚?！?/p>

村長被老萬逗笑了，一掃愁云，領(lǐng)著老萬東戶進，西戶出，游說在村民家。最后還有幾戶人家，村長感到無望了，對老萬說：“搭窩棚是笑話，在我家委屈你，只有支木板床了！”正說著踏進了，沒有大門的一戶人家，寬敞的大院里，月季鮮花怒放，牡丹紅艷飄香，兩人悉心賞花，主人忙泡了香茶，端來了仙桃、荷包杏、梨瓜招待。主人的熱情，村長不好開口了，喝完茶，吃完瓜果，村長叫老萬走。主人說：“不能走，今天下午無論如何，要在我家吃飯！村長，你把貴客領(lǐng)到我家，喝杯水就走，太絕情了吧！”

“哎！我的任務(wù)還沒落實，吃飯再碰機會吧！”村長嘴里說著腳步向前邁進。主人不高興了：“千里路上做官，就是為了吃穿。吃飯是人的第一要務(wù)，給皇上爺拉馬去，先要填飽肚子?？斐燥埩?，你有多大任務(wù)？不要魯班門前賣大斧了！”

“啥意思？我怎么是魯班門前賣大斧？任務(wù)不大，你能幫忙嗎？”村長底氣不足，聲音壓得低低地反問。

主人說：“萬主任是縣上來的老領(lǐng)導，你一個小村長談任務(wù)，不是賣大斧嗎？落實萬主任住宿，能算任務(wù)嗎？一天了還沒著落。我聽到人的議論，覺得村民的道德意識缺失了，縣上為老百姓干好事的領(lǐng)導，來了找借口不讓住，不對呀！我家早已床都鋪好了，飯都預備好了，萬主任不管住多長時間，我家歡迎！茶喝了，我想你要開口，沒說就叫萬主任走，飯也不吃，怎么了？”

村長熱淚盈眶，笑著聲音宏亮地說：“你們太熱情，太好了，我反而不好意思說了。這下問題解決了，我給你鞠一躬，深表感謝！我還有個疑問，老萬是主任，我都不知道，我還以為是一般人員，你咋知道的？”

老萬也覺得怪，這家人從沒見過，咋知道我的身份?記憶的閘門打開回放，總沒有切合點。

大盤雞，臘肉炒蒜苔，木耳炒雞蛋，青椒炒肉絲，噴著香氣。吃著肉菜，喝著美酒，好不自在。主人熱情敬酒，立令打慣，都已酒足飯飽。主人醉意朦朧地說：“二十年前賣西瓜，車翻在無人路段的山坡下，萬主任路過，趕忙小車停在路邊，和司機把我們兩人，背上小車送醫(yī)院搶救，填交醫(yī)療費。西瓜銷售后錢交給交警，后來轉(zhuǎn)給了我。來醫(yī)院看望多次，因昏迷不知道，最后清醒了，眼睛從頭上裹的紗布空隙中，就把萬主任記牢了。出院后，去單位找了幾次，想表達感謝心意，都被門衛(wèi)擋回。今天中午進城回來，聽人議論，遠遠地看見是萬主任，打掃衛(wèi)生，準備就緒，正想來請，你們就進院了。”

萬主任睡在新被褥里，感想萬千，久久難以入睡，想著古言有道理：“多做助人事，喜舍修功德。明看是吃虧，鴻福添自己。”

周耀 甘肅省作家協(xié)會、中國國際文藝家協(xié)會會員。甘肅徽縣政協(xié)工作。郵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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