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花淚雨

趙光耀

雨水天上來，從昨天到今天，斷續(xù)地下了起來。離情別緒縈繞于昨晚《老殘游記》最后冥府游歷，多少故人新知都能一一遇見。開篇一夢，結(jié)尾一游，一部小說被我在兩天時間拿下。人生又何嘗不是這樣，頭天晚上夢到群蛇亂舞，倒是舞鋼出來的一個朋友不懼蛇患，挺身而出，熟練地用手比劃個八字慢慢靠近蛇頭，待蛇回首，輕輕一抓，蛇就束手被擒。而讀古書，蛇者是為陰氣。不曾想，兩天之內(nèi)，傳來的信息得到驗證，家族中失去了一位親人。病魔肆虐地侵入他的身體，他不得不經(jīng)受了長時間忍饑挨餓，而不能進(jìn)食。直至生命的游絲一絲絲脫離干凈，他的生命戛然而止。莊子擊缶，或已經(jīng)歌起；我們卻不能免俗，感情奔赴如潮水，擊打心靈，淚灑故里。雨聲水天，天地眼淚簌簌，比及我們心中的痛苦猶為不及，因為淚水頓作盆水傾覆而下。蘭花路邊站，夏日的雨水便和著那淚水飛濺如瀑。人生不滿百，常懷百歲憂。何況能夠活到百歲的人寥寥無幾。民間所謂人活不過幾十年，快呀！是感慨！更是現(xiàn)實！親人離去，悲歌四起，乃人之常情。但轉(zhuǎn)念一想，真如看一本書那么快嗎？當(dāng)回憶慢起的時候。我的親人，61年前出生在河南魯山，有哥有姐，最后又有弟，成了兄妹4人。早歲那知世事艱，但在父母照料下，于困苦生活中一一長大。記得他小學(xué)體育成績好，經(jīng)常有獎狀，他的母親就在堂屋東墻貼一墻。之后他過繼給他大伯，人家待之如己出。之后被父母要回來當(dāng)兵，到襄城縣人民警察部隊服役。彼時，文革中，我們到部隊看望他。他愛打籃球，茶余飯后，我們就圍著操場看他身手敏捷。探家時，他一襲白色警察服裝，手里拿著雙色旗幟。看見農(nóng)村路上有汽車，呼啦一擺旗，車就停下來，司機忙問：“有事嗎？”“沒事，你們走吧！”回過頭，對我說，“就是想讓你看看?！编徣擞忻胺杆母改?，他拉腕別背把人放倒在地上。再就是用自行車帶著我趟大浪河，途徑牛郎織女相會的地方，他給我指指說說，又帶我看姓秦的表叔，算是走親戚。再后來，他參加工作，幾度輾轉(zhuǎn)，最后學(xué)會賣衣服。并給了我一條秋褲。我到縣完中讀書，他給我在縣城騰一間小屋，盡管百年老房子潮氣很大，我還是住了一段時間。有一天晚上，他要我吃晚飯，玉米糝湯、炒豆芽，他一連讓我喝了三碗，直脹肚子，我也難受了好幾個小時。再后來，輪到我的回報，一件件、一回回，他和我溝通很多，相互理解很多。當(dāng)然，我也有誤解他的時候。尤其是他生病后，對他關(guān)心的尤其不夠。但我總以為，工作一忙，啥都不說，對于他彌留之時的些許問候變得少起來。除了工作，就是讀書、練字，自己越發(fā)愚鈍起來。但萬事等人，唯有生死是萬萬不能等人的。儒家說的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如今明白。真不如路邊蘭花，化雨珠為淚珠，靜靜灑下。到此時此刻，徒留幾滴雨滴，和我的清淚。并以此來追記我那愛我和我愛的二叔，愿你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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