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柏盆景

周耀

盆景園里奇花異草格外亮眼，各類松柏盆景更勾人魂，癡愛松柏如命的老直，旅游時被吸引，流連忘返觀摩了一天，快關園門了下決心，花五千元購了一盆，最愛的龍柏，幾千里路通過空運才到了家。

松柏盆景培育知識的書籍，也買了一本深研細讀，精心做務，氣候又適宜松柏生長，一年下來，龍柏更是生龍活虎，擺在客廳，蓬蓽生輝?？腿速澆唤^口，說是天下珍奇。老直一天看幾回，好像是他的命根子。

人逢喜事精神爽，這是常情，可老直臉色陰沉沉的，把一掛萬響，慶賀兒子高升的鞭炮，丟進了垃圾桶里，失神的望著遠方的高山。默默地站在身旁的老伴，忍不住從垃圾桶里撿回了鞭炮，數(shù)落著說：“不就是一盆龍柏嗎，又不是你的命，用得著生氣嗎？過幾天我讓兒子給你重買一盆。”

老直發(fā)火了：“你懂個屁！你以為我是心痛那盆龍柏嗎？我是心痛寶貝兒子！領導夸獎是個好苗子，很有前途，他咋就學會那一套，獲的官位呢？”老伴蔫不搭搭地不吭聲了，也像霜打的茄子。(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親戚荒唐的慶賀宴，老直一再阻擋，最后礙于親情，也就參加了，盡管只三桌，總感覺不合適。坐在席桌上，他高興不起來，心里想的確實不是那盆龍柏，盡管龍柏是他的心愛之物，那迷人的青碧蒼翠，那鮮亮活波的龍體造型，那沁人心脾的嫩柏芳香，不僅人見人愛，還在盆景展出時，獲得了盆景王稱號。兒子單位的領導，進門就被龍柏迷住了，站著細細欣賞了半小時。那畢竟是一盆景，屬于身外之物。但想著兒子的做法，老直心里就隱隱作痛，酒無興，食無味，心膽寒。

上星期，他和老伴歡天喜地說兒子不錯，贏得了領導的看重。突然發(fā)現(xiàn)客廳里的龍柏盆景不見了，正在發(fā)急時，兒子回來哈哈地笑著說：“我把龍柏盆景送人啦！”

“送人？咋不讓我們知道？為啥送人？送給誰了？”老兩口吃驚地問。

“還不是為了我的提升，我看領導癡心深愛龍柏盆景，給你們說了我的好話，我就送給了領導。一盆龍柏盆景，換了一頂烏紗，值得！”兒子眉開眼笑地回答。

“胡說八道！這樣得的烏紗，腐臭一生，倒不如沒有！”老直訓斥兒子。萬萬沒想到，兒子會背著他干出，這樣丟人現(xiàn)眼的事。他做人正派，思想品質(zhì)好，道德素質(zhì)高，工作一流，單位里人人敬贊，年年都是獲獎者。對兒子的教育，從沒放松，尤其為啥能獲獎？教育兒子時，兒子的答案比他講的還圓滿。兒子提升之事，老伴讓他去有關領導家，串串門意思意思，活動活動，他堅決不干。教育老伴說：“人貴品行崇德尚，一生無官也無妨。清風兩袖朝天去，免得人們話短長?！?/p>

老直淚眼望著兒子，覺得這張臉既陌生，又非常反感，只好喃喃地問：“領導收下了？”兒子說：“領導家無人，門鎖著，我放在門口啦?！薄氨康?，那過路人也會抱走的！”“是嗎？”“豬頭一個！”老直竟大聲罵道。兒子工作領導說好，還稱贊是好苗子，他咋學會了搞腐敗這歪門邪道？老直怨恨自己：對兒子教育沒有做到位。

偷偷地溜了席，老直感到頭昏腦漲，渾身無力，四肢打顫，手扶樓梯勉強進屋，倒在床上一病不起。兒子送醫(yī)求藥，沒有效果，幾家醫(yī)院檢查都說無病。老伴不斷變換飯菜花樣，做他最愛吃的，也是只吃幾口，人越來越瘦，話越來越少，精神越來越差。

老伴整理房間時，失手把兒子的書碰落在地，掉出兩張發(fā)票：一張是龍柏盆景價值兩萬元的出售發(fā)票，一張是向洪水災區(qū)捐款兩萬元的收捐發(fā)票。忙給老直看，老直猛然坐起，看完人清醒了，向老伴要飯吃，說肚子餓得受不了。

兒子回來看見父親的病好了，特別高興。老直看著兒子的臉，感到聰明，可親可敬，比自己強，確實是“養(yǎng)兒比父強，不枉養(yǎng)一場?！弊约褐恢ù箦X買盆景取樂，還是人們擁戴的先進，災區(qū)捐款無動于衷，兒子向災區(qū)捐了大錢，又以我名義賣盆景向災區(qū)捐款，是挽我名譽的善舉。盛贊兒子讀書多，有膽識：“書是天下英雄膽，德是人間富貴根?！?/p>

樓下鞭炮聲驟起，緊接著募捐組織，給老直送來了向災區(qū)捐款的“光榮證書”。

周耀 甘肅省作家協(xié)會、中國國際文藝家協(xié)會會員。甘肅徽縣政協(xié)工作。郵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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