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看了《致青春》、看了《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看了《匆匆那年》，我一直覺得，發(fā)生在自己身邊朋友身上的初戀遠遠比電影中的情節(jié)來得更加真切和感人。因為，我們每一個人，都是一篇被命運寫入歷史長河中的故事，也許這個情節(jié)微不足道、也許這份感覺稍縱即逝，但對于故事本身來說，存在，即是永恒！

1

每一個故事都有它自己的開篇，每一段戀情都有它存在的意義。有些用來刻骨銘心、有些用來暗自悔恨、有些用來風干歲月、有些用來紀念成長。不論怎樣，愛情的開始總是讓人期盼的，雖然有時毫無預兆、或是陰差陽錯，讓人來不及感慨、來不及準備，但是一切，就這么猝不及防卻又似命中注定般地發(fā)生了……

他，人稱“大軍”，是當年縣城里的黑社會老大，年方20。一直緊隨他身邊的是黑社會老二，人稱“大兵”，與大軍年齡相仿。按理說以他們的“名號”和“職責”應該混跡社會才對，但那時的縣城出名的學校就那么一所，不知道占領學校是否對他們意味著“擴展領地”，能增強他們的榮譽感和自豪感。而確實的事實就是，在學校，基本上天天可以見到他們的足跡和風采。下課時，他們身邊就圍繞了一群學習不好或是想尋找“靠山”的男同學，當然除了幾個個別從小就長著“痞子樣”的小男生之外，大部分都是高中的大男生，一群人在校園中來來往往、呼風喚雨、聲勢浩蕩。當然，如果是好學生的話，完全可以對此視而不見，因為只要你長的不“礙眼”或“刺頭”，他們也懶得搭理你。雖說是黑社會，但這位老大能行云流水般地出入學校，主要緣于他不在學校中鬧事，校方當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雙方各自太平。

她，初二學生，當時也不過才14歲，現(xiàn)在回想起來，心智似乎過于早熟了。但那時的她，對于愛情是沒有概念且懵懂的，甚至連“性”是什么都不知道，當然不知道的原因之一估計也是沒有好好上過心理衛(wèi)生課吧。記得有一次，她跟好友阿麗下課后剛竄到操場上，從二樓窗口下扔下來一本書砸在她的腦袋上，她一看落在地上的封面，昂著脖子沖著二樓扔書出來的男生大喊“什么是性生活、什么是性生活？”只是因為那本書的名字叫《性生活》。這么一喊，從二樓到一樓操場，男生們開始大聲起哄，女生開始小聲躲避，阿麗扯著她說別喊了別喊了，而她仍然不明所以地大聲問，他們咋了？起啥哄呢？神經(jīng)病?。坎贿^，到底啥是性生活?。?/p>

阿麗越隱晦不語，她追問的越緊，多好的關系??？不過就一個啥是性生活的問題都不給說，到底性生活的秘密重要還是朋友間的關系重要??？(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終于，放學路上，禁不住沒完沒了的追問，或者是怕她再去別處丟人吧，阿麗回問：“那你覺得男女之間最親密的舉動是怎樣的？”“親嘴??！”“再親密些。”“用舌頭親?！薄霸傧?。”“他摸她。”“這樣吧，我問你女人最隱私的地方在哪？”“胸??！”“再想！”“不知道。”“就是你來大姨媽的那個地方?！薄鞍。苦?！?。俊薄澳腥俗铍[私的地方在哪？”“下面?！薄班?，這兩個最私密的地方在一起就是性了！”“那怎么在一起啊？”“額……?！本瓦@樣，在一片百思不得其解的唏噓聲中她的性啟蒙就這樣在好友的循循善誘下建立了初步的雛形。

這就是她，雖然身邊也不乏一些同樣對愛懵懂的小男生的小追求，也曾經(jīng)收到過另外一位黑社會人士的情書，但這些所謂的“愛”大部分都是通過阿麗“中轉(zhuǎn)”過來的，所以更多的，她是以旁觀者的心態(tài)去“觀賞”這些雜聞趣談的。是的，可不就是雜聞趣談嗎？都是小屁孩一個，青春騷動可以理解，但真愛是啥？難道就是課間中的嬉戲打鬧？或者是上課時多看兩眼的羞澀？別鬧了，還不如讓我多踢幾次毽子、多跳幾次皮筋、多看幾本瓊瑤、多賞幾部金庸呢！

2

有一天，阿麗又來“中轉(zhuǎn)”了：

“大軍要跟你好?！卑Ⅺ惖目跉庵忻黠@充滿了醋意。

“大軍是誰？”她茫然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就是我老給你說的那個?！卑Ⅺ悓λB大軍是誰都不知道表現(xiàn)了嚴重的不滿。

“噢？就是你喜歡的那個?。　彼腥淮笪?，明白了阿麗的醋意從何而來。

“他人確實挺好的，行俠仗義?！卑Ⅺ惒桓市牡刈妨艘痪洹?/p>

“噢！咦？他咋認識我的??？”

“學校就這么大，不過你別答應了，你跟他不適合?！?/p>

狗屁??！就你適合？這該死的逆反心理！你不讓好我偏要好，就要好給你看！

于是，她算是在口頭上答應跟大軍好了。不過早知道是要真好她就不答應了，就在已經(jīng)開始隱隱后悔的時候，阿麗陪著她在學校教學樓的頂樓上正式面見了大軍。學校的教學樓，是方圓十幾里建筑最高的一幢樓，而頂樓的露臺周邊除了圍有欄桿，沒有其他任何遮擋視線的障礙物。因此，當春秋季節(jié)，倚欄而立，微風習過，倒是別有一番浪漫情懷，頗為符合學生時代對愛情畫面的背景要求。

“我看上你了！”“……。”“你認識我不？對我啥印象？”“不認識、沒印象?！薄澳阋院髸杏∠蟮摹！薄班?！”“你既然答應跟我好，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以后上學放學我來接送你，慢慢你就對我了解了?！薄班蓿　?/p>

如此霸道的口氣，加上她略有緊張的無所適從，竟然讓這次見面產(chǎn)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一種莫名的興奮讓分開后的夜晚竟然充滿了期待，也許，是青春的悸動在暗中作祟吧。嗯，肯定是！如果化學學的好，估計就能解釋清楚原因了。嗯，以后要好好學習化學！

第二天，大軍果不其然等在上學的路上，手里捧著熱騰騰的早餐。她羞澀地接了過來，忍不住內(nèi)心的疑惑小心問他：“喜歡你的女生很多，怎么就成我了？”大軍說：“聽說虎子喜歡你，所以就開始注意你了?！被⒆?，就是前面提到過的另外一位寫過情書給她的黑社會人士，后面因為打架時失手造成對方死亡，最終落了個死刑處理的結(jié)局，一度成為了縣城中黑社會們口口相傳的懸念憾事。雖說她對虎子的印象僅限于是一個用年輕、帥氣、花心包裹的軀殼，但后面聽到因為一時的沖動落得如此下場，也是于心不忍的。不過，隨著她跟大軍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她終于聽到真實的原因：原來不過是有一天，大家剛剛伴隨著上課鈴聲走進校園時，大軍聽到了她跟朋友嬉鬧的笑聲，隨著笑聲，觸目可及的，是一張被陽光照耀下青春無邪、笑靨如花的臉龐，頓時，他的心里就生出了些許愛慕。

在一起后，大軍出入校園的頻率更加密切而熱烈了。早上，會在約好的地方接上她，或走路、或騎自行車送她到學校；課間，尤其是休息時間較長的大課課間，肯定就有小弟過來說：“大哥在××處等你著呢”；放學，會接她并送她回家；晚上，會在飯后約好的時間內(nèi)，準時在她家樓下響起一聲長長的口哨聲，隨后，她就會找各種借口從家里遛出來，再跟大軍呆上二三十分鐘。隨著朝夕相處的了解，起初只是氣氣朋友的感情竟然如此認真起來，而且認真的來勢兇猛、鋪天蓋地。大軍的輪廓，在她的眼里也逐步清晰起來……

3

首先，他是陽光帥氣又很溫柔細膩的……

那時候，學校的學生都穿著樸素，尤其是初中的男生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拖沓和幼稚，年齡的特征一覽無余。而作為已經(jīng)步入社會的大軍來說，無論從穿著打扮，還是從行為舉止方面都顯得格外醒目，尤其當他出現(xiàn)時總會有一堆小弟左擁右護、前擁后簇，更顯得他鶴立雞群、時尚前衛(wèi)了。這樣的男朋友，雖然在江湖中聲名顯赫，卻一點也不兇悍，反而對她是溫柔體貼、小心翼翼的。于是，不論是從面子而言，還是內(nèi)心方面，都是相當受用的。

就像翻墻事件一樣。當時的學校，操場背面有一面小山坡，小山坡上長了滿坡的樹，每顆樹旁都被學生們?nèi)辗e月累的腳步不知疲倦地踩出了各種爬坡的路。坡后面有一堵不是很高的圍墻，由于圍墻后面直通另外一片遼闊的山野，所以好多同學喜歡乘著下課的間隙翻過去到開闊地里玩耍，尤其是大軍這幫有著黑社會習性的男生?？墒?，她是很懼怕翻墻的，但是不翻的話要圍著學校多繞十幾分鐘的路，于是在大家集體翻越后，她成了眾矢之的。

“手伸上來啊，一把就把你拉上了！”

“又不會把你摔了，膽子大點！”

“就這么一個小山坡，你至于嗎？那不阿麗也上來了嗎？”

“再別浪費大家時間，你能不能快些？”

大家七嘴八舌，剛開始的耐心勸說慢慢消耗殆盡，開始著急起來。因為對于那時候多少有些調(diào)皮的同學來說，不會翻墻就好像考試中連最簡單的題目都不會做一樣受人鄙視。而大軍在嘗試將她從墻這邊舉起幾次未果后，長嘆一聲：“我怎么找了個膽子這么小的女朋友？”說的同時，溺愛的撥弄了兩下她的頭發(fā)，無奈的囑咐大家：“你們先去玩吧，我陪著她繞過去再找你們?！痹诖蠹也豢伤甲h的眼神中，尤其在阿麗充滿醋意的表情中，她心滿意足地與他揚長而去。

甚至連她搞值日他也是不舍的。有一次又該她班級值日了，大軍安排他同母異父的弟弟去班上打掃，那是他的弟弟也開始在學校的“混混圈”里初露頭角，當其他同學問你是誰來干嘛？他大喊一聲：“我?guī)臀疑┳痈阒等?！那誰誰，都過來幫忙！”于是，她的值日成了一幫男同學在搞，在當時班級中傳的津津樂道。

4

其次，他是身世坎坷卻不怨天尤人的……

大軍生活的家庭共有五口人，他的繼父、生母、以及同母異父的一弟一妹。父母在縣城的市場里賣衣服，家境相對較為殷實。大軍的繼父，完全就是故事里典型的繼父模樣，對大軍毫無感情，雖然恨不得早日將大軍趕出自己的家門，但又不得不礙于面子維護著虛偽的情面。大軍的生母，家庭婦女一個，深愛大軍但又畏于丈夫的權威，對大軍的愛也是偷偷摸摸、小里小氣的。而那兩個同母異父的一弟一妹，卻是對大軍有著近乎癡迷的崇拜，除了大軍保護他兩不被人欺負外，還可以適當?shù)挠芍约旱?a target="_blank">心情囂張跋扈，再加上小孩的世界沒有那么多務實的分析，喜歡就是喜歡，因此將這份喜歡自然而然的延伸到了跟她的相處上，一口一聲的“嫂子、嫂子”地喊著，她也就笑笑地答應著。除此之外，大軍還有個外婆，雖然一個人獨居，但大軍經(jīng)常去外婆家，因為只有外婆，將全世界的愛都給了他，補足了他對親情的所有要求。

有一次談起來大軍的生父。大軍說：“我對他幾乎沒有什么印象，在我很小的時候他就去世了，母親隨后就帶著我改嫁了，繼父一直討厭我，尤其在有了弟弟妹妹后，就更加不想養(yǎng)活我了，除了經(jīng)常打罵我，家里的臟活重活也都是讓我干的。所以，我沒上過學，只能在社會上混著，慢慢就混成了現(xiàn)在這幅模樣?！?/p>

長舒了一口氣后，大軍繼續(xù)說：“隨著我長大，在社會上朋友也逐漸多了起來，繼父才開始對我慢慢客氣了?！?/p>

聽到這，她模模糊糊的認為，也許這也是他喜歡踏入校園的原因之一吧！

雖然大軍沒讀過書，但他很喜歡寫，寫心情、寫感想、寫思念，而這些全部體現(xiàn)在對她的情書中。

雖說那時候天天都能見到，但大軍一直堅持寫情書給她，并且疊成心形的樣子。在每封信里，都是用文字闡述成熱情纏綿的表白、如火如荼的思念、忠貞不渝的海誓。讓她看了一遍又一遍，仍然樂此不疲。

5

還有，他雖四處打架卻也是俠骨柔情的……

打架是在縣城最中心的十字街發(fā)生的事，縣城本來不大，以十字街為中心，分出了東南西北四條主干道，十字街的四個角分別座落著縣城的新華書店、武裝部、綜合商店和流動菜市場。一個縣城的主要框架就這樣錯落有致的被搭建起來了。她清楚的記得那天大軍拿著長長的砍刀，和一幫兄弟藏在懷里，同時還將她藏在了新華書店里，當安排好她后，他帶著一幫兄弟沖到大街上，拿著刀左右揮舞。她怕極了，想沖出去阻止他卻在人群里尋覓不到他的影子，正掙扎在不知所措的步步驚心中時，只見大軍沖回來，撥開人群，拉著她開始狂奔，直到一個四處無人的小巷中，他才停下來。

正當她滿腔的擔心化成氣急敗壞的怒火正準備發(fā)作時，大軍突然大笑起來，笑的前仰后合，笑的她也莫名所以，笑的她怒火漸消，在帶著嬌嗔的眼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也跟著笑起來。

“我們贏了，你沒見那幫人落荒而逃的樣子！”大軍邊笑邊說。

“明明是你拉著我，我倆一塊落荒而逃好嗎？”她揭穿他。

“我這不叫落荒而逃，叫為愛狂奔！”

“不跟你強詞奪理，不過你以后能不能少干一些用刀解決的事??？”

“好！”

言聽計從的回答，讓她的囑咐就像重拳遭遇了360度無死角全方位包裹的海綿一樣，頓時沒了脾氣，雖然她也知道，他的回答只是為了減少她的擔心而已。一問一答，都只是宣泄情緒罷了。

有一次，大軍與大兵離開了幾天，說是去找一位朋友。等再回來時，卻是面容憔悴，不言不語。那時的大兵，已經(jīng)阿麗走到了一起。當他們四個人走到一片田野中時，大軍躺下來仰天而睡，眼角里竟然滑落出淚水。她驚訝地無所適從，阿麗拉著她悄悄說，只是因為他們?nèi)フ乙晃慌笥褧r，發(fā)現(xiàn)這位朋友竟然變得沒了人情，對他們冷漠至極，大軍接受不了昔日好友的態(tài)度，傷心不已……

聽完，她內(nèi)心升騰出無比的心疼，一位混跡于黑社會的混混，情緒竟能如此飽滿，如此看重朋友二字，如此重情重義，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就在那次，她將初吻獻給了大軍。

雖然當他的嘴唇覆蓋下來時，她緊張的渾身直哆嗦，動作也極其不規(guī)范，但當她逐步感受到他的溫暖和熱烈后，慢慢地放松了下來，并開始嘗試著回應。從那以后，她終于將書本中的“接吻”與實際結(jié)合到了一起，知道了男女之間的微妙接觸。他與她的感情，從那時起，開異于又跨越了一個臺階。

6

在快速發(fā)展的熱戀中，他情深意重、她不顧一切。是的，她是不顧一切的，她以為只要兩情相悅，便是天長地久。在她眼里只有她和大軍，何況大軍是如此的深情、周到，并且單純、善良。那時候的她和大軍，真是無所顧忌，他的家里、他家經(jīng)營的商鋪里、他奶奶家，兄弟家，她跟著他哪都可以去，哪都敢去，哪都想去。她不怕父母會阻止，不怕學校會知道，不怕同學會議論。因為大軍，她知道了初戀的味道就是陽光的味道，有著濃濃的甜，暖暖的盼，盼天亮、盼下課、盼相聚……

即使如此不顧一切，即使已經(jīng)有了嘴唇上的接觸，即使天天在一起，而大軍對她，卻是極其尊重的，做的最出格的事也不過就是接吻而已，除此之外，他連她的身體都沒有摸過。只有一次，唯有一次，他在接吻過程中剛剛將手準備伸向她的胸部時，她本能的用手擋了一下，從此以后，大軍再沒有做過出格的做法。

如今想來，這位20歲少年的愛情之所以真摯，也是因為這份純情吧！一如純情的鄭智化唱著非愛情主題的勵志歌曲，卻也紅遍了大街小巷。

那時候，滿大街開始流行鄭智化，大家都跟瘋了一樣地學習《星星點燈》和《水手》，好像誰沒有學會就跟被拋棄在剛剛觸摸到的“時尚圈”邊緣一樣。尤其對于像鄭智化這樣命運多舛的卻又不屈不撓的歌手，縣城中的黑社會們有著近乎一種膜拜的心理，似乎這樣，他們就一并擁有了身殘志堅的勇氣和對抗命運的本領一樣。當然，對于擁有一幅天生好噪音和能消費起縣城中唯一卡拉OK廳的大軍來說，鄭智化更是偶像，而他，也是當時縣城中小弟們的偶像，唱起歌來也是一樣的桀驁不馴卻柔情似水：

“抬頭的一片天是男兒的一片天

曾經(jīng)在滿天的星光下做夢的少年

不知道天多高不知道海多遠

卻發(fā)誓要帶著你遠走到海角天邊……”

聽著聽著，她就開始想，在鶯飛草長的陽春四月，一少年執(zhí)手一女子，穿越在在層巒疊嶂的山谷中手染花香，間或仰望那云蒸霞蔚的星空雙眸留影，整個山谷中回蕩的，除了他們的笑聲，就是那首《星星點燈》了……

7

初中生的愛情，就是如此單純而美好。她從來沒有深究過大軍拿什么混跡于江湖，哪怕知道了，似乎也覺得無關緊要，即使那個東西的名字叫白粉。

初次見到白粉，是在學校里，他拿出來給她看，她盯著它，覺得就跟洗衣粉一樣，或者頂多就是脫落的較為細膩的墻皮。

大軍對著占地不到他掌心四分之一面積的塑料袋說：“別看這么一小包東西，得好幾百。”

雖說對錢沒什么概念，但那時的初中生身上能有10元錢都必須跟大款一樣，四處得瑟一番。因此聽到這個數(shù)目，她還是大吃一驚：“啊？這么貴啊？你哪來的這個？你要這個干什么？這個東西什么味道？到底會不會上癮？上癮以后是什么樣子？你裝著它危險嗎？”

一連串的問題，問的大軍無處招架，只能允許她拿在手中，感覺一下那個東西的份量。隨后，大軍就趕緊要回到自己身上。并告訴她，他只是倒賣，自己是不吸的。

第二次見到，是看到大兵在吸，看著大兵將那個東西取出一些放在錫紙上，下面用打火機來回晃動，然后鼻子湊到跟前，云里霧里的陶醉。她忘記了觀念中毒品是非觸碰，是抵制物。而是半撒嬌地對他說好奇，說也想嘗嘗。而大軍卻前所未有地對她發(fā)起了火，嚴厲斥責她不許有這個念頭，并且從那以后，讓她拿一下都不再允許了。

再有一次，就是大軍的外婆生病咳嗽，總也不見好。大軍拿出了一些白粉給外婆吸，說是少吸一些對治療咳嗽極其有效。看到大軍給他外婆吸，她又問為啥不能讓她嘗嘗是什么味道時，大軍又是一頓猛斥，看到他義正言辭的表情，她徹底打消了對白粉的好奇和沖動?，F(xiàn)在想來，如果不是真的愛她，大軍完全可以并且哄騙她吸食白粉，或者至少在她主動要求時半推半就，對得起良心又不至于遭受譴責，這樣就可以實施對她的全面操控、為所欲為，不至于最后落得了入獄、沉醉于白粉不能自撥、最終瀕臨毀滅的人生……

8

是的，就在那時，大軍入獄了。

她不知道大軍到底是因為什么事情開始被公安局盯上并且要抓捕歸案的，也許對于小女生的愛情來說，愛就是愛，無畏未來、無畏現(xiàn)實。可是，當有一段時間，他天天讓人稍情書給她，但就是始終不露面時，她多少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赡?，終是忍受不了那份相思的煎熬吧，大軍有一天在她放學路過一條小巷路口時喊住了她。

“我想你……”

“到底出什么事了？聽大兵說公安局最近在抓你，你還好嗎？”

“不想說別的，只是想你?！?/p>

“可是，我擔心你……”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大兵喊：“快跑?！?/p>

她還沒反應過來，大軍就轉(zhuǎn)身跑掉了。隨后，就被警察抓捕入獄了……

當時，大軍是跑出巷口后才被抓的，因此她只知道他跑了，卻不知道跑了以后發(fā)生的事情。第二天，當大兵找到她，深刻地譴責她如果不是因為去看她，他不會被抓時，她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大兵對大軍的感情有多深，對她的譴責就有多重，而這份譴責對于一個未曾涉世的初中生來說，還要加上獨自承受失去戀人的痛苦以及造成這種現(xiàn)狀的自責，這樣復雜的心理，已經(jīng)徹底剝奪了她陽光燦爛的笑容、擊垮了她曾經(jīng)有條不紊的學生時代……

9

在大軍入獄后，不允許非親屬的探監(jiān)而且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探監(jiān)，于是，她開始來往在大軍的家里和大軍的兄弟中，四處打探消息。而大軍，估計在獄中深深明白她的日子不好過，開始通過各種方法托人捎信給她。當她第一次收到大軍從獄中寫來的情書時，她手捧書信，哭泣到渾身顫抖、不能自己。為大軍的情義、為自己的委屈、為彼此難以延續(xù)的愛……不過這些書信除了慰藉她瀕臨干涸的眼淚外，還有一個非常明顯的作用，就是自從有了這些書信，大軍的兄弟們對她的態(tài)度明顯逐步恢復，也許是他專門交待過，也許是他旁敲側(cè)擊過?？傊?，日子就在打聽如何運作出獄的時間中慢慢流逝著……

大軍的繼父，本來就對他毫無感情，這下樂得輕松不聞不問；大軍的生母，只能在狹小的空間內(nèi)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但更多的只有那無用的思念和徒勞的掙扎；大軍的外婆，拖著自己蒼老的身軀和抖動的雙腿，移動在自己和大軍母親家中，尋求著渺茫的希望和無助的期盼；大軍的兄弟們，都是有案底的主，在此刻能送上些祝福，盡一些綿薄之心、出一份能及之力就已算義薄云天了。

在大軍入獄的這段時間，陪她最多的就是阿麗了，畢竟是朝夕相處的好友，尤其在阿麗和大兵的感情逐步趨于穩(wěn)定后，她就成了唯一可以傾訴的對象了。有一天，阿麗說大軍從獄中帶出來了一些消息，還有給她的信，于是她跟著阿麗進了一幫兄弟們聚會的房子。雖說是白天，但房間里窗簾緊閉、烏煙瘴氣，就在她的眼睛還在適應光線的過程中，突然發(fā)現(xiàn)了本校中幾個容貌出眾的女生竟然分別坐在其他幾個黑社會男生的大腿上，摟著他們的肩膀，貼著他們的臉龐，毫無羞澀，并且在她們進去以后仍然沒有任何想要改變坐姿或注意形象的舉動，就這么赤裸裸地將少女的矜持拋諸腦后……

這個場景給她的震動無異于大軍入獄的震動，在那個時刻，她才深深地意識到，大軍始終展現(xiàn)在她面前的這份簡單和純粹是多么地彌足珍貴，她以為本該如此的事情原來是大軍一直長期刻意維護給她的。這份震動，在出門以后迫不及待地講給阿麗說時，阿麗卻回答道：“大軍太愛你了，舍不得違背你的心意，其實我們幾個，都已經(jīng)不是處女了……”

聽完后，她竟無語凝噎，她可以接受大軍拿著刀四處打架，可以接受大軍販賣白粉，可以接受大軍鐺鋃入獄，只要有愛。但她卻接受不了一個初中女生早早地就把自己奉獻出去，接受不了一個初中女生在光天化日之下當眾被男人摟在懷中貼面私語，接受不了一個初中女生厚顏無恥地以“愛”的名義混跡在聲色中，即使為愛。

因此，慢慢地，她與阿麗的感情也逐漸冷淡了下來，而此時，阿麗也開始轉(zhuǎn)學到另外一所中學，新舊學校之間南轅北轍，由于物理距離的拉長彼此之間的距離更是逐步遙遠了。

10

不記得大軍是如何出來的，好像也是繼父終究抵擋不過家人的情緒，尤其是自己孩子對大哥的熱愛，終是動用了所有的關系盡了最大的能力。總之，出來的第一時刻，大軍也是到趕到她跟前的。見面后的欣喜掩飾了入獄的點點滴滴。

“我來了！”一語剛出，大軍的眼淚已奔涌而出。

“你在獄中過的好不好？如果不是我，也許你不會進去?！痹S久以來雙方所承受的壓力在這一刻全部奔涌而出，任由彼此淚眼相對、涕泗橫流。

“傻瓜，你要知道，在獄中我每天每時每刻都在想你，只有這樣我才有勇氣堅持下去，所以別再自責了！”

“可是，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

看到大軍有意躲避這個話題，她沒有再追問下去，即使知道了又能如何呢？只要他對她一心一意不就夠了嗎？

11

如果故事到此收筆，頂多加一句：“從此，他們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了一起。”那該是多么的完美！初戀，就會成為即使頭發(fā)蒼白，仍然可以坐在陽光下的搖椅上，講給孫子孫女的徐徐往事了。可是，不知道為何，從大軍出獄以后，故事的發(fā)展就跟受到了詛咒一樣，美好開始慢慢翻篇，剩下的，只有要挾、掙扎和無望……

開始提到分手，應該已經(jīng)進到了初三第一學期，不過是小情侶之間正常的口角罷了，其實爭吵也好、嬌情也好，對于戀愛中的兩個人發(fā)生任何矛盾都是稀松平常的?？墒?，不平常的是阿軍對待這件事情的態(tài)度。就在他們還在扭捏之中時，大軍已經(jīng)開始情緒失控，一邊自我傷害的同時，一邊粘住她求饒和好。這讓她無端地在心里打了個冷戰(zhàn)，開始意識到了大軍即使對她，也會有如此惡魔的一面。于是，在心里下意識地拉開了一定的距離。而當一個女生開始在心中設防時，很難在表面上維持著天衣無縫、一如既往的熱情；而當一個沉陷其中的男生在意識到這一點時，會更加地歇斯底里、瘋狂地想要彌補這一裂痕。這一矛盾的結(jié)果，反而會讓兩個人更加背道而弛，局面混亂不堪。

剛開始，是她父母的涉入。畢竟，她是學生，何況還是一個初中生，在家里察覺出些許苗頭后，開始實施了對她的全面監(jiān)管和嚴格把控。晚上，不管她找什么借口或理由，父母也不再讓她單獨下樓外出了。可是，他竟然不體諒她的處境，而是對兩個人無法正常會面表現(xiàn)出極大的不滿，覺得是她故意躲著不見他，各種情緒充斥在僅有的相處上。

再后來，竟然是他選擇了霸王硬上弓?？赡苁锹牭街苓叺男值軅兲焯煸谒叴祰u吧，也可能是他意識到了從來沒有真正的得到過她，或者就是他明顯地感覺到好像就快要失去她了。所以，他的想法改變了，終于在一次兩個人相處的時刻，將手伸進了她的胸部，她跟之前一樣伸出手擋了一下，竟然沒有檔住，他開始加大力氣想要占有她。她聲嘶力竭地發(fā)作，咬他、打他，他終是不忍吧，她乘機推開他，跑了出去，心中屈辱無比。

在這個事件中，她落了個不愛他的結(jié)論，因為他開始將此事擺在桌面上來說，說她對他有所保留，說她對他用情不專。當然，這樣的結(jié)果除了致使她不敢再在封閉的環(huán)境中跟他單獨相處外，分手的念頭更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至此，她與大軍的矛盾日益突出，兩個人的相處不再是兩情相悅，而是各懷心事、漸行漸遠。分手大戰(zhàn)也正式拉開了帷幕。是的，是大戰(zhàn)，因為在這場分手過程中，一個是想分而戰(zhàn)的意志堅定，一個是不想分而戰(zhàn)的至死不渝。而涉及的，除了他們倆個，周邊的朋友也全部參與了進來，無一幸免。

首當其沖的就是阿君。阿君，是在初三時留級到跟她同班的，認識后迅速地成為了好朋友。阿君跟阿麗相同的一點是，在這幫黑社會兄弟中混跡的游刃有余，而跟阿麗完全不同的一點是阿君的學習異常的好，尤其是數(shù)、理、化，經(jīng)常考試全班第一，因此深得代課教師和班主任的寵愛。就這么一個“黑白兩道”通吃的女孩，就像一位救世主一樣突然來到了她的身邊，在深刻體會到她分手的艱辛后，義無反顧地主動投身到這場戰(zhàn)爭中，四處周旋、明爭暗斗。

12

情侶之間，當有一方已然決心要離開時，雙方就已經(jīng)成為了彼此最恨的那個人……

那時候，她主要的精力就用來應對他無常的情緒和多變的局面中。上一秒，還在承受大軍對她恨之入骨的氣憤時，下一秒，一封充滿愛意重修舊好的書信就已落在了她的面前。是的，在分手期間，大軍的書信來的更加頻繁，以至于她根據(jù)書信的疊法就可以判別出內(nèi)容的主題：如果是折成正常模樣那肯定是激烈的咒罵，她會打開暗暗看完堅定決心；如果折成心形的模樣里面肯定又是求和的誓言，那她會拆也不拆委托送信人原樣退回；

那時候，分手分的異常慘烈，因為大軍發(fā)動了他周邊所有的兄弟，逐一游說、互相帶話、或笑或訓、或勸或罵。甚至威脅到了一些小弟本人：如果此次游說不成功，就暴打一頓。她清楚地記得，每次當這些兄弟或嚴厲或可憐地在操場上跟她說這些話時，她一面承受著對游說者深深內(nèi)疚的同時，一面只能將自己暴曬在陽光下，呆若木雞地聽著對方敘述，機械地回復著：“還是要分手、必須要分手、遲早得分手……”；

那時候，學校中開始傳說有些女生要聯(lián)合起來在放學的路上打她。她不明所以，后來才知道原是她風頭過盛，跟了行俠仗義的大軍卻不懂珍惜，不過有大軍在時其他人有氣不敢出、有火不敢發(fā)而已，現(xiàn)在鬧分手了，大軍就默許了這一倡儀。于是，阿君主動找到大兵，通過大兵勸說大軍放棄這一想法，慢慢地，這幫混混女同學就又散開了；

那時候，因為阿君的關系她逐步恢復了跟同班級男生的來往，班上有三個男生跟她走的稍微近了一些。于是，在某天放學的路上，一群黑社會圍攻了這三個男生，打的這三個男生鼻青臉腫、沒了人形。而她，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fā)生在自己眼前卻不知如何勸阻大軍，只見小小的阿君沖入人群，拉開斗毆的人拼命扯出那三個男生，隨后通過主動勸說力挽狂瀾，避免了事情的進一步惡化；

那時候，經(jīng)常收到一封血淋淋的血書是正常的、說把胳膊剁下來送到她家里的話也是正常的、說分手后他就自殺等著讓給收尸的話也是正常的；那時候，她接受身邊下井落石的混混們對她藐視的張望是正常的、接受他動不動就出現(xiàn)在身邊開始發(fā)脾氣是正常的、接受他出現(xiàn)在惡夢中嚇出一身冷汗也是正常的；

那時候，她所恐懼的，不光是他對自身殘害的恫嚇，更是他要闖入她家中大鬧的要脅；她所面臨的，不光是一個少年驟變后報復社會報復自我的壓力，更是怕影響身邊朋友的擔心和憂慮；她所承擔的，是因愛生恨的極端案例，更是對生活心灰意冷的孤獨與失望；

她就在這些威脅中膽小怯懦、謹小慎微地生活著、煎熬著、喘息著……

13

真正的分手緣于她真正的挨打。打她的，正是大軍本人。那是在一天放學的路上，她與阿君一塊往回走，大軍突然竄出來攔住了她的去路。

“給我一個機會，我不想分手！”大軍的眼睛中充滿了血絲。

“我們已經(jīng)不可能了?！彼匆膊豢此f。

“求你了，你到底要我怎樣？只要你說出來，我保證改，保證做到……”大軍越來越暴躁。

“你壓根就不明白，我要的只是分手！”她意志堅定而決絕。

“這么說，我再怎么懇求你都沒有用？”

“嗯，分開吧！”

在她話音還未完全落下，一個巴掌就揮到她的臉上，她頓覺腦袋瞬間沖血，頭就跟要爆炸了一樣天旋地轉(zhuǎn)，整個人連氣都喘不上來，就跟瀕臨在窒息的邊緣無法換氣，也沒辦法再次活過來一樣。耳畔只覺得嗡嗡作響，阿君一句“你瘋了！”的話也似乎飄向了遠方，越傳越遠、漸漸模糊了。等到再次恢復意識，是感覺到?jīng)鏊_始澆在她的額頭上、鼻腔中、嘴巴上。與此同時，聽到阿君在不停地呼喚她……

在剛挨完打的下午，阿君來家里看望請假的她，半個臉高腫著，整個鼻梁都歪的沒了樣子。阿君帶話說大軍一直守在家屬院門口，說是只要讓他再看一眼，就會徹底分手。于是，她帶著心靈的屈辱和臉上的創(chuàng)傷又去見了他。一見面，他卻又改變了主意。

“對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會打你了，我陪你去醫(yī)院看看吧?！?/p>

“分手吧，畢竟曾經(jīng)在一起過，何苦鬧成這樣？”她懇求道。

“先去醫(yī)院，去完醫(yī)院再說好嗎？”說著，大軍就過來拉她的手。

看到他始終不肯放過她，她冷笑道：“你不是要見我嗎？不是答應了見面后就分手嗎？”

“我不想跟你分開，我打你是我不對，可是你也體諒一下我好不好？”

“我不想再跟你吵了，總之我們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你不怕我再做出極端的事？”

“你如果再要鬧，咱倆玉石俱焚！”她狠狠道。

說完，她轉(zhuǎn)身離去了，留下心灰意冷的大軍以及目瞪口呆的阿君。過后，她才知道當時阿君覺得是自己做了保證后才勸她出來的，于是在接下來的幾天里，苦苦勸說、循循善誘。終于，大軍正式同意了分手，在得知這一消息后，她如釋重負，兩行眼淚奔涌而出：終于，她在血與恨中與他正式分為了互不相干的兩個人；終于，她的生活了恢復了寧靜，從此沒有了威脅與困擾；終于，她不用再用弱小的肩膀扛起另外一個生命的傷與死；終于，無法喘息的壓力從15歲的年華中翻過了罪惡的一頁。

慢慢地，初中的生活就這樣接近了尾聲……

而他，在與她分手后迅速地又與同級中的另外一位美女走在了一起，出入在校園中高調(diào)炫耀著他新的戀情……

有一天，她剛好臨窗而坐，上的什么課已經(jīng)不記得了。在無意中的一回頭中，透過教室的玻璃，看到他穿著淡藍色的夾克衫，那是一件她未曾見過的新衣新色，獨自一個人在偌大的操場上打著籃球，籃球在他的掌中旋轉(zhuǎn)、飛舞，他的夾克里裝滿了風，鼓起了他張揚的臉龐和騰飛的腳步……

14

平靜的生活正式開始已經(jīng)初三第二學期了，她開始專心于學習。由于之前她的主要精力用來戀愛，所以學習成績一直不好，各項功課均處于班上下游水平。在對各項功課苦讀攻克時，她唯獨對化學產(chǎn)生了嚴重的興趣，并且就像是撿到了一本武林秘籍中的制勝法寶一樣，突然就這么開竅了?；瘜W中的所有難題在她面前均所向披靡，各類復習題在她手下均可輕松化解。就連代課老師都覺得不可思議，在上課時提問無人答對時總愛叫她回答，因為每次她都能易如反掌、輕松應對。代課老師在屢試不爽后，也開始對她偏愛有加，并且語重心長地對她說：“物理與化學就像一對孿生兄弟，你既然能學好化學，那么也試著好好學習一下物理！”可是，即使她咬文嚼字、通宵苦讀，物理仍然對她像是天書一樣難以攻克。于是，她徹底放棄了對其他課程的努力，只是沉迷于化學中，靠著化學拉動了她升入高中的整體分數(shù)。

有一天，她看到一本書上介紹到：“愛不僅是一種奇妙的感覺，還是一場化學反應，能在人體內(nèi)合成多種化合物。當愛降臨時，人體內(nèi)會產(chǎn)生上癮的化合物，即多巴胺。它是大腦中的快樂荷爾蒙，當我們開始一段戀情后，多巴胺就會釋放，令人產(chǎn)生興奮、精力充沛的感覺……”

當合上書本時，她不禁掩面而泣，不能自己。也許，這就是她與大軍見面時所產(chǎn)生的化學反應吧，即使這種化學反應最終帶來的不過身心疲倦、兩敗俱傷。可是，誰又能說當時的真心實意不是想要天長地久呢？

日子，就這么流逝了，初中生活終于畫上了一個句號。高中時，她隨父母搬家了，離開了小縣城，離開了生她養(yǎng)她的故鄉(xiāng)，當然，也徹底遠離了初戀帶給她的欣喜和傷痛。那時的通訊，沒有傳呼機、沒有手機、沒有、沒有微信，如果不知道地址就意味著永遠失去了聯(lián)系。在她慢慢恢復在另外一個城市的高中生涯中時，有一天夜里，家里的固定電話突然響起，她接起來后，對方說：“我是大軍！”，一聽這個名字，她來不及害怕就已經(jīng)顫抖到說不出話，對方又說：“你好嗎？”她嚇的趕緊掛了電話，生怕多說一個字就會延續(xù)那份惡夢一樣。而這，便是她與大軍的最后一次直接對話。

15

再后來，她工作、戀愛、結(jié)婚、生子，生活富足且充實，初戀的陰影已徹底被生活遺棄在歲月的塵埃中，消失不見。但當她在每年回鄉(xiāng)看望親人時，仍然會碰到朋友說起當時那些人的近況：阿麗跟她一樣，都離開了縣城，找了個在部隊上的人嫁了，生活穩(wěn)定幸福；阿君當年由于成績優(yōu)秀考上了中專，畢業(yè)后到了本省的另外一個城市工作，據(jù)說單位效益很不錯；大兵戒掉了大煙，成為了縣城響當當?shù)氖詹丶?，把玩各類古玩字畫，收入頗豐；大軍同母異父的弟弟，開了縣城首屈一指的高檔KTV會所，呼風喚雨、十分得意；而只有大軍，在結(jié)婚生子后由于夫妻感情不好，重新吸食上了煙片，四處借錢最終落了個妻離子散、家庭破落……

雖然如此，她仍然記得，在灑滿陽光的操場上，大軍會等她下課，并送上一支可口的冰棍，甜滿她滿腔的愛戀；她仍然記得，那長長且響亮的口哨聲，響在每晚的傍晚時分，是那么的悅耳動聽；她任然記得，散步在綴滿星辰的夜晚，大軍對著天空狂吼《星星點燈》的場景；她仍然記得，在冬日夜晚的蓮湖河畔，大軍坐在湖邊修葺的高臺上，用軍大衣將站立著的她緊緊裹在自己懷里取暖的場景；她仍然記得，大軍把她的頭放在他的膝上，用頭發(fā)在她耳朵里轉(zhuǎn)出的“噼里啪啦”的聲音，一如在低吟“要記得我”的諾言；她仍然記得，大軍在不知如何表達對她的愛，只能在胳膊上用藏刀刻下個“芳”字時皮膚上滲出的血；她仍然記得，大軍在她提出分手時，拿著吸紅的煙狠狠按壓在手腕上那深深的燙傷；她仍然記得，大軍懇求的眼神深深的訴說著對她的無限愛戀，只是無法重疊的人生終究如兩條漸行漸遠的分叉路，只能在命運的車輪中遙遙相望、深深嘆息；她仍然記得，分手以后的大軍，有一次一個人在偌大的操場上打籃球時身穿的那件淡藍色夾克衫，而她，上課時坐在教室窗邊無意回頭透過玻璃看到他孤獨的身影時，心中的那份五味雜陳……

青春的愛情中，總有那么幾個時刻，讓人刻骨銘心、無法忘記，即使輕掃回憶，仍然會觸到內(nèi)心最敏感的那個神經(jīng)，不經(jīng)意間就讓人痛徹心扉、淚流滿面。而青春的時光，未曾招呼就這么走遠了，一如一條沒有路標的單行線一樣，讓人無從選擇、無法緬懷。如果可以重新選擇，她寧可從來也不認識大軍，這樣他的人生也許會是另外一番截然不同的模樣?？墒牵松鷽]有如果，我們再也回不到原點，再也回不到過去，只留下年老的鄭智化，偶爾還會出現(xiàn)在舞臺上，一往情深地喝著那首《星星點燈》，訴說著他多年以前心懷憧憬的夢想：抬頭的一片天是男兒的一片天，曾經(jīng)在滿天的星光下做夢的少年，不知道天多高不知道海多遠，卻發(fā)誓要帶著你遠走到海角天邊……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ubject/37503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