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年的二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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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結(jié)婚那年的農(nóng)歷二月初二，住在平房里的二哥托人買回一臺彩電。熱情的二嫂炒菜、烀豬頭，請全家老小過去看彩電，過二月二。

當(dāng)年彩電是新鮮物，家人大多沒看過，出于好奇，大隊人馬早早的趕到了二哥家。

進(jìn)二哥家得先鉆進(jìn)黑咕隆咚的門斗，再穿過熱氣騰騰的廚房，然后才是熱乎乎的火炕?；鹂慌c陽面兒的客廳之間是半截隔墻，電視機(jī)就安放在客廳的窗臺下，還罩上了紫紅色的電視機(jī)罩，顯得有些扎眼，也有些神秘。

初春的天氣乍暖還寒，平房里的溫度仍很低。一家人趕緊盤坐在火炕上，有的把兩只手焐在腿下，有的抄著袖子，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電視機(jī)。剛剛學(xué)會走路的侄女，見一下子來了這么多人，高興地在火炕上歡蹦亂跳。穿行在人堆兒里，一溜歪斜。二哥家的大黃狗也“擅離職守”，蹦出煤倉子，跟進(jìn)屋來，趴在炕沿下，眼睛半睜半閉著湊著熱鬧。(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二哥趕緊揭去電視機(jī)罩，漏出了廬山真面目。固然比廣泛使用的小黑白電視機(jī)大了許多。“接收器”很簡單，是把報廢的自行圈固定在屋頂?shù)臒焽枭?。寸帶兒似的?dǎo)線從車圈上引下來，順著窗框上方凌亂的蜿蜒在窗臺上，纏繞在擺放電視機(jī)的高低柜旁。二哥打開了電視機(jī)。因沒有調(diào)試經(jīng)驗，任熒屏上雪花飛舞。正在廚房烀豬頭的二嫂推開廚房門，探頭看了一眼，見電視機(jī)不肯出圖像，有些掛不住臉兒。二嫂是急性子，催促著已經(jīng)是手忙腳亂的二哥?！翱禳c兒整整！昨晚兒還有人兒呢？” 然后埋怨二哥一句。“干點兒活兒就掉鏈子。” 又繼續(xù)烀豬頭去了。

頭腦靈活的大哥說：“老二！你再把電視機(jī)上的室內(nèi)天線拔出來試試！”二哥急忙拽出兩根電視犄角天線，然后東旋旋西拽拽，彩電圖象在兩套天線的強大壓力下，才“千呼萬喚始出來”。

記得那天電視臺播放的是戲曲片《鳳還巢》，且僅此一個臺，沒有選擇的余地。

第一次在電視里看彩色古裝戲，感覺新鮮養(yǎng)眼。可家人對古裝戲的道白不適應(yīng)，好在大家聽?wèi)T了樣板戲，聽得出電視中播放的是出京劇。我們年輕人就使勁的瞪大了眼睛看字幕。岳父岳母不識字，只好看著箱景。當(dāng)劇中程雪娥唱到“母親不必心太偏，女兒近前說根源”一段流水板時，我被傳統(tǒng)京劇唱腔給迷住了。演員的扮相也漂亮，不禁產(chǎn)生了疑問，扮演程雪娥的張君秋是男的還是女的，一家人討論來討論去沒有結(jié)論。

“都餓了吧！”這時，熱情的二嫂放上了炕桌。“先別研究了！開飯！”一家人趕緊下炕，七手八腳的擺上來一桌子菜。過二月二，豬頭肉是主角。豬拱嘴、豬耳朵、豬舌頭及一大盆扒豬臉，喜歡吃啥就吃啥。 二嫂切得豬頭肉塊兒大，且隨意。如同二嫂的為人，實惠熱辣大方，不拘小節(jié)。二哥打開一瓶兒白酒，可家人不勝酒力。會喝的就倒一小口兒，不會喝的以汽水代酒。我算是家里的新人，二嫂更是關(guān)照有加。她見我不住的轉(zhuǎn)過頭去看電視。生怕我裝假，便把抱在懷里侄女遞給了二哥。親手給我倒了半杯酒。“他老姑父！喝點兒酒！再多吃點兒肉！吃完飯再看電視！”二嫂說著 ，又把一大塊豬頭肉夾到我的碗里。我雖為人實在，可第一次登門，還是先假裝著扭捏矜持一下，然后客隨主便了。

酒足飯飽之后，我有些醉意，謊稱要去理發(fā)店“剃龍頭”，起身要走，但有些踉蹌。二嫂見了趕緊拿過來了枕頭，放在了炕上。對我說：“剃什么龍頭？啥時候啦！就那么一家剃頭鋪，早該關(guān)門了！先躺一會！醒醒酒，過一會兒讓你二哥送你回去！”

盡管電視里仍唱得熱熱鬧鬧的，程雪娥正在拜堂?？晌乙蛴猩詠淼谝淮魏攘税氡拙?，醉得一塌糊涂，腦袋一沾枕頭便睡著了。

作者 孫成功 2014.0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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