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yuǎn)的那片林
永遠(yuǎn)的那片林
我家有片林,一片曾讓我喜憂參半的林。在別人眼里,那已是一錠金,也有人說,它可以換一臺不錯的小轎車,這我信,有人問過,可我沒有想過。在我眼里,它就是一片林,一片屬于我名下的林,我要等到它與我和約到期那一日,水落石出我才肯罷休的。
那林比我小女兒小一歲,正好十年了。這樣想,就不用掰著指頭算,它是何時屬于我的,和哪一年的啥啥有關(guān)系,就不會記差它的年輪。它在村子大南邊,站在家門口是看不到它的。頭幾年,只有早春和大地莊稼割倒后,才可以遠(yuǎn)遠(yuǎn)望到它,簡簡單單的模樣,很不起眼,還可以望見里面的墳,和墳塋旁五彩斑斕的花圈。現(xiàn)在,只要出了屯子,就可以遠(yuǎn)遠(yuǎn)望見它,它也那樣遠(yuǎn)遠(yuǎn)望著我,可以遙感它的稍在動,看到樹丫上面的鳥巢
與這林有緣時,我嫁到這村剛好十年,大女兒十歲,小女兒才過“百歲”不久,清明節(jié)也剛過不久。那天大女兒上學(xué)了,我抱著小女兒坐在窗下的水泥臺上曬太陽,逗著小女兒。丈夫回來了,說:“村上賣林帶,挺便宜的,買不買?”
那時我一年四季也不怎么出門,下地都是和丈夫一起去,他走到哪兒,我跟到哪兒,我也找不到哪兒是我家的地、我家的垅。大女兒小時,只有秋天下地幾天,把苞米連皮擗家,就再不下地了。這幾年大女兒上學(xué)了,我才可以安心的下地干活兒,可也還是不關(guān)心哪兒是哪兒,就知道他領(lǐng)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告訴我怎樣干活兒我就怎樣干活兒,我就挨著他后邊干,去時騎摩托一溜煙兒到地,回來一溜煙兒到家。
我說:“買也行,這以后地都分個人家了,還有啥?你走一步、邁一腳就是別人的地盤兒,你沒有權(quán)力,買唄,占荒也可以。”(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其實(shí)我也沒加思索,就那樣望著小女兒,漫不經(jīng)心地,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丈夫蹲在我面前,低頭逗著小女兒,小女兒咧著小嘴在笑,他拉著小女兒的手,撫摸他的下嘴巴,不吱聲。
我又說:“你沒看那電視劇,販毒品的,看那界碑,一腳是中國,一腳就是外國?!蔽覍W(xué)著宋丹丹的口氣,滿臉帶笑地說:“這一腳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國土,那一腳是緬甸的國土,一把把那人扽回來,咔嚓兩個人扣一起。”我不停地上下點(diǎn)著頭,小女兒笑得合不攏嘴。
丈夫不一會兒就走了。誰知他真買了。
過后去小賣店,別人就和我七嘴八舌地說:“你家那人傻吧!買那個亂墳崗子干啥?想開墓園呀!”
我一時有點(diǎn)兒傻眼,無言以對,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想,林帶怎么又成了亂墳崗子了?到底啥樣?那地皮在哪兒?可等回到家,二丫哭,大丫放學(xué)要回家吃飯,豬又在叫,我就想:“愛啥樣就啥樣吧!”抽空問過丈夫兩句,他支支吾吾也沒有說明白啥樣,就說:“就那樣唄!”惹一肚子氣也沒有弄明白啥樣,也懶得再問。
后來逐漸聽人說,這林屬二組管轄,我家是三組,從村子往南走,二里多地吧,一條土路,右邊是一組的大田,左面挨著三組的大田,頂著千家萬戶的地頭兒,我家的承包田不在這片上。怪不得我對這片林一點(diǎn)兒印象沒有。當(dāng)初賣時先可著二組的。二組隊長是個小年輕,積極著呢,說話娘們聲娘們氣的,頭發(fā)抹油抹多了,掰不開鑷子似的,一低頭,一抬頭,一梗梗脖子。他把二組問了個遍,也沒人搭理,又問別的組,也沒人理會。后來在全村大拍賣,還是沒有人要,原定的一千元就降到了八百,還是無人問津。三組組長在路上碰到了我丈夫,問他買不,他便回家問我。那時的我倆哪有現(xiàn)在這樣世俗,如果放現(xiàn)在,三頭五百就能搞定,而且合同會寫明白,不會留下邏亂。丈夫聽了我的前一腳后一腳、中國的外國的心不在焉的話,就買了,買完傻眼了。
后來有一天別人來家閑聊,你猜我丈夫說啥,當(dāng)時讓組長給忽悠了,那天正午他和組長在同村一家人家隨禮時,喝酒喝多了,就買了。為這事,三組組長也榮獲了村長的賞識,從代理變成正式了。在村人眼里,我倆是名副其實(shí)的一對二百五,不,還有說二百八的。反正是沒辦法了,別人愛怎樣說就怎樣說吧!
我實(shí)在忍不住了,就讓大丫看著二丫,讓他騎摩托帶我去了林地。裝沒有這事也不行,賣是賣不出去了。
有一千多米長吧,估摸的,南北走向,老輩人說,有七八十年的光景了。到處都是剛伐完的大樹墩子,一個個有八印鍋口粗,數(shù)一下,五行,一片狼藉。零零散散的墳包,有的有碑,有的沒碑,有的掛著號,一個老頭三個老伴,大的什么什么氏,二的什么什么鳳,三的什么什么枝,多數(shù)都是一二組的人,看姓知道的,碑文上刻著“流芳百世”、“光照后人”之類的話,刷了金粉漆,太陽下放著金星。到處是酒盅子、香爐碗子,有的墳前用磚和水泥修成個方臺立在碑前,擺著各種水果、點(diǎn)心、煙酒,有的還完好地放在那里。有的墳特殊,用花圍著,上面也放著花,想這墳的后人一定來自大城市,農(nóng)村人還不興這個。林里到處都是牛羊糞,墳塋的不遠(yuǎn)處,會看到破黑泥盆子、衣服、被子,東一只西一只的冤樣鞋子,高粱桿扎的床拍子,東一個西一個的花圈,有包裝沒包裝的死豬、死貓爛狗、死雞死鴨。我倆沒說一句話,從北走到南,又從南走回北,我在路上走,他在林里東拐八拐的走。
我氣呼呼地坐上摩托,說:“你可尋思啥了?怪不得偏宜!”
他說:“我也不知道這樣。”
“你知道啥?”
回到家好幾天沒再提這話茬兒,都心明鏡似的,再提就難免吵架。我心里自己也和自己生氣,如果我不那樣說,他喝高了也不至于買的。我有點(diǎn)兒后悔,這事也不全怨他。這樣一想,我的心平和了許多,沒有怨氣了??蛇€是愁,看到他嘴上起了大泡。
愁歸愁,干歸干,天真的無絕人之路。
那時,我家養(yǎng)了十幾頭豬,正好大女兒的老師賣飼料,我便用他的料。他來我家送料時,我便和他說我家買個破林的事。他說:“你雇人挖坑,學(xué)校有片樹栽子賣不出去,我給你要來?!本瓦@樣栽上了一半。栽完樹又愁澆水,那時啥都難,正愁著呢,天水來了,連三憋四的幾場雨,樹栽子也是年生長吧,根須大,幾乎全活了,后來常當(dāng)笑話講。
樹空和剩下的地方全種上了苞米,歲數(shù)大的人告訴的,說所有莊稼里,掐指一數(shù),就苞米好伺弄,扔下種子,砍砍大草就能收??蛇@地,種也不好種,地硬得像大道,地下的樹根縱橫交錯,機(jī)器根本玩不轉(zhuǎn),那地用鎬一刨,和撓癢癢似的,對付著用牛犁個小溝,把種子點(diǎn)上,有的地方種子都蓋不上,犁起的都是土塊,全仰靠這一年雨水勤,不然累死也出不了苗。普通的鏵,用一個絆上樹根打一個,沒辦法,請教,特做,就這樣折騰著。還有兩個春種秋收的大道口,都種上了密植玉米,因?yàn)榈乇P的關(guān)系,必須考慮晚種早收。求爺爺,告奶奶,好歹像個樣了。
可還沒等苗出齊,草、蒿就先嘚瑟出來了,比精心種的還好。大樹沒有了,它們撐風(fēng)加賽,瘋狂地擠擠壓壓地往出探望,可以興風(fēng)作浪了。
雇人也不是說雇就有的,成勞力都打工去了大城市,再說,你雇一天兩天沒人愛干,給錢多了咱又受不了,該求的人都求到了,幫一天兩天,多了咱也不好意思找了。沒辦法,一賭氣,自己干。
把小女兒送到媽家。那年爸還在。就說這人世間的事,有時真的不知道是哭好還是笑好。我身高夠標(biāo)準(zhǔn),體重夠標(biāo)準(zhǔn),長得也順大溜,吃也不少吃,喝也不少喝,就一樣,沒有奶水。大女兒小時候就靠喂,常常是她餓急了哭天抹淚,我拿著奶瓶喂她,她邊吃邊忿忿的抽噠,兩邊眼角掛著淚,我的眼淚也一對一雙地流到她的腦門上、臉上,和在她的小眼淚疙瘩上,我用手輕輕地擦著,她笑望著我,我卻忍不住笑著流淚,親她。別人說,老二就帶來飯了,可到我這兒啥也不靈驗(yàn)了,接著喂,這樣倒好,誰喂她誰就是她的媽,把她放在十里外的媽家還好辦,我便可以和丈夫一起殺那殺不完的古老的無名的草、古老的無名的蒿。
那時候,鄉(xiāng)下還不懂用除草劑之類,鋤頭對于那地是不痛不癢的,特意做了一種比大鎬小、比小鎬大的二大鎬,第一遍一碼刨,苗眼用手薅,天天都是四面大地沒有人了,我倆還堅持著。我的耳朵里老有二丫的哭聲,看到墳,害怕得毛骨悚然,就繞好遠(yuǎn)走開,去別處刨。丈夫說:“你怕啥?一個破墳?!蔽艺f:“就怕嗎?!蔽乙膊恢琅律叮褪强吹侥菈?、那碑,就感覺特別怕,雖然丈夫就離我?guī)撞街b,狼如果真來,我躥上兩步就可以夠著他、貓他身后的,況且一馬平川,哪里有狼。四面大地有人還好點(diǎn)兒,如果就剩下我倆,我就更慌手慌腳的,弄不好就刨掉一棵苗,越怕越急,就越傷那不該傷的苗,心疼得沒法。
有一次去接小女兒,媽和爸正吵架,二丫哭著,爸抱著,媽做著飯。丈夫一把手接過孩子,逗著,我趕緊沖奶粉。媽說:“就一把火功夫,你爸是哭一聲也不讓,你們小時侯都沒管過?!眿屢欢ㄊ强吹轿艺煞蚰樕系牟桓吲d了,他是個臉?biāo)岬娜?,做事常讓人下不了臺階的。媽又趕緊說:“和你小時侯一樣,嘴急?!闭f著,大姐來了,說:“你還記得小月小時侯不(小月是我小妹的小名)?一看見媽在外面干活兒,就趴在窗前,揮舞著兩個小手,露出兩顆小白牙,哭叫著:‘媽媽,有咂,有咂?!瓤床坏綃屃耍陀謭F(tuán)著兩個小手,抓心撓肝似的,眼睛、鼻子都努努著,不停地叫:‘媽媽,沒咂,沒咂?!呎f邊逗著我小女兒。我說:“那樣我現(xiàn)在都記得,真而切真?!卑中α?,媽笑了,丈夫笑了,姐笑了,孩子笑了,我笑出了淚。
這一年,樹長勢特好,因?yàn)橛晁谩?/p>
這一年,收獲了五四輪苞米,因?yàn)轱L(fēng)調(diào)雨順。
這五車苞米,抵得上我家三口人一大半共產(chǎn)黨給分的地的收成。我們這兒地少,一口人小畝地才三畝,還是用年齡卡的,比大女兒小一歲的都沒分到地。這是白得。有人說和天上掉餡餅一樣,可餡餅?zāi)哪苣菢泳偷粝聛硌?!就是掉下來,接住接不住還是個問題呀!不容易呀!都看到餡餅,沒人看到眼淚的。
別人看到我倆,逗笑說:“你那林,有那么多人給你看著,沒人禍害怕,那么多人拉屎撒尿的,不豐收才怪昵?!闭煞蜻谘酪恍Γ艺f:“那都是神仙,不吃飯,不干活,不管事的?!?/p>
第二年,又栽了剩下的一半的一半,下地不那么害怕了,是親眼看到爸在我面前離開這世界以后。在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夾伴中,我和哥、姐、弟、妹把爸送到村南那片有祖先居住的林,筑起了一個尖定的房,爸就暗無天日了。媽說得對:“怕啥,他們?nèi)绻卸↑c(diǎn)兒能力,就活過來,起來干活兒了?!蔽蚁胂胍矊Γ麄円呀?jīng)什么能力都沒有了,有什么可怕的。當(dāng)然,雖已開始這樣想,但我還是不敢一人去林地干活兒,但可以挨著那墳邊走了,小心翼翼的,沒有為什么,也許是不想打擾他們的千年夢吧!人世太累了,那個世界應(yīng)該很享受吧!家事,國事,天下事,都留在了陽世間,走得也算兩袖清風(fēng)吧!
鏟地時帶兩瓶水,帶個面包、麻花什么的,或者水果,累了,就呼左鄰右地的人坐在路旁休息,不像頭年,回避著人,覺得沒有臉。人們也主動向我們走過來。看丈夫和鄰人們就那樣掏出煙口袋,卷好煙吸著,慢慢地半躺著,慢慢地吐著煙圈,我覺得也真是一種福,一種難得的享受。他們嘮嘮叨叨地說著,這是誰誰的墳,那是誰誰的墳,那人當(dāng)初如何如何一蹦三丈高,老壞了,那人多好多好,好人沒有長壽,說沒就沒了,那人家多有錢,得了病,也沒活長,治了病治不了命,就那么大壽命。說前幾日有一個老頭兒放牛,一幫孩子跟著玩,看到墳旁那花,一人拿了一把就跑,氣得大人哭笑不得,他們還小,還不懂那花是關(guān)乎怎樣的生,怎樣的死的祈禱……我在一旁靜靜地聽著,看著一個一個的墳塋,突然心酸起來。爸是在我和妹、媽的呼叫聲中走的,爸半躺在媽的懷里,我在左邊端著水,妹在右邊拿著藥,心邊心沿也沒有想到爸會真死。我現(xiàn)在寫點(diǎn)兒文章,也不為什么,只是有時想告訴爸,平凡的我們生活得都挺好,平平安安,本本分分。不爭氣的淚來了,掉過頭,用袖口偷偷抹兩下,站起來,拍拍褲子上的土抓起鋤頭,使勁地鏟。村人說:“你使那么大勁兒干啥?”他不知道,我心中升起了一股無名的怨恨,我也不知道怨什么、恨什么,也許是怨恨這老天老地不該把爸早早搶走吧!就那樣一鋤一鋤,狠勁地鏟著。
第三年沒有栽樹,老玉米值錢了。那地是幾十年的生地,又通風(fēng),不上肥都打糧,隨便選個品種就行,都成實(shí)驗(yàn)田了。逢人便問啥品種。人們種地、收地路過,都把目光投向這林,伸長了脖子問是誰家的,和開始時完全是兩種眼神。有人豎起了大母指,說:“你們兩口子高人!”“也有人說:“你們小兩口兒能干,我當(dāng)初尋思還不撂荒,我看著都替你們愁,好樣的,以后錯不了!”這話聽著我滿眼含淚,心里話:“當(dāng)初是被逼的,村上有合同,他按手印了,啞巴吃黃連有口說不出了,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干就得像個樣吧!”
累到?jīng)]有什么,天生不怕這,可這氣受不了。有人偷著往林里埋墳。合同里當(dāng)時沒有寫清,丈夫不懂,我也沒細(xì)看。找村上,村上說:產(chǎn)權(quán)歸我們,我們自己說了算。我們堅持不讓人埋,難免和人唇槍舌劍,覺得當(dāng)初如果合同寫好,這事兒就用不著自己出頭,得罪人劃不來的。我們也不是不講理,可有人就是不講理,說這林和白撿差不多。我說:“我們有合同的,花幾毛錢買的是我們的事,當(dāng)時誰沒讓你買?有樹照的,你往里埋人,不和我們打聲招呼,你還有理了?”
那場風(fēng)波之后,村里人都明白了產(chǎn)權(quán)的問題,想往里埋人,都先問問我家同不同意。我們的原則是:老頭兒找老太太,老太太找老頭兒,并骨的可以,天經(jīng)地義的事,人之常情,我們不管;新主人不讓進(jìn)。有人給出過價,愿出兩千元一個地盤,我們都沒答應(yīng)。我們有我們的規(guī)劃,這應(yīng)是一片林。
一轉(zhuǎn)眼就是十年。十年的光陰,小女兒的小臉蛋兒已經(jīng)像十年前的大女兒了,那片林地也長成了粗壯高大的林。望著那片林,我不由想起了十年前的他,十年前的自己,十年前的爸、媽,十年前那清明節(jié)后暖暖的日子,十年前那一棵一棵的幼苗植入地下……
這林有屬于我三十年的合約,十年過去,還有二十年。在二十年的時光里,也許在某一年、某一月、某一天的某一刻,我不在了,它還在;也許會有極特殊的原因,它被伐了,我還在,也許……也許……就像這生命,輪回著吧!我是一定會和它分別的,可如果沒有這些也許,我就一定會守著這片林,看著它一天天成長起來,茂密起來,就像我的女兒一樣。它一定會在我的守望中成長起來,茂密起來,成為一片風(fēng)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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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yuǎn)的那片林的評論 (共 9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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