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年春節(jié)走西蜀(二)上里古鎮(zhèn)

上里明顯比安仁冷些,還是陰天。
但還未過橋,就見橋那頭場口人頭攢動,鼓樂喧天,節(jié)日氣氛撲面而來。橋頭古戲臺本來就很經(jīng)典,有春節(jié)演出在這里進行,穿行于正在看演出的人群中,讓一行人笑逐顏開。
還沒站定,一侄女就被電視臺的鏡頭和話筒搞定了,要采訪她。推卻不得,一開口就贊美起這里的古建筑來!
完了我多嘴的四姐說:這里還有個畫家。我趕緊擺手,那記者看了我一眼就走了。虧得我擺手及時堅決,懂得畫家絕對沒有美女搶眼。
【追星】
正好趕上一個最精彩的節(jié)目:一位76歲的大娘為大家唱山歌!(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我所聽過的山里人唱山歌,沒有一個是不動人的,也沒有一個是蹩足的。真可惜,現(xiàn)在的人已經(jīng)唱不出山歌了。
76歲的老人唱山歌,歌既是從山里帶出來的,我有理由期待。
短小精悍的大娘大咧咧地走上臺前,一開口就不負眾望,那山歌的純正與情感的充沛自不必說,那清脆嘹亮的嗓門完全超出我的預(yù)期,不看舞臺誰也不會相信那是位老太婆的聲音。曾經(jīng)聽過不少著名歌星年老后的奉獻,修養(yǎng)不減可歲月不饒人,老化的聲帶真的不敢恭維,但這位大娘簡直就是個奇人,嗓音仍如少女,還中氣十足。你看她樂呵呵大咧咧在舞臺上那個樣子,便知其壽延上個百歲一點也不稀奇。
這山歌把我的春節(jié)快樂推向頂峰,讓此次的出行千值萬值。我不由得懷念起少年時在長江邊上的川江號子,懷念起八十年代那位最后的船工號子老人陳邦貴,心中突然有了個念頭,若再來上里,一定要去登門朝賀這位山歌大娘,追星,追星。
【招搖過市】
在熙熙攘攘的古鎮(zhèn)街巷穿行,一束小玩意兒一下子勾引了我的眼球,那是兒時十分熟悉的草編:一串活靈活現(xiàn)綠油油的蚱蜢。大約因為還有余音繞梁,我不假思索就買了一個,把它插上了我的隨身挎包,讓它在身旁晃悠晃悠招搖過市。
路旁有一個寬松的鋪面銷售油畫,滿墻全是實景的上里風(fēng)景,我上前問了一下售價,店主是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子,看樣子應(yīng)該是畫家本人而不是畫商。他看了我兩眼,非常淡定友好地給我遞了煙來,互相招呼后,又十分友好地請我坐坐,兩人便輕松地聊了起來。
這位名叫竹林的先生說,他賣畫并不在意銷售如何,只意在結(jié)交業(yè)內(nèi)朋友。交談很隨意,不幾句話就談到了彼此都認識的同行。他畫風(fēng)景,我也畫風(fēng)景,他喜歡寫生,我也喜歡寫生,所以當我告辭時,他說希望我有機會來上里寫生,吃住就不用我操心了。
看來雖不是美女,畫家也有受歡迎的時候,我突然想起,在明軒書屋也受過一次歡迎的。
【蜀地的大肉】
上里古鎮(zhèn)的街頭鋪面,滿眼都是地方特色食品,那個顏色,那個香味,那個品類之盛,根本無法概述,就連我這個老四川也忍不住要去看看,看不明白就想問問,問了幾句就想嘗嘗,嘗了兩口就想買點。四川的食品絕對舉世無雙,尤以蜀地最為豐盛,上里似乎又在集蜀地之大成,競相上架。我離開蜀地幾十年,在這里又看到幾乎在記憶中消失了的食品,實在親切。
不過最顯眼的還是那一堆堆大肉,名目繁多,說它是紅燒肉并不準確,塊頭大,肥而不膩,色澤紅光亮。如今的人飽食終日,典著肚皮的舉目皆是,都想減肥,但這里的肥大塊銷路依然好得很,看看滿街熱鍋里翻騰的大肉就不會懷疑,可想那個味道與口感了。
好吃大快肉的習(xí)慣似乎多在長江流域一帶,尤以四川為甚。記得我母親在北京時,每次從市場提兩三斤肉回家,就要嚇壞左鄰右舍:“鐘媽,天天看你買這么多肉,咋吃哦!”我兒子去北京回來叫苦不迭:“人家一桌每天就那么點點肉,我咋好意思下筷子哦……”
你看人家莫言,得了諾獎,一家人吃頓餃子就是慶祝了。
盡管如此,只吃點小肉的北方人,卻一直身材高大;短小精悍的四川人,卻總能不斷地容納大塊肉。這天中午,我們這一大家人都說要吃點清淡的,結(jié)果點上來的菜,還是幾大缽都是上里的肥大塊。
【老臘肉】
這天逢場(趕集),鎮(zhèn)外沿路都有地道的老臘肉賣,我家內(nèi)行看了后說質(zhì)量很好,價格也很實惠,25元一斤,決定采購些回去??珊髞硭5猛跗湫?,忘了。倒是在一家店鋪,那位剛從外面跨進店鋪的店主,見我的鏡頭對準了臘肉,十分快活地彎腰對著臘肉一邊招手一邊說:快點快點,快點活起來,活起來給客人拜年!……那個快樂感染得我立即有了要像對山歌一樣回應(yīng)他的沖動,他居然能想象出讓已經(jīng)被切成塊的臘肉活起來,在這樣的詩人氣質(zhì)面前,我突然失去了即興發(fā)揮的天賦,找不出創(chuàng)意,只結(jié)結(jié)巴巴說:“新年快樂,祝你新年快樂……”
臘肉店老板的想象力,使我聯(lián)想起20歲那年,在當時仍屬四川省的銅梁縣城中心街頭店鋪櫥柜中,赫然站立著的一頭臘肉豬,豬身完整,全身卻已是黃烹烹的臘肉。那頭閫臘豬(閫,四川方言:整體)的視覺沖擊令我過目不忘,這種創(chuàng)意,以后來我再也不曾見過。依稀記得那頭臘豬標價是一百多元,相當于當時一個人三五個月的工資。
中國人的飲食意義,絕不僅是營養(yǎng),更是一種文化,一種藝術(shù)境界。四川蜀地,又把這藝術(shù)境界,推向登峰造極。
未完 轉(zhuǎn)(三) 迎春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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