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老人
晚飯散步回來后,就在客廳陪著女兒玩拼圖,三歲的小不點(diǎn)已經(jīng)能熟練的將24拼的五塊拼圖的所有碎片打亂再拼好了。
每每完成后,小家伙總會跑到我面前展示她的成果,妻子也會得意的望著我,一臉驕傲!
這是她的成果,我很明白那種表情。只是我總會故意無視,把贊美拋給小家伙,得到表揚(yáng)后的她,便會一臉滿足的投入到更多的拼圖當(dāng)中去,這就是她的快樂,也是我的快樂。
電話在口袋里震動,看到是兄弟郭林來電,讓我歡喜異常!
這是當(dāng)年在深圳打工時認(rèn)識的。相處時間不長卻是極為交心的朋友,也是我人生至今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好朋友之一。平時我們之間極少通話,因?yàn)槲沂菢O不喜歡用電話扯閑話的人,哪怕是普通的問候我也很不愿意通過電話的方式去表達(dá)。他也一樣,所以我們一年也難得通一次電話。不是不想說話,只是不想對著電話說而已。
我記得我們上次通話好像是去年過年之前了。居然都快一年了,那時他剛離婚,酩酊大醉,電話中語齒不清的,說了半宿,直到電話那頭傳來他的打呼聲,我才掛的電話,而我前后加起來也不過說了三句。(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電話接通后,我沒有聽到那親切的回應(yīng),以往都是一接通就能聽到他“老弟,老弟”的連續(xù)叫我。聽著親熱,也很溫暖.
而現(xiàn)在,電話那頭在斷暫的沉默后只有斷斷續(xù)續(xù)的咽音,我心頭突然慌恐莫名。
“是不是﹍?”我小心的問道。
“老爺子走了!”突然失控的哭聲,讓我?guī)缀趼牪磺濉?/p>
盡管我已經(jīng)有了心里準(zhǔn)備,但這句話還是讓我措手不及的腦子瞬間空白,我不知道該用什么話來回應(yīng)他,喉哤中似乎灑了一把灰塵,讓我只能發(fā)出含糊不清的聲音。直到眼淚滑到嘴角,冰冷而苦澀。
“哥~~!”一個簡簡單單的字,竟讓我喊出了二個聲音。
“今天凌晨去的,本來是想提前告訴你,但是老爺子不讓,只是叫我把當(dāng)初你們的那張合影和你的全家福照片寄還給你?!备缁氐?。
“我買明天一早的車票過來?!蔽乙廊粺o法利索的表達(dá)。
“別,之所以沒有提前告訴你,就是因?yàn)槔蠣斪又滥憧隙〞^來,他才讓我們瞞著你的。”
“老爺子不讓我去,是不愿意我花那車費(fèi)錢吧?!?/p>
因?yàn)槟菚屧诳蛷d玩耍的女兒聽到我的哭聲。小家伙對我的表情極為敏感,上次我牙痛的厲害,她看到我痛苦的表情后,她一直抱著我的腿不肯放手,還邊哭邊叫,爸爸不痛了,不痛了。
那驚慌的眼神和掛滿臉頰的淚珠讓我在那之后一直很小心的不讓她看到大人世界的不安。她的世界還太小,裝不下我們的沉重。
“你明白就行了,你的心我和我爸都十分清楚,這里我就不多說了,這邊還亂的很,改天找個時間我們兩兄弟再好好聊!”
他語氣已漸慚平靜而溫和。我想他的眼淚必然也是蓄了很久的,那么要強(qiáng),那么善良。
我回了聲保重后就掛了電話,然后立即打開音響,聲音也稍稍調(diào)大了點(diǎn),趴在桌上,眼淚就那樣直直的掉在地板上.
我已經(jīng)完全沉陷到回憶的深處,沒有視覺,沒有聽覺。只有那些慢慢淡去感覺的日子,卻好像隨著眼淚涌上了腦袋而變的有形有聲有色。就這樣持續(xù)的趴伏著,宣泄著。
太久沒有哭了,眼淚像開了被忘記關(guān)掉的水籠頭一樣不懂的停止。我以為我的眼淚純粹的全都是因?yàn)槔蠣斪?,可隨著思緒慢慢的平復(fù),才明白這是生活的路上早已蓄下的,只是自己緊緊的關(guān)閉著那個開關(guān),越積越多,越來越重。然后突然有一天出現(xiàn)了某人因?yàn)槟呈麓蜷_了它,任它恣意放縱,肆虐成災(zāi)。
老爺子姓郭,名剛。我那時都叫他郭老,而不是現(xiàn)在的老爺子,他是我的恩人,是第一個無私奉獻(xiàn)助我度過人生第一個難關(guān)的恩人。當(dāng)生活的真實(shí)像坐過山車一樣,那從最高處主俯沖下來時的壓力讓我無法呼吸,甚至我以為我就該那窒息一樣的死去。正是他帶著我走過了人生的第一個轉(zhuǎn)角,讓我重新充滿了對生活的渴望。而那時,我們還互不相識。
剛認(rèn)識的時候我曾玩笑似的問他,有沒有人叫他“鋼鍋”?
老爺子很豁達(dá),笑瞇著眼說他小名就叫“鋼鍋”。還說他爹是第一個這么叫他的,鄉(xiāng)下的孩子哪個沒有個外號啊!一聲感嘆,是因?yàn)榻兴颁撳仭钡?a target="_blank">父親嗎?臉上的笑意顯得十分滿足,就像這個外號也是一種成就一般讓人驕傲。
農(nóng)村的孩子,有些長輩都會在小孩剛出生時就會給予一個外號,這些在城里人聽之極為刺耳而難聽的,卻包含長輩的那滿滿的愛或希望。郭老說這是一種愛的表達(dá)方式,古老的傳承,簡單而樸實(shí)的愿望。那就是生活中付出的所有辛勤努力而找到的,一扇看見未來的窗口。
我也有外號,小時候不愿意讓人叫,現(xiàn)在卻沒人會叫了,即使你期待有人會叫出一聲,只怕也不懂的如何回應(yīng)了,當(dāng)我在獨(dú)處一隅時,有時候會看到它在我心中的某個角落漫步閑逛,我也偶爾和它打個招呼。
郭老說他很喜歡這個外號,在村里這么叫,進(jìn)了部隊(duì),別人也這么叫,老了,還是愿意聽人這么喊。哪怕是像我等晚輩,他也會樂呵呵的看著你,笑起來一臉的折子紋,就像他說的那樣,他住在太行山下,這臉上的折子是太行山給他的,沒有我們想的深邃,也沒有我們想的曲折,僅僅因?yàn)椤袦喜庞星停?/p>
小人物的生活中,也許沒有那么曲折離奇波瀾壯闊讓人感慨,可于平靜處聞風(fēng)聽雨趕星追月亦有動人風(fēng)景,不是嗎?
只是大多數(shù)時間我們都沉醉于自己的夢里,總希冀著那朵帶著自己希望和夢想的花會以驚人的美麗綻放人間,盛開到填滿我們那堪比宇宙的心房。而慚慚忘記了它破種發(fā)芽的那一捧土壤,破土而出時的那一抹陽光。
然后——
再回頭——
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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