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酒人生

酒是糧食精華。從達官名流,富豪階層,到販夫走卒,草根細(xì)民,從逢年過節(jié),婚喪嫁娶,到走親訪友,找人辦事,都要設(shè)宴喝酒,飲都甚眾。可以說,作為男權(quán)社會,大部分男人,一生都與酒有緣,頻頻觸杯。咱中國是禮義之邦,來了親朋好友,或求人辦事,條件再差,也要拾掇幾個菜,備些酒,無酒不成宴席,酒桌上不喝醉一個兩個,主人家有待客不周和不夠熱情之嫌。
我真正喝酒,從參加工作以后開始的。那是上世紀(jì)八十年代,趕上經(jīng)濟條件好轉(zhuǎn),小城百廢待興,經(jīng)濟欣欣向榮,人們精神面貌也換然一新。酒館生意特別紅火,中午晚上到處都是喝酒聲,么喝聲,劃拳聲。正是:紅樓酒館處處笙歌,大街小巷流觴醉月。到了深更半夜,小城到處都是左右搖晃,東倒西歪,踉踉蹌蹌的喝多酒人。有歪倒在路邊的人,有邊走邊漚吐的人,有摸錯門鑰匙扭半天打不開門的人,還有醉在酒桌送不回家的人,甚至有酒后撒瘋罵座之人。真是酒后“酒后無德”,丑態(tài)百出。
雖然如此,人們還是樂此不疲。我第一次喝醉酒是在永樂飯店。中午客戶接我們,初涉社會,經(jīng)不住主人奉勸,酒力不勝,喝得吃晚飯,同事都叫不醒,只到第二天早上,還覺得頭昏沉沉的,怏了兩天。記得那時中山大市場中間有家襄渝餐館,朋友們在一起,從中午能喝到晚上。哪時興猜枚劃拳,中午,晚上到處都是,一只梅呀,哥倆好呀,三星高照,四季發(fā)財,五魁首呀,六六順呀,七個巧呀,八匹馬呀,你喝酒呀,滿堂紅呀的劃拳聲。不會猜枚,還有包布剪子錘,老虎杠子雞。聽是最有意思,是遇到仙人渡幾個朋友劃拳,如同唱歌,非常好聽。“一只螃蟹八只腳呀,身上背上圓圓的殼呀.........腔調(diào)洪亮,抑揚頓挫,至今不忘。劃拳增添酒興,烘托喜慶,據(jù)說是一種興起漢代的漢族民間的行酒令。其技巧性頗強,給玩者留有神機斗智的余地,且因玩時須喊叫,易讓人興奮,極富競爭性。
我遇見幾個嗜酒如命之人。一建有個木工師傅,早晚工具旁邊擱瓶燒酒,干一陣子喝上一口,格外有勁。還有一個算賬的王師傅,到大棉紡收方,走到酒廠,還要下車打二兩白酒抽抽。社會上有一個叫會軍的,下午太陽半天高,就到老汪大酒店去了,一個人一蝶花生米,一塊豆腐干,大半斤白酒,能品到半夜,遇到熟人再喝,不倒刃,飯都不吃。
也遇到幾個酒量大的人。我們單位有個楊頭,下雪天,能喝得頭發(fā)生煙,額頭冒汗,鞋墊汗?jié)?,不倒翁一個。建工局有個姓謝的,塊頭大,體格好,早晨起來,喝半碗白酒漱口,弟兄幾個吃團年飯,塑料壺裝的十斤白酒,喝到見底收場。九幾年初,有個為咱們小城爭取項目資金的,陪省里某處長,喝到興頭上,處長開玩笑說?!昂饶阋槐?,我給增加10萬指標(biāo)?!贝巳笋R上應(yīng)道:“一言為定?!编锑锑?,連倒?jié)M十杯高腳玻璃杯酒,咕咚,咕咚喝起來,喝到第五杯時,處長趕忙說:“好好好,不能再喝了。我給你們追加一百萬就是?!蹦强烧媸巧崦憔印?/p>
喝醉人鬧出的洋相笑話的更是不少。一個人喝多回家敲錯門,同事媳婦以為自己丈夫回來了,結(jié)果門一開,撲到人家媳婦身上,似打開的水龍頭似的,噴吐起來,搞得人家身上過道都是污穢之物,兩家為此鬧得很不愉快。有一個喝多半夜睡倒在洪城門路邊,酒醒后自行車,手表和身上錢不見了。有一個晚上在小巷酒館里喝多了,出去方便,誤把人家廚房當(dāng)廁所,主人發(fā)現(xiàn)后,拿起鞋底照臉就是幾下,還臭罵一頓,被打醒的醉酒人,屁都不敢放一個,溜之大吉。有人編排了這樣一個故事,罵好喝多的人。說是一個人喝醉倒地堰塘埂上,酒菜吐了一地,甲魚聞到酒香,爬到埂上吃起來,結(jié)果甲魚也醉得不能動彈。醉酒人醒后,揀了一簍甲魚,賣幾百塊錢。(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人是感情動物,喝酒更是融洽關(guān)系,表達感情的主要方式之一。我們熟知的歷史上,就有很多軍國大事,如杯酒釋兵權(quán),火燒慶功樓等,都是在宴飲中完成的。朋友之間有什么誤會隔閡,幾杯酒一下肚,一解釋一笑,什么都冰雪消融了。江湖上的小兄弟們,更是在酒杯中加深感情,培養(yǎng)義氣。以前流行的的勸酒詞,“感情深,一口悶,感情淺,舔一點”,“酒杯一端,政策放寬?!?,雖有不恰當(dāng)之處,從中可窺見酒對人們思想感情,行為方式的深刻影響,和所起不可替代的橋梁作用。想想,我們作為普通人,平常沒酒助興添樂,人生該是多么乏味。
我們年輕時,有幾個愛好相同的文朋詩友,閑暇時聚聚,幾杯酒落肚,飄飄然起來,一幅高自期許,豪氣干云,指點江山的樣子。一次不知誰提議附庸風(fēng)雅,效法古人,飲酒吟詩,吟出來的詩必與酒有關(guān),對不出來的罰酒。第一個說吟道:“酒后乾坤大,壺中日月長。”一個接道:“三杯通大海,一醉解千愁?!币粋€接道:“酒肉穿腸過,佛主心中留?!钡谒膫€吟道:“酒里看世界,杯中起風(fēng)云?!贝蠹覇柶鸪鲎院翁??第四個被逼無奈說自己胡謅的,大家連連稱好,胸襟寬闊。另到第五個,一急之下,想起不什么詩句與酒相聯(lián),隨機應(yīng)變到道:“革命小酒天天醉,這杯不喝對不對?!贝蠹夜笮?,喝得非常開心盡興,一肚子不合時宜的情緒和想法,都煙消云散。后來,大家為了生計,飄流四海,能堅持愛好的,也是寥若晨星。
隨著年事增長,對喝酒有了更多的認(rèn)識。有人說酒品如人品,我認(rèn)為還是有一定道理。一類是酒風(fēng)不好,嗜酒如命的酒鬼,其人品一般也不好;一類是只當(dāng)于飯桌上的佐料,這類人一般生性淡泊,與世無爭,飲酒不醉最為高。但要真正達到這一境界,確實不容易。一類是喝酒很豪爽,別人一勸就喝,也不管他理由是否充分,一飲而喝,一喝就醉。這類人是性情中人,性格豪爽,對朋友能肝膽相照,為朋友能兩肋插刀。一類是一開始就跑冒滴漏或以水代酒,這類人愛耍小聰明,做事情偷奸?;?,為人虛情假意。此種人不宜深交,要時刻小心提防,此乃小人也。一類是把酒場當(dāng)戰(zhàn)場,在酒桌上能做到收放自如,確實是個中高手。他們一般都是生活的強者,能主宰生活,能冷靜地處理問題,有主見,具有很強的自我控制能力。
年輕時喝酒,猶如渴時喝涼開水,不知什么味,中年時喝酒如姜湯,感受到其中辛辣之味,老年喝酒,如啜名茶,才慢慢品出濃郁的醇香味道,正如菜根譚所言“花看半開,酒喝半醺”,才最使人徘徊回味的境界,在半醺中,才會品出人生的滋味,為平淡人生增添幾分詩酒意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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