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緣分

屋外的雨還在淅瀝淅瀝下個不停。入冬以來,小雨不斷,氣溫一天比一天冷了起來。若不是有個小外孫要上幼兒園,真想窩在暖被窩里不起來。
想起年輕時,很少睡懶覺,那是因為小孩要上學,自己要上班——被逼的。年輕、瞌睡大,為了不遲到,買了鬧鐘定時鬧,有時還鬧不醒?,F(xiàn)在不上班了,卻睡不著,不用鬧鐘,到時你就醒了。
窗外的南山被雨霧蒙蒙的遮住,不由想起了柳宗元的詩句: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真想冒著蒙蒙細雨,踏上對面的“黃葛古道”,鉆入那濃霧之中,去探尋古道上的傳奇??上Ш隄裆?,山色昏暗,只得放棄了登山漫步的念頭。
其實我從小一直在與“山”打交道。我出生在山城重慶,出門到處都是坡坡坎坎,直到十歲隨父母到了成都,才看到了平原,第一次從感性上知道了什么是地平線??稍诔啥贾淮袅藘赡辏蛛S父母去了西昌。
那時,西昌沒通火車,更沒有高速公路。坐汽車連客車都沒有,只有坐貨車。一輛解放牌貨車,上面搭著棚,旅客把自帶的行李都打成包裹,由車站打好標簽,在車廂里依次擺好,排成三排,乘客依次坐在行李上。兩邊靠車廂的乘客還可以往后靠著車廂,坐在中間的乘客是面向兩邊車廂,背靠背地坐著,汽車翻山越嶺,要開三天才能到達西昌,這樣的旅途是多么的受罪,可想而知了。因我父母帶著小孩,所以被分配在最前面靠車廂邊的座位,坐在這里還可以通過前面車棚的縫隙看到外面的風景。我只記得,汽車要翻過好幾座大山,盤山公路非常險峻,同時都是在原始森林中穿行,傳說汽車行駛中經(jīng)常會碰到狗熊、老虎、豹子等野獸,我非常的害怕,根本不敢往外看。大山連綿不斷,好像總也走不完,對從小就生活在城市的我來說,這才真正體會到,什么是山外有山。
從西昌到鹽源,記得還要坐車翻過一座山,過一條江,再翻過一座山才能到達。那時沒有橋,車到江邊,把行李扛過江,放到江對面來接的車上。江水非常湍急,江水的濤聲大得嚇人,人們要從鐵索橋上過江,搖搖晃晃的,還要來回扛行李,大人們說,瀘定橋就是這樣的。后來知道這不是瀘定橋,也不是金沙江,而是雅礱江。那時的鹽源是非常偏僻的地方,縣城里都會出現(xiàn)豺狼。大人們不準小孩亂走,出門最好結伴而行,手中還要準備好一支棍子,不時半夜還會聽到狼嚎。(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如今,西昌和鹽源早已今非昔比了。西昌建成了舉世聞名的航天城,鹽源也成了著名的歷史文化旅游名縣。可我的足跡早就離開了那里。我曾經(jīng)在中學的作文里,把西昌稱為第二故鄉(xiāng),但幾十年來,我卻再也沒有踏上過這片記憶中的土地。
然而與“山”的交道,卻一步也沒停歇。我到過廣元,在靠近秦嶺海拔1100米的天池山上生活了三個多月,在廣元的大山中當了三年多知青;最后回到重慶,在靠近貴州的打通山上工作了30年。我去峨眉山,從清音閣出發(fā),經(jīng)一線天、洪椿坪、一口氣登上了金頂,那是何等的氣勢豪邁。我去過“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劍門關,也去過“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的婁山關。有趣的是,我在張家界欣賞那“三千奇峰”時,有游人問我從哪里來,我回答:重慶,竟引來一陣嘲諷:重慶的山?jīng)]爬夠,還跑到張家界來爬山呀!
我去過北京,登過長城,到過秦皇島;去過湛江,到過海南島,見識了真正的華北大平原,見識了遼闊的大海。然而像廬山、黃山等真正的名山我卻沒有去過,不由得有點遺憾。單位組織退休職工游西安,我報了名。心想能去華山看看,了卻一睹名山風韻的夙愿了。誰知旅行社因我們這個團都是六七十歲的老人,為了安全,不同意去華山。好歹經(jīng)過一番交涉,最終簽訂安全協(xié)定,只能坐索道,在北峰上看看風景。乘大家休息,我還是忍不住一個人去“自古華山一條道”上走了個來回,親身體驗了華山的險峻,我知道這樣的機會以后不會再有了。我佩服鄧小平75歲登黃山的精神,但我不是小平,恐怕沒有旅行社愿意組織老年人登黃山了。
人生好比登山,登上一座山峰,前面卻還有新的山峰等你去征服。不斷征服的過程中,你迎來了生命的升華。到了你安享天倫之樂,收獲晚年幸福的時候,你就可以悠閑地在山間漫步了。呼吸新鮮的空氣,欣賞優(yōu)美的風景,讓心靜下來,讓身體沐浴在大自然中。生活軌跡人各不同,其酸甜苦辣、浪漫幸福,卻都有體驗。思念回望過去的歲月,更珍惜今天的時光,憧憬明天的美好。
時已初冬,寒氣透過細雨陣陣襲來,而春天的希望,不正在一步步靠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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