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寶樹喚婆娑

“一切有情,都無掛礙”。為了讓情無掛礙,蘇蔓殊在婆娑世界、情天恨海里,篳路藍縷、困頓跋涉了35年。
因為不是自己親生且為“小東洋”,蘇蔓殊遭到親生父親原配夫人的百般虐待,不堪忍受的蘇蔓殊在12歲那年出家廣州慧門寺。這樣的年齡的出家,與其說是有思想的遁世選擇,不如說是為了生存的無奈逃避。兩年后,蘇蔓殊就因世俗人生的基本需求而觸犯了戒規(guī)被師父逐出山門。在于常人,這兩年經(jīng)歷不過是行云流水、踏雪鴻泥,不幸的是蘇蔓殊有著遠超常人的聰穎和悟性,在世界觀形成的最重要的人生階段,他每日誦讀默記的經(jīng)文,成了深勒心靈的銘文,無論情感的浪濤如何翻滾,都洗刷不平那清晰的印痕。
影響蘇蔓殊一生情感世界的還有他的初戀情人杏子的不幸溺水而亡。蘇蔓殊沒有從外界環(huán)境帶給人的一生無法把握的遭際起伏去排解憂傷,而是再次投身佛門“以情求道”,結果是了悟求道不得而更增添了許多“憂生之嘆”。如果說年幼的經(jīng)歷使其在無知的狀態(tài)下埋下了一顆不幸的情感的種子,杏子的死和“以情求道”不得,滋養(yǎng)著這顆種子破土發(fā)芽、生長結果,終其一生,蘇蔓殊都在吞食著這顆苦澀的果實。
蘇蔓殊向往著純凈安寧的感情世界,有著普通年輕男人一樣的對異性的渴望與追求,可是每當幸福降臨時,他又都在戀火熾熱之時,想起了自己的“三戒俱足之僧”的身份而緊閉起感情的禪關,這不僅讓自己身心遭受著烈焰焚身般的煎熬,也給深愛他的人帶來無盡的折磨與痛苦。靜子、雪鴻、百助,雖然個個冰肌玉骨、才情可人,可她們熱烈的感情最終都被擋在了禪關之外,他在贈給百助的詩中說,“還卿一缽無情淚,恨不相逢未剃時”。想那一缽中,癡情女子和無情男人的淚水是一樣的多吧。為了不給更多的愛自己的人帶來傷害,蘇蔓殊選擇與青樓校書交往,以消磨自己的熱血與情感。
在感情世界里,蘇蔓殊總是在仔細聆聽心靈的訴求,并隨時將心的召喚外化為現(xiàn)實的言行。21歲時,他曾有過一次歷時四個月之久的徒步求佛之旅,目的地是印度。他的好友稱他為是繼玄奘之后的“白馬投荒第二人”。在孤身一人長途跋涉,歷經(jīng)包括差點葬身獅口的種種磨難,已到達印度臨國錫蘭(斯里蘭卡)時,因為一位華裔女子對他的愛戀,使他覺得帶著對她的情感,這情感無論是愛、同情或是憐憫,都不宜去參拜佛祖,于是斷然放棄前番的所有辛苦與付出,就地回國。
即使是已經(jīng)知道自己的生命之火即將熄滅時,他還請求自己的好友替他在青樓里宴請與他交往過的校書,為的是“在枕席呻吟中,想像她們在筵席上的歡樂情景”,其心靈的純凈與透明,一如不染塵埃的明鏡臺。(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蘇蔓殊精通日文、法文、英文及梵文,在文學、繪畫等方面也多有成就,還學習軍事參加同盟會投身革命,有詩僧、畫僧、革命僧等眾多雅號。可是,上個世紀初,中國的天空盡管黑暗,但襯托出的群星卻燦若星晨,能出其右者比比皆是。盡管如此,陳獨秀、章太炎、柳亞子、李叔同等視為他為好友,孫中山、蔣介石等對其生活也多有關心和照顧,究其原因,還是他與人相處時展示出來的與赤子一般的生命的本真。所以,蘇蔓殊最為人所稱道的,還是“情僧”。
又是一年秋意蕭瑟,蘇堤上的柳枝不時被西風拂下片片枯葉,那旋轉飄舞的“唦唦”聲,似是在為悄然安息于此的大師輕聲漫吟,“西方寶樹喚婆娑,上結著長生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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