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原

西原泣曰:“萬里從君,可無我,不可無君。君而殍,我安所逃死耶。”
予亦泣下。
1.
藏北大地的高原上,荒涼漫長,天空和草地隔著一條大湖的距離。湘西人陳渠珍勒著瘦馬的韁繩,他的嘴唇被曠野里的風沙割去嫩肉,留下薄薄的兩只死皮長在唇角。他揚起牛皮鞭砸在老馬屁股上,只剩打在骨頭上沉默的聲音,好像這匹馬已經枯萎到皮肉分離。馬蹄淺淺地沒入敗草叢中,無力抬起,好像身后的幾十個隨從一樣。
真是要路遙馬亡了。陳渠珍彎著腰,伏在馬背上絕望地地瞧著遠處的大山。它清冷峻傲地站在高原上,滿身白雪,黃昏里的太陽從山頭落下,像一只被鮮血浸染了的巨大墳頭。他們幾十個人已經在這羌塘草原里穿行了好幾個月,火柴剩下不多,皮囊里僅剩下幾塊凍僵的狼肉難以為繼。這個離開藏地時英姿勃發(fā)的少年軍官,已經在這窮山惡水間消磨掉了太多銳氣,大好頭顱上染上如落雪般灰白的發(fā)。
他們原本是是駐藏的清軍士兵,追隨駐藏大臣趙爾豐帳下效命。武昌革命的消息傳入藏地,川湘籍士兵中有加入哥老會組織的軍人騷亂,在德摩喇嘛寺勒死跳崖自殺未死的左參贊羅長裿,協(xié)統(tǒng)鐘穎劫掠拉薩,西藏局勢混亂暴動。二十九歲的波密管帶陳渠珍領著一百一十五名湘江子弟兵,從工布江達,北上青海返回中原故土。途中被向導喇嘛錯了路,誤入羌塘大草原。那時是辛亥年十一月。(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天寒地凍,野草荒蕪,人畜死絕,寸步維艱。
一只手從背后伸過來拉扯著短襖,陳渠珍回頭看見妻子西原溫柔的臉,她濃密墨黑的長發(fā)揉成粗粗的辮子順著肩頭垂落,像是熱帶雨林深處纏繞蔓長的藤本植物。她的手指細致地摸到陳渠珍的掌心,冰涼卻堅韌得如同拉薩夏季盛開的格桑花,在堅硬的戈壁草地上溫柔綻放,也開在陳渠珍的心臟上。
“不要緊的,只要跟著河水走,就能到頭,”西原曉得他眉目之間的憂愁,安慰她的丈夫,“哪里都有度母在,大雪紛飛,只要有牛羊在草原上走,很快就會有春天吹過?!彼咽痔饺腙惽涞钠づ巯拢昧Φ匚兆∷母觳?,勒得緊緊的,生生讓陳渠珍覺著脈搏被阻塞,從心頭里涌上一股勃發(fā)的血熱。
啊,春天。他在馬上想起遙遠的草地,以及與西原一起策馬揚鞭的春光明媚。
活在1911年的冬天想到春天。
2.
德摩大喇嘛寺第巴與西藏貴族加瓜彭錯邀請陳渠珍去貢覺赴宴。是在工布江達的最東面,坐著小舟筏,河水平靜穩(wěn)穩(wěn)地渡到水對岸。彭錯笑著跟他說,這里的兒女們喜歡跳鍋莊舞蹈,可以去看看。季春的庭落里有許多美麗的女子打扮精致,舞袖蹁躚,她們的歌喉婉轉動人,黃鸝鳥一樣清麗。
他遇見西原的第一眼,就在那細草如氈的平原上。
十幾個妙齡女子縱馬奔跑,她們的胳膊上纏繞著彩色絲帶,裸露著玉白的右臂,揮舞馬鞭聲音好聽。這里的平原一眼望去,像綠色的大河沒有盡頭,只傳來馬蹄“得得得”踩著青草忽遠忽近。每三十步就插著一支竹竿,當她們靠近時,俯身彎腰拔桿而走。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最出彩,她連續(xù)拔掉了五桿,矯健敏捷仿佛跳躍懸崖的藏羚羊。
陳渠珍在酒席上夸贊她的英姿美麗。第巴說,“她叫西原,是彭錯的侄女?!苯形髟呐戎碜诱驹陂T口,把潔白的手臂藏在廊檐外,低著頭卻匆匆瞥了一眼陳渠珍,臉上露出高原紅一般的羞澀。她的發(fā)上插著一枝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此刻也婉轉地飄出香味來。
“如果喜歡這女子的話,與你結為夫婦好么?”滿座都是年長的長輩們,舉起酒杯開懷笑道,西原的面子更紅了。她蹭蹭跑下搭起的木臺,小靴子在木頭上踩得砰砰響,鬧脾氣一樣慌不擇路逃開了。姑娘手腕上的絲帶消失了,陳渠珍低頭不語,一口青稞酒入喉,綿軟得化開了一腔的溫柔。
他是年少有為的軍官,一路風雪奔波,堅毅果決。只驟然碰見這雪蓮花一般的女子慌得沒了主意,想伸手觸碰,又怕天山的雪冷了肌膚,只不斷地想念她在草原上奔跑的時光。她跑啊跑,跑到河水平靜,竹筏飄搖,黃昏落在河對岸,她的臉也映在了水中央。
好像兒時家家酒,不曾郎騎竹馬來,只一面就緣定了三生。從鳳凰古鎮(zhèn)到西藏江達,山水迢迢。
夏花燦爛正好,姑娘叫西原。
她只身打馬過草原,明眸亮齒,住在了他心頭。
3.
現(xiàn)在他們離開林木里都是獐麝奔跑,春夏溫暖的工布江達,跋涉在大雪覆蓋的艽野里。扈從的人們死去好多,僵臥在凍土上。僥幸活下的人無力去挖掘墓穴,只好任由尸體橫臥在冰涼的雪上,等候深夜三兩只野畜啃食干凈。不曉得是不是站在好高的高原上的緣故,太陽出來得早,落下去又往往很晚,可是那微弱的彤紅色又常常帶來絕望的眼神。
靴子踩在雪里爛掉,毛襪里露出腳肉,沾上冰雪腫痛、潰爛,寸步難行。不斷有人噗得一聲倒下去,哀叫呻吟,這是死亡的聲音,你不能去見他的眼睛,絕望悲憤要做這荒野里的怨鬼。陳渠珍翻越雪溝時,也難以幸免,凍傷了右腳。西原守在他的身旁,用溫熱的牛油一遍遍摩擦他的足骨,他和她擁抱在一起,披著毛氈,是冰原上一處信仰。
“不要緊的,不要緊的?!蔽髟阉念^顱抱在懷里,用自己哆嗦青紫的嘴唇親吻陳渠珍的發(fā),她緊張他的生死勝過自己,靈魂已經與他拴在一處,不能獨自逃生。她要與他一起,就好像包裹里阿媽給她的珊瑚樹,在深海里是蠢笨的動物,死了是糾纏擁抱的寶石墓。
如果感受得到太陽的溫度,他們就四散開去獵捕活物,約好暮色來時要在這里合攏??墒敲棵慷加腥瞬荒芟褡叩臅r候那樣,再次歸來,葬在了土里。陳渠珍和西原是一起的,背負著槍矢,翻越雪地,手拉著手穿行在廣袤的大地上追尋獵物。感受得到指尖的冷,也感受得到胸膛的暖,時光苦寒而溫暖。
在山谷里。西原是只年輕的小母麋鹿飛快地奔跑,腳尖點過的地方都融化了,仿佛是帶著春天的光。她持著長槍,躥跳過一粒粒巖石,越來越高要跑到太陽眼睛里。她英姿動人,靚衣明眸,一槍射殺了野狼。她跪倒在狼尸上,用刀子鈍鈍割開一處動脈,臉匍匐在滾燙流淌的紅色鮮血上,吮吸生命的力量。
陳渠珍與她把兩只狼腿搬回去,割開肉塊,眾人用土里的牛糞燃起篝火,滋啦啦飄起灼熱的烤肉香氣。羸弱的火光閃耀在闃靜的深夜,又是一道璀璨的流星劃破冰冷孤絕的心臟,到底存了幾分生的欲望。
他把她擁在懷里,大雪封山,兩只田鼠一樣依偎在洞穴里。有糧食,有愛人,有火色,那就能一起冬眠到來年開春,鶯飛草長的季節(jié)。她又是一只兔子,縮在他臂膀上,用牙齒淺淺咬著陳渠珍的耳朵,呼喚著她愛到骨子里的郎君。
西原在這個難得的夜晚想起她滿掛珠簾的婚袍。
4.
她從孩子起就在大草原上怒馬奔跑,肥壯的牛羊,鮮美的水草,天上的雄鷹,林間的鳥獸都曾與她策馬并行。她有一只粗黑的麻花大辮子落在肩膀上,黃昏的時候會坐在阿姆河畔對著靜靜的水面梳妝打扮,把一頭烏發(fā)散落在高原的晚風中。
年幼的西原想象著她的夫君該是騎著高頭駿馬,劍眉星目,在某個晨露不及消散的早上出現(xiàn)在她的眼睛里。她炙熱而偏執(zhí)地等候著她的愛情,在草原上年復一年地尋覓,夸父一樣追逐一日日的日落。晚春的河水里,漂來一只渡筏,陳渠珍裹著滿風從那邊的土地穿越河水,站在她面前。只是少了一頭駿馬,他完全符合了西原心里刻畫的那個郎君。
阿媽夜里跟她講:“我們的祖先死了葬到天上,埋入土地里,沉沒溪流中。他們變成了飛翔的鷹,參天的花樹,水中的雙魚。西原,你看連星星都是成對的,牛羊馬群要繁衍后代,我們也要有心儀的夫君,與自己的男人活下去?!?/p>
她曉得阿媽的話,她倚在門窗上打量陳渠珍的眼神誰都看到了,打從心眼里鐘情了那個男人。西原是高原上驕傲的格?;?,奔放熱烈,她要去追逐她的愛情了,殞身不恤的信念。她握著媽媽枯老的雙手,貼在嘴唇上止不住親吻:“媽媽,春天過去,夏天來到,羊群肥美。我要嫁出去了?!彼难蹨I已經淌在媽媽的手上,花了鮮花汁水染紅的指甲。
當?shù)谝恢黄恋镍B兒在枝頭鳴叫時,院子里的黃狗歡快地撥弄彩球時,媽媽在鏡子前為她披上火紅的嫁衣,在她的額頭上戴上珠寶閃爍的嫁冠,媽媽吻著西原的額頭,親吻她的小鼻子。寬厚的第巴在山水之間,把她護送到工布江達的軍營駐地,年長尊貴的呼圖克圖為她證婚。
她隔著閃動的珠簾,眼睛看見陳渠珍的手,悄悄地拉住了他的指頭。
陳渠珍把她抱起,他的臂膀用力健壯,像大草原上孔武有力的康巴漢子??墒撬麄兌紱]有陳渠珍俊朗的眉眼,沒有他滿腹才華,她確信她可以透過他的眼睛看見他是一個多么了不起的男人。西原頭上的珠寶叮當作響,清脆如若溪水流過深夜。
她似佛教中涅盤的鳳凰般火艷的嫁衣在擁抱中舞動,又活活像是一朵開在中原含羞帶怯的石榴花。在陳渠珍的肩頭綻放了。
5.
陳渠珍和他的扈從們,在深空的藏北高原上快要死傷殆盡了。身上的皮襖磨損潮濕,馬匹瘦骨嶙峋,野物越來越難獵獲,身上的干糧也快吃光了。陳渠珍丟失了自己的棗紅馬,西原跳下去,握著韁繩把自己的黑騾讓給丈夫,她自己騎著一匹劣馬緩緩地行在風雪中。
再后來,背負的行李糧食消耗大半,隨行殺掉部分馬匹用器皿煮了一鍋湯,剩下不多的肉塊分到各自的背囊里。陳渠珍抱著西原共騎一匹馬,把皮子裹在兩個人身上,相互溫暖。他跟她講他的故鄉(xiāng)鳳凰,描述那個山水靜默的城鎮(zhèn),雨天撐著紙傘路過的石板街,湘江河畔打漁的船夫。他背離故土,顛沛太久了。西原握著他的手,她只他一個了,她永遠離開了她生活的土地,像大雁一樣從北往南。
她跟他講草長鶯飛,跟他講冰雪消融,跟他講春光明媚,跟他講一切充滿希望的事物。
大雪封山,寸步難行,人性的惡劣獸性也漸漸顯現(xiàn)。隨行的有個藏族少年,年少孱弱,在雪地里困頓太久,只欠那么一跪,就會永遠埋沒在這里。陳渠珍的部下紅著眼睛,跟他們曾經獵殺過的落單的狼一樣,對肉充滿欲望?,F(xiàn)在是對這個孩子。陳渠珍從來沒想過吃人,他也不能想象人怎么能吃人呢!他哭著跟他的隨行說,殺了這個孩子,這么多人哪里能夠,為什么要做傷損陰德的事情呢。
部下默然不語。他看著他們,眼淚掉下去,他不知道2980萬公頃的羌塘高原還要多久才能爬出去。和西原抱在一起的時候,他無數(shù)次閃過就這樣凍死在這里,一步也不要邁出去的念頭了。他覺得自己快崩潰了。
西原吻著他的耳朵,字句清晰:”我們已經走了五個月了,再遠的路也只剩下那一簣了。大雪之外的世界想來是季春了,天候漸暖,很快就會有藏羚羊,野兔,牦牛出來了。你,我都可以出去的。”她的話語堅決,不曾有過紋絲停頓。
他們走,咬著牙齒往深處走,只要方向對了,再廣闊的世界也能跋涉到盡頭。這是僅存的信念了。
斷糧兩天了,就剩下一小塊肉干,陳渠珍從行囊里取出來。和妻子西原分食,勉強安慰火辣辣燒灼的腸胃。她把肉放到陳渠珍手心里,一句話不說,要看著她的丈夫把最后一點肉食吃盡。陳渠珍硬塞到她手里,西原依然拒絕。她的心堅硬如同千年積凍的硬土。
她哭了:“我能耐饑,可數(shù)日不食,君不可一日不食。”她把肉高高舉過她的頭顱,送到他的嘴角,她要他吞下這最后的一點生命,“萬里從君,可無我,不可無君?!?/p>
西原在大雪嗚咽里,要她的丈夫活,哪怕沒有了她。
6.
好多年以后,陳渠珍回到了湘西鳳凰古鎮(zhèn)。中原大地上軍閥混戰(zhàn),餓殍千里,他只看護著這片故土,偏安一方。他重文教、嚴治軍、興修水利,鄉(xiāng)民們把他稱作“湘西王”。他倔強,脾氣又硬又臭,得罪了陳誠,對待蔣介石也是拂袖而去。他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國家里格格不入,屢屢碰壁被人冷落。
只是誰也不能叫他低頭,昔日那個橫穿茫茫羌塘的少年軍官,已經成長為一代梟雄。
他有了妻子,生養(yǎng)了幾個兒女,種花養(yǎng)草,弄子膝下。教她們詩書禮儀,教她們勤勞善良,要她們一世平安。他會在小雨淅瀝的夜晚,抱著孩子坐在屋檐下跟她們講故事,講一個叫羌塘的大草原,講一群人跋山涉水重歸故土。他的故事里隱去了姓名,改掉了殘忍,留下了滿篇卷的溫柔。
有人說他不圖富貴,教學安民;也有人講他殺人如麻,殘暴桀驁??蓪λ巡恢匾恕K鄽q越過了生死戈壁,見過了同伴啃食同伴,在冰雪覆蓋的平原上無數(shù)次遇見死亡。心里如同羊卓雍錯的湖水,照見了前世,映出了今生,平靜安寧。湖水里有一張臉,他的心里住了一個人。
陳渠珍給他的孩子們細心地取了名字,他挑了“元”字從她們的輩分。他會不顧風雨地帶著孩子們去大河旁,找一處墳地,簡單樸素。湘江里的流水嘩嘩啦啦,沙鷗翔集,他只跌跌撞撞站在那里,跟孩子們說:“沒有你們西原媽媽,就沒有我?!?/p>
他要她們叫她西原媽媽。“元”與“原”本是諧音。
他的心里存了一座茫茫的艽野,荒蕪了一處小小的土丘。相期始終。
1952年,陳渠珍病逝于湖南長沙,享年七十。
7.
西原一到西安就病了,是在1912年的夏天。一百一十五人,只剩下七個人走了出來,橫穿了生死荒地。西原耗盡了心力,不及看一眼繁華如海的中原大地,就染上了天花。她躺在床上,等候為生計在外奔波的陳渠珍歸來,只有他。
她吃不下東西,體力衰竭,想喝一碗牛奶,陳渠珍便奔入集市傾其所有為她買來。他在乎她。西原在早上哭著跟陳渠珍說:“昨天夢到阿媽喂我喝糖水,被嗆到了,夢到這個夢境在藏人的風俗里一定會死?!彼胱约夯畈痪昧恕?/p>
她的男人抱著她,想給她被衾里沒有的溫暖,她把眼淚滴到他的心里去了。陳渠珍取出那只珊瑚山,在漫漫長路上已經被壓碎,他奔走求告,賣了十二兩銀子。他要救她,傾其所有要救她活過來。只是西原一路護佑著他,早已是油盡燈枯了。
四更天的夜晚,西原叫醒陳渠珍,伸手撫摸他的臉:“萬里從君,相期始終,不圖病入膏肓,中道永訣。然君幸獲濟,我死亦瞑目矣?!彼鞲闪藴I水,只能護佑他到這里了。陳渠珍抱著他的妻子,嚎啕大哭,從深夜到凌晨,心里錐擊刀割。
他在天亮時離開,找認識的人哀求苦告,他連收殮西原的錢都沒有。一路走一路哭,回到家見到妻子躺在床板上暝然長睡,痛徹心扉,只能大哭。他葬掉了生命里的西原,一并葬掉了關于春天里的美好。他像個孩子一樣,披頭散發(fā)地在街上走,只顧追憶。
他想起在波密的戰(zhàn)場上,西原跳下石坎,朝他伸出雙手:“跳下來,我接住你!”在橫尸遍野的土地上她穩(wěn)穩(wěn)抱著他。
他想起在箭矢如雨的馬前,西原伸手攥住飛矢;在寒冷徹骨的水里,是西原背負著他逃出絕境。
他想起在快要死絕的大雪紛飛里,西原流著眼淚告訴他:“可以沒有我,不能沒有你?!?/p>
她在春天的草原上策馬奔馳,揚鞭呼喚陳渠珍的名字,跳入他的懷抱。付出太多心力的愛情,要么不能長久,要么不得善終。她像一盞酥油燈,燃滅了自己的十九歲。她是陳渠珍的妻子,是他信奉的度母,護佑著丈夫此生平安。
“愿君歸途珍重,幸勿以我念?!彼谏淖詈蟾f的最后一句話。
他回去了,卻永遠丟失了西原活著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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