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夜的雨
烏云盤踞著這座小鎮(zhèn),黃昏時便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教室里窗戶關(guān)得嚴嚴的,晚自習(xí)變得格外沉悶。我坐在靠窗戶的位置,輕輕的將窗戶半開,大雨便肆無忌憚的灑向我臉,一會兒衣服褲子濕了個透,盡管如此,我享受著這樣的感覺。雨絲毫沒有倦意,仍肆虐的拍打著窗戶,好像是久別重逢的友人,渴求的想與我相擁。雨做了重重的簾子,那么灰重的掩壓了世界,而我又是多么期盼想看一看簾外的世界,然而老師兇神惡煞的眼神否定了我所有的期盼,我漠然的回過頭,用筆輕輕的搗鼓著前座雨汐的背,她不敢回頭兇我,只得壓抑內(nèi)心的怒火,而我卻因為如此而暗暗自喜。
冗長的講解在下課鈴聲中終于告一段落,同學(xué)們成群結(jié)隊的背著書包打著傘下課回家,我從來沒有帶傘的習(xí)慣,也從不但心因沒傘而變成落湯雞,因為我知道不遠處有個人一定帶了傘,她就是雨汐。
雨汐是一個性格有些莫名其妙的女孩,因為永遠不清楚她什么時候會生氣,也毫無規(guī)律的抽瘋。我喜歡看她微笑時露出兩顆潔白的大象牙,略帶詼諧。每每望見,我總?cè)炭〔唤?,以至于?jīng)常被她欺負,這樣一來二去便熟絡(luò)了。雨越來大,水泥路上濺起的水花被路燈映得晶瑩剔透,微涼里帶著些美麗。我快速地沖進雨汐的傘下,無賴的朝她笑了笑,她總是破口大吵,但又很輕易的接納我的蠻橫,我也很規(guī)矩的把傘從她手中接過,你一言我一語的向家里趕去。
雨季很快就過去了,初中的課業(yè)特別繁重,四個星期只有一天不用補課,也就是說那一天可以好好的蜷縮在被窩里安睡。盼星星盼月亮,終于盼來了這么一天。
“雨汐,在么?明天不用上課,你準備做什么?”我急不可待的撥通了電話。
“于晨,你這個夜貓子,大半夜的打攪我睡覺,明天沒什么事,想好好睡一整天。”(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昂貴的一天你居然學(xué)豬一樣懶床,喂,明天我們一起去登山好么?明天我去路口等你?”
“嗯嗯...哦哦...”
“喂,喂,這妖孽又睡著了,真是懶豬。”
深夜無心睡眠,我撩開簾子望著深邃的晚空,月亮彎彎的懸在天上,幾顆星星圍繞閃爍,突然有些感傷起來,想著遠在他鄉(xiāng)的父母,思念變成了淚水奪眶而出,我打開衣柜拿著一張全家福,在夜燈下久久發(fā)呆。我轉(zhuǎn)過身將窗戶全部打開,躺下身子來想著明天的登山心里安然了許多,想著想著竟睡著了。接著做了一個夢,一直到早晨雨汐的電話把我吵醒。
“喂,誰?。俊蔽覑琅暮浅庵?。
“趕快爬起來,路口等你,快!”
我突然想起要去登山,箭躍似得洗漱穿衣,隨手裝了些面包和飲料關(guān)門而去。
在那條泥路口,遠遠望見她正朝我家的方向張望,她著一襲白色運動裝,苗條的身材在晨曦下顯得格外好看。我遲疑了一會兒,內(nèi)心深處仿佛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如烈酒般陶醉著我,我用手拍了拍頭,快步向她走去。她見我走來滿心歡喜,我們吃過了早餐,上了一輛公交車,目的地—友誼山(友誼山是我取的名字,我和雨汐在這里認識的,是群山最高的一座)。車快速的前行著,窗外的風景向身后退隱著,我并沒有心思欣賞,倒是雨汐,頭依靠在車窗旁,閉著眼睛,仿佛很是享受。下了車,我無奈的從她手里接過背包,嘴里嘟嚷著這個麻煩的家伙,每次外出總裝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然而每次都是我無條件的替她承擔這一累贅。
我們緩緩的向山頂出發(fā),逶迤的山路在露水的掩蓋下變得濕滑,我們艱難的攀登著,她固執(zhí)的走在前面,叮囑我小心腳下,自己卻連摔了好幾次跤,白色的衣服弄得臟兮兮的。我又擔心又強忍著笑對她說:“你能不能不要裝漢子?一弱女子還逞強!”只見她轉(zhuǎn)過頭極其嚴肅的說“小男子與小人不可養(yǎng)也,你管我呢,我高興我自豪!"我氣的無言,就這樣有吵吵鬧鬧的向山頂奔去。
到了山頂已是中午,找了一塊陰涼地,在石塊上鋪開幾張報紙,將帶來的東西全部放在上面,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涼風徐徐,山上開滿了野花,一簇簇的特別美麗。站在山上望著遠處的麥田和農(nóng)家的炊煙,心里便有說不出來的愉悅。我們指著細如螞蟻一樣的學(xué)校,指著我們的家,還用手比劃著那一段回家的路。
“于晨,快看,你家就那么小,你是只螞蟻,哈哈哈哈...”她得意洋洋的說著。
“你家才小呢,你就是一只比螞蟻更小的螞蟻,呵呵呵呵...”
她豪不顧形象的打我,我一邊跑一邊罵她是世界上最偉大的丑八怪。突然她一不小心被樹藤絆倒了,趴在地上鬼哭狼嚎的叫了起來,我嚇了一跳,跑到她身邊被她逮了個正著,邪惡的笑聲從她那兩顆大象牙里傳了從來,我努力掙扎著,無意間將她的雙手捧在手心里,一瞬間,心底好像被什么觸動似得,不由得面紅耳赤起來。她掙脫著朝石頭上跑去,我便像失魂一樣,驚愕了半天。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這里相遇么?那時你居然比女孩子還害羞,和你說句話都吞吞吐吐的,想必是被本姑娘美麗迷住了?”
噗呲,我實在沒憋住,笑了一地的鼻涕,邊擦邊說 :“哪有啊,是被你的長相嚇住了?!彼龤獾貌焕砦?,過一會兒很溫柔般的說:“遇見你,真的很開心!”我朝她微笑著,不言不語。
吃飽了喝足了,她打開背包拿出相機,“嘿帥哥,看這里!”朝我咔咔咔拍了好幾張,我搶過她的相機,對她又是連續(xù)拍了幾張,她倒挺配合,躺在地上,趴在樹上,時而摘野花做頭冠,時而翻開石頭看螞蟻,都要求我拍下來。時間漸漸流走著,轉(zhuǎn)眼間已是下午,我們收拾好了東西朝山下走去,一路上我趁其不備的拍了很多張她走路的樣子,她還許諾多送幾張她的照片給我。到了山下的柏油路上,車遲遲沒來?!坝晗覀冋諑讖埡嫌昂妹?"“好呀,姐我正有此意?!标柟鉁厝岬臑a下金黃色的光暈,我們很默契的靠在一起,我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還換了好幾個姿勢,引得許多路人羨慕的目光。
車來了,一股悶熱淹沒了我們,有些暈暈的。上了車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雨汐困了便將頭靠在我的肩膀上。風輕撫著她的秀發(fā),在淡淡的梔子花香中凝視著她的面孔,熟悉中帶著些復(fù)雜的情愫。窗外的景色向身后快速的隱退著,我認真的觀賞著眼前的風景,啊。原來越短暫的,往往越動人。
很快,車將我們送到了早上相見的路口,我們微笑著揮了揮手,走了幾步見她又跑回來“等兩天把相片洗出來給你?!?/p>
我示意的點了點頭,望著她漸漸走遠,有些失落起來。
初中讀了一年半,父母把我轉(zhuǎn)到另一個縣城讀書。離開的那天夜里,窗外下著雨,我站在陽臺上眺望著遠方那座友誼山,它靜默的沉睡在潮濕里,看不淸,看不見。雨敲打著玻璃,我卻不敢開窗,怕這雨太過清冷。
“雨汐雨汐,你的相片什么時候給我啊?兩天到底是多少天呢?我要離開了,你知道么?”我渴求著能見她一面,或者相互揮揮手也好??晌医K究膽怯了,只是默默的望著窗外的雨下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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