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活著”到“活好”

文/鄧忠勝

一

我很沉重地讀完了“冷酷”作者余華采用冰冷的筆調(diào)所雕刻的《活著》。它是一個血與淚交融的故事，讓我闔上書之后總是縈繞著一股股欲哭無淚的心情。明白現(xiàn)實的生活遠(yuǎn)比我們想象的那么殘忍與無情，生活中所有的遭遇似乎早已被命運之主所安排，即使充斥著冷漠、無辜與無奈等等在命運之主看來都是我們所應(yīng)有的。只要我們還活著，我們只能為之去承受、包容與接納，去承受生命之中不可承受的。那或許是一種義務(wù)，亦或許是一份責(zé)任。

對于寫作的緣由作者是這樣說的：“我聽到了一首美國民歌《老黑奴》，歌中那位老黑奴經(jīng)歷了一生的苦難，家人都先他而去，而他依然友好地對待世界，沒有一句抱怨的話。這首歌深深打動了我，我決定寫下一篇這樣的小說，就是這篇《活著》。活著，在我們中國的語言里充滿了力量，它的力量不是來自于叫喊，也不是來自于進(jìn)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賦予我們的責(zé)任，去忍受現(xiàn)實給予我們的幸福和苦難、無聊和平庸?！?/p>

在故事的循序漸進(jìn)過程中不斷地收到苦難帶來的絕望，然后作者又假惺惺的給予一絲的希望，好像是在安慰福貴要好好的活著或者給予我讀完的勇氣。可他還是那么鐵青著臉與苦難同伙一次又一次將福貴推向絕望的邊沿，一次又一次留給我錯愕的驚然。(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有慶不會在這條路上跑來了。” 我看著那條彎曲著通向城里的小路，聽不到我兒子赤腳跑來的聲音，月光照在路上，像是撒滿了鹽?！本渚湓捳Z都是血與淚的交織，都飽含著親情的溫度。只是一切在命運面前顯得蒼白無力，一切都讓人黯然神傷。

或許對于一個少爺來說歷經(jīng)過破產(chǎn)后的艱難與荒誕，有慶與鳳霞是他在活著中能夠支撐自己的理由。但這個理由卻在命運的魔爪中成了殘奪生命的借口。從有慶因為血型不幸與臨盆的縣長夫人偶同而被抽血過多而夭折到鳳霞生下孩子時失血過多而身亡，再到妻子、女婿、外孫相續(xù)離開人世這一路上，幾經(jīng)失去至親這些事情都是命運之手毫不猶豫將福貴推向死亡的深淵，我甚至還不時地想責(zé)怪起作者來。即便如此作者還是那么毅然地將死神敷在福貴后的歲月中，直到生活的一切魔力對福貴來說都不再具現(xiàn)世的意義。

動蕩的艱苦亂世與有的人喪失醫(yī)德之下女兒，妻子，女婿，外孫，最后福貴只剩下自己和一頭也叫做福貴的老牛。最后在杳冥之下那雙充滿神色的眼里，早已不知是悲傷還是泰然。被現(xiàn)實的生活捉弄得如此體無完膚，眼中或許充溢的我想更多是歲月的憂傷。亦或許是懂得人生中讓自己獲得愛的同時注定有一天也將要失去，而我們只需要安然地活著，一直到用盡生命的全力去承受生活中的種種不幸的際遇。

二

我常向自己發(fā)問：人活著是為了什么？在別人的看來活著就是為了進(jìn)食與勞作，而進(jìn)食與勞作又是為了活著。如此循環(huán)下去，活著不過是為了活著而活著而已，從活著出發(fā)又歸于活著。進(jìn)食與勞作是為了活著這點著實不假，或許在很大程度上通過進(jìn)食與勞作可以證明我們還活著?？苫钪鴧s不僅僅是為了進(jìn)食與勞作，如果是這樣的話與人之外的其他動物又有何區(qū)別。我想人之所以與動物有所區(qū)別是因為人的活著不僅僅是為了進(jìn)食與勞作，而是尋找活著的一種意義，它遠(yuǎn)比進(jìn)食與勞作艱難的多，但從意義中獲得的幸福又是進(jìn)食與勞作所不能比擬的，因為它的尋求遠(yuǎn)比進(jìn)食與勞作深刻得多。

人最難的就是向自己發(fā)問，人最怕的也是向自己提問。難是因為問自己這種行為是難能可貴的，膚乏的人不會向自己發(fā)問，即使作出艱難的嘗試也只是一種嘗試而已。往往是不知道向自己問什么，在諸如此類人的眼里生活中的一切都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一切都是人生的享受。只要隨波逐流便可安然無恙、毫發(fā)無損；怕是因為一旦向自己發(fā)問之后接踵而至的種種困惑將時時困擾自己，為之而追隨的腳步將越來越緊，但一切都是幸福的。誠如列夫?托爾斯泰說：“人生不是一種享樂，而是一樁十分沉重的工作?！边@儼然是指人生的一種境遇，而不是所謂的簡單生活挫折。在人的苦難的道路上尋找或開辟一條幸福的路，自我上能夠明白存在的意義，自我之外上獲取潛在的一份擔(dān)當(dāng)來作為自己活著的工作。

至于我談到我常向自己發(fā)問人活著是為了什么與問自己這種行為是難能可貴的，膚乏的人不會向自己發(fā)問這個問題不是為了證明我是一個多么高尚的人，只是在活著這個問題上我選擇活得明白并從活著到活好靠近。畢竟人的活法不單是一種，有人憑借集郵這種嗜好活著，亦有人花任何時間做些空洞之事都無足為怪，每種事身后都賦有它被選擇的意義，而且都各不相同，即使在同一件事上，只是在意義的抉擇上每個人獲取的內(nèi)容不同而已，有的意義成為活著，有的則成為活好。最典型的現(xiàn)代老年人的公園集體活動，借以集體的活動擺脫年老帶來的孤獨與無聊，在一定程度上說明了社會本身的趨勢與現(xiàn)象之外也印證了只是為了證明自己還活著，而并不是活好，活好不是借以無聊與寂寞來排遣所剩時日。轉(zhuǎn)言之就是為了證明還活著而通過外界的種種活動來獲得身心的麻痹。

在西方國家來說老年來通過外界的種種活動來獲得身心的麻痹這種事是是鮮見的，對于這點來說印象最深刻的是印度老人墻前的深思，過多的是人越是年長眼中透漏出的堅定與有神是令人可敬的，其中不僅充溢著對歲月的深邃思考、生活的淡然與灑脫，更多的是面對即將來臨卻從一開始就存在的問題的超脫。對于遲早要面對的卻想得明白——即是活好，即便是到來又有何懼之？這不是生活的折磨，而是欣然地享受高于活著的活好帶來的那份幸福。儼然這里不存在褒貶東西方的生活，也不是訓(xùn)勉年老的人，而是覺得人在活著的前提下一定還有更高的意義可供探尋，那就是活好。

有的人為尋找意義而活著，有的人為失去意義而活著，亦有人在尋找與失去之間搖擺不定而活著。究其最終來說都是尋找一種高于存在的意義，只是站在的高度不同而已。多少明白自己為何而活著總比糊涂一世好，至少在活著的意義上是這樣的。人既然活著就要活得明白，明白活著的意義不是看透活著的意義，一是生活的意義不會到一個時代或一個人身上就停止下來，永遠(yuǎn)不具有飽和性。如果有人妄自稱自己參悟出活著的意義的話，那這個人一定是撒了謊，因為自己明白的只是部分而不是全部。二是過于看透將必然導(dǎo)致反面，一切意義的終極背后都只是一種虛空，我們尋找的意義只是在不斷填補虛空的同時于尋找的過程中獲取的一種意義。

縱觀各教派來看沒有哪個教派不關(guān)心人的問題。人的問題是最關(guān)切的問題，與獸界不同的是人的內(nèi)在存在一種生命，它的神圣性讓人孜孜不倦地向往與探索。事實上不僅是教派之間關(guān)心人的問題，人類試圖借以科學(xué)的手段去發(fā)掘人的全部，可最終都失落而歸，因為科學(xué)再先進(jìn)與利害也只能解決探索到人的一定問題，科學(xué)雖是一種手段，一種不具有真正結(jié)果的手段。而人的內(nèi)在卻是科學(xué)所不能企及的，人的內(nèi)在只能從人出發(fā)，然后又回歸于人。

從關(guān)心人的程度來說還是人最關(guān)心自己，如果有例外那只能說明不是人的范疇。至于是人之外的什么來說就不好論斷。不過正是由于人的過于關(guān)心自己才招致無盡的難題而令自己痛苦與增加煩惱，有趣的人為自己找了一份恰當(dāng)?shù)墓ぷ?，無趣的人卻自認(rèn)攤上了一樁罪。而我既不是有趣的人，也不是一個無趣的人，而是介于二者之間。因為我把關(guān)心自己這份偉大的工作當(dāng)作人生的一份兼職，既不為之苦守一輩子，也不為之而逃離。在這份工作的選擇上的終極目的是為了活好，而借以這份兼職只是為了活著，一個過程的目的。在為活好提供一個游刃有余的前提的同時又不失活好的滿足，我想這是明智與值得肯定的。

三

人生在世生活的磨練是在所難免的，而我們?yōu)橹鴾?zhǔn)備與操守的一切都只是一種等待，而一切不幸的來臨只是或早或晚的事罷了。人生的最幸福與最難挨也最是等待為當(dāng)。在已知的不幸未降臨時我們常希望早些到來，在已知的幸福未至?xí)r我們也翹首以待，覺得幸福都是那么姍姍來遲。于是有時為了掙脫等待而選擇在等待中為活著做點事，可能是打發(fā)無聊的時間，也可能是于承受不幸之后活著之下尋找一些寓于不幸之中的內(nèi)容。無論如何，這總是證明人活著的一個證據(jù)與希望，我們都該為之而感到欣慰。

在命運中參雜的不幸人不應(yīng)該為其而作為一種宿命，亦不是抗命與認(rèn)命。而是在抗命與認(rèn)命之間學(xué)會知命，這是在諸多不幸之中選擇的一種智慧。于自我的狹小世界中走出來而看清命運之神的目的所在。但我們常常的是為之而作出徒勞的抗?fàn)幰哉蔑@自己的強大，殊不知命運之神智商遠(yuǎn)高于我們，早已在我們未遭遇不幸之前就已經(jīng)設(shè)定好游戲變換的規(guī)則，當(dāng)我們開始產(chǎn)生憑借凡肉之軀作出抗?fàn)幍?a target="_blank">念頭時我們就已經(jīng)向失敗中走去。終歸來說這是人向命運作出嘗試與挑戰(zhàn)，即便是失敗也不值得可悲，而是值得可泣?？杀奈覀冊诓恍业靡鈺r我們選擇了低頭，總把它看作是一種宿命。再之就是即是是宿命也不能把其當(dāng)作人生中探索的對象而過好不幸之下剩余的人生。

我們常常為那些無謂的對象付諸闕如，常常把時間就是生命掛于嘴邊，可還是喜歡做些無聊的事去打發(fā)時間，也即是去浪費生命。不過相反的是在祛除人生事件之后時間也不過是虛無，而我們?yōu)橹賱谝膊贿^是一種短暫的邂逅。人生很短，因此生命甚是寶貴。我們舍不得用生命做些無聊的事，因此往往覺得做什么事都是無聊的事。于是人生總在浪費與珍惜之間左右搖擺，總在徘徊與等待中度過。那擁有這個短暫的生命又有什么意義呢？是為了徘徊與等待還是做些無聊之事？人在不得而知時，或者達(dá)到心智的提升時才會在人生這個問題上尋找答案。

人活著不外乎有兩個目的。一是為活著而活著；二是高于活著，也即活好。我們都只是肉身暫且棲居于世，與世界來一次偶然的邂逅后又將沖忙離去。將會趕往何地，何地才是歸宿那是我們的造化。不過正是這個偶然讓我們于活在世界一隅之時能為活著升華，逐而超越于離去這個事實。離去不是逃避，而是一種開始。我們只有想到有一天我們將會離去這個事實時才會想到還活著這個事實，只有想到還活著這個事實時我們才會思考如何活。一切的一切都是上帝為我們制造的偶然所帶來的精神準(zhǔn)備。

人不會想到有一天我們將會死去就不會感受到活著的滋味；人不會想到人生總有出路時就不會如何活好；人不會想到如何活好時就不會掙脫宿命的枷鎖?；钪皇腔詈玫某浞謼l件，亦不是必要條件，因為活好在活著上從沒有加上一個期限，活著同然。我們在為活好做的一切準(zhǔn)備都只是為了過好一個恬淡的人生，然后淡然的告別俗世的上帝，而去尋找自我的上帝。但是一切的前提就是我們必須假設(shè)所尋找的東西存在而不需要證明，唯有如此精神的所有才有一個寄托，方知如何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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