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這李良鋒的去世讓全家人覺之蹊蹺，才40歲的小伙子咋就被病給拿玩死。王李氏時常夢到良鋒問他要鞋穿，說不穿鞋路難走很，這讓王李氏心中常顫。無論如何，人死了就死了吧。王李氏在今年過年頭里在原上集上為佳成買了一條紅腰帶，好讓佳成一天平平安安。因著馮昭所說的佛緣，王李氏在原上集上也請了一張【南無大勢至菩薩 南無阿彌陀佛 南無觀世音菩薩】的三接引菩薩圖，并釘在西廈房的門后，而在初一十五上香。這佳成比浩軒長得心疼，還總是愛笑，這話是王家溝人公認(rèn)的，佳成走路時把紅腰帶露在外面，見的人都夸佳成娃靈醒。

再說今年正月過年，懷仁、王韓氏、懷智都沒回來，佳強因去年沒考上而在孟村高中補習(xí)，過年也沒回來，佳欣也打電話說不得回來。王家老院里，王陳氏到下溝給佳悅、佳成、佳興散了年錢，一人10塊錢，并說懷禮和王朱氏過年也沒回來，再說佳歡姊妹三個費事太太。懷義心疼王陳氏的難場，心中落了淚。守金老漢不知幾時又添了兩只母羊娃兒，他到溝底下放羊時有時進(jìn)王家老院里瞧瞧，而這讓王李氏和王宋氏先后倆高興得都說不成了。

陽歷六月底，在原上人都收曬完了自家地里麥的時候，佳瑤和佳成這一等子就小學(xué)畢業(yè)了。今年縣里第一次實行全盤端模式，佳瑤也就順利地考上了原上初中，而佳成以語文數(shù)學(xué)都滿分的成績考了個原上初中第一名。這讓懷義、王李氏、佳悅和佳成都高興得不得了。陰歷五月十五，也就是成績出來的第二天早起，懷義和王李氏便引著佳成到中溝里守金老漢和王陳氏那兒去了。進(jìn)了懷禮的新房中，佳歡在掃地，佳瑤在梳頭，而佳勝還睡在被窩里，把精尻子露在了外頭。不知什么原因，守金守玉守滿守堂弟兄四個都坐在中堂的板凳上在說什么，懷義陪了過去。王李氏揭了門簾到后院灶房里尋見了王陳氏，先告訴了佳成的好成績，王陳氏止不住的高興，滿臉的皺紋舒展了許多；再問王家的事時，王陳氏的臉沉了下來，低聲說“你二大家天利半個月前在給哪個單位機關(guān)送書時，上樓書影了眼睛，一不小心，一腳踩空，從二樓上順著樓梯滾了下來，當(dāng)場人就昏迷。聽你二娘說，在縣醫(yī)院，天利情況越來越糟，幾回都休克被搶救了過來，人家醫(yī)生叫趕緊朝回拉......害怕天利在醫(yī)院咽了氣就拉不出來了......唉，可憐的娃呀......唉......”。王李氏心中又是一顫，“那我伯跟我大在這商量......？”，王陳氏不再說什么，只是唉噓。

五月十六吃早起飯那會兒，有人從上溝下來說見天利從醫(yī)院被拉回來了。懷義呼嚕了一老碗粘面便到上溝去了。王李氏打折了鍋也順著水泥路到上溝去了。去時，天利家門外已站滿了人，王美鋒砍了喪棒兒都回來了。守玉老漢、王謝氏、王陳氏、王劉氏、王馬氏趴在靈堂后的枋蓋上哭個不停。王李氏在靈堂前點了香，剛跪下哭聲就起來了，“哥，我苦命的哥呀......”。美鋒家婆娘娟利將王李氏拉了起來，并為王李氏的頭上纏了白布。懷義和美鋒拉開了王陳氏、王劉氏和王馬氏，隨后王陳氏和王劉氏才硬拉起了守玉老漢和王謝氏。王劉氏和王馬氏在爐炕上剪紗布子，戴老婆子和王陳氏在為天利結(jié)面包兒并剪引路錢。建杰和建璐已住了聲，王楊氏拉著建優(yōu)的手怎么也不離去。王李氏拉走建優(yōu)拉王楊氏那會兒，才發(fā)現(xiàn)天利的手早已攥緊、冰涼且僵硬了，透過蒙臉紙底下的縫隙，王李氏看到了天利，竟發(fā)現(xiàn)那死相和良鋒的是那么像，王李氏不禁也悲從中來，“好我的瓜哥呀，你咋不想你娃的可憐呀......”。馮來盈吼道“都對了，這天利剛倒頭，你要拿主意，看咋樣過事，光叫喚能叫喚出個花兒，嗯？”正說著，馮建恩、李品賢和天剛已從溝東拉回了冰棺，大伙幫忙將天利停在了蚊帳中的冰棺中。王謝氏和王楊氏硬掰開天利的嘴，把一枚麻錢（封口錢）放在了其中；王陳氏也把結(jié)的面包兒擱在了天利老衣的袖子口，左右共42個，正好是天利的歲數(shù)；王劉氏和王馬氏給頭上纏了九尺白布的建杰、建璐和建優(yōu)姊妹三個的腰上綁了麻繩。隨后他們姊妹三個和被叫來的天剛家的建華、建英和建馳跪在了靈堂兩旁的草蒲團(tuán)上，原上稱“孝子坐草”。

中午，王陳氏回去叫來了佳歡、佳瑤及佳勝姊妹三個；王李氏回下溝叫來了佳悅、佳成、王宋氏及佳興；王劉氏叫來了浩杭、浩軒，并給雨龍打了電話；王馬氏叫來了王盼，也給孝文、孝武打了電話。王陳氏叫懷義給懷仁、懷禮、懷智弟兄三個打個電話，可他們嫌路遠(yuǎn)，怕回來了跟不上送天利；而王韓氏被捎了話兒趕了回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等報喪的幾個人還沒有全部回來時，就有人來吊孝了。先是王楊氏的娘家，也就是天利的小外家，來盈叫孝子們陪著小外家叫喚；再是守堂家的王孝清，守滿家的王雨鳳和她的娃子薛虎，還有天利的舅家——老外家，天利的妹子天香和她的娃子郗恒等等。吊孝的來一哭，吃過晌午波段面就又走了。

十六后傍黒兒，美鋒便和懷義請執(zhí)事去了。才黑里，上中下三溝的所有男執(zhí)事們差不多都來了，來盈和執(zhí)事長張軍安宣布了下葬時間——五月十八午時三刻，并宣讀了各執(zhí)事的活兒，王家溝的執(zhí)事們吃過酒和菜就又回去了。到了黑里十點多，天利家就只剩下了王謝氏、王楊氏、建杰、建璐和建優(yōu)五個人，以及冰棺中的天利。王謝氏和王楊氏又哭了好一陣子。

十七日晌午，各執(zhí)事進(jìn)門，王家門里的女人給炒了菜，下了波段面。執(zhí)事們幫忙在天利家的門外搭了棚，并擺好了拉來的十五席桌凳。后傍，傀子們來了，周興明老漢引著傀子們和幾個孝子在王家溝的上中下溝里各走了一遍，即原上人稱的“孝子游村”?；貋砗螅瑏碛团d明老漢倆人一呼一應(yīng)地看客，安堂、啟戶、迎魂、行令報鼓、腰祭、盥洗、獻(xiàn)飯、升靈，雖說孝子年齡不大，但卻有十來人之多，且也懂得禮儀。子時建杰為天利搟了獻(xiàn)湯面，其他孝子就在天利家的廈子睡覺了。

十八早起，等三輩女孝子掃墓回來后，周興華老漢將天利從冰棺中抬出準(zhǔn)備入殮時，王楊氏就起了聲，隨之入殮觀容中，王家人動聲大哀。王李氏仍然覺得天利和良鋒的死相是那么得像。晌午，出靈、路祭、各孝子奏戲、起靈后安葬。

等到佳強從學(xué)校拿了二本通知書回來時，天利都過了三七。后來又到了王家溝的廟會，王謝氏聽了王馬氏的勸兒改信基督教。在王李氏拾花椒時的王家溝廟會上，佳成幫著管廟的王陳氏過了廟會并寫下了一篇隨性的記錄作文。

【

王家溝廟會

——王佳成

“鐺，鐺，恰恰……”一聲聲清脆的鑼鼓聲打破了這近來的無聊與煩躁。于是鄉(xiāng)老們禁不住誘惑來尋此生源，以感受歡樂的氣氛。

今日乃一年一度的古廟會，幾位老奶奶在廟中忙著安神，鳴炮。廟外已貼好了“福地佛香民康禾稔，祥天日朗物阜年華”的黃紙對聯(lián)，“佛光普照”的大旗已在廟周圍的各個角落被插好，老人們忙前忙后接蠟和香火。就在如此的情形之下，門外鑼鼓隊敲了起來。天空仍是那么得煩躁，但此時的古廟外卻有絲絲微風(fēng)來帶給忙碌獻(xiàn)功的鄉(xiāng)黨們以清爽，讓這些忙碌的人兒歡樂和喜悅。

前來拜佛的鄉(xiāng)黨陸陸續(xù)續(xù)，總不間斷，聽這里“一張黃文……”，那里又起了“金香爐，四角滿……”這里一聲古罄聲，那里又有了古鈴聲，還有那前來拜佛人的鞭炮聲等眾多已構(gòu)成了一支無名又讓人甚是歡樂的曲子。因婆為廟中的主管，我應(yīng)邀參與搭功的書法記錄。燒香的鄉(xiāng)黨出門前便會來我身旁將功德善款捐于功德箱中，然后便歡快得離去。如此天氣，廟中更是熱，但卻無空外的躁，這使得在場的每一位信徒都表現(xiàn)出喜悅的笑容。

夜幕降臨了，幾個村自發(fā)組織的舞隊已來到了大場中。這邊的電影也準(zhǔn)備放幕了，都在等待更深時刻、更多觀眾前來而開始奏興表演。我和幾個青年因耐不住等待，在大場旁的體育場中玩起了籃球比賽……雖然汗流浹背，但卻喜悅?cè)f分。后觀看跳舞表演《扭秧歌》、《逛新城》、《濟(jì)公》、《救苦救難活菩薩》等眾多舞蹈已吸引了在場觀眾的眼球，并時時傳來陣陣掌聲。而我又因無趣，擠開熙攘的人群，走出舞場，來到了古廟前。

婆和幾位忠實的看廟守管，還有一些求藥獻(xiàn)功的人兒已在廟外跑起了佛。他們跑佛只求獻(xiàn)功于佛，而并不覺累，輕盈的步伐使得他們更加歡快。他們“8”字形的跑佛長達(dá)一炷香時間，雖然其中也有微斷，但整體還可以，因此在場觀眾也都豎起了大拇指。

鑼鼓聲又響了起來，我估計又是那村的秧歌隊到了，因此我又急忙趕去觀看新樣之景。

夜幕下，在有少許路人的村巷中，我走著，聽著耳邊的《十二月獻(xiàn)茶》，心中更是歡喜，不禁腳步又慢了起來。 】

再下來的新學(xué)年，守金老漢的幾個孫子都升了級。

臘月初九，原上大雪那天，懷仁、懷智、張軍儒等七人回到了王家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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