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我們彼此見證青春

她出生當(dāng)晚死了父親，白色的孤獨是童年的回憶，青梅竹馬的男生不是她的初戀情人，和她結(jié)婚的不是腹中孩子的父親，沒有丈夫卻有孩子的女人還是剩女么？曲折、掙扎、真情…當(dāng)生命蒼白得只剩下日記，當(dāng)她拼命往前追趕，回頭，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卻在原地……女人是社會的弱勢群體，她很難和男人一爭高低，城市不能輕易接受農(nóng)村出生的人，尤其是女人。女人的名字不叫弱者……

這是我寫在八月居網(wǎng)站的內(nèi)容簡介，寂寥的文字，寂寞的心跡，寂靜的靈魂，仿佛已然盡敘，更無須只言片語。當(dāng)我想到要以這樣的方式把小說展現(xiàn)在讀者面前，突然覺得我的文字是何等空洞無力。把字濃縮不到字，選取其中的十個章節(jié)，讀者會一知半解么？其實更多時候，我們不僅僅只是對他人和他人的故事，對自己和自己的故事又何嘗不是一頭霧水？想更詳盡地寫內(nèi)容簡介，卻寫成了作者自己的讀后感，這本來就是一種病態(tài)的沉溺。這是一個不能自拔的文青，她的思考基點被文本敘事、空想幻覺、審美喜悅和道德溫情扭曲、架空、置換。她認為：不能沉迷，也許會寫不出好的作品，而小說中有自己的影子，以至于寫作跳不出自己的心境和生活圈子，就不為寫作。

小說的時差拉得很長，從女主人公的出生，童年，少年，青春……山村出生的小女子王楓葉，高考落榜后在城市艱難立足，不期與青梅竹馬深深相愛的林杉擦肩而過，與“富二代”歐陽騰飛的愛情最終也因男友父母的極力反對而被迫分手，當(dāng)她意外懷了身孕決意做未婚媽媽時，林杉毅然和她結(jié)婚，從此他們有了一段陽光燦爛的日子?？墒遣痪昧稚嫉昧瞬恢沃Y，為了不讓王楓葉在分娩時承受失去愛人的致命痛苦，林杉忍痛設(shè)計讓她負氣只身去一個陌生的小鎮(zhèn)生下孩子……半年后她回到小海市，林杉卻已離開人世……她還能幸福嗎，錯失的愛又一次遠離了她，她能接受高中班主任殷進的求愛嗎……

寂寞是一望無際的長杳視景，孤獨也不贊同冥想，因為生活總得向前。如果說我們的青春需要見證，那么我們其次一直都在見證彼此的青春。關(guān)于小說，我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可又似乎無言。一部小說，它總或多或少地容納或者凹現(xiàn)作者的思想情感和人生感悟。也許我摘選的章節(jié)不是寫得最好的，也不是最能體現(xiàn)故事情節(jié)的，卻是我最喜歡的，愿讀者也是。(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1、誰看了我的日記

小時候孤獨選擇了我，長大后我選擇了孤獨。

1999年5月8日，我十八歲生日的晚上，我在日記本了寫了這樣一句話。然后，我對著鏡子，做了一個鬼臉：把舌頭伸出來，微微瞇著大大的黑黑的眼睛，口里呀呀有聲……那時高考在即，所有的同學(xué)都不記得那天是我的生日，當(dāng)然也包括林杉和黑羊。

2009年5月8日，黃昏的落日把整座城市都染成了了紅色，我身穿白色的連衣裙在離城市不遠的一條小路上獨自散步，總以為是獨自，其實身后一直跟著一對情侶，離我不遠也不近地相擁著竊竊私語。女孩子也穿白色的連衣裙，手里拿著圓圓的和夕陽一樣紅艷的氫氣球，氫氣球極力向天空伸展著，在綠綠的桂花樹下分外耀眼。

我停下來靠在桂花樹桿上發(fā)呆……

2010年5月8日，我翻看這兩段日記，連帶著把許多往事翻開來。我清楚地記得1999年5 月8 日，以美國為首的北約悍然以數(shù)枚導(dǎo)彈襲擊我駐南斯拉夫大使館,造成3人死亡,20多人受傷.……所有學(xué)生都義憤填膺地摩拳擦掌，恨不能立馬投身到民族的偉大事業(yè)中去?？赡翘煜轮艽蠛艽蟮?a target="_blank">雨，下了整整一天，我們的憤懣都似乎無處釋放，憋悶得難受至極。放學(xué)時同桌林杉問我要不要他送我到餐廳吃飯，他說他有傘。我說：“謝謝，不用。”心想這么大的雨你去送我無疑是多此一舉，別說如有首歌唱的那樣“我們倆，一起打著一把小雨傘……”就是一人打倆雨傘也會淋透的。誰知我們身后傳來一尖細的女聲，“要不你送我吧。”

林杉在猶豫，我用只有他能聽清的聲音說：“去呀，花前雨下?！?/p>

他白了我一眼，有點賭氣似的對后面的蚊子說好吧，于是就去了。我看著他們肩并肩的在樓梯間小心翼翼的行走，心想等他回來肯定已成落湯雞了，于是忍不住笑起來。但不久林杉就出現(xiàn)在我面前了，他根本就沒有我想像的那么狼狽，他對我吹了一聲口哨，得意地看著我，咧開嘴露出他潔白如玉的牙齒笑了。原來他早就知道我的心思。

“好啦，現(xiàn)在沒傘了，看你怎么回去?！?/p>

我不理他，繼續(xù)做我的英語試卷。

“我就知道你是別有用心，我才不會上你的當(dāng)真的去送蚊子，那樣我不渾身濕透才怪?！?/p>

蚊子的真名叫李澄澄，個子瘦小，聲音也細細的，蚊子是林杉給她起的綽號，沒想這名字如同一首流行歌曲唱響中國的大江南北一樣，一下就傳遍了高中96班的每一個角落，并迅速在全校漫延開來。

“那你還要去送我?！蔽覜]好氣地說。

“是黑羊的意思，她考慮欠妥，我也沒多想。”

我“切”了一聲，我才不會相信黑羊會管這種事。我看了看黑羊，她正在全神貫注的做作業(yè)，根本不知道林杉在冤枉她。她要是知道林杉在喊她黑羊，她不打他才怪。這事也怪我，“蚊子”一著名，“黑羊”也就應(yīng)運而生，當(dāng)然，這是我給我最好的女友陽心的禮物，盡管她很不喜歡，一度怪我不夠朋友，說她本來皮膚黑，還要拿她的短處開涮。我說這樣恐怕好多了，我不給你起，別人還不定給你更難聽的。黑羊無可奈何審時度勢地接受了，她接不接受又能怎樣呢，別人都已經(jīng)叫開了。

“你不信？”他多余地問了一句。

其實我知道林杉要送我并說成是黑羊的主意的原因，無非是怕我又用不和他同桌來要挾他。和他同桌期間，哪節(jié)課他的眼睛不是盯著我看幾眼，我的臉上有幾顆小痘痘他恐怕都一清二楚了。“你說呢？”我笑了進來，“黑羊倒管得寬?！蔽铱戳怂谎?，然后就自顧自地走進了雨中，心莫名其妙地悲傷著，于是就在雨中狂奔著，臉上流淌的也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為了考大學(xué)，我拒絕著愛情，也拒絕著友情，但愛情無法拒絕，友情也是。

可是，誰又分得清到底什么是愛情什么是友情呢，諸如我和林杉？

然而十年后，在離家?guī)浊Ю锫返男『Ｊ?，我仿佛是一下子長成了二十八歲，記憶里一片空白，仿佛把過去的許許多多都忘記了，忘記了過去的人還能干什么，尤其是當(dāng)未來也是一片虛無。我只能顧影自憐地靠在桂花樹桿上發(fā)呆，聽到那對戀人似乎是剛剛爭吵了，女孩子在小聲哭泣，男孩子就幫她擦拭著淚水?；鸺t的氫氣球執(zhí)拗地向空中伸展著，伸展著輕輕觸摸著美麗的桂花樹葉，就像那個男孩子輕撫著女孩子微微卷曲的長發(fā)和她眼角的淚痕。

那一刻，我確信我看到了愛情。那一刻，我的眼中有著比女孩子更多的淚水，但沒有人幫我擦拭。

驀然想起了我的青春我的夢。

22、新來的班主任帥呆了

“天哪，一口純正的普通話就足以令我們?nèi)嗤瑢W(xué)傾倒！”

高一第二學(xué)期一開學(xué)，黑羊就把還未來得及報名的我拉到一邊，不由自主地發(fā)了一番感慨，“你知道么，新來的班主任，是一個剛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帥呆了?！?/p>

“是嗎，我可不知道帥呆了是什么概念?！?/p>

“看到他就知道了。”

我象看動物園的猴子那樣看著黑羊，不知道她何以這樣激動。“我去體味‘帥呆了’去了?！蔽倚Σ[瞇地說。

黑羊不屑一顧地把舌頭伸出來“咦”了一聲，大搖大擺地走了。

我走進教室，同，同學(xué)們都在座位上座好了，我把寒假作業(yè)遞過去，班主任頭也沒抬，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枺骸笆峭鯒魅~吧？“

我一驚，“老師怎么知道？”心中一陣竊喜，是不是我很優(yōu)秀啊。

“全班同學(xué)都已報名，只剩下你了。”他抬頭看了我一眼，果然是帥呆了啊，我想著，睜大眼睛靜靜地看著他，他眼睛很 大，且睫毛長長地微微向上彎曲，棱角分明，瘦高個，皮膚白皙。他好像已經(jīng)習(xí)慣了人們對他相貌的夸贊或者是驚呆，他隨手看了看我的寒假作業(yè)，“字寫得很好，你的成績也不錯，希望這一學(xué)期繼續(xù)努力?！?/p>

“謝謝老師?！闭f完，我回到了座位上。

下課后，林杉問我：“都說我們的班主任帥，你說呢？”

“確實?！蔽翌^也沒抬，我的暑假作業(yè)有一些忘記做了，又不想在新班主任面前留下壞印象，趕得不行，哪有心思和他聊這些無聊的話題，所以有一句沒一句地回答他。

“連我們的班花都舉雙手贊成，表示他真是如人們所說的那樣帥呆了啊?！彼挡焕矅\地說，話語里明顯地含有酸醋味。

“是呢。”我急得眼冒金星了。

“有人說女大十八變，我看男大也十八變，我要是長到他那么大，穿他那樣的西裝，我可能比他還帥?！?/p>

“做夢吧，你?！?/p>

“不信，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p>

“現(xiàn)代社會誰還騎驢啊，書呆子?！?/p>

“說不過去了就打馬虎眼，聰明?！?/p>

“你還只才知道啊，真是蠢豬?！蔽疫€在趕作業(yè)。

“哪能象人家，那可是才貌雙全啊?！?/p>

“一邊去。”我不耐煩地說：“忘記了友好規(guī)則了？要不我又要調(diào)座位了?！蔽夷贸鰵⑹诛?。

“別，小的這廂有禮了?！彼灰镜降亍?/p>

我用腳悄悄地蹬了他一下，他“啊”的一聲，剛好上課鈴響了，掩飾了他的叫聲，要不我又會再蹬他一下的。這時我們的班主任已經(jīng)從座位上站起來了，他靜靜地環(huán)視著全班同學(xué)。

“哇，他好高啊。”我用只有林杉能聽到的聲音驚呼著。

“長到他那么大時我保證比他高?！绷稚颊f。

“你向毛主席保證去吧，我這里級別太低，沒的侮沒了你這個未來的高富帥啊?！?/p>

這時值日生在喊起立，“老師好！”我敢說我們?nèi)嗤瑢W(xué)的聲音從來沒有這么洪亮這么齊整過。

“同學(xué)們好！”他笑了笑，“天哪，男人的酒窩也這么好看哪?！辈恢l輕聲說了一句。

林杉漫無目的地瞪著眼睛，環(huán)脧一下教室，他可是我班的大哥啊，而我因為能肆無忌憚地欺負林杉，我就成了我班名符其實的大姐，班上沒有人敢對我說半個不字。

我認為這是林杉帶給我唯一的好處，黑羊卻說我不知好歹。

全班學(xué)生坐下后，我們的班主任開始了他的第一堂課，“同學(xué)們，我是來自省城的支教大學(xué)生，我姓殷，叫殷進，今年二十一歲，是你們的數(shù)學(xué)老師。未來兩年半的高中生活，我會和你們一起度過。希望大家在未來的時光里學(xué)習(xí)進步，身體健康！”

教室里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只有林杉沒有鼓掌，他一臉冷笑，令我很反感。

“今天的這節(jié)課我們不上數(shù)學(xué)課，我想先認識大家。是這樣，我點一個名字，點到的同學(xué)請站起來。王楓葉?！笔裁矗谝粋€叫到的居然是我，我愣了一下，站起來，臉微微紅了。他看了我一眼，打著手勢示意我坐下，又叫了下一個同學(xué)，我們驚訝的發(fā)現(xiàn)，他居然把我班同學(xué)的名字全部背了出來。

他最后才叫到林杉。

林杉極不情愿地站起來，一言不發(fā)地皺著眉頭看著他。

“林杉，你很不喜歡老師么？”他看出他眼中的敵意，微笑著，鎮(zhèn)定自若，“上學(xué)期你在班上的成績是最好的，希望你再接再厲。”

林杉也是毫不掩飾他的情緒，這斯是打算和他吵架么，我暗暗作急，但他卻出乎我意料地笑了笑，“放心，殷老師，我會比上學(xué)期更優(yōu)異的，不管在哪個方面?！?/p>

“有目標，不錯?！?/p>

“可是我還有一個目標?！?/p>

“呵，說說看。”

“我要長得比你更帥?！?/p>

“這個嘛，只能靠天意?！崩蠋熜Φ煤荛_心。

“那我也想看看天意，我更想看看人意。”這厚臉皮地說完，若無其事地坐下，任憑我班同學(xué)笑得前仰后合。

48、卡布奇諾咖啡

拿到第一筆在外跑銷售賺的工資，我請黑羊在市里最好的咖啡館喝咖啡。

黑羊哈哈大笑，“真是城里人，都這么講究，這里很貴的呵?！?/p>

“沒事，反正也不是常來?！蔽艺f，“知道我為什么要請你來這里嗎，因為我的第一筆生意就是在這里談成功的，而且是一筆很大的生意呵?！?/p>

“愿聞其詳?！边@龜兒子欺負我沒念書啊，沒事就給我來一文言文里的不知是不是成語的四字文言。

“說來話長，如果硬要我用一句話來表達的話……”我故作高深，“那就是高處不勝寒啊?！?/p>

黑羊差點噴咖啡。

我趕緊提醒她，“要知道卡布奇諾是很貴的呵，噴了就太可惜了。”

“如果你爬到我們龍山村的小土包上冷死了，我抵命嘍?！彼偹銢]有噴咖啡，“一點小小的成功，就拽得不行?！?/p>

“非也，要知道，這個小小的成功都是好不容易的，難啊，難于上青天?！?/p>

她好笑地看著我，黑羊就是這點可愛，她不是很幽默，但她懂得幽默也懂得他人的心思，“吹吧，我知道我喝的咖啡，就是聽你吹牛的報酬。”

這下輪到我哈哈笑了，“也不是啦，你以為我是要你來作聽眾么，真是的，我有這么好吹牛么?！?/p>

“也是，朋友嘛。有人說分享快樂比分擔(dān)痛苦更難，因為分享快樂會容易忌妒，可是我陽心就是這點可愛，我覺得沒有人非得讓我忌妒。說說看，我一定洗耳恭聽。”她真誠地說。

“嗯，看來我不說都不行了?！蔽夜室庀肓讼?，裝作沒有準備對她說的樣子，“上班后，每天我都在城市里轉(zhuǎn)悠，一天到晚累得夠戧，到處推銷，四處碰壁。那天我無意中聽到一個干部模樣的人和他的屬下說要去市場看看空調(diào)，因為辦公室要用。偷偷一跟蹤，才知道是市國土局，新建了辦公樓，要大量空調(diào)，不由心中一陳竊喜，心想，機會來了……那晚我就打電話給他?！?/p>

“你怎么說的，他耐心地聽下去了么？要知道對于銷售，尤其是電話銷售，人們是很反感的呵，一般你的話還沒說完，人家就直接把電話掛了，毫不留情?！?/p>

“我沒有對他談銷售，我只是說：主任，你好，冒昧地打擾了你，我很抱歉。我是一個高考落榜的女孩子，從遙遠的一貧如洗的山村來到這座城市，想通過自己的努力在城市里扎根……”

“電話里，他笑了，他說：‘你想說什么，小姑娘，直截了當(dāng)吧?！艺f：‘我想得到你的幫助?！?/p>

“他問：‘我能幫你什么呢?！?/p>

“我說：‘主任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很為難，我知道你是一個正直的人，也是一個樂施好善的人。電話里也許很難說清楚，是這樣，我能請你喝咖啡么?！?/p>

“于是他答應(yīng)了你？”黑羊說，有點迫不及待了。

“是的，他真的是一個樂施好善的人。我打聽到了，一般他都主動幫助他人，何況我這種請求他幫助的，所以我想他應(yīng)該不會拒絕。”

“厲害呀。”

“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呀。當(dāng)晚我們在咖啡廳里喝咖啡時，他就坐在你現(xiàn)在的這個位置，我也是。我告訴他，我是第一次喝咖啡，為了能和他在這個城市里最高級的地方喝咖啡，我都上網(wǎng)去查了資料，關(guān)于喝咖啡的。他很震驚，問我為什么。我說，因為我不懂的，很多的事情都是第一次經(jīng)歷，而我，又必須要懂得，才能在城市里謀生?！?/p>

“他怎么說？”黑羊問，她那好奇的神經(jīng)就這樣輕易地被我撩動了。

“他說，你說說，為什么要約我出來喝咖啡，這于你已是很破費了吧，又為什么需要我的幫助，我能幫你什么。”

黑羊的眼睛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我緩緩地告訴他，“我出生的那天就死了父親，我的母親和我的兩個姐姐為了讓我念書吃了很多苦，可我還是落榜了。我來到這座城市，想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我們一家的生活狀況，我想改變她們的尤其是我母親的命運，我的母親她太苦了。她的年齡可能和你差不多，可是卻好像和你不是同一時代的人，我想讓我媽媽過好日子，所以我必須要成功。可是要想成功談何容易。以前我在一工廠當(dāng)人事專員，可是人事經(jīng)理對我懷有不良之心，被我拒絕后他懷恨在心，逼迫我辭職不成就找理由開除了我?，F(xiàn)在我是一電器公司的銷售員，沒有底薪，冰天雪地里奔跑一星期了，卻沒有拿到一筆銷售業(yè)務(wù)。那天我無意中聽到你對你的下屬說要買空調(diào)，就跟蹤你們到了國土局找到你的電話號碼，同時也打聽到你是一個好施樂善的人……”

黑羊的眼角漸漸涌出了淚水。

“為了能讓你和我一起喝咖啡，也為了我喝咖啡時不至于出丑，我把有關(guān)卡布奇諾的描敘都背下來了?？ú计嬷Z咖啡是意大利咖啡的一種變化，即在偏濃的咖啡上，倒入已蒸汽發(fā)泡的牛奶，此時咖啡的顏色就像卡布奇諾教會修士深褐色外衣上覆的頭巾一樣，咖啡因此得名。它有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獨特魅力，起初聞起來時味道很香，第一口喝下去時，可以感覺到大量奶泡的香甜和酥軟，第二口可以真正品嘗到咖啡豆原有的苦澀和濃郁，最后當(dāng)味道停留在口中，你又會覺得多了一份香醇和雋永……那個四十多歲的高大的主任半天說不出話來，他用那雙和藹的大眼睛認真地溫和地看著我，他說：‘姑娘，如果你的空調(diào)質(zhì)量沒問題，那么這筆生意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問題了?！艺酒饋?，給他鞠了一個躬，我說：‘叔叔，請原諒， 這是我唯一能給你的答謝禮?！?/p>

……

53、家庭舞會

接到陸緒輝的邀請，是在我們認識一個月后，那是一個星期五的晚上，他第三次來我辦公室找我。前兩次他來我的辦公室找我，也是我在加班的時候，我們在城市的公園里聊天散步，漸漸的都很熟悉了。這次我剛到下班時間，他就來了。他一來，就開門見山地說：“經(jīng)理，明天我的一個朋友生日，會舉辦家庭舞會，吩咐每個男生都要有舞伴，你可以去當(dāng)我的舞伴么？”

“你沒搞錯，我可是一典型鄉(xiāng)里妹子，哪里會跳舞？沒赤腳都是好的了?！蔽夜Τ隽寺暋?/p>

“不會跳舞也可以去啊，我們不跳就是了，反正我也不會跳舞。我們坐著聊天也可以的，你千萬別拒絕我?！彼绷耍袄蠈嵳f我都沒想要別的女同學(xué)去，就只想到你了，你要是拒絕了，我就徹底單身啦。你知道么，單身的話我就沒有門票，進不了門了?！?/p>

“有這么嚴重？”我放下手中的資料，把桌面清理一下，準備下班了。

“是的，你不知道，我的那個朋友，就是厲害，他可是能說到做到的主?！?/p>

“哪路神仙？”

“倒不是玉皇大帝花名冊上的正牌仙子，可絕對是一不服玉皇大帝的能大鬧天宮的孫猴子?！?/p>

“切，不信。”

“不信你可以去看看。”陸緒輝睜大他那雙小眼睛，幾乎要發(fā)誓賭愿了。他年齡雖然比我大，但我卻覺得他比我小，因為他稚氣而單純，一典型的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學(xué)生，且兩耳不聞窗外事。當(dāng)然，他好奇心一直嚴重脫軌，如果窗外真發(fā)生了什么事，他倒是會興趣盎然地看看熱鬧，順便出出風(fēng)頭的。

“去就去，我還怕誰？”我說，心想去看看也是好的，這段時間我都感覺自己成了一工作狂了，幾乎都沒有朋友，沒有生活了，于是我問他，“那我去換一下衣服怎么樣？”

“那是肯定，我陸緒輝的朋友，自然不能太寒磣了呀?！?/p>

我對他做了個鬼臉。

……

舞會是在一棟別墅洋房里舉行的，氣派得很，難怪陸緒輝要我穿最漂亮的衣服。里面人不是很多，就二十多個吧，但都是成雙結(jié)對，看來他沒有說謊。我們剛一進去，一高個子男孩老遠就用手向我們打了個招呼，那男孩穿著一套乳白色的西裝，鶴立雞群地吸引著我們的眼球。他頭發(fā)很長，而且是那種一邊比另一邊長的很流行的發(fā)式，一看就是一吊兒郎當(dāng)玩世不恭的主，連他的招呼都打得那么特別，是一聲響亮的口哨。他沖過來對著陸緒輝的肩膀就是一拳，“你來遲了，老實交代，干什么去了?！彼唤?jīng)心地瞄我一眼，愣了那么一瞬間，看得出他把他準備要說的玩笑話咽下去了。

“我最近認識的朋友，王楓葉。這是我的哥們，歐陽騰飛，舞會舉辦者。”陸緒輝趕緊介紹，一臉嚴肅得裝模作樣。

那個叫歐陽騰飛的男孩又認真地看了我一眼，微笑著說：“歡迎光臨！”然后，他轉(zhuǎn)過向身，向里走去，甩一下手臂，大聲叫了一聲"music”，震耳欲聾的音樂瞬間響了起來。

這種場面我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雖然偶爾也代表公司宴請大客戶，卻只是吃飯喝酒，都是沒有什么娛樂性質(zhì)的飯局。且期間談的都是業(yè)務(wù)和工作，寒暄都少有。一頓飯吃完，相互揮手說拜拜，業(yè)務(wù)和生意就在席上"ok"了。

音樂一響，尖叫聲，笑聲，打鬧聲響成一片，我都暈頭轉(zhuǎn)向了。只見一對對男女在紫紅色燈光下翩翩起舞，只有我和陸緒輝沒有進入舞池。男人都穿著西裝打著領(lǐng)結(jié)，女人都是清一色的各式五彩靚麗的冬季舞裙，唯獨我穿著一件白色風(fēng)衣。我看了看陸緒輝，都后悔不該來這個地方了。

“你別介意，她們再怎么打扮，也沒有你漂亮的。”他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在我耳邊大聲說著什么，可是在音樂聲中我還是只聽了個大概。

“可是我再漂亮也只是麥田里的野百合，不合時宜啊。”我說，都有點象一只泄氣的皮球了。

突然音樂停了。

歐陽騰飛走近站在舞池邊上的我們，眼睛一動不動地注視著我，“小姐，我能請你跳支舞么?！?/p>

天啊，我該怎么辦呢，我不知該怎樣回答，絕對不能拒絕他，可是我真的不會跳舞啊。我靜靜地看著他，低下了頭。

他似乎知道了什么，又吹了一響亮的口哨，大聲說：“放音樂?！贝魳仿曇豁懫?，他做了個請的姿勢，隨后擁著我進入了舞池，他緊緊地靠著我，只為讓我聽到他說的話，“你不用緊張，沒有人會注意你，他們都在盡興地跳舞呢，你跟著我走就是了，很簡單的?！?/p>

我還能說什么呢，于是就跟著他跳了起來。

他跳得很慢，我知道他根本就沒有合著節(jié)拍，我慢慢地隨著他轉(zhuǎn)動，踩了他的腳尖無數(shù)次，竟然慢慢熟悉了……

79、淡淡的馨香

接到林杉的電話，我頗有點意外，因為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和我打過電話了。自從因為我和歐陽騰飛戀愛，他喝醉酒我在電話里罵了他后，他再也沒有和我聯(lián)系，而且也少和黑羊聯(lián)系，他仿佛在我們的世界里消失了。但他今天卻是直截了當(dāng)?shù)馗嬖V我。他出差途經(jīng)小海市，問我有沒有空，在哪里。得知他乘坐的是火車，三個小時后才能達到，我說到時我在車站等他。

那是2004年6月的一天，天氣悶熱，他的電話讓我感覺天更熱了。我的汗在空調(diào)里都止不住，一滴一滴順著我的臉頰滴落下來，我連忙請了假，回家沖洗掉渾身的汗，換上一件白色的連衣裙，在穿衣鏡前照了又照。白色的連衣裙讓我看上去象是一個白衣仙子，可是面容卻有點憔悴，于是我撲了些脂粉。

鏡子里的女人已脫離了年少的稚氣和清純，卻多了些女人的風(fēng)韻和典雅。

我呆呆地站立在鏡子前，看了看表，離他到達小海市還有半小時，半小時，我輕輕地在心中默念著，心卻是莫名其妙地“咚咚”亂跳。見到他，我該說什么呢。突然想起了黑羊，他給她電話了么。于是我打了黑羊的電話，和她有一句沒一句地聊

天，以此來消磨時間。黑羊也是有一句沒一句地答話，她正忙，知道我可能是有心事，所以再忙也沒有掛我電話，聊了幾分鐘她卻沒有提及?？磥砹稚紱]有告訴她，他不是途經(jīng)小海市，他只是在出差的途中拐了個彎特意來見我。

我的心，瞬間有點微微的疼痛。

我比他約定的時間早到了五分鐘，卻見到他已經(jīng)等候在那里了，身穿淡藍色襯衣，和初中時他脫下來圍在我腰上的襯衣顏色一模一樣。我的心瞬間又疼痛起來，往事如潮水般奔涌在我的心頭，讓我的心如同翻倒了五味瓶。我盡量平靜地迎上去，“你怎么這么早就到了，我還早到了五分鐘呢。”

他笑了笑，我知道他告訴我的時間比他到小海市的時間推遲了，因為他不想我等?！拔覀儾皇且煌搅嗣?，這就是默契啊?！彼f，直視著我的眼睛，“你可是越來越漂亮了呵?！?/p>

我低下頭，突然替他難受。

他四下回頭看看，“我們坐車去餐館吃飯吧，差不多十二點了?！彼挚纯词直?，說。

我點頭，我都忘記了，相對他而言，我才是這座城市的主人。

隔著一張餐桌的距離，我用湯匙不停地在湯碗里攪拌，卻沒有喝一口。他默默地看著我的眼睛，不知說什么好，良久，他

問：“你還好么？”

“還行，你呢？”我說，卻沒有勇氣看他的眼睛。

“我已經(jīng)參加工作一年了，大體感覺還好，現(xiàn)在正是升官有望啊。而且我也有了一個女朋友，是我的大學(xué)同學(xué)，要不哪天我?guī)齺硪娨娔??！?/p>

“好的?！蔽艺f，這次我抬起了頭， 看著他深遂的眼睛，“她漂亮嗎?！?/p>

“還行，不過沒有你這么漂亮，但是她愛我，很愛很愛我?！焙髞砦也胖?，是有個女孩子在愛著他，從他們相識起她就愛著

他，且一直在等他，可是那時他并沒有接受她。他這樣說，只是因為他不想我對他愧疚。

“你愛她嗎？”我問，心情其實很復(fù)雜，害怕他說愛那個女孩子，又不想他說不愛那個女孩子。因為只有愛那個女孩子他才會幸福啊，我可是希望他幸福的，可是為什么，我卻害怕他說愛那個女孩子呢。

他笑笑，沒有回答。

“你說，說嘛，有那么難嘛?！蔽胰鰦傻鼐锲鹆俗齑健?/p>

“應(yīng)該是感動了吧，感動也是可能轉(zhuǎn)變成愛的，是不是?！?/p>

我趕緊大口大口地吃飯，以此掩飾我的難過，可是我怎么就沒有被他感動呢，他對我那么好。

“黑羊呢?！彼幸獬堕_話題。

“談戀愛談瘋了，哪里還能見得到她人?！蔽覒蛑o地笑了。

“物是人非啊，再過幾年，你們只怕都出嫁了。到時，恐怕只剩下我這個老光棍無著落嘍?！?/p>

“到時，你也會和你的美女同學(xué)結(jié)婚啦。”

他笑，他的笑容里蘊含了太多的傷感和失落，讓我的心又莫名其妙地疼痛了一下。我給他夾菜，“一定餓了吧，多吃點?！?/p>

“是要多吃點，火車上的食物真是難吃?！?/p>

“你就要走么？”我立馬緊張了，我真的不希望他走。

“我明天必須回北京，后天我要上班?！彼f，憂傷籠罩了他的整個面容。

“可是……”我差點說“我不要你走，我不要。”猛然意識到了我現(xiàn)在說這樣的話是多么的不合時宜，我還能在他的面前撒嬌么，我不能，想到這些，我的心又一陣疼痛，”你這么匆忙，怎么能來小海市，這樣趕，你多辛苦啊?！?/p>

”沒事，我這么久沒見你，不知道你好不好，現(xiàn)在看到你，我也就放心了。“

”是看到我還是這么黑這么丑，這么能吃能喝， 還能撒貧嘴，所以放心了?！?/p>

“還是有自知之明啊?！?/p>

“本小姐就是洞察力強，人太聰明了，沒辦法。”

他哈哈大笑了，偷偷抬手腕看了看表，沒有言語。直到我問你要走了嗎，他才說：“是的，否則該趕不到車了?！彼酒饋恚崞鹚谋嘲?，“你能送送我嗎？”

我的眼睛瞬間不由自主地濕潤了，“好的?！?/p>

等到火車啟動，我就哭了，我追趕著火車，哭喊著他的名字。他把臉緊貼著玻璃窗，揮手讓我不要再追趕?？墒俏乙廊徊还懿活櫟刈汾s著，完全不記得我已是一個大姑娘了。我還以為我是以前那個扎著羊角辮穿著紅花裙的小女孩，可以肆無忌憚地胡攪蠻纏；我還以為我是那個被初潮弄臟了白色褲子的小女孩，可以毫不遲疑羞羞答答地哭泣，未了再紅著眼睛委曲地把衣服塞給他，那件衣服還浸潤了洗衣液淡淡的馨香；我以為我還是那個生氣了可以踩他腳背的小女孩，調(diào)皮地做著鬼臉，露出勝利者的微笑，然后對他不理不顧……

火車很快就淡出了我的視線。

我蹲下來，在鐵軌旁嚶嚶地哭泣，直到一個鐵道警察走過來，“小姐，你在這里已經(jīng)很久了，你一個人在這里干嘛？”他沉思地看著我，目光里有同情和疑惑。

我抬起頭，擦干淚水，對他友好的勉強地笑了笑，“謝謝！”我說，無精打采地走出了火車站。

98、大逃亡

我悄悄地做好了在愛情的主戰(zhàn)場上大撤退的準備，我知道，不管我是多么瀟灑多么優(yōu)雅，我做的都是失敗的大逃亡。我無須粉飾，因為我清楚，我無法優(yōu)雅地轉(zhuǎn)身，有的只是無奈和無助。

歐陽騰飛的病恢復(fù)得很快，不久就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了，也許是因為我對他們父母的承諾讓他們看到了曝光，所以他們帶他到省城作了最好的藥物治療。雖然歐陽騰飛對他的父母依然有點反感，但畢竟他是他們的親生兒子，加上我苦口婆心的勸說，他也開始配合他的父母了。其實很明顯，他們這樣做是在加大我離開他的力度，他們怕我反悔。

他的父母找我談話后的第二天，他們給歐陽騰飛買了一輛新車，比以前的那輛還好，把他高興得只差沒跳起來。

看得出，他們的兒子又過上了富足的生活，他們在向我表明，只要我離開他，他立馬會是一個應(yīng)有盡有的高富帥，而不是和我在一起時，窮困潦倒，貧病交加。

錢真是個好得不能再好的東西，它能減輕人的病痛，它能滿足人的欲望，它能實現(xiàn)你人生的價值，它能讓你更好地關(guān)愛你的親人、朋友、愛人。它也是個實足的橫行霸道的王八蛋，它能讓許多美好的東西遜色，它會不知不覺地褻瀆某些圣潔的東西，并讓它在蒙塵的同時灰飛煙滅，比如愛情。

面對他父母的攻勢，我毫不猶豫地繳械投降了，我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逃兵，丟盔棄甲，慌不擇路，甚至雙手舉起了白旗。他們的行軍速度之快，動作之隱蔽，打擊力度之大，我早已無法招架，可是這些我都不能告訴歐陽騰飛。他還在他父母為他設(shè)計的溫柔富貴鄉(xiāng)里酣然大睡，做著和我永遠在一起享受幸福生活的春秋大夢。有天他甚至對我說：“葉子，我媽媽說再過一年，為我們舉辦婚禮?！彼踔劣辛笋R上和我一同住進他家的念頭。

我笑，我的笑容里有淡淡的凄涼和無奈，這些，他都看不到。他現(xiàn)在恨不得走路都要蹦跳，他快樂得象一只小鳥。

那天，歐陽騰飛的媽媽來電話，對我說：“你不會忘記吧，一個月快到了呵?！?/p>

“我知道?！陛p輕地合上手機翻蓋，我淚流滿面。

那天下班后我沒有回家，而是到了黑羊家。我給歐陽騰飛打電話，告訴他我不回家睡了，我想晚上和黑羊聊聊。他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個勁地說不行，然后厚著臉皮說那他也來，和陸緒輝睡。我們騙他說陸緒輝不在，出差去了，他才罷休。

那時黑羊的孩子已經(jīng)快四個月了，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她睡在育嬰室的搖籃里呵啊有聲，手舞足蹈。“幸福的女人，就是你這樣的，我真是羨慕你?！?/p>

“不久的將來你也會是幸福的女人啊?！彼ь^看我一眼，目光終于離開了她的女兒，“怎么今天會想到要在我家睡一晚，發(fā)生什么了。”她神情凝重。

“也沒什么，我打算和歐陽騰飛分手?！?/p>

她頓時目瞪口呆，“你不會是說的真話吧，你是開玩笑嗎？”

我搖頭，淚水在眼眶里轉(zhuǎn)動著，“我已經(jīng)租好了房子，明天搬遷，明天你能幫幫我嗎，你知道我不能讓他知道，所以得趁他上班時……”

“你為什么要這樣，你得有個理由吧，你這樣輕易地結(jié)束你歷時四年的愛情，你不愛他了？”她努力擠出笑容，“你有了更好的對象?！彼唤?jīng)心地摸了一下我的臉，“看看我們的王小姐，這么漂亮，追求的人是成群結(jié)隊呵。”

“不是不愛他了，而是……”我說，陷入了苦思冥想之中，過了許久，我平靜了下來后，原原本本從頭至尾地把一切告訴了她。當(dāng)然也告訴了她我來找她的原因，是因為不想讓歐陽騰飛知道真相，那樣對他是一種傷害。我懇求她明天下午打電話給歐陽騰飛，告訴他我離開他了。黑羊當(dāng)時忍不住叫了起來，“不行，你怎能這樣做，你為什么要背負一個負心女子的罪名，你應(yīng)該把他媽媽的所作所為告訴他，你干嘛替他們背負?！?/p>

“他失去我肯定會很痛苦，如果他還怨恨他的父母，他會無依無靠無家可歸，那樣他會更難受?！?/p>

“歐陽騰飛要問我，你為什么離開他，我怎么說？”

“說我不愛他，還愛著林杉，他就會死心了。他那么高傲，他的自尊心那么強，他是絕對容忍不了的，這樣他會恨我，他一恨我，就忘記我了。”

“可是你呢，離開了他，你怎么辦？”

“我會好好的，你放心。”

黑羊沉默了，她看著孩子熟睡的面龐，嘆息著：“我們一同來小海市，我念書、戀愛、結(jié)婚、生子，一帆風(fēng)順地有了一個幸福美滿的家。而你呢，何處是家，何處非家？”

我拍拍她的肩，象是安慰她似的，“不要為我難過了，我沒事。你知道，經(jīng)歷了這么多，我也不再是原來的王楓葉了，現(xiàn)在的王楓葉，經(jīng)歷得起任何磨練和砥礪。我堅信：沒有我過不了的坎，只要我想過去?！?/p>

那一夜，我們相對靜坐到天明……

第二天半夜，我接到了歐陽騰飛的電話，電話里，他歇斯底里地叫喊著：“葉子，你為什么要這樣，為什么，我是多么愛你，是多么地離不開你，你知道嗎？你不要以為我會罷休，明天我去找你。”

“如果你來找我，我永遠從小海市消失，我說到做到。你知道我做到現(xiàn)在這個樣子有多難，你不會忍心吧?！?/p>

“那我不去找你了，你好好地在那里上班，我不會去打擾你，真的。可是葉子，我真的不知道，沒有了你，我該怎么辦？你告訴我，我該怎么辦？”他嘆息著。

“回去吧，回到你爸爸媽媽身邊，那樣日子會好過些……”我合上了手機翻蓋，哽咽著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103、沒有婚禮的婚禮

幸福的同時我的心也在煎熬，覺得這樣對林杉太不公平了，私下里，我對黑羊說了這些，并且肯求她不要把我懷孕的事告訴任何人，也包括陸緒輝。黑羊笑吟吟地牽著我的手，讓我在公園的石凳上坐下，她的眼睛在黑夜里熠熠生輝。她說：你太小瞧我了，這種事，我就算死都不會對任何人說的，這是我們的秘密，OK。她要我千萬別這樣想，林杉現(xiàn)在快樂得猶如一只小鳥，無時無刻不在蔚藍的天宇下自由地翱翔，我們在一起的意義，不就是為了讓對方快樂么。想想也是，我有點心安理得了?？赊D(zhuǎn)念一想，還是不想答應(yīng)他前天的求婚。然而下班后，我回到家，一看到他那么歡天喜地地在門邊迎接我，看到他為我想方設(shè)法做的可口的飯菜，看到他幸福甜蜜的笑容，看到他含情脈脈凝視著我的眼神，我就不忍心拒絕他了?，F(xiàn)在，我只是覺得，不管我怎樣做，對于林杉，都是一種傷害?？墒橇稚寄?，快樂得連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嘴里經(jīng)常是不自覺地哼著小調(diào)，也總是笑容滿面，雖然他一天忙上忙下的，幾乎成了我的專業(yè)男保姆。

他到小海市的第三天，我問他，你不打算去北京了嗎，就這樣在小海市？其實我很想說的是：就這樣在小海市陪著我混日子？

他明白了我的意思，他說：“別為我擔(dān)心，我不是剛來么，你上班后我在街上轉(zhuǎn)悠過幾次，放心，只要我愿意，我立馬能找到好的工作。我是誰，人民大學(xué)高材生啊，是金子不管在哪里都會發(fā)光的。再說，我要先安排我們的事?！?/p>

“我們的事，我們什么事?！蔽颐髦蕟枴?/p>

“結(jié)婚啊?！彼岩恢淮笪r放到我碗里，“我們不是要盡快結(jié)婚么，你能等，孩子不能等。今天我在市里轉(zhuǎn)悠時，看上了市里的一套80平米的二手房，裝修不錯，主人才入住一年，因為要去外地發(fā)展，所以價格也便宜。明天是星期天，我約了那個屋主，我們一起去看看吧。在北京賺錢，到小海市來花，真是太爽了，我才一年多的工資就夠買這么漂亮的二手房。那天我也順便去看了下車，只能買便宜點的了，你不會不喜歡吧?！?/p>

“不會，怎么會呢?！蔽艺f，覺得自己在他的面前象是一個孩子，事事都想依賴他，時時都想撒嬌，“我也存有一點錢，不多，但夠買一輛車了，我買車吧，也不能讓我感覺自己什么都沒做。”

“你都沒有彩禮了，還能讓你花錢，”他說，用手摸摸我的臉，笑了，“這么漂亮的女孩子，就打算這么胡亂把自己嫁了？你一定要買就買我們的被服吧，你可是很會選擇的?！?/p>

知道拗不過他，我只能點頭同意了。

房子車子，兩天就買好了，他立馬找來搬家公司，把我的日用品搬遷到我們的新家，并且馬不停蹄地帶我回家去辦了結(jié)婚登記。盡管他的父母還是不同意，可也拗不過他。再說，她的肚子里都有了我的孩子，還反對什么呀，而且，她又不混得比我差，房子都是她買的，他在他父母面前這樣說。后來他聽從我的建議，我們就不大辦什么婚禮了，因為葉子懷孕了，經(jīng)不起折騰，明天我們請雙方的親戚朋友吃頓飯，讓村里人知道我們是夫妻就行了。

他的父母還能說什么呢，我的媽媽自然不會說什么。只是她還是會悄悄地問起歐陽騰飛，問他現(xiàn)在好不好。我說不知道了，我是真的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他肯定不是很好，聽黑羊說他現(xiàn)在經(jīng)常酗酒，也許已和那個寧意在一起了，或許只是寧意在一廂情愿地追求他，誰知道呢。我搬走后的第二天凌晨一點，他醉酒了去我的租房敲門，大聲喊著我的名字，吵得鄰居不得安生，只得報案。由于他的病還沒有完全恢復(fù)，經(jīng)這么一折騰，又去醫(yī)院住院了……可是這些我都不會對我的媽媽說。關(guān)于我為什么和歐陽騰飛分手，我媽媽沒有問，我想我的媽媽，多半知道也是愿意的。她對林杉，比對歐陽騰飛還中意多了，她還多問什么呢。我的媽媽，由于常年病著，口里已沒有了幾口牙齒，卻高興得合不攏嘴，和林杉的父母又不可思議地成為了好友。他們又象一家人似，不分白天黑夜地你來我往，談笑自如，熱鬧非凡。

回小海市的前天，當(dāng)夕陽把整個山村染成一片絢爛的夢幻般的火紅時，當(dāng)天邊的晚霞還在天宇漫不經(jīng)心地變幻種種姿容時，當(dāng)勞動了一天的人們都忙于吃飯洗漱時，林杉牽著我的手悄悄地來到竹林里，在竹林深處，他熱烈地擁吻著我，然后，他放開我，說：“葉子，你知道嗎，從小，我一直幻想和你在竹林里舉行婚禮，現(xiàn)在，我們終于可以實現(xiàn)我的愿望了，這可是我一生最大的愿望?！?/p>

“上大學(xué)四年級時，我看電視劇《俠客行》，聽片尾曲《天仙子》，看到電視里那一對戀人對拜的鏡頭，鏡頭里，有我兒時一直都幻想觸摸卻永遠也觸摸不到的云霧、環(huán)繞著小山……當(dāng)時我的腦海里立馬涌現(xiàn)出我們這一片竹林，我的思念，就象是一團火在我心頭燃燒，我想，今生，我只求我能和葉子對拜……”

我含著熱淚，輕輕地用手捂住了他的嘴，“現(xiàn)在，我們可以象電視里的戀人一樣對拜了嗎？”

他笑，“我還特別喜歡那幾句歌詞：多少恩怨醉夢中，驀然回首往事空，幾重暮幾棵松幾層遠巒幾聲鐘……”

在晚霞逃循前，我們雙雙跪下，面朝夕陽，對拜。

“這就是我們的婚禮，這樣的婚禮，你滿意嗎？”他扶我起來，深情地看著我。

點頭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淚水，似晶瑩的露珠。

109、竹林的守望者

葉子：

當(dāng)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也許我已經(jīng)離開了人世，與你陰陽兩隔，我從此孤單。

我想，此時淚水一定已模糊你的雙眼，但是我要告訴你，請你替我輕輕擦拭。我不想你因為我的離開而流淚，因為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讓你幸福。而我深知：幸福與否往往只是個人的感受，于心于已，不是知己無法感知。“活著就是最大的幸?！?，你一定已從我的離開得到了這樣的啟示，所以請為你的幸福微笑，也為我的祝福祈禱。

在生命最后的階段，我考慮得最多的就是你，雖然我知道這已無濟于事。我很自私，我不想我的生命猶如秋天的野菊花一樣漸次枯萎在你的眼前，我如此地讓你離開，只是想讓我生命結(jié)束得象煙花一樣，絢爛于你的視景。如果那樣，我可不可以這樣認為：我的生命，不是在消亡，而是在綻放。我依著窗，一動不動，看著你拖著一小小的密碼箱頭也不回地離開我們的小家，看著你把手機卡義無反顧地扔掉，看著你伸手毫不猶豫地攔住一輛的士，上車的時候你回了頭……

其實那晚你的一舉一動我都知曉，但是我不能告訴你，當(dāng)你離開我時，我是多么地想看你一眼，最后的一眼。而我，是多么地希望我能在你最最需要我的時候在你的身邊，照顧你并分享你初為人母的快樂?？墒敲\之神是如此慈祥而又喜歡捉弄人，它無情到我只能選擇用那樣的方式讓你離開，可那是最好的我唯一能選擇的方式。沒有比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心愛的人與死神抗爭更殘酷的了，我不想讓你在身體最虛弱的時候經(jīng)受那樣的打擊，于你，一定是致命的。

我曾經(jīng)許諾，今生今世與你不離不棄，可是我無力做到了，請原諒。

如果此時此刻，你清澈美麗的眼睛里蘊含著淚水，請你替我輕輕擦拭。我很喜歡你含笑的雙眸，調(diào)皮的慧黠的安靜的，我想，不管我在哪里，你的眼睛一定還鐫刻在我的魂靈深處。所以葉子，記住，別為我流淚，如果你真的愛我，也象我愛你一樣深入骨髓。那么請相信，其實我并沒有離開你，我只是去了遠方！

雖然遠方很遠！

林杉

2007年5月27日

我們的家和我當(dāng)初離開時一模一樣，什么都沒有變，只是少了林杉和我的結(jié)婚照，黑羊說林杉把它們燒了，林杉說我必定會舍不得燒毀，可是留下，會成為我一輩子的陰影。他只留下了一張他的單人生活照，他靜靜地站在樹影下，沉思地望著遠方。他留給我的信，放在我們電腦桌上最醒目的地方。他經(jīng)常吹的竹笛，靜靜地橫臥在我們的床上，無言地憑吊它的主人……

在床上不吃不喝地躺了兩天，林森斷奶了，我掙扎著爬起來，去超市買了一些東西。看著林森笑意盈盈的眼睛，我感到我有了活下去的勇氣。是的，生活不斷向前，我不能停留在原地。

幾天后，我把車變賣了，然后回到家鄉(xiāng)，把錢給了林杉的父母。他的父母抱著我泣不成聲，執(zhí)意要把錢給我，說我孤兒寡母的咋生活呢?？墒俏艺f這是林杉的，是他們應(yīng)該得的，我還說過一兩年，我要把林杉買房子的錢給他們。他們說如果這樣的話，兒子的在天之靈都不會原諒他們。他們說林杉早料到我會這樣，所以他說如果我給他們幾萬元，他們可以接受，因為這樣我的心會好受些，多了絕對不行，因為林杉相信，以后，我對他們不會比他們的幾個親生女兒差多少……

他們必須聽從林杉的遺言。

我的淚水剎那間如泉水噴薄而出……

回小海市的頭一天晚上，我年老多病的媽媽自告奮勇地要求隨我來到小海市幫我照看林森。她說她放心不下我，盡管知道我依然會好好地活下去，可是要盡快從痛苦中解脫出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欣喜地點了點頭。

現(xiàn)在，林杉，我終于可以去看看你了。

我伏在他的墓碑上，輕輕地說：“林杉，我回來了。”然后，抱著墓碑，我閉上了眼睛，過去和現(xiàn)在的點點滴滴猶如濤濤江水，在我腦海里奔流不息。我記得小時候，我們有好幾個人在竹林里玩捉迷藏，我爬到竹桿上去了，他們找不到我，其他人不服輸也不耐煩地回家了。眼看天色已晚，只有林杉急得大呼小叫，團團亂轉(zhuǎn)，我悄悄從竹桿上下來，悄悄蒙上了他的眼睛……而我們的婚禮，也是在竹林舉辦的，竹林是我們婚禮的唯一見證，是竹林見證了我和林杉是怎樣成為夫妻的。

我今生今世都不能忘記的蒼翠的竹林啊，我今生今世都離不開的美麗的竹林，這個竹林里躺著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一個是我的父親，一個是我的丈夫，我一定會常來看看的。因為只有看到竹林，我才會知道，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其實并沒有離開我，他們只是去了遠方。

是的，林杉，你并沒有離開我，你只是成為了竹林的守望者，你在日日夜夜守望見證我們愛情的竹林。

物是人非！可是生活卻永遠在向前，因為只有向前，才有希望。

可是我不能流淚，因為我知道，人生不相信眼淚，更因為林杉請我替他擦拭我的淚水。

123、帥班主任還帥氣嗎

剛下班回到家里我接到黑羊的電話，說是她邀請我一起吃個飯。我說我要在家照顧孩子，就不去了。黑羊立刻大驚小怪地叫了起來 ，我都不知道她說話何時有了地方花鼓戲的腔調(diào)，她一連串地說那怎么行，人家可是指名道姓“王楓葉”呀，而且還要你一定得帶上你的母親和孩子。人家可是一年難得到我市最豪華的酒店“大快朵頤”，剛想機會來了，你不去，不是成心要我白高興一場么。

“那個人是誰，不會是歐陽騰飛吧?！?/p>

“絕對不是，你已千百次地囑咐我，說有歐陽騰飛在的場合你就不去，我是吃了豹子膽也不敢啦?！?/p>

“你不是常吃豹子膽么，你幾時怕過什么？”

“老皇歷不要再翻了，你怎么老是得空在太陽底下曬曬‘陳芝麻爛谷子’，不覺得累么。我現(xiàn)在可是一溫良賢淑的女人，連走路都弱柳扶風(fēng)了，這都是我家陸緒輝調(diào)教有方?！蔽衣牭剿磉呂新暎浪麄兎蚱拊谝黄?，就說：“少啰嗦，你們在哪里？”

“你還是先說你在哪里，我們開車去接你們祖孫三代吧。”

我婉拒了，拖兒攜母的狼狽樣子我真的不想黑羊看到，她看到了準會難過。她一難過，我的日子肯定也好不到哪兒去，她會一個勁地給我出一個又一個不靠譜的騷主意。我的耳朵已被我媽媽嘮叨得生出了耳繭，早沒那么好使了，還能被她猛灌迷魂湯？“我?guī)麄內(nèi)ゾ褪橇?。?/p>

等到我抱著林森牽著媽媽走進他們早在等候的包間里時，我愣住了，“殷老師，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怎么，你不歡迎我？”他爽朗地笑了，走到我跟前，“是感到意外，對嗎？”他見我有點窘，忙又溫和地替我解圍。

“是真的想不到，沒想到你會來小海市?！?/p>

“我怎么就不能來小海市，我早該來看看你，只是這段忙得不可開交，所以到今天才來，而且明天一大早還得趕回去。”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眼，拉著我的手臂，讓我坐在他身邊。黑羊早把孩子接了去，她的孩子見到林森，早高興得跳起來，噘著小嘴一個吻又一個吻落在林森的臉上，口里啊呀有聲，不一會兒林森的臉上就是眼淚鼻涕一大把了，我們看到那個情景，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殷進和我媽媽打招呼，向我媽媽問好，媽媽知道了他是我以前的班主任。她對他還是有點印象的，因為以前他到我家做過好幾次家訪。席間，殷進又是給我媽挾菜，又是給我媽媽倒飲料，還問了我媽媽的身體狀況。為媽媽要幫我?guī)Ш⒆酉驄寢尩佬量啵路鸷⒆邮撬囊粯?，看來他是使出渾身解?shù)要讓媽媽開心?！八活D亂彈琴就把你媽媽搞掂了。”當(dāng)然這是黑羊后來對我說的。黑羊后來多次在我面前敘說我們那天共同晚餐的情形，好象我沒在場似的，她是隨心所欲地亂說一切，愛咋整咋整。以至于后來她一約我出去玩，我先在電話里警告她，不許她再提那天晚上的事情，否則拉倒。她每次都答應(yīng)了可每次都還是說，每次說的時候她都是笑得直不起腰，她說：“我真的佩服我們的老師，他哪里知道心臟病人要怎樣休養(yǎng)生息，他奶奶的，那不是胡扯嘛。還建議你媽媽去晨練跑步，跑他爹個球，誰都知道心臟病人不宜晨練，他倒好，還末攀上這門親他就想你爹死娘不在，他的心也太毒了吧?！?/p>

把我都說得忍俊不禁了。都說謊言重復(fù)一千遍便是真理，后來我被黑羊的天花亂墜不幸砸傷，都差點相信殷進真的如她所說的那樣喜歡我。

我只記得那天媽媽很高興，一掃這段日子滿臉的陰霾，她象是查戶口一樣把殷進的所有事情來了個打破沙鍋問到底，只差沒有問他的年庚生月了。殷進也是樂呵呵地把她想要知道的事情來了個竹筒倒豆子。他已離婚，女兒今年都四歲了，現(xiàn)在是他的爸爸媽媽幫忙帶著。他現(xiàn)在已不再教書，早改行了，在省城和他的同學(xué)合伙開了個貿(mào)易公司，生意不錯。

“那你公司里有多少人？”媽媽在變相地打聽他公司的大小。

“三十多個，現(xiàn)在公司急需要人，尤其是需要象王楓葉這樣的高層管理人員，實干家?！彼f完，含義深刻地看了我一眼。

黑羊用腳悄悄地碰了我一下，笑嘻嘻地輕聲說：“一個是包打聽，一個是秀到底，真有意思?！?/p>

我用腳狠狠地踩了她一下，她忍不住叫起來，惹得陸緒輝對我們鬼鬼祟祟地笑了笑，其它人象沒聽到一樣。黑羊象犯了錯一樣默默地吃著飯，喝著紅酒，逗樂著兩個孩子，在一旁不動聲色地看熱鬧，看似漫不經(jīng)心，實則是用心良苦。

我的苦她不會不知道，所以她當(dāng)然想我答應(yīng)殷進去省城，去他的公司工作，最主要的是：她早看出來了，殷進喜歡我，他來小海市，是想帶我走的。

黑羊是一心直口快的人，還有什么話她能忍著不說，她就是想忍也忍不了多久，“葉子還有小時候那么調(diào)皮呢，殷老師，你不怕嗎，比如她又在課堂上放跑一只兔子？”

我們都哈哈大笑起來，殷進自信地說：“我怕什么，她一小丫頭片子，當(dāng)年我可是你們的班主任呵，只是看她得可愛，不想整她而已。”

“是啊，當(dāng)年我們班的同學(xué)一看到你，就說，哇 ，我們的班主任好帥啊。”黑羊手舞足蹈地描寫當(dāng)時的情景，“我一看到葉子，就對她說：葉子，你看到我們的帥班主任了嗎？”

“葉子當(dāng)時怎么說？”殷進感興趣地問了一句。

“我不記得了，你問她嘛?！?/p>

死黑羊，這不是存心讓我難堪么。

殷進看著我微微紅了的臉，“葉子，你說，帥班主任還帥氣嗎？”

我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這孩子，你說一句話吧，這么？?！眿寢尲绷?。

我象是在水里憋氣憋得太久了一樣，甕聲甕氣地說：“帥呢，更帥了?！?/p>

129、尋找生命的印痕

日子在一點點一點點地流逝，在高山流水的夾縫里，在彎彎山道的近頭，在我驟然驚覺的夢里。轉(zhuǎn)眼間，已是春天了，春天的到來總是讓人們滿懷希望，同時也更容易忘卻生命中的傷痛和傷痕。春天，山更蒼翠了，放眼望去，只有層層疊疊的綠，綠了滿眼，卻在養(yǎng)眼的同時也逼仄了我們的視線。我時常在陽光和煦的時候帶著媽媽和林森在山間小道上散步，曬曬太陽，也告訴林森認識一些花兒草兒。許多的花兒仿佛積蓄了一冬的力量，等春天的腳步一逼近，它們就迫不及待地有了花骨朵。花骨朵炫耀著在春風(fēng)里搖曳，滿心歡喜地伺機開放。春天的鳥語和花香，春天的生機和溫暖，春天的盼望和希冀離我們似乎不遠了。

可我依然愁悶著，不可言說的愁悶。白天還好，因為要照顧這一老一小，沒有閑著?？墒呛谝估?，我經(jīng)常是一個人呆呆地坐到半夜甚至天明。可是殷進一問我，我總是說我很享受這種悠閑自在的生活，他就無話可說了?？墒侨碌囊惶?，他打我電話時，我剛好不在家，是媽媽接聽了，于是他知道了我其實過得很不舒坦。

第二天，他做了我家的不速之客，并且想把我家當(dāng)他的革命根據(jù)地，大有在這里當(dāng)山大王的打算。

“都來了幾天了，你公司沒事么?！蔽覇?。

“忙碌只是借口，只能說明你放下的事沒有你從事的那么重要，而現(xiàn)在于我而言，最重要的是你?！彼f，深情地看著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現(xiàn)在你不能接受我，我也知道就算你接受我，我也取代不了林杉在你心中的位置。”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有意岔開話題，詢問他公司的情況，他邊走邊幫我采摘野花，“別說，公司真的需要你這樣的人，如果你能去我公司，那是我公司還有我本人的福氣。不過，山村里也挺好的，你休養(yǎng)生息一段時間也好，但據(jù)說你并不覺得這是休養(yǎng)生息，而是折磨?！?/p>

我嘆了口氣，停住了腳步，“我的媽媽，恨不得把我立馬嫁出去，就算是一個跛子瞎子她只怕也會認的，何況是這樣一位事業(yè)有成的男人。這個男人，高學(xué)歷，出生于書香門第，風(fēng)流瀟灑，典型的英俊小生啊，現(xiàn)代最最流行的高富帥，我媽媽都恨不能下聘禮到他家了。”

他噗呲笑出了聲，“如果可以，我倒是想下聘禮到你家?！?/p>

我立刻眉毛倒豎，雙眼圓睜，“你敢！”

他又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有人說六月的天，孩子的臉，可是孩子他媽，你的臉也變的太快了吧。”他拂拭著頭上的樹葉，任憑陽光明媚地斑駁在他白凈的臉上。

我氣呼呼地打他的胳膊，他卻順勢抓住我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略微粗暴地強行吻了我。

那一瞬間，我仿佛看到我靈魂深處的血液在點點滴落，又仿佛看到我生命的河流在無可奈何地改道，而林杉，卻象一片紅得炫目的楓葉，在我的眼前，輕輕飄落、飄落……

我的世界突然靜寂得可怕。

他輕擁著我，定定地看著我的眼睛，他的眼睛晶瑩剔透，象是一束光線在我的整個世界暢通無阻，卻怎么也不能亮堂我的心靈，“你在想林杉，對嗎？”

我的淚水瞬間如泉水噴薄而出，我撲在他懷里，象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號啕大哭起來……

那以后，我和殷進的關(guān)系發(fā)生了實質(zhì)性的變化，我開始無意識地依賴著他，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么。很多我無法解決的事我都會打他電話，征詢他的意見。他倒是很樂意，不厭其煩地接聽我的電話，總是第一時間幫我解決。漸漸地我從失去林杉的傷痛中走了出來，逐漸地能睡覺了，不再是一整夜一整夜地呆坐在床上，身體也微微胖了一點，以媽媽的話說，是變得稍微漂亮一點點了。后來黑羊的話也證實了媽媽的見解，黑羊從我回到家鄉(xiāng)后她也回過娘家，她一見到我就咋咋呼呼地說是自從我離開小海市后，她覺得那個城市都變了樣。她特意地告訴了我歐陽騰飛的近況，說歐陽騰飛已經(jīng)離婚了，去了北京，他也許再也不會回到小海市了。黑羊說潛意識里他還想和我重歸于好，雖然他意識到我們的一切都已結(jié)束，也知道我們已不可能。其實他偶爾也給我打過電話，可是他卻沒有對我說過什么，甚至連他已離婚的消息他都沒有主動告訴我。我對黑羊說他已經(jīng)不再愛我了，他只是在懷念過去，他沒有意識到，可是我感覺到了。

黑羊不置可否地笑笑，沒有回答我，她是在贊同我的話么？

黑羊走后，我突然感覺孤獨，這感覺象是觀音戴在孫悟空頭上的緊箍咒，怎么都扯不下來，一被念咒語就會痛得滿地打滾，求饒不迭。

2010年5月8日，我二十九歲生日那天， 殷進特意從省城趕到我家為我慶賀生日。

夜半時半弦月靜靜地掛在天邊，象是扎在我長頭發(fā)上的白色飄帶。我坐在窗前，任淡淡的月光悄無聲息地照射在我的臉上，也穿刺著他的心。他一直坐在我身邊的一條小椅子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煙，陪伴著我。我在看自己和林杉的日記，沉迷其中不能自拔。當(dāng)我困倦得趴在書桌上時，他站起來，合上我的日記本，“不要再看日記了，因為只有忘記過去你才會快樂幸福?！?/p>

“我怎么能忘記？那是我生命的印痕?！?/p>

他沉思著，“也是，誰的愛情在林杉面前不遜色呢，我再愛你，也不敢和他爭鋒。他是用生命愛你，而我只是用心。他把你放在他整個世界最重要最醒目的位置，而我只是把你放在其它女人的前面。毫無疑問，你讓我生活中的其它女人遜色，可是你卻讓他的整個世界都亮堂起來。其實很早以前我就喜歡你，在你還是我學(xué)生的時候，如果沒有林杉，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這樣輕易地放棄?？墒撬腥硕伎吹靡娝膼矍椋腥硕家娮C著林杉對你的愛。面對一個如此強大的對手，試問還有誰能勇往直前？”

我沉默著，不想說一句話。

“可是你要知道，他再好，已經(jīng)成為了過去，過去的不會再回來，所以你只能忘記。”

毫無意識地，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然后我呆呆地看著他把我和林杉的日記本全部鎖進了林杉的木箱子里，看著他站起來， 把鑰匙用力從窗戶外扔了出去，又不由分說地要我整理行裝?！斑^幾天你和我一同去省城吧，適應(yīng)一段時間后，你覺得可以，再把你的孩子和你的母親一起帶過去……”

我依然沉默著。

他用手摸摸我的臉蛋，“傻瓜，我要走了，真的不能容你有過多的時間考慮，說吧，跟我走嗎？”

我低下了頭……

“你終究會去的，對嗎，只是不是今天，對嗎？你還在想念林杉，你的韶華，你的夢幻，你的愛情，都屬于他?，F(xiàn)在，你的憂傷，你的無助，你的落寞，就屬于我吧。”

我的眼睛亮了一下，卻又在瞬間黯淡下去，我緊緊地咬著下唇，想了想，“我想一個月后再去你那兒，行嗎？我想去北京，看看人民大學(xué)，看看林杉工作過的地方，看看他的青春他的夢……然后我再去小海市，看看我和林杉的家，看看我生活了十年的城市，看看我的青春我的夢。……”

長城、故宮、頤和園、天安門、人民大學(xué)……我找尋著林杉的足跡，整整二十天。然后，我從北京坐飛機到了小海市，沒有告訴黑羊，也沒有去看她，因為我害怕見到她，害怕看到她的眼淚，害怕自己和她抱頭痛哭。一個人在我和林杉的婚房里呆了一個星期，然后我打殷進的電話，告訴了他我去省城的具體時間。

電話里，他興奮異常，一連串地說他早已為我安排妥當(dāng)了，一切都安排好了，到時他會去車站迎接我。

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我悄悄地離開了小海市，我已不知道我是第幾次悄悄地離開，只是我知道，我再也回不來了，過去的，永遠過去了，永永遠遠！

火車開出小海市的時候，我毫無意識地看了一下手機，屏幕上顯示：7：年6月8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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