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逗留
人,生于偶然,死于必然。
我必會死去。
我曾經(jīng)困倦于塵世,帶著人生所有的悲歡塵煙,走出戶外的庭欄,看見滿天的繁星密匝匝如蟻排兵,構(gòu)成一個可怖的空間向我挾裹而來。我不知道自己從和而來,又向何處歸還。在我出生以前,一定有幾世幾劫的生命在悲歡離合中生成、消失,那時,我在那里?干什么?
我所知道的唯有一點:我必會死去。
我自以為靈魂溢滿真經(jīng),渴望有人傾聽我的禱文。而所有的呼喚都沒有回應,所有的投奔都面臨黑暗,所有的坦誠都招來猜忌。這時,我才知道,我占有的所有時分叫“孤獨”。它與日理萬機無關,與高朋滿座無關,與披紅掛彩、笙歌不斷無關。
夕陽西下,我向遠處張望,像一個準備回家的孩子。(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越過千山萬水、溝溝壑壑,我定睛遠眺,看到停留在山下的樹、村莊、交通,碧綠的菜畦,成群的牛羊,老人望歸,兒童嬉水。我苦難的東方啊,愛你最深的人行走在你的上面。六百年的八股、一千年的裹腳、三千年的南閹、五千年的棍棒法庭......想起云下的土地,我步輦踟躇,淚濕襟裳。
翻過時間的業(yè)障,那些風流的影像、俊俏的神姿、夢一樣自由的思想之花,如海市蜃樓般早已消失于歷史的暗夜。只有我,一個追思者,還停留黑夜的傷感之中。而清晨必將到來,沿街的店門依次打開,帷幕間一夜的低訴無人記起。那時,我的笑容將由何物如何定格?我的淚水將在何處安放?我的故事將由何人說起?
小時候在家鄉(xiāng)迷過路。北方干裂的田埂上,我光著腳丫,一抬頭看見滿天云彩,就想扯下來給我媽做件衣裳。我向著云彩跑啊跑......望山跑死馬,更何況望的是天呢!如今,我又向天邊跑去。我冷。那種冷,是我苦難的先輩死去的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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