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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人

2013-12-19 23:29 作者:釣雨耕煙*千山雪  | 13條評論 相關(guān)文章 | 我要投稿

山里人常說,城里真美;

城里人卻又說,山里更美。

山里人久居深山,祖祖輩輩都住在深山里,從來也沒有走出過大山,也從未想過要走出大山。山里人日常里買東西,都靠趕村集。集市上實在沒有的,沒辦法,只好才到過鎮(zhèn)上。

山里人的母親病了,病得很重。在鎮(zhèn)上的醫(yī)院里住了好些日子,也沒見多大起色。醫(yī)生告訴山里人說,這里治不了,需要轉(zhuǎn)到縣城的大醫(yī)院。山里人二話沒說,回家收拾收拾,就帶上母親踏上了去縣城的路。這是山里人第一次進城,還是坐著村里唯一的一臺拖拉機去的。一路上顛顛簸簸,山里人只顧著照顧母親,也沒顧得上好好看看城里的汽車和洋房,因為平時在山里,根本看不到這些新鮮景兒和新鮮事兒。

山里人辦完住院手續(xù),把母親安頓好了,才總算松了口氣。他坐在母親病床旁邊,憨乎乎地看著虛弱的母親,只是憨乎乎地看著,一句話也不說。母親拉過兒子的手有氣無力地說,山兒,歇會兒吧,都是娘不好,娘的病害得你也跟著遭罪,當(dāng)娘的這心里不落忍啊。山兒,你放心,娘沒事兒,等娘病好了,咱娘倆兒好好在城里轉(zhuǎn)轉(zhuǎn)。說完,母親背過頭去,用手絹兒擦了擦眼角。到這里才知道,山里人的名字就叫山子。他強忍住在眼眶邊打轉(zhuǎn)兒的淚花,嘿,嘿!娘,沒事兒,有山兒在,娘就沒事兒,嘿嘿,有山兒在,娘就沒事兒,嘿嘿。黑黑的臉膛,白白的牙齒,憨乎乎的山里人。

等檢查結(jié)果出來,已是第二天的下午。醫(yī)生說需要做手術(shù),手術(shù)費很貴。山子沉默了,因為他心里清楚,今年地里收成不好,緊靠一點點山貨,千兒八百的,實難解這燃眉之急。于這昂貴的手術(shù)費來說,簡直就是九牛一毛。這下可難壞了這五尺多的山里漢子,本來就既黝黑又粗糙的臉膛上,再堆上這厚厚的愁疙瘩,看上去顯得格外蒼老,格外憔悴。(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山子命很苦,兩歲上就死了,是娘含辛茹苦,勒緊了褲腰帶才把他拉扯大的。因為家里窮,都三十大幾了,也沒能討上個媳婦兒。山子從小就與娘相依為命,娘平時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硬是把錢擠出來才供他念完了中學(xué)。山子很懂事兒,為了減輕母親的負(fù)擔(dān),就輟學(xué)回了家,幫母親下地干活兒。他發(fā)誓要拼命賺錢,好讓娘早點兒過上好日子。可現(xiàn)在,母親年紀(jì)大了,不但福沒享到,而且還生病住了院,山子心里真不是滋味兒,自己覺得虧欠母親的真是太多太多。山子是個子,他下定決心,就是砸鍋賣鐵,債臺高筑也要給娘治病。

山子給娘打足了水,備好了飯。于是山子跟娘撒了個謊,只說是回家看看,實際上他是想連趕回山里,為母親籌集手術(shù)費,因為娘的病一刻也耽誤不得。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跟娘撒謊,他不想讓娘替他擔(dān)心。

縣城的車站離醫(yī)院很近。山子走進車站,一打聽回程的路費得十多塊,還到不了山里,只能到鎮(zhèn)上。山子盤算著,不太劃算。為了給娘治病,能省下點兒是一點兒,于是他作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他決定徒步走回山里!這個山里人!這個憨乎乎的山里人!他真是個憨乎乎的山里人!山子的確是個孝子

事不宜遲,山子上路了。深秋的天黑的快,他剛出城沒多久,天就漸漸的黑了起來。山子順著公路一直走著,馬不停蹄地,一直這樣在漆黑的夜幕里走著。就連他自己也記不清,究竟翻過了幾座山,越過了幾道嶺;走過了多少村,路過了多少店。他強忍著饑渴,拖著疲憊的身軀繼續(xù)往前挪著步子。為了母親的手術(shù)費,這個山里人已經(jīng)兩頓兒米水未進了。他的腳底磨出了泡,他的嘴唇干破了皮……

這個山里人一直這樣走著,一直走著……

忽然,山子看到前方不遠(yuǎn)處隱約閃爍著光亮,他仿佛看到了救星,仿佛看到了希望。他卯足了勁兒,朝著黑夜里的那抹亮光走去。越走越近了……越走越近了……

這是一座不起眼的小超市,雖說是超市,卻沒有城里的小鋪大。山子走進去討了口水喝,順便歇歇腳,他實在走不動了。這時,一輛豪華轎車在門前停了下來,車上下來一穿西裝的年輕人,膘肥體厚的,看上去像個個體老板,很有錢的樣子。他買了包煙,順便問路,說是要去山里。山子一聽要去山里,他興奮起來,他想搭那人的車,可還沒等他說完,那人理都不理,徑直開車走了。山子急著追出去,不小心撲倒在地,他趴在地上,眼睜睜地望著遠(yuǎn)去的汽車,頓時心里滋生出一股莫名的失望和無奈:這就是城里人?城里人咋這樣沒有人情味兒?從此山子就認(rèn)為,城里雖美,但城里人并不美。

就這樣,山子無助的在漆黑的夜色里茫然地走著。誰也不知道他究竟走了多遠(yuǎn),究竟走了多久。

后來,山子娘還是撇下山子走了。山子哭得死去活來,差點瘋了。

再后來,山子還清了給母親治病時欠下的債,逐漸的,日子好了起來。由于山子忠厚勤懇,鄰村老中醫(yī)的女兒看上了他,做了他的媳婦兒。轉(zhuǎn)過年來,又添了兒子,日子過得很幸福,山里人總算是苦盡甘來,熬出了頭。

有一年的天,有個城里人帶著妻兒來山里旅游踏青。不幸的是,城里人的兒子由于頑皮,不小心被山上跌落的石頭給砸傷了,城里人很著急,到處打聽診所。他背著孩子剛走進診所的門兒,城里人頓時愣住了,傻傻地呆在了那里!他滿頭大汗,顯得有些狼狽。

無巧不成書。這個城里人就是當(dāng)年小超市門前,那個開豪華轎車的個體老板,而診所的大夫正是當(dāng)年的山子!此刻的他,羞愧難當(dāng),無地自容。山子招呼他把孩子放在床上,山子給孩子止住了血,包扎了傷口。山子救了城里人孩子的命。

謝謝你,當(dāng)年我……

沒什么,我早忘了。山子打斷了城里人的話。嘿嘿,嘿,嘿嘿……

山里真美!山里人更美!

嘿嘿,嘿,嘿嘿……

憨乎乎的,山子笑了,山里人笑了,大山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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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人的評論 (共 13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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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韻流香語言樸實感人,寫出山里人憨厚的美,語言凝練沒有多余的堆砌詞藻,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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