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土飛揚(yáng)
文,劉久歌
文,劉久歌
我出生在一個塵土飛揚(yáng)的傍晚,那時狂風(fēng)大作,無數(shù)枯枝落葉被卷上暗黃暗黃的天穹,它們像是離弦的箭爭先恐后地飛向天頂?shù)匿鰷u。這個時候,我便帶著哇哇聲看見了灰暗房屋里明亮的火光。鬼子也是這個時候進(jìn)村的,他們半弓著腰,緩慢地前進(jìn)。他們像是正在獵食的狼群,小心翼翼,生怕驚嚇走獵物。在未來的日子里,我自認(rèn)為是不詳之物,由于我生不逢時的緣故,母親未能來得及逃走。為此,她挨了一刀,那一刀深深的扎進(jìn)她剛生完我空蕩蕩的腹部,然后我被摔在地上一直滾到床底下。鬼子走時,把我家里唯一一床棉被從我血淋淋的母親身上拿走。母親疼痛得已感覺不到冷,但又像被凍得一樣顫顫地發(fā)抖,她就這樣在秋末的寒冷里悄然斷了聲息。
父親從地里回來望見風(fēng)平息后陰沉的天空,有幾許不詳?shù)念A(yù)感,村里遍地落葉,水溝上漂著的落葉把整個水面嚴(yán)嚴(yán)實實的蓋住。深秋里殘留在樹枝上的葉子本就弱不禁風(fēng),狂風(fēng)肆虐后更證明了它們多么不堪一擊。父親加急腳步,走在被覆蓋的泥土之上,留下簌簌的聲音,和被腳步帶起來的碎小葉片。父親在我輕微哭聲中踏進(jìn)屋,那一刻,他睜大眼睛死死地瞪著躺在床上的母親,獻(xiàn)血浸透了灰色床單,從床單的邊沿不停地溢出一滴滴鮮紅的血水,在燈火下顯得無比晶瑩剔透,令父親心驚膽寒。父親把我抱起來藏到溫?zé)岬膽牙?,然后蹲在地?a target="_blank">痛哭不止。地上的血水和淚水化成一片,父親在淚水與血水的交錯中滋生出深深的仇恨。父親在仇恨的灌溉中,不乏余力,在漆黑如墨的莊稼地里挖出了一個坑。父親用那條被血浸透的睡布把母親嚴(yán)嚴(yán)實實的裹著放入坑里。然后把結(jié)婚時送給母親作聘禮的,那唯一沒有缺口的青色花碗留在了墳坑里。
天微涼,東方的東方泛著黯淡白光,一人在陰暗中偷偷摸摸地進(jìn)了村,剛好碰見回來的父親。那人慌忙的躲起來,等到父親快到家門口時,那人才壓著凄婉聲喊:
“孫大哥——”(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父親無力地轉(zhuǎn)過頭,見閆三跑過來。閆三知道母親慘遭毒手后哭著說:
“村里人都跑走藏起來了,可憐的嫂子??!”父親抑制住哭聲,走到床邊:
“可憐了這娃啊 !剛出生就沒了母親。沒奶水吃恐怕要魂追他母親而去”
閆三抹著眼淚安慰父親說:
“孫哥,這孩子一定是個強(qiáng)苗子,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話罷,坐在暗色的屋里,只能看見兩尊雕塑般絲毫不動的身影。天幕漸漸亮了起來,從遙遠(yuǎn)的地方傳來一聲單調(diào)的雞鳴劃破天際,父親緊緊扣住床沿的手上,青筋像波浪一樣涌起遲遲不肯下去。他垂著頭不知是閉著眼還是看著腳下暗黑色的血跡。???
?十一月份的早晨,日頭又一次違約,陰沉的天空如臨死之人灰白的臉。寥寥幾只飛鳥化成幾個黑點在天幕下緩緩移動,飄過光禿禿的樹梢,飄過裊裊青煙,飄過沉寂了一夜,蒼涼的江淮大地。
我躺那張血跡未干的床上,熟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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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土飛揚(yáng)的評論 (共 8 條)
- 小熊 審核通過并說 嗯 有鄉(xiāng)土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