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涼橋
今夏特別炎熱,熱浪像蒸籠一樣炙烤著大地,樹葉都顯得無精打采,中午街上流浪的人幾乎沒有去處,這只沿河的橋洞下一點(diǎn)陰涼自然成了天然的好去處,一天比一天人多。
說是水岸,其實(shí)是城市的平民窟。河上飄著各色的垃圾,有腐爛的水藻、玻璃瓶、死狗死雞的尸體,還有奇形怪狀的塑料袋層層交織在一起,一漾一漾的水波填滿了幾艘捕魚的破船。河岸邊是各種搭設(shè)的房子,猶如豬舍一般。不遠(yuǎn)處是剛剛建成的嶄新、高大、瑰麗CBD,高樓大廈鱗次櫛比;相比之下貧民窟像是荒冢一般靜靜矗立,生活污水像膿頭般突突注入河中,旁邊丑陋的黑煙沖正筆直地冒著黑煙,墻上隱約寫著毛主席萬歲的灰色空心文字樣,不遠(yuǎn)處同樣丑陋的鋼架電塔如倚天擎柱子般靜靜對立。
橋下擠滿了民工狀的人物,很多在橫七豎八地睡覺,有的鋪著報(bào)紙,有得鋪著草席,有得鋪著外套,有得干脆不鋪。遠(yuǎn)處看像是醫(yī)院的太平間一般。有個很胖的光著身子,呼聲震天,咋看還以為是肉擔(dān)上的半截豬肉。
是時納涼得漸漸多,一快遞員,車一停倒下即睡著了,身體僵直,形容枯槁,如木乃伊歸來一般。在他對面的半截磚上坐著一個頭上沒有一根頭發(fā)的人,耷拉著腦袋, 眼牙外露著,似乎哪里還有點(diǎn)人形呵。
小王在附近某個體公司上班,即便是近四十度的天氣,板娘依然到時緊鎖公司大門,既沒有地方吃,又沒有地方住,只好帶零食也到這邊休息。蘋果太酸,蛋糕又太甜,黃瓜才能下口點(diǎn)。好歹是半個白領(lǐng),還沒有喪盡斯文。
眾人正在像是一群虎狼虎視眈眈地望著斑馬一樣的人正侵犯屬于他們的領(lǐng)地。于是小王將就住在陰涼的最邊上,與他們保持一定距離,一會兒又來了兩位民工,擠在小王旁,似乎在暗示屬于他們的地盤,出于本能,小王挪開了陰涼,往外坐到了半個陰影里。(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這時突然飄來了點(diǎn)點(diǎn)雨星,人群猶歇斯底里般炸開了鍋,呼叫起來:“下雨了!降溫了!老天祈福啰?!?/p>
可是抬頭看看,艷陽高照 ,哪里有雨!原來是橋上有位蹬三輪車的在方便。
這時中午熱浪更濃,人群中有的焦躁起來,幾個民工已經(jīng)住起來喝了點(diǎn)二鍋頭,打起橋牌來。
“喂,聲音小點(diǎn),”有個人推了一下旁邊樹樁似的打牌者。許是口渴了,他伸手舀了點(diǎn)河水咕咚咕咚喝了起來。
“大哥,你踩著我的膀子了,”一位正在睡覺的人推了另外一個牌友,伸了一個大懶腰,“能不能挪點(diǎn)位置?”
這時快遞的手機(jī)突然響起,快遞像龍蝦似的一躍而起,“王老板,你別急,我馬上就到!”,騎起摩托車呼嘯而去。
這時熱浪似乎有絲絲緩和,大家似乎都沒有多少睡意,陸陸續(xù)續(xù)去上工上班了,留下了空蕩蕩的橋洞和各種垃圾,在灰暗色調(diào)的光與影的變幻中與河岸上漂浮著水藻等相映成趣。
遠(yuǎn)處的煙囪依然冒著黑煙,與橋下黑黑的土地,民工黑黑的肌膚,幾乎黑得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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