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柳憶水（千古付笑談）

“南宮哥哥，瀟兒能不能不學(xué)這個？”她眨巴著大眼睛，試探性的問道。

“當(dāng)然不行啊，瀟兒最乖了，只有學(xué)好本領(lǐng)，才會不被人欺負(fù)?。　蹦前滓履凶訙睾偷乜粗?，笑道。他遞過來一本封面已經(jīng)泛黃的劍譜，道：“這是春江花月夜劍式，你可要好好學(xué)！”

“哥哥，你不教我嗎？”小女孩怯怯地問道。

“這套劍法，是要靠自己領(lǐng)悟的。我不教你?！蹦悄凶诱Z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嘴角含笑。

“啊，那瀟兒怎么能學(xué)會……”她嘴角一撇，委屈的看著他，就要哭出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放心吧，瀟兒，只要你認(rèn)真學(xué)，一定會的?！彼纳袂槔镉心撤N希冀，瀟兒看了看，知趣地不再說下去。

“哥哥，你沒有家嗎？為什么我們總是住在竹林里？”練功的間隙，瀟兒看著外面青翠欲滴的竹林，不解地問道。

“是啊，哥哥沒有家……”他的神色中出現(xiàn)了一抹惆悵，很濃很濃，難以抹去，年少的瀟兒不懂，只是，當(dāng)她過了十年后，再回首看，原來，南宮哥哥也是很無奈的。

年幼的瀟兒怎么知道，這個教她練功的“南宮哥哥”，就是曾經(jīng)的南宮世家家主，劍宗宗主，“葉落竹林”，南宮悲。

“南宮悲，出來！”一天清晨，瀟兒如往常一樣早早的起來練功，卻看到竹樓里來了兩個不速之客。一男一女，男子一身黑衣，瀟灑飄逸，女子緋色的衣袂輕輕飄飛，美若天仙。

瀟兒只覺得這兩個人站在一起，便讓人賞心悅目，真是天生一對。她不知道，這兩個人，就是威震武林的淵海閣主江淵和凝碧樓主沈欺霜。而沈欺霜，曾經(jīng)是南宮哥哥的師妹。

江淵劍尖一挑，指著南宮悲，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南宮悲，你以為你躲到深山老林里，我就找不到你了？”瀟兒第一次，看到人眼中露出如此冰冷的光芒，不禁害怕的躲到南宮悲的身后，拽著他的衣角。

“師妹，你要為了這個人和我動手？”南宮悲看著一直低著頭的沈欺霜，不由得一聲長嘆，道。

“對不起，南宮師兄……”沈欺霜緩緩抬頭，目中有著一閃而過的歉意，隨即恢復(fù)一片冷淡。

“這世界上沒有誰對不起誰的?！蹦蠈m悲淡淡道，他輕輕拍著瀟兒的頭，“瀟兒，你先走吧?！?/p>

“不不，瀟兒不走，要走也和哥哥一起走！”瀟兒恨恨的看著前面的兩人，撇著嘴說道。

“南宮悲，你滅我浩氣教，殺我?guī)燂L(fēng)不言，我殺你妹妹總是不過分吧？”江淵的嘴角勾起一絲詭異的笑容，看著從南宮悲背后探出一個頭的瀟兒。

“魔教做盡喪盡天良的事，該滅！”南宮悲冷冷道，同時(shí)，他看著瀟兒，低語道：“瀟兒，如果見機(jī)不妙，記得要用春江花月夜劍法?！睘t兒點(diǎn)點(diǎn)頭，手指輕輕握住手中的劍柄。

“春江花月夜劍法？師兄，你真有先見之明??！”沈欺霜淡淡道，不知是嘲笑還是驚嘆。

“她到底是誰？”江淵習(xí)慣性的皺起眉頭，指著瀟兒，道。

“我來告訴你吧！”遠(yuǎn)遠(yuǎn)地，一個老者走了過來，胡子花白，鶴發(fā)童顏，頗有些精神氣，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絲毫不像古稀之年的老人。

老人所過之處，竹葉皆是絲毫不動，新下過雨的地面上毫無足印。好高明的內(nèi)功！江淵的瞳孔不禁一縮，此人是敵是友？

南宮悲定定的看著那老人，忽然間抱拳道：“不知成老前輩遠(yuǎn)道而來，有失遠(yuǎn)迎。”

成老前輩？成戈？千變玉面佛？江淵不禁一拜，千變玉面佛成戈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他打遍天下無敵手時(shí)，自己還沒有出生。

成戈搖搖頭：“你和南宮悲的恩怨我不干涉，但是，這個小女孩你不能動。”

“為什么？”江淵憤憤道，仿佛忘了眼前的是成名已久的老前輩。

成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江淵頓時(shí)感覺如入冰窖，全身一片寒冷，成戈道：“她是何晟的女兒，她叫何瀟?！?/p>

“謝成老前輩提點(diǎn)，南宮悲，你我的恩怨下次再算?！睓?quán)衡利弊一番后，江淵冷笑一聲：“君子報(bào)仇，十年不晚，南宮悲你先記著這筆賬?！闭f罷轉(zhuǎn)身離去。

“小丫頭，這把劍給你。”成戈拿出一只鐵盒，盒上銹跡斑斑，顯然經(jīng)過了頗久的歲月。成戈打開盒子，盒中用布帛抱著一把劍，僅僅是隔著布帛看，就能感覺到劍的銳利和寒氣。劍尖上刻著三個小字“春庭劍”。

“多情只有春庭月，猶為離人照落花。春庭劍配上春江花月夜劍法，最合適不過了?！背筛赅哉Z道，隨即轉(zhuǎn)身離去。

最后，只有沈欺霜站立在原地，目光中似有萬般無奈，最終，才艱難的開口道：“師兄，華師傅他……”

“早已經(jīng)仙逝……”南宮悲閉上雙眸，以掩住眸中的沉痛，“你走吧，下回見到你，我們是敵人。”

沈欺霜默默地站在那里，凝望良久，最終轉(zhuǎn)身離去，背影是那樣的無奈，彷徨。

“瀟兒，如果有一天，哥哥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活著?！庇忠惶烨宄浚瑸t兒只感覺到頭有些痛，躺在床上過了好一會才起來。一起來，便看見窗臺上擺著這樣一張紙條。

工整的小楷，一筆一畫都很認(rèn)真，何瀟將那張紙揣在懷里，就此踏上了尋人之路，踏入了江湖。

那時(shí)，她十三歲。

十三歲，多么美好的少年時(shí)期！三年一晃，如彈指間，她已在江湖上小有名氣，人送外號“明月劍。”但是，這一切都不是她最想要的，她只想找到她的哥哥，南宮悲。

“南宮哥哥……”她欣喜地笑了笑，歷經(jīng)了多少艱苦，她終于和哥哥重逢。

“你走吧，我沒有你這個妹妹……”南宮悲冷冷地說道。他背對著她，任由聲音在冷風(fēng)中微微顫抖。

她只看到了他的冷，何時(shí)看出過他眸中的沉痛？她不知道，有時(shí)候，人是身不由己。

她呆了一呆：“為什么？南宮哥哥，你不要瀟兒了嗎？”她的眸中滿是淚水，讓人心疼。

南宮悲的聲調(diào)依舊冰冷徹骨：“我說過，就當(dāng)我從未見過你，你走吧！”他按住自己的手，強(qiáng)忍著不去擦去瀟兒的淚水。

“呵，我就知道，只有我是個傻瓜……”何瀟冷笑幾聲，跑開了，淚水卻止不住的留了下來，她狠狠地一抹，但淚水卻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止也止不住。

“瀟兒！”待得何瀟的身影跑遠(yuǎn)，再也看不見，南宮悲才緩緩轉(zhuǎn)過身來，發(fā)瘋一般的向著遠(yuǎn)處大喊道。何時(shí)，他也早已淚流滿面，淚水模糊了視線，南宮悲頹然的握著劍，可憐自己，空有一身武功，連保護(hù)自己的妹妹都做不到，又有何用？

四年前，江南四劍之一的明月劍何瀟加入凝碧樓，改名凌云。江湖震動，明月劍啊，多么驕傲的女子，多么孤獨(dú)的女子！絕美而又不可捉摸，冷傲卻讓人忍不住想接近，連這樣的人都向凝碧樓低頭了，凝碧樓的崛起已不可阻擋！

此時(shí)，離凝碧樓中另一個重量級人物，任蒼芒的加入還有一年半，離四護(hù)法之一的江霖加入還有兩年，離黃逸天的加入還有三年，離沈欺霜死，馮炎秋加入還有四年。

“孩子，練無情道要慎之又慎，休得煉情成鎖，傷人又傷己?！鄙蚱鬯粗f念俱灰的她，輕嘆一聲，并未阻攔。

“連我哥哥都不要我了，天地之大，我還有什么可眷戀？”何瀟苦笑道，目中滿是一片冷寂，讓人心驚。

“傻孩子，你的哥哥是保護(hù)你啊……”沈欺霜一句話終究是放在心里，沒有說出去。

樓主的話真的應(yīng)驗(yàn)了?。捛槌涉i，終是傷人又傷己！宿命中早已注定了她會在動情的一刻死去！

凌云微閉雙眸，真的，樓主一語成讖，只可嘆，她一生都被命運(yùn)捉弄！比起蕓蕓眾生，她也不過是被命運(yùn)捉弄的可憐蟲罷了！百年之后，一坯黃土，什么千秋霸業(yè)，一統(tǒng)江湖，紅顏天下，都不重要了！人生短暫不過一世，又有什么，可以永恒？

“凌云！”遠(yuǎn)遠(yuǎn)地，一道呼喚好像從天邊傳來，她只感覺全身不堪負(fù)重，鮮血的過度流失讓她的臉色變得慘白，頭輕輕一偏，暈了過去。

馮炎秋眉頭微皺，看著臉色蒼白的凌云，伸手探探她的鼻息，雖仍有氣息，但十分微弱，極不穩(wěn)定。他伸出手，輕輕拂去凌云嘴角邊的血跡，心中不由的浮起了一絲擔(dān)憂。

遠(yuǎn)遠(yuǎn)地，一道深藍(lán)色的身影疾馳而來，透過霧氣依稀可見，馮炎秋心下一震，只聽來人大喝道：“馮炎秋，我是薛燭，幫幫我！”馮炎秋身形一閃，閉上雙眸，感受對方的氣息，忽然間，手一伸，抓住薛燭的手腕，低語道：“小心，霧氣有毒！”

薛燭隨即會意過來，從袖中取出一只小藥瓶，倒出兩顆丹藥，一顆自己服下，一顆遙遙一彈，彈入了馮炎秋口中，“這是解毒丹！”他用近乎耳語的聲音說道。

馮炎秋抓緊薛燭，輕身一躍，兩人從馬上落在地上，薛燭看著周圍的一片濃霧，正欲說話，忽然間聽到一聲蒼老的聲音：“哎呦，你踩痛我老人家了！”

薛燭觸電般的彈起，忽然間瞧到地上有一張人臉，馮炎秋站的地方正是那人的嘴巴，“小心！”薛燭喝道，他把馮炎秋一拽，本想把他拽離人臉?biāo)诘膮^(qū)域，哪想到人臉驀然間放大了無數(shù)倍，兩個人一起被吞了下去。

慕冰依舊素手撥動著無形的琴弦，不知何時(shí)，她也早已深深的沉醉于其中。心魔曲，人的心中，最可怕的不是心魔，而是執(zhí)念。一念執(zhí)著！執(zhí)念太深！然而紅塵過往種種，又怎能放下？凡夫俗子，怎能超脫？縱是武功高絕，能有無羈的心？心忘，則忘。心不忘，怎能忘？

莫翎羽輕喝道：“祭司，祭司！”慕冰如遭雷擊，猛然間清醒過來，她的眸中又散出冷光，冷冷道：“馮炎秋，如果你想救凌云的話，就乖乖束手就擒?！?/p>

無人回答，慕冰冷冷地?fù)]揮手，霧氣散盡，慕冰冷冷地看過去，隨即詫異道：“怎么可能？”

雪地上，空無一人，只有一處地方，有幾道腳印，滴落著無數(shù)的血跡，現(xiàn)在早已干涸。慕冰驀然間睜大眼睛，這是怎么一回事！明明封鎖了附近出口，他們是怎么逃走的！

莫翎羽忽然指指地下，嘴巴都合不攏：“祭司，你看地下，有一張大臉！”地下有一張大臉，正在呵呵地對著莫翎羽笑，看得他一愣一愣的。

“哪有??？”慕冰秀眉微皺，找遍了整個地下，也未曾找到有什么大臉，她憤憤地說道：“莫翎羽，下次再騙我，回去自己領(lǐng)罰?！?/p>

“沒有，祭司，那里真有一張人臉！”莫翎羽急的快要跳起來，將那人臉的方向指給慕冰看，慕冰順著他的手看去，依舊是空無一片，不由得冷哼一聲。

“沒用的，小伙子，我只有幾個人能看到?！蹦侨四樛蝗灰幌伦訑U(kuò)大，把莫翎羽吞了下去，說道。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ubject/35503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