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無法撥打的電話
父親去世時,我才四歲,妹妹兩歲。父親出殯時我拉著妹妹的小手和小伙伴們在擁擠的人群里跑來跑去,滿街滿街的鄉(xiāng)親一片嗚咽、、、、、
母親的天轟然坍塌,43歲的她拉扯著我們一堆孩子艱難度日,聽姐姐們說在不到半年的日子里,母親的頭發(fā)就幾乎全白了。那個時候在生產(chǎn)隊里干活掙工分,三個女人也抵不上一個男人掙得多。母親領(lǐng)著大姐他們沒日沒夜拼命的干活,到了年底還是得貼給隊里一部分錢,那是一種怎樣的艱難困苦的日子啊。
在我的記憶里,母親總是在夜里為我們做針線活,好像總也做不完啊,豆大的煤油燈慢慢地熬壞了母親的眼睛,她的眼后來經(jīng)常的抽搐、疼痛,流淚。胳膊也由于日夜的操勞落下了麻木疼痛的毛病,對父親的思念抑或是生活的重壓使得母親經(jīng)常頭疼。但是母親從來不抱怨生活的苦,她只是在我們不聽話時才會傷心流淚。直到現(xiàn)在我腦海里還時常清楚的映出母親在煤油燈前干活的孤獨無助的背影、、、、、
母親是那么的堅強,在她的堅韌的性格的影響下我們姐妹也都自強自立,凡事都不習(xí)慣依賴別人,我們覺得男人能做的事情自己一樣能做好,盡管有時是被逼無奈。我們從來不會像別的同齡人那樣要這要那嬌生慣養(yǎng),從來不和別人比吃穿,我們只是默默地干活,學(xué)習(xí),象路邊的小草一樣淡淡的走過春夏秋冬、、、、、
我們姐妹的學(xué)習(xí)都很好,卻因為家庭困難幾個姐姐相繼輟學(xué),這是讓母親最為傷心的事啊,她為此沒少落淚。姐姐考上大學(xué)是母親最開心的事情,那段日子母親高興得像個孩子一樣整天念叨,總算把她給供出去了,也對得起你們的爹了啊、、、、、
后來母親更是信心百倍的供我上學(xué),盡量讓我少干活多學(xué)習(xí),為了陪我讀書,母親連村里半年才放一次的電影也不去看。我刻苦的學(xué)習(xí)著,我也想為母親為這個困苦的家爭口氣啊,但是人生有太多的無奈,有好多時候你付出了努力卻不一定會有結(jié)果,造化弄人,最終我也沒能讓母親的臉上綻放最燦爛的笑容。那些日子我心灰意冷,總是覺得沒臉見人,母親把我攬在懷里勸我,弟兒啊,看開些,人,怎么過都是一輩子,快著呢,別人不會小看你的,怎么說也比不上學(xué)強多了。高興點啊,就是全世界都不要你,娘這里還接著呢,娘把你當(dāng)寶貝呢、、、、、(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到后來日子慢慢地好過些了,母親一天天開心起來,她會在農(nóng)閑的季節(jié)來市里的姐姐家里住上一段日子。一次她笑著告訴我們,她在火車上給別人說,你們知道嗎,我有五個姑娘都嫁給當(dāng)兵的了,別人都友好的笑著說她,那你家快成了兵營了。那段日子或許是母親一生中最開心的日子吧,看著我們都長大成人她是多么的滿足啊、、、、、
那時我在外省打工,很少回家,總是覺得日子還長著呢,總是以為母親永遠都在家里等著我們呢,總是想著母親享福的日子還在后面呢、、、
在96年的臘月里,母親從石家莊給我打來電話說,弟兒啊,看你結(jié)婚娘也不知道給你買點什么啊,我一時哽咽,不用啊娘,什么都不缺。想不到這竟是和母親的最后一次通話啊,母親滄桑的聲音一直留在記憶里啊,一想起來就讓我淚流滿面,恍如昨天啊。
在沒有任何預(yù)兆的臘月12日,老家的表哥打電話lai說,母親暈倒了讓我們快回老家去。我們姐妹幾個急急忙忙的往回趕,一路上誰都不說話,心里都在默默的為母親祈禱,只有路旁的樹木面無表情的急呼呼的向后退去,心里像是壓上了千斤巨石般的令人窒息,直想插上翅膀快點飛回到母親的身旁、、、、、、
但是我們還是晚了,母親就那樣靜靜的靜靜的躺在那里,一動也不動,就像睡著了一樣,伸出顫抖的手撫摸著母親帶著余溫的臉真的是肝腸寸斷啊,心像被刀子瞬間割成了千片萬片,碎了啊,它們飛舞著堵在我的胸口,令我窒息、、、我們姊妹幾個相擁著哭倒在冰冷的地上、、、、、
故鄉(xiāng)的樹依舊,房依舊只是再也看不到我親親的娘了,物是人非,唯有淚水肆意流淌、、、我知道世界上最疼我的那個人已經(jīng)不在了,我的心變得空空蕩蕩、、、、、、
小的時候過那么苦的日子,有時過年也吃不上肉;年三十的餃子皮面也是黑面和白面摻在一起和成的;甚至是得等生了病才能喝上一口疙瘩湯;走親戚時總是借別的女孩子的衣服穿、、、但是有母親在,心是踏實的,從沒有感覺到自己可憐;現(xiàn)在真的是什么都不缺啊,吃喝穿戴應(yīng)有盡有,但是生活中少了母親慈祥的目光就總是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最可憐的那個人。
以前母親曾和我開玩笑說,你啊,是最讓我放心的孩子,就是出門被人販子拐跑了,我也不會著急的,我知道你會想辦法逃出來的,我說那我就不逃就跟著人家好好過,讓你不著急、、、狠心的母親啊,你真的就那么放心我以至于都不等著為我披上嫁衣就匆匆而去啊,你知道嗎,女兒就是再堅強再自立也永遠需要你的溫暖的呵護的翅膀、、、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母親已經(jīng)離開我十二年了,我對母親的思念一刻也沒有停止過。母親的堅強,善良,樂觀,大度的性格深深地影響了我,是她教會了我如何微笑著去面對生活中的諸多的不如意,無論生活給與自己的是坎坷還是珠貝都勇于接受,不抱怨不消沉,不拋棄不放棄。
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子欲養(yǎng)而親不在,這是一種怎樣的痛啊。
那天半夜里,從睡夢中哭醒,我夢到媽媽還活著,但是卻不知道她在哪里生活,知道她有手機,卻怎么也要不到電話號碼,急死我了都,我一直哭,直到醒來、、、
失去母親的痛苦是我永遠無法開解的,那種疼痛一經(jīng)觸摸就會撕心裂肺,是沒有經(jīng)歷過的人永遠也無法體會和理解的,當(dāng)世界上最疼你的那個人真的走遠了,你有體會了也就真的晚了,因為普天之下,除了那個人幾乎沒有誰會真的疼你,即使疼,也是不一樣的感覺,母愛是永遠無法超越的愛、、、
請朋友珍惜自己擁有的母愛吧,有時間了就和媽媽打個電話吧,那是一種怎樣的幸福啊。
我卻只能坐在屏前,任思念的淚水打濕冰冷的鍵盤,因為,今生我再也無法撥打媽媽的電話、、、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277762.cc/subject/33346/